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香最終還是敗在了路啓的脆弱下,情不自禁的心軟了。她選擇了沉寂,不再去招惹樊青桂。只是,心裡卻是始終有一股憋屈的情緒散發不開。一直就那麼的悶在了心底。
而樊青桂那頭,聽說也是鬧騰了幾日,不過後來在路啓一再的讓步下,還是平靜了下來。有時候茉香忍不住在想,是不是樊青桂真的要死了?不然路啓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毫無理智的任由樊青桂胡鬧。
不僅僅是路啓,整個路家的人,見了樊青桂的時候都有些小心翼翼和閃躲,以及那種毫無理性的遷就。也不知道,是不是路啓吩咐下來的。
不過,不管外頭怎麼樣,他們這個院子裡,日子卻是如同往常一樣過着的。絲毫沒有變化。如果說非要有變化,那就是茉香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似乎一直心事重重。任由香塵勸了好幾次,試探了幾次,也沒能改變什麼,或是將她的心意試探出來。
這日,是梅雨季節裡難得的好天氣。在屋裡悶了許久的碧荷,嚷嚷着要出去放風箏。茉香看着她纏着嶽先生做了個漂亮的蝴蝶風箏,然後歡天喜地的讓大家陪她一起去放風箏,不由也是沾染上了幾分歡快來。
不過,最終她還是沒跟着碧荷一起出去放風箏,只是香塵陪着去了。面對嘟嘴不樂意的碧荷,茉香只得無奈的許下諾言:“你去放風箏吧,等風箏飛起來,我坐在院子裡也能看見的不是?我最近身上懶怠得很,你也正好替我出去把晦氣放一放。”
碧荷這才又歡天喜地的出去了。沒過多久,天上果然就出現了蝴蝶風箏搖曳的身姿。茉香坐在院子裡,仰頭看着,忍不住的嘴角噙了一絲笑來。
而她眼角餘光不經意一瞟,卻是又忍不住驚了下——不知何時,嶽先生竟是也站在院子裡,含笑仰頭看着天上的風箏。
茉香有些詫異的多看了好幾眼。印象中,好像她還從沒見過他笑過呢。這樣一笑,陰鷙的面上竟是平添幾分陽光來,看上去平易近人不少。
而她正納悶的時候,添上的蝴蝶風箏卻似乎是斷了線,在天空順風飄了一陣後,便是一頭栽倒下來,不知道落到什麼地方去了。
茉香一陣遺憾,皺眉嘆道:“真是掃興。這下碧荷那丫頭估計也會不高興好幾天了。”一面說着,一面瞥了一眼嶽先生,果然見他也是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掃興和不悅的樣子。
不過茉香也沒說什麼,只是心裡越發的納悶起來——嶽不像是個會爲了小事影響情緒的人吧?不過說來也奇怪,好像最近嶽似乎比較合羣了一點?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正納悶着,香塵卻是一個人回來了。一臉的焦急,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一看茉香坐在院子裡,連氣都顧不得喘一口氣,忙出聲喚道:“二夫人,快去救碧荷那丫頭吧。去遲了,那丫頭就被打殘了”
茉香一愣,還沒回過神來,眼前卻是一花。定睛一看卻纔見嶽竟是已經奔了出去。
顧不得多想,她也慌忙的站起來,隨着香塵往外跑。單單那一句,“若是全遲了碧荷那丫頭就被打殘了。”就已經是讓她完全懵了,此時那裡還有閒工夫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雖說是主僕,可是畢竟在一起相處這麼多年了,她們兩個,也跟家人差不多了。這會子碧荷要是出了什麼事,叫她如何能接受?
“方纔我們本在放風箏,可是離大夫人院子近了一點,而我和碧荷那丫頭又鬧的太瘋了,動靜也就大了點。沒過多久,大夫人身邊的丫頭就出來了,不由分說便是搶了風箏,然後一下扯斷。放走了風箏之後,又是將碧荷按住,吩咐家丁就動手打人。說是擾了大夫人的休息,必須教訓一下。而我身份特殊,他們自然不敢動手,可是我也攔不住,就只能跑回來通風報信。”香塵一面小跑着帶路,一面氣喘吁吁的將事情的經過簡要的說了一遍,好讓茉香心裡又個數。
茉香點點頭,心下頓時明白過來——這想來是樊青桂故意找茬的。又或是那日的氣還沒消,故意拿碧荷來撒氣的。
想到碧荷現在的處境,茉香又是急又是氣又是擔心的,心裡更加怨恨樊青桂來——若是有什麼,衝着她來就行了,何必拿個丫頭撒氣?聽香塵的意思,碧荷只怕受罪不小.......
急切和擔心在一路上,全化成了怨氣和怒氣。茉香急衝衝的走着,渾然忘記了一件事情——她答應過路啓,在樊青桂平安生產之前,絕不會再和樊青桂起任何的衝突。
茉香畢竟動作沒有男人快,當她趕到的時候,嶽已經將碧荷救了下來。只是,碧荷的情況顯然很是不好。兩頰腫的老高,眼神都有些渙散了。嘴角,更是掛着一絲猩紅的血絲。茉香只看了一眼,便是驚得差點呼出聲來。
當下,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趕過去,心疼的喚了一聲:“碧荷?”
可是碧荷沒有回答,彷彿神智都不在身子裡。軟軟的被嶽那麼抱着,倒像是一個仿真的娃娃。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怵目驚心。
“剛纔是誰打了碧荷的?”茉香若不是竭力的壓着自己的脾氣,只怕此時已經是衝上去狠狠的將那幾個傷了碧荷的人打了一頓。不過,忍耐並不是代表着她打算息事寧人,此時她心中只一個念頭——睚眥必報。
茉香畢竟是主子,盛怒的那副樣子,將那幾個奴才嚇得都噤聲不敢言語。而聽聞她這樣問,更是你看我,我看你,再沒一個敢出聲的。
不過,他們不應聲,就不代表茉香沒轍了。當下她冷笑幾聲,盯着面前這幾個人,冷冷威嚴的質問:“怎麼,不把我這個二夫人放在眼裡是吧?”
幾個奴才頓時不敢再站着,“噗通”幾聲之後都是齊刷刷的跪下了,誠惶誠恐道:“奴才不敢。”
“不敢?”茉香譏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碧荷,隨即緩緩的出聲:“那麼我現在再問一遍,剛纔是誰打了我的人?”
這一次,終於沒人敢沉默了。雖然也是很久沒人開口,不過慢慢的,終於有個人先開了口:“我打了掌......”
人都是這樣,有人開了頭,以後就不再是困難。所以幾乎所有人很快都承認自己打了碧荷“掌”。
茉香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相信就掌,幾個人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巴掌會將碧荷打成這幅模樣。不過,她也明白這些人此時絕不會說出到底打了多少下。所以,她並不打算追究這個件事情,打算改用另一種辦法算清楚這個賬目。
只見茉香微微勾起了脣,微微一笑,然後便是和煦的緩緩說出一句讓所有跪在地上的奴才遍體生寒的一句話來:“你們互相打耳光,直到將臉得有紅又腫爲止。誰如果想要放水,那麼就別想從這離開。”
所有跪在地上的人,面色均是一變。幾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茉香半晌,見她實在是沒有緩和的意思,最終才只得一臉無奈的互相打耳光起來。
他們如此聽話,一來是礙着茉香身份,二來就是因爲現在茉香的臉色着實可怕,氣勢着實嚇人。而最重要的是,嶽一臉陰沉站在那,讓人有種若是不小小心就會丟了性命的壓迫感。
一時之間,清脆的巴掌聲此起彼伏的比着響亮。而茉香就面帶微笑的站在那,傾聽這一首特殊的交響曲。香塵有些震撼的看着茉香,頭一次覺得茉香原來真的也有發怒的時候。更是頭一次覺得,原來茉香的怒氣,竟是這樣的讓人覺得可怕。
可怕的,不是手段,而是氣勢。那種在讓別人感到屈辱的時候,自己卻是微笑着觀賞的氣勢。這種氣勢,讓人看着,從心底裡生出一股寒冷來。
本以爲茉香是隻是打算懲戒一番,不會真的讓人都頂着個紅腫的臉回去。可是香塵最後才發現,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茉香是真的沒有絲毫的心軟,一直到所有人的臉都是又紅又腫了,這才放了人回去。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轉身看向仍舊有些不清醒的碧荷,柔聲言道:“碧荷,別怕,我一定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的。誰要是敢傷害你,我就會讓她體會到跟你一樣的痛苦。”
碧荷張嘴想要說話,可是奈何臉頰腫得厲害,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看着茉香一直撲簌簌的掉眼淚。倒是嶽彷彿知道了碧荷的心思,開口言道:“碧荷想說不必如此,爲了她惹麻煩,不值得。”
茉香溫柔的笑了,伸出手輕輕的在碧荷臉頰上婆娑一下,笑罵道:“傻瓜,如果你都不值得,誰還值得?”
只這樣一句,便是讓碧荷的眼淚氾濫成災。就連香塵,微微一怔後也是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唯一還保持原樣的,大約也只有嶽一人。他沉默了片刻之後出聲問道:“現在怎麼辦?”
茉香知道他問的是要在樊青桂那如何交代,所以微微一笑,對嶽言道:“你送碧荷回許家去療養吧。那裡有最好的藥,也不會有人打擾。順帶,告訴我我父親一聲,就說我只怕是要壞了許家的名聲了。其他的事情,我心裡有數。”
早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茉香已經是知道,這一次,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