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大都城外守城的士兵趙鉤當值城門,這是他從軍的第五個年頭,作爲這班守城小隊的頭領五年來他一直恪盡職守。
依照慣例,他威嚴的目光掃過城門穿梭進出的人羣,眼前景象跟每個早上一樣,平靜如水。
一隻孤雁冷冷從城門口飛過,停在城牆的一角,寂寥注視着清冷的城門口。
南邊突然揚起塵沙,有兩人騎馬飛馳而來,速度之快,薄朦晨霧中如利劍直插過來,眼看到了門口,馬匹長嘶一聲,倏然停駐。
趙鉤的目光望向馬上的兩人,紅衣的公子劍眉朗目,俊美無儔,可是趙鉤的視線很快移向他身後的白衣少年,剎那他震驚得嘴都無法合攏。
渺繞的薄霧下萬籟俱寂,彷彿天地之間所有的靈氣跟精華都彙集到了白衣少年的身上,宛若夜空光華的明月,宛若天河閃亮的星辰,那是一種飄逸出塵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
白衣少年的周身好似散發出銀色的光暈,炫得趙鉤心神俱飄,只覺睜不開眼睛。
守城的士兵瞬間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城門口來往的行人通通停了腳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白衣少年的身上,只覺他神情高貴孤傲,有讓人跪倒臣服的衝動,那是……王者纔有的氣質!
少年眉間微蹙朝一衆圍觀的人羣輕輕點了一下頭,阻擋了他路的人羣便迅速地自動閃開一條道……
趙構突然覺得心中彷彿被洗滌過一片空明,方纔的一幕似乎是幻覺不可思議,那仙子般的少年……
南大街將軍府大門敞開,劉光遠急切等着今日的貴客,來了!
他幾步奔出門外,跪倒在地,“參見少主!”
雲楚從馬上下來,波瀾不興的聲音響起,“劉將軍不必多禮。”
身後的秦桑笑着走上前扶起劉光遠,後者高興地叫了聲,“爹!”
秦桑拍拍劉光遠的肩無奈道,“還叫我爹?你現在身爲將軍,怎麼還能像小時候那樣,你屬下看着也不好啊……”他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光遠,你這兒可有面紗斗笠?”……
雲楚面色蒼白,斜靠在榻上閉目小憩,秦桑伸手要替他搭脈,他擺擺手道,“六叔,不妨事,我略憩片刻。”
秦桑拗不過他,輕聲道,“雲楚,你到底要辦什麼事啊,不如我幫你去辦!”
雲楚明麗的眸子半斂,笑着回他道,“不勞六叔,這事極重要,非我自個兒不可!”他眉間含笑,深邃的雙眸又輕輕合攏……
大都城南大街沿街第二間,是五十開外的王掌櫃開的店鋪,他經營這行當多年,大都城裡的年輕女子都極愛光顧。
天剛亮,一開門他就迎來了今早的第一個客人,身材頎長的白衣少年無聲環視了店裡的衣裳,修長的手指點了其中一套,王掌櫃笑說,“您真有眼光,這是前日進的雪影紗做的,料子又輕又軟,上身極其服帖……”
雖然看不見少年的樣子,王掌櫃還是覺得眼前的人面紗斗笠下綻開了一個微笑,付了銀子,他天籟般的聲音響起,“掌櫃的,還想跟你打聽一下……”
……我翻了個身,懶懶睜開眼睛,看見眼前雲楚的臉,我嘟囔道,“又做夢了!”我接着翻身輕念道,“雲楚……”
“我在!”
怎麼還有互動回答?我的睡意剎那無蹤,一骨碌爬起來,“雲楚?!!!”
我震驚地看着面前不染纖塵的白衣美少年,他微笑道,“我在啊!”
我揉揉眼睛,確定這不是夢!不是!
我從牀上跳起來,差點忍不住要撲到他懷裡,“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到劉將軍府裡麼?你怎麼到客棧來了!我原本打算一早起來就去將軍府等你的……”
他伸出手揉揉我的頭髮,漆黑的雙眸注視着我,語氣似笑非笑,“是啊,我本來等着你來找我的,一早!”
他把一早兩個字說得特別慢,我的臉一下子紅了,小聲說,“人家……也想起早的,可,就是……起不來嘛!”
我咬着嘴脣,臉漲得通紅,雲楚低頭看着我突然伸手輕輕捏上了我的臉頰,他的手指涼涼的,柔聲低語道,“我知道,所以,我來找你,也是一樣的!”
……我驚喜地捧着衣裳,不解地擡頭看雲楚,他掃了我一眼,平靜無波道,“你本來是女孩子,總不能一直扮作男子吧!”
“這衣裳……真好看,雲楚,是你特意買給我的麼?”
“沒有,劉將軍府裡,我隨便讓人找的!”
“其實,我被綁走那天,原本,也是想去買衣裳的……”
“是麼?“
“哎,這個衣裳怎麼穿啊?這個,是繫上的還是繞過去啊?“我看着這外衣手足無措。
“你難道從沒穿過女裝,一直當男孩子養大的麼?“雲楚見我手忙腳亂,只好出手幫助。
我心說這能怪我麼,我只是沒法跟你說,我是穿越來的,當公主的時候自然不需自己穿衣服,後來一逃出來,不是再沒穿過女裝麼?我哪會啊!
把衣裳搞定了,我的頭髮可怎麼辦?我一直穿男裝,長髮就胡亂塞進戴着的帽子裡去。
雲楚微微一笑,從袖子裡取出把梳子跟一堆髮飾,哇!我驚喜的搶過來,“你連這個都有啊?不對,這個是女子用的啊!“
“我從將軍府隨便拿的,我猜你可能用得上!“
“雲楚,你太厲害了,這也猜到了,這簪子真好看!“轉眼間我又手握着梳子,一臉苦相地小聲道,”可是,我也不會梳頭,唔,我說的是街上女孩子那種好看的髮式!“
“叫我聲哥哥,我幫你!“
“好啊,好啊,雲楚哥哥,請你幫我吧!“
“哎,你居然真會梳頭,你不是少主麼,一直讓人伺候的,難道,你……“
“我早猜到你笨手笨腳的,所以先前在街上特地看了看走過的女孩子的頭髮!“
“看看就會梳了,哇!“我在銅鏡前左照又照,興高采烈地看着鏡子裡煥然一新的自己。
雲楚饒有興味地看着我照鏡子,微微一笑輕聲道,“小菱,照夠了,咱們就該去將軍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