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也不知道遷入地的居民和官府能不能接受他們,不知道遷入地有沒有充足的土地可以讓他們耕種,或者提供工作讓他們能養活自己和妻兒父母,所以這些需要人去調查、協調。而這個調查協調只靠一個兩個村民或是聯繫人是做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都靠朝廷嗎?”
“你說呢?”
“這個…”高展聲眨巴着眼睛思考。
“沒事,你慢慢想,還有,遷徙出來後的荒漠又該怎麼辦呢?是把它就那麼荒着不再管了還是怎麼的?”
“都廢棄了還能怎麼地?”
“你這種想法不行啊,它雖然是荒漠,但這種地表不是一成不變的,你聽說過滄海桑田這個成語是吧?就是說現在的農田,千萬年前也許可能還是一片大海呢,現在這裡有水有人可以種點莊稼,不讓地表露出來,若是沒人了不加治理,荒漠就會慢慢變成沙漠,黃沙會被大風裹挾着飛往別處,鋪天蓋地的沙塵暴你也是見過的,是不是很可怕?”
高展聲點點頭,莫說沙塵暴了,就是平常的風沙來了都不好受。
“黃沙吹到了別處,比如河西郡,比如長安,甚至千里之外雲國的京城,沙進人退,會導致更多的能耕種的土地也被黃沙掩埋掉了,可耕地減少,農作物不能生長,會有更多的人沒飯吃了,不得不又再次遷移,這樣形成了惡性循環,所以,黃沙是不能放任不管的,你說是不是?”
“我不知道會這樣…”高展聲喃喃自語。
對他來說,四書五經都沒念透徹,功名都沒影子,哪有心思去想別的?
“沒關係,你以前沒想過,現在開始想也不遲,等你想出好辦法來了,可以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對付它。”
人是社會性動物,移民搬遷不可能簡單的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就完了,那麼多方面的事情要解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要生活更要可持續的發展,就算朝廷全包了,兩邊的民衆都不配合怎麼辦?
即便是到了現代社會,物資極大豐富了,信息極快交流了,到具體的事情上,仍然是困難重重,全世界那麼多國家,也只有社會主義的中國才能搞得成這一項事業,而且還是經過幾十年,付出了巨大的社會成本和時間成本才完成這一偉大工程。
這個時代生產力如此低下,勞動效率如此低下,土地還屬於私人所有,想要順利推進移民搬遷和環境治理,不啻於是癡人說夢。
可是在小範圍內,莊曉寒也想試一試,摸索出一點經驗來。
高展聲越聽越疑惑:“金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知道的這麼多?還有你說要幫我們安置移民,這離不開官府的支持,姑娘一定是官府的人吧?”
又不是官宦人家的子女,那她是官宦人家的家眷?還是她本身就是官員?可沒聽說有那個女子能做官的呀?
“現階段呢,你的任務就是好好讀書,帶着目的去讀書,或許有一天你當上官了,你就可以有條件去實踐自己的想法了,到那個時候,我想你一定是一位爲國爲民的有作爲的好官。至於我是什麼人,以後有機會知道的。”
現在就給他的心裡種下希望的種子,等待它慢慢生根發芽,也許有一天,他會成爲一名合格的民政幹部,治沙扶貧一把抓,到時候,凌冽的朝堂上會多了一名好官,所以,相公,不用太感謝我呀。
遠在河西的凌冽,在和手下研究部署作戰計劃的時候,忽然鼻子發癢,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他停下來擦了一下鼻子。
好多天了,派去查找娘子的人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傳來,也不知都怎麼樣了。
唉,娘子不回來,多半是怪他沒照顧好她,生他的氣了。
他嘆了一口氣。
金山和張大師對他都沒有好臉色,即使他把陳淨心交給了金山處置,也沒見他們轉圜幾分,而且又派出了一批風量寨的弟子出去尋找娘子了;
本來他還想求張大師給他打造一副新鎧甲的,看這樣子,他還哪好意思開口。
這麼些天了,前線一直在穩步推進,看進度再有個三五天,就能拿下河湟谷地了,從娘子丟失後,他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每次睡不着的時候,就爬上城頭眺望遠方,都快把自己給站成一塊望妻石了。
娘子啊,你到底在哪裡啊?都是我的錯,我再不敢投機取巧了,請你快回來吧,我快挺不住了……
進入城鎮的時候,莊曉寒堅持送高展聲到了私塾,她說要來認個門,下次回來好找人。
而且她似乎對私塾的教學比較感興趣,還求了他讓她到教室裡去旁聽了一節課,搞得講課的夫子和學童們都對她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本來還想找到高展聲的那個同窗打聽一下神醫事情,奈何那個同窗去了懷遠城,沒找到。
然後她才騎馬走了。高展聲盯着漸漸遠去的纖瘦背影,久久沒回過神來。
這位金姑娘當真是一名奇女子,尋常女子能在江湖上自由走動就很了不起了,她竟然還知道這些治國理政的道理和方法,她說自己只是認得朝廷的幾位官員,怎麼感覺她就是在說謊。
朝廷官員他又不是沒見過,至少縣太爺和教諭他是知道的,他們可從來就沒有談起過這些治國理政的理念和思想。
那她到底是什麼人呢?
忽然好期待着能再次見到她。
莊曉寒一個人了,在縣城裡四處逛了逛,大街上的人,漢人、藏人、定戎人還有其他的遊牧民族的人都有,只看臉不看服裝,還真分辨不出誰是誰,看他們相處的情形,似乎定戎人的地位最高。漢人最次。
雖說這個國家本來就是定戎人建立的國度,只是沒想到漢人會被踩到最低。
出了城讓快哉放開了跑,快哉和她都跑得一身是汗,痛快淋漓,這裡已經出了荒漠,路邊的水源和店鋪也漸漸多了,夠她們一人一馬的吃喝個夠了。
一路打聽着終於找到飛雲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