當時不是有這樣一個口號嗎,“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除了農業生產之外的副業都是資本主義的尾巴。筆者在插隊的時候,也曾幹過這種勾當,每逢趕集的時候,早晨三四點鐘,大隊民兵營長就帶着我們到通往集市的交通要道上去攔截賣雞蛋,賣粉絲,買小豬仔,賣小兔子的人,仁慈一點的讓鄉親們回去,缺德的就乾脆沒收,有些東西拿到集市上去賣,那就是資本主義的尾巴,吃到割資本主義尾巴的人的肚子裡面,那就是革命行動。在大隊割資本主義的尾巴,那就簡單多了,在各個村莊的周圍撒上拌着毒鼠強的小麥,只要雞子吃了,一死就是一羣,所以,鄉親們只能把雞子關在院子裡面養,平時一點收入都沒有,養一些雞,生一些蛋,換些錢,油鹽醬醋,針頭線老,全指望養雞呢?不過,割資本主義尾巴的人也並非不無道理啊!當時的口號是“以糧爲綱”,”深挖洞,廣積糧”,全指望地裡面的莊稼了,人都吃不飽肚子,拿來的糧食餵雞呢?所以,糧食這種東西除了人吃以外,其它動物吃,那就是歪門邪道,是資本主義的尾巴。
大街兩邊倒是有不少買菜的,在買菜的中間蹲着一兩個買雞蛋的,眼睛不時的東張西望,只要帶紅袖標的一出現,街上就會出現騷動,於是,買雞蛋的人,拎着籃子就跑,躲進小巷——或者人家,等紅袖標的人走了,接着賣雞蛋。
大家正走着,突然從一個小巷子裡面走出一個人來,神秘兮兮地小聲道:“同志,要不要毛皮,上好的毛皮,五塊錢一張。”說話的人是一箇中年男人,上身穿一件皮坎肩,但兩手空空。
鄭峰沒有隻想到,還真有買毛皮的,只不過是由公開轉入地下。
“都有什麼毛皮啊!”
“同志,請隨我來。”
四個人跟在此人的身後越過菜攤,走進一個仄仄的小巷子。
巷子很深,還拐了兩三個彎。
此人推開一扇小門,將大家領到一個院子裡面。
鄭峰和李雲帆都覺得好笑,不就是買賣毛皮嗎?搞的跟地下工作者一樣。
穿過兩個過道,此人在一扇門前停住了腳,從褲腰上掏出一串鑰匙,打開房門。
“請稍等片刻。”
此人走進裡間,不一會,走出裡間,手上拿着一張毛皮。
鄭峰定睛一看,和高建樹借給大家的那張毛皮大差不離。
“這是什麼毛皮?”
“狐狸毛皮,在所有動物的毛皮中,這是最好的,你們看這張毛皮的顏色,在用手摸一摸,最後再聞一聞,就知道是什麼貨色了。”
顏色以黃爲主,略微帶點白色;鄭峰和李雲帆用手摸了幾下,很舒服,很有質感,鄭峰拿起來聞一聞,一點怪味都沒有。
“五塊錢,是不是太貴了。”李雲帆道。
“同志,五塊錢,這是最便宜的價錢了,現在管得緊,東西又不好賣,沒有辦法,我才賤賣的。再說,這種東西越來越少了,我一年也碰不上幾次。”
“這是在山裡面打的嗎?”
“是啊!想逮到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現在搞“農業學大寨”,到處都在毀林造田,要不了多長時間,這種東西就絕種了。”
鄭峰用五塊錢買走了這張狐狸的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