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變故震驚了所有在場的人,東平王白子堯突然間喊道:“快,傳御醫,救治……那丫頭!”
他根本想不到原本設好的局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那丫頭居然會挺身而出替雲楚抵擋這一劍,沒有試探他成功,結果反而傷了一個全然無辜的局外人,只是那丫頭,哪來這麼大的勇氣?
是什麼力量能讓她飛身撲擋這一劍!太不可思議了!
雲楚抱着滿身是血的她站起身來,面色蒼白道:“王爺,我要在凝水閣裡替她醫治,希望任何人都不要……闖進來!”
“雲楚!”白無雙大喊道:“你放下她,讓御醫過來治就好了!”
雲楚漆黑的眸子空洞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郡主,不需要!”
他轉頭,抱住她離地飛身往凝水閣而去,大門在他身後,瞬間閉攏!
白子堯已經目瞪口呆,這頂級的輕功,還有任何試探的必要麼?
無雙追着雲楚的方向跑過去,嘴裡喊着:“快來人阻止他啊!”
“誰要阻止?”一個身影彷彿憑空而來,突然攔住了無雙的去路,修竹老頭輕輕一掌擋住了她,無雙被推得摔在了地上。
白子堯大驚,飛身過去扶起了寶貝女兒,怒道:“你是什麼人?”
修竹老頭嘻嘻一笑,“我嘛,是裡面那丫頭的爹!”
“你胡說,她爹明明已經死了,她當初是賣身葬父進的王府!”無雙大喊。
修竹老頭奇怪地看了無雙一眼道:“小姑娘,長得倒還不錯,可惜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我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你居然說我死了!”
修竹捋了捋鬍子笑道:“至於這賣身葬父嘛,主要你東平王府的門坎太高,不好進嘛!”
猝不及防間,下一秒他就捶胸頓足嚎開了:“乖女兒啊,你怎麼好端端的就捱了一劍啊,哪個狼心狗肺的傷了你啊,爲父一定把他砍了!剁碎!乖女兒,你可不要出事啊,你要是走了,剩下我悽苦一個人可怎麼活啊!”
衆人聽着他的嚎叫,只覺耳膜都要震破,白子堯一聽就覺出這老頭有着極深的內功修爲。
他想了想,拱手道:“老先生,先前多有得罪,敢問您貴姓?從何處來?”
修竹老頭吸了吸鼻子道:“我是誰不重要,眼下,我就是有一句話跟你說,你應該就是那東平王了吧?”
白子堯點了點頭,修竹笑着招手:“你過來,這話我只跟你說!”
白子堯正待過去,一旁侍從阻止道:“王爺,小心!”
他擺了擺手,徑直走到修竹身邊,後者拉着他再往邊上退了幾步,湊近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白子堯大驚,勉力抑制住胸中的起伏,很快恢復了平靜,拱手道:“老先生,多謝!”
他轉身喝令道:“你們聽好了,凝水閣從現在起不許任何人進去,派侍從在門外守候。雲公子若有需要,御醫跟藥房都要盡力配合。”
“爹,我要進去,我要去看看!”無雙心有不甘地大喊。
“包括你!”白子堯嘆了口氣,揉揉她的頭髮,道:“也不許進,聽話!”
“來人,帶小姐回房!”
……凝水閣內,香霧繚繞間,白衣的少年披散了長長的雲發,盤腿而坐,屏氣運功,雙掌托住了她,內力源源不斷的輸進去。
門“吱呀”一聲,他輕闔着的雙眸倏地張開,一臉警覺!
修竹老頭笑道:“別慌,我來助你一臂之力的!”……
……迷迷糊糊睜開雙眼,這是在哪裡?我慢慢地打量了一圈房內的陳設。
“小菱兒,你終於醒了!”守在牀邊的雲楚驚喜地道,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你都睡了五天五夜了!”
他抓起我的一隻手貼在了他的臉上,輕輕磨蹭了幾下,嘆息道:“你可把我……嚇壞了……”
“雲……公子!”我緩緩地叫了他一聲。
雲楚展顏一笑,道:“還叫雲公子,應該叫雲楚哥哥!”
我呆呆地望着他,張了口自語道:“雲楚……哥哥?”有多久多久沒這麼叫過了!
他溫柔的應答道:“我在!”
眼前突然閃現過一幕一幕場景,竹下他跟無雙彈琴時的歡聲,對弈時的笑語,我一次次送藥時候錐心看到他們的……場景!
如醍醐灌頂般,我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你想起來了?還是說,你……根本沒失憶?”
他低了頭眸子半斂,長長的睫毛低垂道:“從未!我一直都很清醒!”
這麼說來,我就跟個傻子一樣被矇在鼓裡,被欺騙至今,眼睜睜地看着他和她。如今,他告訴我的竟然是他一直都是清醒的!
這麼說來,一切都是他故意的?他故意的???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我拿起被子用力地矇住了臉,盡我所能地喊道:“你走開!你走開!
我不要看見你!你去找你那郡主!找你那美人!你去!馬上去!我不要看見你!你走!!!”
我恨他我氣他我討厭他,他爲什麼要裝失憶,害我整日煎熬,害我整日痛苦,害我那麼難過,他太可恨了!!!
隔了好久,怎麼四周這麼安靜,沒有聽到他推門出去的聲音,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慢慢掀開被子,露出眼睛。
擡眼望去,牀邊守着的雲楚按住了胸口,似是忍受着極大的痛苦,面色竟比我還要慘白幾分,他啞聲地道:“小菱兒……”
他握拳緊緊抓住了胸前的衣服,吃力地喘着氣,暗聲喚我道:“小菱兒……我好痛……這裡……好痛……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剎那間,我的滿腔怒火霎時化爲了烏有,我慌亂地擡起身子想扶住他,一用力就牽動了腹部脆弱的傷口,痛得忍不住呻吟起來。
“小菱兒!”雲楚迅即過來,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我,心疼地緊張道:“你不能起來的!!!”
我靠在他懷裡,額頭抵在他胸前,忍過那陣撕裂般的劇痛,吸了口氣安慰他道:“我……沒事,你怎麼樣?”
雲楚伸手拭去我額頭上滲出的涔涔冷汗,小聲地道:“我也沒事!”
這聲音聽起來完全不似先前那樣的虛弱,居然風輕雲淡的!
我驀然醒悟過來,擡起頭咬牙道:“洛……雲……楚,你又……騙我!”
下一秒就見他微微一笑,表情無奈地道:“我要不這樣,你又怎麼肯理我,還不是叫我……出去!要知道,好不容易我纔等到你……醒來!”
“你!……我……”我頓時氣結。
雲楚緩緩地抱緊了我,柔聲地道:“你不要生氣,聽我會慢慢跟你解釋爲什麼要這麼做,真的是不得已的,你要相信我……”
我賭氣握着小拳頭捶了他幾下:“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
他低下頭,圈住我的肩膀,低語道:“小菱兒,我心裡從來就沒有過別人,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你要知道,這些日子裡,我心裡的難過不會比你少!”
他頓了頓,接着說:“其實我冒險來找過你一回,那一次是你病了,可是我到了你門外,聽到你喊着另外一個人的名字,那一刻……”
另一個名字?我懵懂地看着他,卻見他自嘲地笑了一聲道:“你昏迷這幾天裡,我才聽全了你喊的這句話,你喊的是天放哥哥,我好難過,他不記得我了!先前那回我只聽到你喊他的名字,我還以爲……”
“你以爲什麼?”我含淚道,“難道先前咱們說過的誓言都不作數了麼?我心裡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你一個!至於天放哥哥,不一樣的啊!”
“不要怪我,當局者迷,便是你,不也一樣會誤解我跟郡主麼?”
我點了點頭,心裡酸楚,倚靠在他懷裡說不出話,只靜靜地貼着他道:“雲楚哥哥,相知不相欺,今後,還要再加上一句,相信……不相疑!”
“小菱兒!小菱兒!!”
熱淚終於忍不住,順着我的臉頰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雲楚察覺到了異樣,慌亂地急問我道:“你怎麼哭了?是傷口……疼得厲害麼?”
我咬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一角,許久才小聲地說:“傷口疼,我纔不會哭呢……只有……想你……我纔會哭……”
聞言,雲楚的心頓時柔化成了一汪春水,他俯下身子,柔軟的脣瓣輕輕地貼上了我的額頭,他吻了又吻,柔聲地道:“以後……不哭了……我一直……都會在的!”
我啞聲地道:“你說話可一定要……算數!”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伸出手指,輕捏了一下我的臉頰,靠近我的耳邊喃喃地道:“小傻瓜!”
他伸手勾住了我的小指,緊緊的契合在一起,海水般深沉的雙眸凝視着我道:“相信……不相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