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走的很快,不一會兒便到了梅花草堂。此時,東方的天空已經大亮,暖陽宛如初生嬰兒的臉頰般粉嫩。梅聽雪指着前面的梅林笑道:“你看,我爹在那裡。”說話間,只見兩個小童已經飛奔過來,自然是掃雪和煮茶。他們見梅聽雪一夜沒有回來,急得整夜沒睡好。可是,梅聽雪已經叮囑過他們,沒有她的命令,誰也不許去興雲莊。梅聽雪的脾氣他們是知道的,誰也不敢違抗她的命令。
梅大一如既往地在梅林下賞雪品梅,只是雪已經開始融化,梅花開得越發鮮豔。他已經年過半百,精神卻比年輕人還好,脾氣也比年輕人壞的多。他回頭看見阿飛揹着梅聽雪,冷哼一聲,負手向他們走過來。梅聽雪在阿飛低聲道:“我爹肯定不會給你好臉色,你千萬別生氣。”掃雪和煮茶很不高興地站在一邊,這個窮小子居然敢背小姐,小姐居然一點兒也不生氣?梅大看了阿飛一眼,道:“小子,我女兒出門的時候是站着的,怎麼回來就趴着了?”阿飛道:“梅姑娘受了傷,暫時恐怕行動不便。”
梅大怒視着阿飛道:“是你乾的?”梅聽雪道:“爹,要是他乾的,他還會送我回來嗎?”梅大道:“他會這麼好心?”梅聽雪道:“爹,老二還沒走吧?”梅大道:“我把他趕走了。”梅聽雪道:“我的腿被人打傷了,好痛,你快派人找他回來。”梅大滿不在乎道:“難道我不會治嗎?”說罷繞到阿飛身後,在梅聽雪的小腿上摸了摸。梅聽雪“哎呦”了一聲,喊道:“疼!”阿飛急道:“梅先生,請您輕一點。”梅大氣道:“死小子,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給我閉嘴!”梅聽雪怒道:“阿飛是我的朋友,你說話客氣點!”
梅大笑道:“真稀奇,你長這麼大,可沒聽說你有朋友!”梅聽雪道:“你少說幾句行不行?他背了我很久,你先讓我們進去再說。”梅大挑了挑眉,對掃雪和煮茶喝道:“你們兩個是死人哪,小姐走不動,還不背小姐進屋!”掃雪長得比較壯實,便半蹲着要背梅聽雪。阿飛道:“只有幾步路,不用麻煩了。”說罷大步進了草堂。梅大瞪了掃雪和煮茶一眼,道:“沒用的東西!”說罷也揚長而去。煮茶踢了踢掃雪的屁股,道:“行了,還蹲着幹什麼!進去伺候吧!”
進了房間,掃雪和煮茶服侍梅聽雪躺下,蓋上錦被。梅大要給女兒看腿上的傷勢,因要捲起褲腿,便要他們出去。阿飛正要出去,梅聽雪喊道:“阿飛,我還有話和你說,你別一個人走掉。”阿飛點點頭,和掃雪煮茶一起出去。梅大慢慢捲起她的褲腿,因爲血跡已幹,她疼得直皺眉。終於褪到膝蓋,只見小腿上有兩條驚心的鞭痕,還好並不很深,只是皮外傷。梅大一邊給她上藥,一邊道:“李尋歡呢?”梅聽雪道:“還沒死,對了,我的傷什麼時候能好?”梅大得意道:“幸好沒傷到骨頭,敷上我梅大特製的金瘡藥,不出三天,就可以痊癒了。”梅聽雪皺眉道:“這點小傷還要三天?梅家的招牌都給你砸了!”梅大尷尬道:“□□我最在行,這個外傷吧,比起老二還差了一點點!”梅聽雪白了他一眼,向外喊道:“掃雪,去把二爺找來!”掃雪答應着去了。
梅聽雪放下褲腿,蓋上錦被,道:“爹,你出去吧,我想和阿飛說話。”梅大氣道:“看那小子一臉傻樣,有什麼好!”梅聽雪不理他,梅大不服氣地出去了。剛出去,就撞見了向裡衝的煮茶。梅大怒道:“瞎了你的狗眼!”煮茶吐吐舌頭道:“我有重要的事和小姐說,不想衝撞了大爺。”梅聽雪在裡面喊道:“什麼事?”煮茶進屋道:“剛纔來了一位姑娘,不知道和阿飛說了什麼,阿飛就急匆匆地走了,我攔不住他。”梅聽雪道:“那位姑娘是不是長得很漂亮?”煮茶道:“天底下誰也沒有我們小姐漂亮呀!”梅聽雪失笑道:“別拍馬屁了,她是不是姓林?”煮茶笑道:“好像聽阿飛叫她什麼‘林姑娘’。”梅聽雪氣道:“果然是林仙兒,居然找到這裡來了。”煮茶道:“我就說那個女人看起來不像好人,居然搶我們小姐的心上人。”梅聽雪氣道:“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他是我的心上人了!”煮茶心道:“不是您的心上人那您急什麼呀!”
說話間,掃雪已經拖着醉醺醺的梅二進了大廳。梅二打着酒嗝,梅大沒好氣道:“你別弄髒了我的地!”梅二咕噥道:“酒…”掃雪道:“我的好二爺,小姐都受傷了,您還惦記什麼酒呀!”梅二迷糊道:“啥?臭丫頭…怎麼了?”這時騎鶴端了一碗醒酒湯,和掃雪一起給梅二灌下去,梅二總算清醒了許多。他瞪着眼睛看梅大,道:“我怎麼在這裡?”掃雪道:“小姐受傷了,就讓我請二爺來。”梅二得意道:“臭丫頭眼光不錯,說到治療外傷,我梅二認第二,可沒人敢認第一!”梅大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負手出門。
掃雪拉着梅二進了梅聽雪的閨房,梅二笑呵呵道:“臭丫頭你也有今天啊!”梅聽雪沒空和他拌嘴,便道:“你別廢話了,快來看看我的腿傷最快什麼時候好?”梅二見她着急,便上前看了看,正要說話,梅聽雪便道:“我爹說用他的藥一天能好,我嫌太慢。你的醫術一向比他高明,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掃雪和煮茶在一旁偷樂,敢情小姐在使激將法呢!梅二果然中計,哼道:“老大那點微末醫術,哪是我的對手!就這點小傷,我只用四個時辰就夠了!”
梅聽雪喜道:“此話當真?”梅二撇嘴道:“梅二說話可是一言九鼎!”說完便開了一張方子,命掃雪煮茶去煎藥。他撤掉了梅大先前給她包紮的繃帶,敷上自己的獨門靈藥。過了兩個時辰,梅聽雪果然行動無礙了。梅二滿面春風,便要討地窖裡的陳年紹興,梅聽雪心情大好,便趁着梅大不注意,讓掃雪去酒窖裡偷了兩大壇。梅二樂不可支,一個人躲起來喝黃湯去了。此刻,申時已過,天色又昏暗下來,梅聽雪自言自語道:“看來阿飛已經去救李尋歡了,不過,我絕對不能讓他落在林仙兒的手裡。”
梅聽雪命掃雪備車,自然是要去興雲莊走一遭。掃雪道:“小姐,你的傷剛剛好,怎麼還要蹚渾水?興雲莊裡的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就算你…擔心阿飛少爺,也要顧着自己的安全啊!”梅聽雪知道他是爲自己着想,便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和他們正面接觸,咱們在一旁看着就行,等到最後伺機救人。你按我的話做就是了。”掃雪道:“那小姐你可千萬不要隨便現身。”梅聽雪道:“我明白,快點,不然就晚了。”掃雪去準備馬車,煮茶給梅聽雪披上風氅。這時,梅大突然進來,皺眉道:“怎麼還出去?”梅聽雪道:“我一定要去救一個人。”梅大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馬車離興雲莊還有半條街的時候,梅聽雪便命掃雪停下來。掃雪道:“小姐,你確定阿飛少爺一定在這裡?”梅聽雪道:“嗯,他一定會去救李尋歡。”掃雪道:“那我陪小姐去。”梅聽雪道:“不用了,我一個人比較方便,你就在這裡等我,我應該馬上就回來了。”說罷一個人向興雲莊的方向走去。掃雪雖然擔心,也只得在車裡等候,生怕會壞了她的事。
梅聽雪自然不會傻到從大門走進去,她繞到牆根下,縱身躍上高牆。夜色朦朧,但是月光照耀之下,還是可以看見整個興雲莊裡面的情況。只見田七帶着一羣人,似乎在追蹤什麼人。如果沒什麼特殊情況,他們應該是在追阿飛。那麼,現在阿飛很可能已經被林仙兒救走。梅聽雪踩着高牆走了一會兒,到興雲莊後院時,一個淡黃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月光照着她美麗而嫵媚的側臉,果然是林仙兒!
林仙兒的面前是已經昏厥過去的阿飛,方纔他中了鐵笛先生的暗器,又受了嚴重的內傷。林仙兒溫柔地攙扶起阿飛,眼光停留在他的臉上,英俊而年輕,她笑了笑,一隻手撫摸着他的臉頰,道:“你醒過來的時候,就是被我征服的時候。呵呵,這世上還沒有我林仙兒征服不了的男人!”突然,一個清亮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這世上當然有林仙兒征服不了的男人!”林仙兒轉身,笑道:“是你?”梅聽雪道:“看見我很驚訝?”林仙兒道:“我爲什麼要驚訝?你和我的目的是一樣的。”梅聽雪道:“我和你的目的可不一樣,我是要救他,而你是要毀了他。”
林仙兒媚笑道:“小妹妹,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梅聽雪笑道:“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你征服不了李尋歡,就想毀掉他最好的朋友,難道不是嗎?”林仙兒美麗的臉頰上突然籠上一層寒意,道:“小妹妹,我勸你還是少管閒事。”梅聽雪道:“我知道你的情人不少,他們就像狗一樣願意聽你差遣,可是我想你並沒有想過我會出現吧!”林仙兒的臉徹底沉下來,道:“你以爲你可以帶走他?”梅聽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說話間,她已經出手。林仙兒只覺鼻尖吸入一股異味,還來不及說什麼,便已經倒下去。
林仙兒並不是一個毫無武功的女人,但是她也絕不是一個高手。她是從心底厭惡武功的,武功再高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要像狗一樣討她的喜歡!林仙兒這種女人的確可惡,梅聽雪雖然很討厭她,但是她沒法殺她,畢竟她從來沒有殺過人。梅聽雪怕田七等人追來,便半抱着阿飛,快速從後門出去。終於將阿飛抱上馬車,梅聽雪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她一刻也不敢耽擱,命掃雪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