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的目光突然投向了窗外。
曲橋上,有個小廝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奔過來。
“這個點怎麼又有人打攪?”我眉間一皺道:“不對,看來是有新情況了。”
我的預感往往是準確的,很少有出岔子的時候,果然!
我接過翠兒遞來的信,匆忙打開,信上只有幾行字,我很快就看完了。
放下信紙,我不語,翠兒上前來問:“姑娘,誰來的信,是主上麼?”
我搖搖頭道:“不是,翠兒,這件事很奇怪。”
“信是柳大夫託人送來的。”
“那個老頭子又怎麼了?”翠兒皺眉嘀咕道,“不是明天午時要在雪月樓見面了麼?”
“奇怪的很啊,翠兒。”
我放下信紙,站起身在室內來回踱步了一圈道:“柳大夫說明日要出診,去岐山中看個病人,所以要把見面時間提前。”
“什麼?又要提前?”翠兒惱道,“都說小姑娘的心思多變,他一個老頭子,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只不過見個面都要折騰好幾回,他很閒啊!”
“哈哈,”我忍不住笑着點了點翠兒的腦門道:“他應該沒有我們倆這麼閒的吧。”
“好歹他還是個大夫,還是名大夫呢,咱倆好比是無業遊民。”
翠兒紅了臉道:“姑娘,您又拿奴婢說笑了。”
“咱倆一起的啊,你說他跟咱們比,是不是忙多了。”我笑嘻嘻看着翠兒道。
“姑娘,他約您在哪兒見面啊,不是說雪月樓晚上不方便,前樓白天中午是歌姬表演麼?”翠兒有些擔憂的道。
“他要提前。現在已經快中午了,出發到雪月樓不就要太陽落山了麼?”翠兒道。
“晚上去那種地方。總是不好的吧,姑娘不去啊。”翠兒表示反對。
“正好相反,翠兒,”我展眉對着翠兒笑道,“誠如你說的。那老頭子心思多變,計劃也多變,他費這麼多心機要把這次見面的時間調前調後的,我還非見他不可了呢。”
“不過你放心,他說啊,還是去雪月樓的前樓見。”
“翠兒,他說雪月樓的後樓晚上會開。但是前樓因爲只是歌姬表演,今晚會清空場子,只見我一個人的。”
“這麼大的面子,你說。我能不去麼?”我神態悠閒地看着翠兒道。
“那也不成,還得多帶幾個人,要不。奴婢也扮成男裝跟您去,您看行不行?”翠兒有些忐忑的道。
“可以多帶幾個小廝,你還是留在園子裡等我吧,我會快去快回的,放心。”我拍了拍翠兒的肩膀。
……晚風有些涼颼颼的,吹得馬車簾子都掀起來。
我聽着馬蹄聲疾馳在岐北的道路上,心中的好奇有些壓制不住了。
真不知道那柳大夫是個什麼樣的人。
車程很快。我透過馬車窗口向外張望,眼前已經是一大片粼粼的湖光山色了。
“小菱姑娘,我們的車要停在這裡了,碼頭有船家,我們可以坐船過去。”
我從馬車上下來,沿湖的長堤上掛滿了紅燈籠,前方果然有個船碼頭。
我命一個小廝留在長堤岸邊看守馬車,我便帶着另一個去碼頭找船家。
東湖的面積比我預想的要大得多,若拿我穿越前去過的西湖比,還要多出幾倍的面積。
長堤一直延伸到岐山的東華峰腳下。
……我在碼頭邊,有些爲難的看着眼前的一條小船。
“公子,真不好意思,今日裡不知道怎麼回事,來租船的客人特別多,而且啊,一租都是好幾天的,說是要去江邊看景的。“
“江邊,“我皺眉道:”這裡不是東湖麼?怎麼又扯上江邊了。“
船家是位五十開外的老爺爺,他笑道:“公子您是初來岐北的吧?“
“您怎麼知道啊?老人家?”我好奇的問道。
“若是岐北的人,都知道東湖是活水,連通大江的。”
“原來是這樣。”我努力回想看過的岐北地圖,看來我回去要修正下我的一個小錯誤,東湖居然有條水道直通岐山腳下的大江的,之前我怎麼沒留意到呢。
我有些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若是師兄或者……在這裡,他們一定會糾正我這個錯誤的。
“這船看來承不住倆人的份量啊。”我嘆息了聲,看着眼前那一條不起眼的小船。
“不如這樣吧,公子我先渡您過去,再回來接您的侍從,這樣可好?”船家很熱情。
我沉吟幾秒鐘道:“不用了,既然這樣,我就隻身過去好了。”
……身下的小舟在湖面上輕輕蕩過,船家的速度雖然不快卻很穩當,越接近湖心島,傳來的聲音便越清楚。
我也看明白了整個雪月樓的結構。
其實他們說的都有些出入,湖心島原來是分成兩部分的,簡單的說是兩邊各有一個島嶼分爲南北。
島嶼之間用浮橋連通了,我要去的是南島的樓,也就是他們說的雪月樓前樓。
我坐在船中,眼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出現的景物。
雪月樓的後樓,也就是北島所在的小樓燈火通明熱鬧的緊,船行過去,發現北島的湖上停着好多搜遊船,原來那邊還有一個碼頭。
靠岸的地點也是另一邊的長堤。
船家跟我解釋道:“公子,那些去雪月樓後樓的人都是從另一邊的長堤上岸的,其實您方纔要是從那邊來,倒是有可能會有大船呢。”
我恍然大悟,出發前我們住的宅子是離這一邊的長堤距離近多了,而且趕車的小廝一聽說我要去的是前樓,毫不猶豫的就往這邊的長堤趕了。
照船家的說法,去雪月樓前樓聽歌姬表演的人都是白天居多,所以到了晚上,原本守候在這邊碼頭的船家也都開到另一邊去了呢。
我心中忽然想到信紙上說的那幾行字。其中提到要清場。
雪月樓前樓今晚是要清場子的,這纔是我僱不到大船的原因吧。
……前樓的碼頭近在眼前。沿岸居然守候着好幾個人等我。
我一眼望去就看到了那一天跟殉玉閣一起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中年人,他正朝我這邊觀望着。
躍上了岸,我朝那人拱手道:“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到您。”
眼見那位面貌平淡的中年人愣怔了一下,我反應過來我今日的裝束跟那天不一樣,男裝示人的。
我也不糾結。對方也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他沒說一句話就作了個請的手勢,在我的前面帶路。
順着岸邊的白石臺階向上,雪月樓前樓的大門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整棟建築四柱三層,其中大面積用了白石,入目色調雅緻。
我心道今日裡可是清場的,得好好享用這份難得的特權。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正想問問帶路的中年人。但是他跟個悶葫蘆似的一言不發,我也覺得沒有了提問的興致。
上得臺階進了大堂,直接就有小廝將我領上了三樓。
相約的地點是雪月樓三樓的雅間,我擡步走進去。之間四周牆壁都用水墨畫裝飾,靠東側的牆壁邊一排的紗簾,還用雕紋精美的屏風相隔着。
我心知便是這裡了。便就着室內中央的案几邊坐下。
帶我來的小廝道:“公子請稍等,柳大夫很快就到。”
說完,他便替我上了一壺茶水。
又要故技重施了?我看着那壺茶,揭開蓋子,茶香撲面而來,的確是“岐山黃翎”熟悉的味道。
我正要端起茶杯,心跳忽然快了幾拍。耳邊聽聞動靜從東側屏風後來,莫非那裡是這間雅室的另一個入口?
屏風後傳來了一聲軟糯的:“真真來遲了,勞姑娘久等。”
語罷,便有一美人從屏風後款款走出來,我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一時間驚呆了!
眼前的人兒身形纖瘦,嬌弱美麗,着一身月白紗裙,黛眉橫山,瓊鼻皓齒,一雙明眸顧盼神飛。
她看着我,語笑嫣然道:“臨行前需要醫治病患,故而來遲了。”
什麼情況?
我壓制下心頭的驚異,站起身來道:“這位姑娘,在下約見的是柳大夫,您是不是走錯雅間了?“
話一出口纔想起今日裡是清場的,何來走錯一說呢。
美人兒璀然一笑,輕啓櫻脣道:“沒有錯,我便是岐北的柳大夫。“
蒼天啊,大地啊,誰跟我說柳大夫是個老頭子來着?!
我一時間無語的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美人兒笑道:“你就是小菱麼?”
只見她皓雪般玉白的手指輕輕端起了茶盞,優雅的放在脣邊飲了一口,復又動作輕柔的放下。
她眼波流轉,對着我語調柔婉道:“聽說是我師兄在雪國遊歷時救下了一個落難的女孩子,今天總算有緣得見了。“
師兄?雪國遊歷?救下了?
我全無頭緒的看着眼前賞心悅目的美人兒,有些分神的發覺她的美麗跟以往我見過的美人兒有些不同。
我見過九公主,見過白子堯那個愛若珍寶的獨生女兒白無雙,都是大美人。
若是比較起來,白無雙更勝九公主一籌,絕對是超級大美人了!
可眼前的美女跟她們都有些不同。
到底差異在什麼地方,是哪裡不同呢?
我不禁思考起來,很快便得出了一個結論,她身上有那種帶着三分病意楚楚可憐的氣質。
這種氣質我還不曾在以往見到的美人兒身上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