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跳樑小醜

龍嘯雲的身體明顯一僵,隨即乾笑了兩聲,道:“梅姑娘說的雖是,不過,人心若如雪花般純潔無暇,活在世上也少了許多樂趣,不是嗎?”梅聽雪冷笑道:“龍四爺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亂啊!”龍嘯雲道:“梅姑娘說笑了,龍某人是有家室的人,也想過幾年清靜日子。可是,有時候,老天爺可不想讓我好過。你瞧,梅花盜再現江湖,鬧得滿城惶恐,龍某也是整日坐立不安。”梅聽雪笑道:“梅花盜果然這麼厲害麼?”龍嘯雲道:“梅花盜犯案無數,作惡累累,實在是危險得很。梅姑娘可要小心些。”

梅聽雪道:“梅花盜再厲害,也逃不過李尋歡的飛刀。”龍嘯雲笑道:“梅姑娘似乎對尋歡很有信心。”梅聽雪反問道:“我以爲你會比我更有信心,因爲我認識他纔不過幾天,而你已經認識他十幾年。”龍嘯雲淡淡道:“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尋歡的飛刀雖然例無虛發,不過他有時候太仁慈,我怕他會着了梅花盜的道兒。”梅聽雪道:“你不愧爲李尋歡的好兄弟,這世上的確沒有人比你更瞭解他。”

龍嘯雲嘴角微彎,笑道:“梅姑娘對李尋歡的瞭解也許並不在我之下。”梅聽雪笑道:“何以見得?”龍嘯雲笑道:“梅姑娘說的每句話似乎都話中有話。”梅聽雪淡淡道:“可是,我話中之意只有你能聽懂。”龍嘯雲道:“那麼希望我們永遠也不會成爲敵人。”梅聽雪笑道:“誰知道呢?不過龍四爺這樣的敵人的確可怕。”龍嘯雲微笑道:“比小李飛刀還可怕?”梅聽雪道:“當然,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可惜,我總是得罪小人。”

龍嘯雲的臉色倏然一變,梅聽雪呵呵一笑:“我沒有得罪龍四爺吧?”龍嘯雲哈哈一笑:“梅姑娘很會說笑話,難怪尋歡會是你的朋友,他一向喜歡有趣的人。”梅聽雪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我也喜歡有趣的人。”龍嘯雲道:“梅姑娘尊駕何人?”梅聽雪淡淡道:“龍四爺何等聰明,又如何猜不到?”龍嘯雲微微皺眉道:“恕龍某直言,梅家的人雖然醫術無雙,武功卻是平平,可我看梅姑娘身手不凡,所以覺得很是奇怪。”

梅聽雪咯咯笑道:“我爹和二叔不會武功,不等於我也不會。你若是我們就會知道,有時候不懂武功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龍嘯雲笑道:“梅姑娘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梅聽雪道:“龍四爺這話卻錯了,我雖然有些微末功夫,可是醫術卻貧乏得很,實在是給梅家人丟臉。”龍嘯雲笑道:“梅姑娘過謙了,神醫梅大先生的傳人想來不會差到哪裡去。”梅聽雪笑了笑,突然道:“龍四爺,龍夫人和林仙兒相比,你覺得誰更美?”

龍嘯雲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一時間倒不知如何回答。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深愛過的人只有林詩音一個,任何女人都無法和她相提並論。林仙兒這種女人,給林詩音提鞋都不配。他笑了笑:“賤內已經是一個十歲孩童的母親,沒什麼好比的。”梅聽雪笑道:“龍四爺太謙虛了,那林仙兒長得再美,也不配和夫人相提並論。”龍四爺聞言笑道:“賤內若是聽了這番話,並不會高興。”梅聽雪笑道:“可是龍四爺不是夫人,我這話不是說給夫人聽的。”龍嘯雲終於大笑起來,道:“梅姑娘果然伶牙俐齒,實在有趣得很,有趣得很!”

兩人邊說邊走,前面是一座假山,假山後是三間敞軒。本來清清靜靜的空地,此時卻似乎熱鬧得很,隱隱傳來打鬥之聲。梅聽雪皺眉道:“龍四爺,你這裡可真不太平。”龍嘯雲苦笑了一聲,兩人繞過假山,只見空地上兩人正在惡鬥,正是秦孝儀和鐵傳甲。空地的一腳,一個熟悉的身影靠着圍牆,偶爾發出一兩聲□□,看來受了重傷。梅聽雪皺皺眉,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了。

她也不理會打鬥的兩人,徑直走到梅二身邊,低聲道:“還活着嗎?”梅二見她來了,扁嘴道:“臭丫頭,你咒我死,我偏不死!”梅聽雪笑道:“如果不是鐵傳甲,你早給姓秦的分屍了!”梅二嘴硬道:“那還是我命大!”梅聽雪笑道:“得了,你傷得重不重,能挺下去嗎?要不我先送你回草堂?”梅二氣道:“不要,我要看着這姓秦的狗賊的窩囊樣!”梅聽雪忍不住笑道:“你還不夠窩囊的,丟人!”梅二不理他,擡眼繼續看秦鐵二人打鬥。

龍嘯雲在一旁相勸,可是哪裡有人聽他的?游龍生不知何時又回來了,只在旁邊負手觀看。龍嘯雲左右爲難,也不好插手。這時,輕盈的身影如燕子般掠過,來人正是李尋歡。梅聽雪見了李尋歡,冷哼了幾聲,微微發怒。梅二奇道:“你氣什麼?”梅聽雪沒好氣道:“再多話就把你的嘴巴縫上!”梅二撇嘴道:“你這丫頭越大越兇!”梅聽雪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閉嘴,不敢再說。

龍嘯雲迎上李尋歡,急道:“尋歡,你快勸勸他吧!”游龍生在一旁冷笑道:“想不到小李探花門下的奴僕也如此兇狠,真是狗仗人勢!”李尋歡冷笑道:“惡狗亂咬人的時候想必就是你這副模樣。”他眼光一掃,已經看到了躺在牆角的梅二,對發生的事已經猜出幾分。龍嘯雲道:“兄弟,你快勸勸他,他只聽你一個人的話。”李尋歡道:“我爲何要勸他?姓秦的如此卑鄙,就算他不出手,我也要出手的。”龍嘯雲道:“秦三哥的確魯莽了些,不過也是情有可原。”李尋歡冷笑了一聲,什麼話也沒說。龍嘯雲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梅聽雪走到李尋歡身邊,笑道:“你怎麼捨得丟下武林第一美人?難道打架比和美人幽會有趣?”李尋歡笑道:“我是最討厭打架的,不過也不喜歡在幽會佳人的時候被偷窺。”游龍生臉色一變,冷哼了一聲。梅聽雪咯咯笑道:“誰這麼不長眼?不過,你大可以用你手中的飛刀解決。”李尋歡笑道:“在美人面前動武,總是不雅的。”梅聽雪笑道:“那可真是便宜那個傢伙了!—你說呢?”第二句話卻是對着游龍生說的。

游龍生氣得臉色發白,還未說話,只聽一人吼道:“以上犯下的奴才,讓老夫來教訓你!”梅聽雪皺皺眉,心道:“姓趙的,你非要來丟人現眼麼!”吼聲中,趙正義已經飛也似地撲過來。他正想向鐵傳甲撲過去,只聽李尋歡冷冷道:“若有人想以多欺少,在下的飛刀只好出手!”趙正義收拳怒道:“你帶來的奴才以下犯上,你非但不加以管教,還要助長他的氣焰!”李尋歡冷笑道:“他並不需要任何人管教,趙大爺若是想和他過招,可以將秦三爺換下來。”

趙正義怒道:“他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我動手!”李尋歡道:“他自然不是東西,他是人。難道趙大爺是東西?”趙正義氣得吹鬍子瞪眼,此時龍嘯雲也不能不說話了。突然,砰的一聲,兩拳相擊,秦孝儀整個身體幾乎被震飛了。趙正義和龍嘯雲搶上去扶住了他,秦孝儀在趙正義耳邊說了幾句話,趙正義目光灼灼,突然閃過一絲狠毒的微笑。

鐵傳甲喊道:“還有誰想教訓我的,儘管出手吧!”龍嘯雲忙道:“各位莫再動武了,有話好說!”秦孝儀怒道:“好漢子!你少得意,今日我們父子栽在這裡,還有什麼好說的!”這是梅二拍手笑道:“打得好,打得痛快!”秦孝儀怒目而視,道:“梅二,就你這種下三濫,也配做大夫!”梅聽雪擋在梅二面前,怒道:“姓秦的,我們梅家人才不救你這種下三濫的兒子!你好端端地把我家老二打成重傷,還敢在這裡亂吠!”

秦孝儀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捂着胸口咳嗽着。趙正義怒道:“哪裡來的丫頭騙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梅聽雪冷笑道:“怎麼?人稱‘鐵面無私’的趙大爺想對我這個弱女子動武不成?”龍嘯雲忙道:“大家都是我府上的貴客,這是何必呢?”李尋歡冷冷道:“梅姑娘是我李尋歡的朋友,趙大爺要動她,先問問我手中的飛刀。”趙正義黑着一張臉,冷笑道:“很好!很好!”說完和秦孝儀一起飛快地走了出去。游龍生冷眼看了看李尋歡,隨即也奔出去。龍嘯雲神色尷尬,垂下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梅聽雪將梅二扶起來,道:“龍四爺,告辭!”龍嘯雲拱手道:“梅姑娘請!”李尋歡攔住梅二,道:“梅二先生,你的傷勢要不要緊?”梅二嘻嘻笑道:“我沒什麼,多虧了這位好漢,不然我就活到頭了!”梅聽雪也笑道:“他命大得很,死不了!”李尋歡皺眉道:“現在天色已晚,你們怎麼回去?”龍嘯雲道:“若是梅姑娘和梅二先生不嫌棄,可在寒舍過夜。”梅二冷笑道:“梅二還想留着這條老命喝酒呢!”

梅聽雪忙笑道:“龍四爺別介意啊,他就是這德行!不過,我們還是回家睡得踏實!”龍嘯雲乾笑道:“那我派人駕車送兩位回府!”梅聽雪笑道:“不必費心,我早有安排。”龍嘯雲道:“那恕龍某招待不週了!”梅聽雪正要說話,梅二不耐煩道:“臭丫頭,你跟他囉嗦什麼,這破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梅聽雪白他一眼,道:“要不是看你受傷,我準給你一腳!”這時,一個家童走過來,身後跟着一個少年,正是梅聽雪的書童煮茶。

只聽他大叫道:“二爺,您怎麼又受傷了?”說完就哭了起來。梅二暴躁地嚷道:“二爺還沒死了,你給誰哭喪啊?”煮茶扁嘴道:“我是擔心二爺嘛!”梅聽雪笑道:“行了,你先扶他出去。”梅二奇道:“你還不走?”梅聽雪一個冷眼飛過去,他立刻擡腿跑,樣子十分滑稽。李尋歡忍不住笑了,梅聽雪笑道:“李尋歡,我有句話想問你。”李尋歡奇道:“什麼話?”梅聽雪看了看龍嘯雲和鐵傳甲,他們兩人知趣地退開幾步。梅聽雪笑了笑,踮起腳尖在李尋歡耳邊低聲笑道:“你教林仙兒如何勾引你,那麼,你會教我什麼呢?”李尋歡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梅聽雪已經笑着跑開了。李尋歡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無奈道:“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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