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上面的地洞突然坍塌,我跟雲楚,陳玉卿意外掉下來,我們還真沒法發現這一條開鑿在絕壁上的通道。
原本以爲已經是無路可退了,沒想到柳暗花明又是一村。
夯土層很厚,面積也很大。
我們在整個通道里一直走到盡頭,纔在洞頂的東北角發現一處相對不太牢固的土層。
雲楚仔細辨別之後得出了這個位置就是通往上層機關的通路。
陳玉卿被雲楚理順了經脈,這個時候躍躍欲試想看看他自己的功力恢復到了幾成。
通道地方有限,我跟雲楚拗不過他便往後退了幾步,留出空間方便他用力施展。
要打通的位置是在東北角的正上方,陳玉卿施力的話,目標點也是高過頭頂的位置。
我看他正預備出手,話到嘴邊盤旋終究忍不住喝止住了他,“等等!“
“你確定不需要做些準備麼?”
被我的喊聲嚇了一跳的陳玉卿狐疑的看着我。
“軒轅靜雅的人馬在暗河之下搞的動靜那麼大,結果是自討苦吃打通岩層大水衝了龍王廟,葬送了一干嘍囉。”
我神情冷靜,不動聲色地道:“你怎麼肯定那上面的機關不會一打通就降下來,萬一是個陷阱正對着你,你要怎麼逃。”
“水倒是不會,”我擡頭看着洞頂語氣肯定道,“當初以糯米汁混合做成的夯土層,如果上面也是條暗河的話,摸上去的手感不可能這麼幹燥啊。”
我吹散了手中刮下的粉末,“但是既然做出了一連串的地下機關,當初的設計者怎麼可能讓你輕鬆的就到達機關層,下手的最好的機關難道不是你打通的一剎那麼?”
“打你個猝不及防。”我走近一步,看着陳玉卿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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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說看,什麼打算。”
我俯下身子,從通道的地上用力掰了幾塊小半嵌在土層裡的石塊,吹了吹上面的粉塵遞到陳玉卿手裡。
“你調整一下位置,”我看着他眼睛眨了眨道,“你不要正面向上力攻,選個斜面的位置,用石塊先砸出小洞,比你直接把東北角這個頂轟掉要保險多了。”
“有道理,”陳玉卿接過石塊點點頭。“就按你說的方法做。”
我重新退了幾步,閃身到雲楚身邊,他伸手將我的右手握在了掌心裡。
我看了他一眼。明明沒有什麼想法,出人意料的他居然誤解了。
雲楚誤以爲我在徵詢他的意見,投過來一個讚賞的眼神笑道:“小菱兒,你這些時日倒是進益了,這種時候還很能沉住氣考慮到玉卿想不到的。“
我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雲楚。猜心高手竟會誤解我方纔的表情是跟他賣萌求表揚呢?
我決定將錯就錯忍不住笑了笑話題轉向道:“你現在能告訴我麼,衣袍用的什麼料子,這麼輕薄,卻堅韌得不輸給飛雲索,能把陳玉卿都提起來。“
“回去之後,我也要拿這個料子做一件衣裳。“我眼神放光咬咬脣道。
雲楚失笑:“我當是什麼事。說來說去,不過是女孩子的那點小心思。“
他稍稍正了正身子,嘴角的笑容更甚:“這衣料卻是難有。非日後你跟着我回一趟雪國不可。“
“拿你的衣袍改制一件也可啊。“
情侶裝不是這樣來的嘛,我偷笑不語。
對話間,我攻其不備迅速反手按上了雲楚左手腕的脈搏。
感應到他現在的脈象相對平和一些了,我鬆口氣湊近他肩膀說:“一會兒我跟着陳玉卿,真要有什麼。你也別攔在我身前,我要是出狀況。你還可以作我的堅強後盾。”
“要是你出狀況,”我無奈的衝着他笑道,“十之八九我應付不了。”
伴隨着石塊砸上夯土層的聲音,陳玉卿雙手不停。
很快,夯土層開始有裂縫,在一記猛力的重砸之後,終於破了一個洞。
“啊,怎麼這麼多沙子。“陳玉卿躲閃着從洞口滑落的細沙,不住地抱怨道,”身上的灰還沒弄乾淨,這下可好。“
“又是土又是沙,代表你很接地氣啊。“
“哎,你說話還是這麼損。“
“上面是流沙層?“雲楚進前一步看着那洞裡落下來的黃沙,彙集成細小的一股留下來,遠望着如同個黃沙小瀑布,以這點沙量,尚不足以淹沒我們所在的通道。
只是在我們站立的地方堆積起了厚厚的一堆,這回看着跟個小墳包似的。
沙流越來越小,很快便有斷流的趨勢,我看着小瀑布成了條小細線,最後也就是些零散小顆粒的黃沙掉下來。
“差不多了,“雲楚點點頭道,他看了一眼陳玉卿說,”你繼續,再破個更大的洞。“
聞言,陳玉卿果然又動手了,這次他沒有藉助石塊打擊的力量,直接用掌風推。
“撲拉“掉下一大塊夯土層,好嘛,又是一堆沙子下來!
“上面應該是有人來過了。”雲楚眼神閃爍突然出聲道。
“哪來的人?”我看着腳底下的一堆沙子出神,反應慢了半拍。
我擡頭看着雲楚,“上面有人的話聽見我們這裡的動靜,無論是敵是友,都不得衝過來,怎麼可能沒點動靜。”
“流沙層不可能一開始就在夯土層上,至少我所知道的寶藏機關,沒有這種佈局的。”
雲楚低聲回答我,長睫閃了閃道:“沙層是破壞機關之後纔會傾覆下來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有些困惑的看着他,再把目光轉向陳玉卿。
“少主是說,上面有人來過了,機關被啓動,所以流沙就落到了夯土層上面堆積起來。”
“照你們這麼說的,”我突然明白過來。“那豈不是上面有人也已經掛了?”
“或者破了機關,進入了下一層。”
雲楚點點頭嘴角勾笑:“可以放心的上去了。”
陳玉卿還是第一個上去,幾分鐘後,他從洞口探出腦袋對着我們:“沒事,也上來吧。“
我在先,雲楚在後,接連躍出夯土層的洞。
好傢伙!
展現在我眼前的是無比巨大的一間石室,面積之大,幾乎能趕上單仲文喪命的那個水晶大殿了。
厚厚的黃沙堆滿了整間石室的地面,橫七豎八倒了十幾具屍體在上頭。
我只看了一眼。幾乎要扎進雲楚懷裡。
這批人均身着黑衣,死狀很慘烈,身上中滿流矢。有的是被穿透了腦袋,有的是大半個眼珠子都耷拉在臉上。
流沙淹沒了大部分軀體,有的屍體只露出一個腦袋,有的則是小半個身子露在沙外面。
那些血淋淋的身體,多看一眼都要做噩夢。
陳玉卿不閃不避湊了上去。他低下身子用手刨開沙堆扳過一具仰面倒在那裡的屍體,上前查看。
“死了不過兩三個時辰啊。”陳玉卿面色凝重道。
雲楚也要跟着上前看,我抓緊他胳膊害怕的搖搖頭,他安撫的輕叩了一下我的腦袋。
陳玉卿突然掀開了一具屍體的衣服。
“你幹什麼?”我捂臉道。
“這是軒轅靜雅的人馬。”陳玉卿帶着惡作劇的表情樂顛顛瞄了我一眼,重新將衣服掩蓋好。
“你怎麼知道,”我晃了晃腦袋。放下手掌,“焰國的人馬身上莫非有標記,還是……”
“不錯。”陳玉卿打斷我的話,轉向我們,據實回答道,“焰國的男子從軍,都會在背後紋上一個刺青標記。沒人能例外,這個是他們的軍規。入行伍,必紋身。”
“整個焰國的軍隊裡,除了軒轅靜雅之外,大約人人都有這個標記的吧。”
“除了培養的細作。”雲楚補充了一句道,“否則潛入別國的軍隊會暴露。”
“對,對。”陳玉卿附和了一聲,上前拔了一支嵌在屍體身體裡的流矢,上面閃着青幽幽的光澤,他的動作停了一下,有些鄭重的道,“還是帶毒的。“
聽到個“毒“字,雲楚眼底放光明顯起了興趣,他拍了拍我抓住他衣襟的手。
我只好鬆開,看着他走過去撩起衣袖,也探手去拔了流矢查看,並且靠近那血淋淋的暗紅色處聞了聞,面上的神情居然帶着幾分欣賞。
“很久沒看見用這個方子做成的毒了,“雲楚慢條斯理的取出帕子擦拭着那雙看起來並沒有沾染到污物的手對着我們笑道,”見血封喉。“
我身上一陣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話說少主的愛好就是奇怪,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啊。
費解的看着他,我只能扯了扯他的衣袖,默默不出聲了。
“軒轅靜雅的人馬,看來分成了兩撥。“陳玉卿抿了抿嘴聲音平靜地道。
“一撥是已經葬送在地下暗河裡的通道被水淹的。“他面色不變的陳述。
我嘆了口氣:“另一撥走的是別的路,順利到了這裡。“
“地上這些屍體,身份最高的也沒有領頭人吧,“我猶豫地看了一眼那堆死人道,”領隊的不知道是誰。“
我探究的看了陳玉卿一眼,他回答我說:“應該是進了下一層機關了。“
“嗯,不妨在石室裡找找看啊。“雲楚淡笑着揉揉我的頭,環視石室的頂端跟四壁,那裡啓動後被破壞的機關七零八落的散在沙地上。
我們三個人,分散在偌大的石室內尋找進入下一層的機關,但是很詭異,因爲無論怎麼找,推牆壁也好,再重新翻查放出流矢的機關也罷,居然完全找不到破綻。
時間流逝,我們耗在原地很久,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不可能這些人死在這裡,就算結束了吧。”我在南牆邊扔掉了手中一支在殘留的機關中找出來的流矢,忍不住跺了跺腳。
我有些不耐煩地道,“真奇怪啊,怎麼找也找不到,這算什麼事兒啊。”
正在石室牆壁上查看的雲楚轉過頭來興致盎然的看着我。
他突然間露出一個如春風和煦般的笑容,提高聲音道:
“小菱兒,你真是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