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林巧兒猛然發動,只見溫泉之中的潭水,猛然涌了起來,在空中化作一條張牙舞爪的冰霜巨龍,血盆大口,鱗甲如銀,向血刀撲了過去,在空中一爪抵住了修羅血刀。
修羅血刀連破傾城劍,此刻在巨龍一爪之下,頓時血光黯淡,化作一柄三尺左右的暗紅色長刀,收了回去。
林巧兒鬆了一口氣,冰霜巨龍飛了回來,化作一個晶瑩剔透的巨大冰球,在林巧兒的指尖盤旋不已,隱隱可以看見冰球之中,有着一條龍形的影子。
蘇晨和林巧兒按下雲頭,兩人站在地上,卻見三十丈左右的一個巨巖上,站着一個黑衣人,臉上戴着一副獠牙鋸齒的青銅面具,血刀好像活物一般,在他的頭頂上,滴溜溜盤旋不休。
雖然看不見他的樣子,但是一股落拓且瀟灑的意味,還是明白無誤地顯露出此人的身份。
蘇晨眯起了眼睛,冷冷地道:“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你以爲遮了這勞什子的面具,我就不知道你是誰嗎?”
那人哈哈一笑,悠悠地道:“不能不佩服你,螻蟻一般的人物,竟然有此機緣,成了名動一方的人物,本尊屢次設計,都被你逃了出去,看來你也是擁有大氣運的人物呢。”
他說着,卻沒有拿下臉上的面具,但是語氣親切之中充滿了暖意,好像蘇晨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微笑着道:“你有此氣運,但是胸襟卻不夠寬闊,你我都不是凡俗中人,眼光何妨長遠一些,又何必爲當年的一些小恩小怨錙銖必較呢?”
蘇晨冷冷地站着,淡淡地道:“哦,你的意思是你張大少爺既往不咎了?我是不是應該鳴炮奏樂,感激你放過我們這些草根賤民呢?”
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辛辣的嘲諷味道,但是張曉偉卻沒有生氣,依舊溫潤如初,搖了搖頭,曼聲道:“蘇兄,你我俱非常人,一入修真道,紅塵之中的小小恩怨,又何必放在心上?”
他溫潤的眼睛之中,露出淡淡地笑意,道:“再說蘇兄氣運在身,我窮盡心思,還是沒能傷害到你的一絲一毫,事到如今,你又何必爲幾個遊魂野鬼出頭呢,我倒有一個主意,你可願意聽聽?”
蘇晨眼眸之中露出冷冽的寒光,臉上表情卻沒有絲毫波動,依舊冷冷地看着他,道:“哦?”
張曉偉負手在背後,輕輕踱了兩步,看着山峰下的皚皚白雪,曼聲道:“太祖有詞雲‘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我看蘇兄起身草根,但是志向遠大,氣運籠罩,能常人所不能,本尊自忖自己也不輸於天下豪傑,要是你我能聯手,崛起昆江,稱霸華夏,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他語氣淡淡的,但是卻帶着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味道,朗朗笑道:“到時候廟堂之高,江湖之遠,都可任蘇兄馳騁,人生至此,夫復何憾?”
蘇晨聽他一番文鄒鄒的言語,自然明白什麼意思,嘿嘿笑了兩聲,道:“好算計,人生至此,的確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還沒有等張曉偉眼眸之中露出喜色,他話鋒一轉,淡淡地道:“可惜,我還是非殺了你不可。”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個一個字吐了出來,顯出無比堅決之意。
“爲什麼?”
張曉偉的眼眸之中猛然冷冽下來,但是勉強壓住了心頭的怒意,淡淡地道。
他一直都想殺蘇晨而後快,以爲殺死蘇晨,不過像捏死小螞蟻一般,但是接連幾次暗算都失敗了,蘇晨不但沒有死,反而像個打不死的小強一般,而且實力增長,越來越強。
在蘇晨鋒芒最盛的時候,連張曉偉都要暫避鋒芒,遠遠避開,這才意識到,這個當年任憑自己宰割的小小少年,已經足夠強大,甚至讓自己都要仰望了。
那段時間之中,他每次睡覺都從噩夢之中驚醒過來,夜不能寐,晝不能息,但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血修羅,開始一步步踏入了修真之道。
此時的張曉偉,得到了元極金丹之助,修爲飛速增長,在種種手段之下,一舉成爲結丹期高手,奪了血修羅的掌門之位,手持修羅血刀,縱橫無敵,在修真界暫露頭角。
他修爲突破,第一個想法,就是立即殺了蘇晨,但是多次試驗之後,他發現這個昔日的仇敵,修爲的增長,竟然不在自己之下,也不知道得了什麼大氣運。
張曉偉乃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也有梟雄之才,發現蘇晨不能殺之,便起了招攬之心。
蘇晨和樑師同大戰一場,此刻身受重傷,已經是山窮水盡,張曉偉自信完全可以將所有人誅殺,但是終究起了愛才之心,所以才這般低聲下氣的“禮賢下士”。
蘇晨此刻的修爲和名聲,還有手中擁有的力量,都是張曉偉渴望擁有的,要是能有蘇晨幫助,大事可圖,張曉偉此刻的心情,一如當年的曹操招攬關雲長
但是很明顯,蘇晨並沒有張曉偉想象中那種賢臣良將的覺悟,不但沒有納頭就拜,宣誓效忠,而且立即拒絕,露出了鋒利的爪牙,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非殺你不可!
張曉偉眼眸之中寒意一閃而過,隨即很好的掩飾住了,隨即露出孤寂之色,悠悠然重複問道:“爲什麼?”
蘇晨的眼眸之中,噴出了怒火,手中的一隻香菸,已經燃到了盡頭,他使勁的一吸,一直等到火焰燃燒到菸屁股,方纔揮手丟掉,逼視着張曉偉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道:“沒有什麼原因,就爲當年櫻花大道上,那些無辜慘死的同學,你必須死!”
張曉偉眼眸絲毫沒有半點感情,依舊靜靜地看着蘇晨,好半晌纔不願意相信地道:“就爲那幾個小小螞蟻,你要殺我?”
他灑然一笑,搖了搖頭,負手在背後,眼睛盯着遠處的參差不齊的山峰,在白雪的掩映下,好像一幅絕美的水墨畫,看了半晌,方纔回頭道:“當年曹操和劉備煮酒論英雄,如今你我二人,也可稱得上人中之龍,不妨可以效法古人,論論英雄。”
他還沒等蘇晨說話,雙手輕輕一揮,白光一閃,地上頓時多了一張小几和三個凳子,古色古香,小几上有着一個三隻腳的獸頭銅鼎,一壺酒,三個酒杯。
這幾樣東西,每一件都散發出淡淡的靈光,瑩潤無比,顯然都不是凡物,張曉偉好像變戲法一般,在銅鼎下面,放了一塊小小的靈石,只見靈石噴出蒼青色的火焰,開始慢慢舔舐/着銅鼎。
蘇晨和林巧兒看得驚奇無比,沒有想到這傢伙居然隨身帶着這些器具,而且好像都不是人間之物,到底來自什麼地方?
張曉偉依然文文靜靜,一擡手,道:“請上坐吧。”他的眼睛看着林巧兒,微微一笑,道:“林仙子也是人中之鳳,今天能和仙子一起喝酒,是曉偉的福氣,請!”
他一邊說着,一邊將酒壺之中的清酒,緩緩倒入銅鼎之中,微笑着道:“說起來不怕蘇兄笑話,當日看着蘇兄修爲日增,生怕你上門尋仇,我沒奈何躲到了西南大山之中,在山中靜心養氣,沒有想到,居然發現了上古仙人的洞天福地。”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也是機緣巧合,在仙人洞府之中,我得到了元極金丹,還有很多靈器,這幾樣器皿,便是從仙洞之中得來的,嘿嘿,蘇兄你得天獨厚,獨佔氣運,但是我也不差呢。”
說到這裡的時候,銅鼎之中,忽然涌出了一股淡淡地清香,這股味道隨着酒氣升騰,越來越濃,還沒有喝下肚,蘇晨便全身舒泰,飄飄然好像升入九天,不由得鼓掌笑道:“好酒!”
張曉偉微笑着道:“的確好酒,不知道蘇兄聽說過黃粱酒沒有?”
蘇晨讀書偷懶,但是這黃粱美夢的故事,還是知道的,當下眼睛一亮,道:“莫非是一枕黃粱的黃粱酒?”
當年仙人呂洞賓點化盧生,當時盧生塵緣不盡,貪戀人間榮華富貴,呂洞賓也不多說,取出黃粱美酒,請盧生喝酒,兩人盡醉,盧生在夢中一醉六十年,享盡人間富貴,悲歡離合,等一覺醒來,方纔發現紅塵榮華,皆是虛幻,恍然大悟,於是專心修道。
上清洞八仙乃是大羅金仙,所釀之酒不但靈氣逼人,而且發人深省,開啓人的宿慧,又豈是一般人可以見到的?
蘇晨入了修真界之後,自然知道黃粱美夢的故事,並非是古人杜撰出來的,乃是真有其事,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可以見到真正的黃粱酒。
靈石吞吐着藏青色的火焰,一點點的溫着三角獸鼎之中的黃粱美酒,慢慢的,只見鼎爐之中,慢慢的冒出水汽。
水汽在半空之中凝聚不散,形成諸般奇異的景象,如龍鳳起舞,如天女散花,如夕陽西垂,種種異象,栩栩如生,層出不窮,變化萬千,蔚爲奇觀,在這個小小的三足鼎爐上空,竟然演繹出人間百態,世間奇景。
張曉偉看着蘇晨一臉的驚奇之色,微微一笑,取出一個精緻的酒器,好像一把圓圓的長柄勺子,伸進鼎爐之中,給他和林巧兒盛了滿滿一杯酒,道:“這等美酒,和蘇兄和林仙子一起喝,方纔能喝出滋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