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兒玩命地跑,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他只有一個心思,就是趕緊找到獨眼龍,告訴他發生的一切。他知道,鐵豹和耗子也是老爺子要的人,自己發現了他們,再加上那個女人,這可是大功勞。至於那個女人和六子,自己完全可以說是遇上了鐵豹,被他們突然襲擊,結果六子壯烈了,而女人也被搶走了,自己寡不敵衆,拼命跑出來報信。
帶着美夢和想好的說辭,四眼兒終於發現了自己人,他們在不遠處圍成一個圈站着。四眼兒不明就裡,到了跟前就低頭往裡鑽,結果卻被人擋在外面。他叫嚷着說是有那個女人的下落,也無濟於事。
幾次嘗試未果後,他才發現,四周的氣氛有些詭異。所有人都如臨大敵,面無表情地舉着棍子,面朝裡站着。四眼兒入幫時間不長,卻擅於察言觀色,他很快發現圈內站着兩個人,一個正是獨眼龍,而另一個是一個年輕人,因爲夜色的原因,四眼兒始終無法看清楚他的臉,無奈之下,只好退到圈外等着。
獨眼龍冷冷地看着對面的蕭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氣。他本名陳賀,不到20歲就跟着混江龍混江湖。他剛入道不久,蕭成就單槍匹馬闖入幫會鬧事,廢了他的一隻眼睛。從那以後,“獨眼龍”這個綽號就一直跟隨他,現在,幫內已經無人知曉他的本名。雖然這些年在幫裡也混出個名堂,但失去一隻眼睛的奇恥大辱,卻始終是他心裡的一根刺,這刺,只有用蕭成的血才能消除。遺憾的是,蕭成自從那件事以後就在臨江消失了,5年內,音信全無。今天老天開眼,讓他在這裡遇到了仇人,他怎麼可能錯失這個機會。
“蕭成,沒想到你還有膽回來,”
“林安寧在哪裡,把她交給我,我會立刻消失的……”
蕭成冷眼看着對面這個獨眼龍,他對對方表現出來的敵意感到莫名其妙,自己對他沒有任何印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結過仇。但爲了林安寧,他還是決定不去理會這些,林安寧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
“哼,你還以爲自己是當年的那個蕭成?告訴你,臨江早就是老爺子的天下了,就憑你?乖乖跪下來給我磕個頭,然後留下自己的一隻眼睛,我會考慮讓你滾蛋的!”
蕭成的息事寧人被獨眼龍理解成了懦弱和退縮,他的態度也成功激怒了本就心情極差的蕭成。蕭成上前一步,擡手遙指着獨眼龍,狠狠地說道,
“給你一分鐘時間,把人交出來,否則的話,我會讓你另一隻眼睛也保不住!”
“混蛋,我早就不是當年的陳賀了,怎麼還能被你嚇住,給我去死!”
獨眼龍話沒說完,就舉着棍子衝了上來,眼睛裡充滿了復仇的快感和嗜血的慾望。
“找死,”
蕭成絲毫不爲所動,等到棍子近身時,才扭了一下上半身,躲過獨眼龍的棍子,右腿卻閃電般地屈膝撞向對方的小腹,獨眼龍去勢已盡,根本無法躲避,硬生生地捱了一下,強烈的窒息感讓他瞬間眼前一黑,手裡的棍子也隨着掉在地上。蕭成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雙手握拳,狠狠地砸在獨眼龍的脖頸上,這下,獨眼龍徹底陷入昏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蕭成一腳踩住獨眼龍的後背,冷眼看着周圍蠢蠢欲動的人,高聲喊道,
“有種就都上來,沒種就把人給我交出來,聽到沒有!”
四眼兒愣住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身手。獨眼龍不算是最厲害的,那也是在幫會裡排名前五的人物,可他竟然幾秒鐘就被這個叫做蕭成的男人打倒在地,說不定,鐵豹和耗子都不是他的對手,實在太厲害了。一時間,四眼兒忘記了害怕
,滿眼的崇拜。
“你,那邊那個戴眼鏡的,喂,就說你呢,聽到沒!”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喊叫把四眼兒從愣神中叫醒,他這才發現四周除了自己和那個叫蕭成的是站着的,其餘的人不是跑了,就是倒在地上不停地呻吟着,他再次被蕭成的身手所折服,
“哦哦,我來了,我來了,成哥消消氣,我這就來……”
四眼兒忙不迭地跑到蕭成跟前,還未等蕭成開口問,自己就邀功般地說道,
“成哥,你也在找那個女人?我知道在哪兒……”
“你知道?快說!”
“是是是,那個女人被鐵豹和耗子給搶走了……”
祁偉趕到東郊碼頭的時候,儀表盤上的時間顯示爲9點48分。
車子慢慢進入江邊甬道,隨着車頭的移動,祁偉在仔細辨認進入車頭燈光範圍的飯店招牌。
接近深夜,江邊的飯店早已經關門,也沒有什麼人會冒着寒風留在碼頭過夜,白日裡喧囂的江邊,現在除了水聲,就沒有一點生氣,四周靜的,就像是進到了墓園。
祁偉幹刑警多年,各類兇殺現場幾乎都經歷過,可一個人進入這種氛圍的環境還是頭一次,他不禁有些頭皮發麻,摸了摸腰間的槍套,才讓他稍微鎮靜了下來。
忽然,一個亮金色的四個大字出現在祁偉的視野中,“漁夫酒家”,他停下車,拿起手機,打開一條信息,上面寫的是:晚上10點,在東郊碼頭,漁夫酒家,用錢贖回被綁架的林安寧。信息裡提到的確實是漁夫酒家,祁偉再次確認了招牌上的字,然後將車子停在了飯店的斜對過,儀表盤上的時間顯示爲9點55分,離約定的時間還差5分鐘。祁偉定了定神,就熄掉了火,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這鬼天氣,也沒個月亮出來……”
祁偉隔着車窗,仰頭看了一下夜空中被烏雲遮住的月亮,低聲叨咕了一下,隨後,他從手套箱裡拿出了一副紅外望遠鏡,在眼睛適應了外面的黑暗後,開始在車裡對四周的環境進行觀察,這時,車子後方又亮起兩道車光,祁偉放下望遠鏡,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9點59分,還差1分鐘……
後來的車子,並沒有像祁偉那樣慢慢地尋找,而是徑直向漁夫酒家的位置開過來,顯然對方經常來這裡,對這裡的飯店位置很熟悉。車子很快來到祁偉車子的旁邊,卻一個急剎,停了下來。祁偉連忙伏下身子,右手摸向槍套,黑暗中,他聽到對方搖下了車窗,卻沒人出聲,也沒有打開車門的動靜,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槍的手一緊。對方的車子又動了,祁偉長舒一口氣,慢慢又坐直了身子,眼睛盯住了停在了漁夫酒家門口的那輛車。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爲10點02分。
那輛車的車燈沒關,停穩後,一個男人很快從駕駛位出來,手裡拎着一個皮包。他緩步走到車前,藉着燈光,祁偉很快就辨認出來,那是許靜深,車裡也沒其他人的跡象,祁偉的心稍稍安穩了下來,不是綁匪就好。
許靜深走到車頭站穩,就那麼靜靜地站着,他看了一眼祁偉這邊,然後就低下頭看着手裡的手機,一動不動。
距離綁匪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5分鐘,可對方還是沒有打電話過來,難道他們發現了自己的安排?他又皺着眉頭看了祁偉這邊一眼,有些後悔把此事告訴警察了。
在醫院裡被綁匪掛掉電話後,許靜深考慮了很久才決定把這個消息告訴祁偉。如此一來,就不怕綁匪耍什麼栽贓嫁禍的手段,也能爲自己救出林安寧提供一個助力。
到目前
爲止,事情正按照自己的計劃順利進行,綁匪卻失去了聯繫,這讓許靜深很惱火。許佳慧已經轉入重症看護病房,卻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仍然需要留院觀察。他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強迫自己過來贖回林安寧,現在卻被放了鴿子。再三思索後,他拿起了手機……
祁偉安靜地坐在車裡,目不轉睛地盯着許靜深的一舉一動。他發現許靜深在第二次看向自己以後,就開始不停地打電話,細數下來,至少有三、四次了,最後一次掛掉電話的時候,許靜深已經開始在原地不停地踱步了,顯得焦躁不安,看樣子事情是出了什麼岔子。
許靜深恨的幾乎要把牙齒咬碎,綁匪始終拒接他的電話,他甚至懷疑林安寧是否真的在他們手上。電話再次被拒接後,許靜深終於放棄,徑直走到祁偉的車旁,擡起手,敲了敲車窗,車窗被搖下,露出了一臉迷惑的祁偉的臉,
“你來之前,確定沒有被人發現,或者發現什麼異常?”
祁偉還未開口,就被許靜深先將了一軍,他低頭皺眉,仔細回顧了一下,然後擡頭說道,
“我和你幾乎是前後腳到,我到的時候,這裡一個鬼影都沒有,你沒接到電話?”
許靜深陰沉着臉,搖了搖頭,
“我打過去,也被掛斷,對方似乎就不打算接,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這幫兔崽子,”
“別急,我們到飯店裡看看情況再說,”
說着話,祁偉已經下車,舉着手電朝漁夫酒家跑去,許靜深並沒有跟着過去,而是低頭看着手機,還在猜測綁匪的意圖。
祁偉很快就到了飯店門口,門已經被一根手指粗的鏈條鎖上,他舉着手電,隔着玻璃門向裡面照過去,裡面除了收拾好的桌椅外,就不像有人藏匿的跡象。他放下手電,用手推了推門,發現閃出的縫隙,連小孩都鑽不過去,那麼,爲什麼綁匪會約在這裡交易?連大門都鎖了,人怎麼進去?難道有其他的入口?想到這裡,他又舉着手電,繞着飯店的牆根仔細地查找起來。十幾分鍾後,當祁偉氣喘吁吁地再次站在許靜深面前時,許靜深看到的是一張沮喪的臉,
“你確定綁匪和你約的是這個地方?”
“是,我和他們在電話裡確定好幾遍,不會有錯,怎麼?”
“他孃的,這裡除了一個正門,和一個後面的小鐵門,一個出入口都沒有,四周的圍牆上都嵌滿了碎玻璃,根本沒法進去,更別說交易了,”
“說不定,他們不是在裡面交易,而是在這個門口,你看這裡的地形……”
祁偉順着許靜深指的方向回頭看過去,原來漁夫酒家位於一個丁字路口的中間,如果綁匪要求交易的話,在這裡的視野最好,遇到危險後,他們至少有三個方向可以迅速逃離現場。祁偉恍然大悟,暗自在心裡罵了自己一遍,刑警出身的自己,竟然在一個外行人面前犯下這麼低級的觀察錯誤,也許是這裡陰森的環境給自己的心理壓力太大了吧,他如此地安慰自己,
“他們還沒有聯繫你?”
許靜深繼續搖頭,隨後,他把手機揣到兜裡,越過祁偉,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我不打算等了,說不定綁匪看破了我們的佈局,早就離開了也說不定,”
“喂,你得和我回局裡錄筆錄……”
“我沒空,還得去醫院看我妹妹,你要是想,就跟我去醫院吧,”
許靜深頭也沒回,撂下一句話,就開車離開了,只留下祁偉呆愣在原地,隨即也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跺了一下腳,回到車裡,很快離開了碼頭,四周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