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郵輪穩穩地向前駛去,安靜的一間包廂裡,淡淡的花香飄蕩着,低沉而悠揚的音樂,華麗的裝璜。
長形的桌子擺滿了西式美味佳餚,厲爵西與曼文坐一側,厲爵斯獨坐一側,顧萌萌則坐在厲楚恆的身旁。
幾個女僕站在身後替他們將酒杯倒上紅酒。
“三弟,陪大哥喝一杯,前事不計,如何?”厲爵西端起酒杯看向厲楚恆,嗓音成熟而厚沉。
顧萌萌幾個通通看向厲楚恆,厲楚恆坐在她的身旁,冷冷地看着厲爵西手裡的酒杯,面無表情,眸子烏黑,脣抿緊,修長的手沒碰酒杯一下。
氣氛僵硬着。
沒有人說一句話,一頓晚餐,纔開始……就已經僵掉了。
“大哥,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厲爵斯忽然出聲,放下一貫的風流不羈、流氣,正兒八經地問道,“你今天晚上是在擺和酒?”
厲楚恆神情冷漠,眸子盯着厲爵西手中的酒杯。
“連我都知道兄弟的妻子不能碰,大哥你現在把兔子弄到你身邊,又擺和酒?和得起來嗎?”厲爵斯在立場上一直是爲厲楚恆說話的。
他這話一出,氣氛簡直到了冰點。
顧萌萌抿脣,沒有插話,這是屬於他們兄弟三個之間的談話。
“我知道,這些年你們兩個都和我不親近。”厲爵西說道,端着酒杯的手仍然舉在半空。
“雖然我們是親兄弟,但我和老三哪能跟大哥比,大哥是正室所出,是財團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厲爵斯自嘲地笑了一聲,“我和老三算什麼,只不過是私生子罷了。”
“……”
厲爵西沉默,只是端舉着酒杯。
厲楚恆隨意地坐在桌前,臉色冷漠如冰,一雙黑眸深邃,陰晦不明,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顧萌萌擡眸注視着厲楚恆,觀察着他的臉色。
估計下一秒,厲楚恆就會甩手走人了。
……
包廂裡只剩下音樂聲。
見他們都不說話,厲爵斯又開始說道,“爲了讓大哥你這個接班人當得穩當,父親甚至千方百計把老三弄回來,除掉一些財團的討厭鬼,讓老三在財團變得人憎人厭。”
老三之所以變得越來越沒有人性,也都是拜他們這個偉大的家庭所賜。
……
聞言,顧萌萌震驚地看厲爵斯……
厲老把厲楚恆召回來是這個原因?!厲楚恆之所以會在財團到處豎敵,厲老是推手?
厲楚恆也是他的兒子,厲老怎麼能這麼做?!
“我是厲家的長子,其它與你們沒什麼不同,父親的決定也從來不是我能干涉的,這點你們都明白。”厲爵西看着厲楚恆和厲爵斯說道,嗓音厚重而沉穩。
“明白,當然明白……”厲爵斯笑了一聲,“所以我們之間有差距。”
從始至終,厲楚恆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厲爵西看向厲楚恆,“我當年最羨慕的就是老三,可以一個人去亞洲闖自己的事業,可我是厲家長子,我走不出厲家財團。”
“……”
身爲厲家人的無奈,沒人比他們三個更清楚。
厲爵斯沉默了,沒再說話。
“三弟,這些年我做的算不上多好,但我一直在盡力當好你們的大哥,我做一些出格的事,你也知道是爲了什麼。要是你還當我是你大哥,就陪我喝了這一杯。”
厲爵西索性站了起來,將酒杯舉向厲楚恆。
厲爵斯看向厲楚恆,等待他的決定。
這個決定只能等厲楚恆自己來做,兄弟能不能放下多年的差距隔閡只看厲楚恆的態度……
顧萌萌看向厲楚恆,莫名地有些緊張。
厲楚恆一向高傲自負,誰都不放在眼裡,即使知道了厲爵西沒碰過她,但他還是一直對這件耿耿於懷。
很久,厲楚恆都沒有動一下。
所有人都明白結果了。
這一場和酒擺得顯然沒有價值。
厲爵西有些失望,“看來我確實在你心目中不是個合格的兄長。”
厲爵西正要把杯子放下來,厲楚恆忽然站了起來,顧萌萌詫異地看着他,以爲他要甩手走人了。
“砰——”
厲楚恆卻端起酒杯朝厲爵西杯子上狠狠碰過去,杯中的紅酒搖曳。
厲楚恆……
所有人都驚住了,連厲爵西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厲楚恆的臉色沒怎麼變好,但動作卻代表了一切。
“那我們兄弟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厲爵西笑起來,看了一眼顧萌萌又補充一句,“我只把顧小姐當弟妹。”
陡轉急上的情勢,厲爵斯坐在一旁完全懵了,厲楚恆真的不計較了?!
“二弟?”厲爵西轉眸看向懵掉的厲爵斯,示意他站起來一起幹杯。
厲爵斯看了一眼厲楚恆,思索片刻站起來,握起手中的酒杯碰過去,“ok,三弟都能放下了,我還有什麼執着的。”
顧萌萌看着三隻碰在一起的酒杯,手忽然被人碰了碰。
曼文坐在她的左側,笑着看向她,小聲地道,“這是我進厲家以後,第一次看到他們兄弟間這麼……好。”
是嗎?
第一次?
“我們三個人中,就你整天最清閒,你當然沒什麼執着的。”厲爵西揶揄自己的二弟,端起酒杯將紅酒一飲而盡。
“大哥,你不會因爲我頂撞你兩句就取笑我吧?”厲爵斯埋怨道,跟着喝盡杯中的紅酒。
厲楚恆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手勢痞氣地握着酒杯往嘴裡倒去,全部喝完,擱到桌上,轉眸看向厲爵西,冷冷地問道,“大哥今晚不會只是擺和酒這麼簡單。”
一語道破。
厲爵西坐下來,眉頭深鎖,笑了笑道,“這頓晚餐是我們三兄弟的私人聚會,只談風月,不談其它。”
厲爵西似乎怕提奪權的事影響現在的氛圍,索性隻字不提。
事實也的確這樣,純粹只是吃一頓飯,厲楚恆的臉色緩和不少。
厲爵斯是個調料劑,不斷講着惡俗的笑話,顧萌萌和曼文聽得直皺眉,顧萌萌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別講有色笑話?”
“哇……我這麼多笑話裡的有色橋段可都是暗喻,你居然聽得懂?兔子你不純潔了哦。”厲爵斯立刻誇張地喊起來……
“……”
顧萌萌無奈。
她都是一個孩子的媽了,還能純潔得起來嗎?能聽不懂他的那些惡俗笑話麼?
“砰——”
厲楚恆看着厲爵斯冷笑一聲,拿起一根銀勺就朝他的臉上砸去,痛得厲爵斯差點跳起來。
“呵呵。”
厲爵西和曼文笑得開心,端起杯子,“來,乾杯。”
五隻杯子碰到一起,紅酒晃動着漂亮美麗的顏色。
顧萌萌凝視着身旁的厲楚恆,他的臉色比起剛上郵輪時已經緩和了不少,有時被厲爵斯鬧得還會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無關嘲諷與不屑。
他肯和厲爵西和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還不算一意孤行到底?或許……他能聽聽厲爵西的聲音,或許……他還能抽身出來。
顧萌萌喝着杯中的酒,脣邊露出一絲笑容。
也許一切都還來得彌補,就像他們三兄弟的關係一樣……
“今天這麼開心,我們來賭牌怎麼樣?”厲爵斯站起來,兩手撐着桌沿提議道,“不過光我們三兄弟玩沒意思,大嫂和兔子一起加進來。”
“我只是你們大哥的妻子,連正當職業都沒有一份,怎麼跟你們玩,顧小姐加入就好了,我來洗牌。”曼文率先說道。
“我那點資產怎麼敢跟厲家三位少爺玩賭牌。”顧萌萌也打起退堂鼓。
厲楚恆連捐個款都直接捐16億,跟他們賭……她把整個工作室的人賣了都賭不起。
“別謙虛了,拿過維爾尼最佳導演獎的大導演說自己沒錢?!”厲爵斯說道,“我們玩最簡單的,21點,玩小一點好了,一局三百萬,可以加註,應該能玩很久的。”
一局三百萬?還玩小一點?!這叫玩得小一點?
她的工作室還在拍電影中,哪有那麼多週轉資金讓她輸……
顧萌萌正要拒絕,厲爵西的聲音傳來,“顧小姐,只是玩玩而已。”
“不只是玩!”厲爵斯連忙道,“今天賭就賭出個輸贏,誰要是說一句先退出,就必須讓贏的提要求。”
提要求?
“厲爵斯,你是不是故意在針對我?”顧萌萌問道,這裡財產最少的就是她,肯定她最先敗下陣來……
“怕什麼,要是我的要求你做不到,你可以讓老三做嘛。”厲爵斯笑得特別得瑟,一手按到厲楚恆的肩膀,“老三,你不會不敢賭吧?”
不要賭……
顧萌萌還沒來得及說話,厲楚恆已經一把推開厲爵斯的手,站起來冷冷地道,“要求不提財團,只提個人。”
厲楚恆的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沉。
“好,就個人。”厲爵斯說道。
“你要是先退出,就給我在泰晤士河裸跑十圈!”厲楚恆立刻朝他說道,語氣冰冷。
“……”厲爵斯的臉色頓時變成了菜色。
顧萌萌不禁失笑。
“有意思。”厲爵西站了起來,“那就來賭牌,顧小姐,別有心理壓力,就一直玩下去好了,欠賬也沒關係,還有阿恆給你補。”
“……”
顧萌萌看向厲楚恆,厲楚恆的一雙黑眸正緊盯着她,目光深邃,低沉地道,“只管賭,別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