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濱江綠地空氣格外清新,綠色的草叢在陽光的照射下的熠熠發光。路邊一排排的垂柳在風中輕輕搖曳生姿。偶見幾只大鳥在江面飛過。尋找着江水中的魚兒。年輕人江邊跑步,老年人聊着天打太極,在這一片祥和的情景中,誰會想到一個看不到的魂魄在這裡經過呢?
齊宇將車停好後和盛妍走在江邊,是因爲這是通往第三人民醫院的最近的一條路。過一個路口再向前走50米左右,一棟高大的現代建築就是南江市著名的三甲醫院。即使只有不遠的距離,景象卻和濱江綠地截然相反。雖然是清早,這裡已經人滿爲患了。院門口汽車擁堵,時不時傳來鳴笛的聲響。安保人員忙碌的指揮着交通。醫院大廳里人頭攢動。排隊掛號的人們焦急的等待自己這邊的隊伍向前移動。
“在5樓的外科”盛妍提醒齊宇。
兩人乘坐手扶梯順利的到達5樓。順着指示標識,很快到達外科。這是一塊大約200多平方米左右的候診區域。中間放置一排排不鏽鋼聯排座椅供人們休息等候。在靠近電梯口處設立護士導引臺。 廣播不停的播報着看診患者的排隊號碼。
一個年輕圓臉的護士不停的回答着患者們的各項提問。
齊宇快速的走過去“請問寧蕭可醫生在哪個診室”
“寧醫生今天不出診”圓臉護士快速的回答。
“排班今天有他啊,怎麼不出診”
“有事,請假了。你掛號了嗎”圓臉護士推了推眼鏡問到。“今天應該掛不到寧醫生的號纔對啊”
“我是他朋友,找他有點事”
“哦,他不在”得知與看診沒關係後,護士簡略的回答。
不在,那在哪裡呢
“要麼,再打個電話試試呢?”盛妍試探性的問。
“一早起來打了7,8個電話了。一直都關機,你家這位先生也太難找了吧”
“他一定是太傷心了,不想接聽任何人的電話”盛妍輕輕的說。
再一次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關機提示音。
無奈之下的兩人準備向盛妍家裡的方向出發。
盛妍的家距離醫院不遠的路程。算是是第三醫院的福利房。住在小區的的同事居多。醫院正門,是一條車來車往的主幹道。向東方向開500米過了紅綠燈就會轉進一條相對較窄的小路,路雖不寬,但由於處在處在密集的居民區。人流依然很多。齊宇放慢了車速。
社區管理的很嚴,需要刷卡才能進入。齊宇等了2分鐘,剛好有人出來才走進去。
不出所料,門鈴按了許久後,最終確認家裡沒有人。
“家裡和醫院都不在,到哪裡去找呢”
“你要知道,你都死了。後續事情多着呢,也許籌備後事去了吧”說到這裡齊宇聲音放低,撇了一眼身邊的盛妍。
“能有什麼事啊。我沒親人,朋友也不多。”盛妍低頭嘟囔着。
“你先彆着急,我先休息一下,再想想辦法。”齊宇不想再說下去,他走到樓梯口,坐下來。伸了伸發酸的雙腿發出咔咔的響聲。他轉頭看着身邊的這個與他陰陽兩地的年輕女孩,莫名的感到很悲哀。
“你過來坐啊”
“我不累的”
“我可跟你沒法比。太累了,一大早跟你走了這麼遠的路,現在需要休息一下,你在想想,你先生還能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的。”齊宇邊說邊來回轉動着自己的脖子。
“你不是可以穿牆過去嗎?幹嘛在這裡傻等呢,你去試試”齊宇突然想到。
“對哦,這兩天和你在一起,我已經把這項能力忘了”盛妍睜大眼睛,像個剛發現新大陸的孩子一樣興奮。
“看着,給你表演一下。最奇妙的魔術”
盛妍走到大門口,伸出一隻手,輕輕一推,一隻手就魔幻般的到了房內。
“神奇吧,羨慕我嗎”盛妍另一隻手又重複一遍剛纔的動作。回頭嬉笑。
“都這個時候了,你倒是心態好啊”
“不好又怎麼辦,除了這點能力,我啥都做不了,又不能起死回生”盛妍轉過身來突然認真的說“其實,這幾天我也蠻期待的,因爲馬上見到我的爸爸媽媽和我最愛的外婆了,等下再和你說,我進去看看,一會就出來,等着我哦”齊宇笑着的搖了搖頭,感覺這個姑娘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
盛妍再次面對大門,她伸出雙手,邁開左腿,做出了起跑的姿勢,快速的走進去。
“啊”隨之而來的一聲慘叫將齊宇嚇得差點兒從臺階上跳起來。
只見盛妍倒在門外。臉色越發的蒼白。雙腿不停的抖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痛,好痛啊,太恐怖了”
齊宇伸出雙手想把盛妍扶起來,卻撲了個空。
“怎麼會突然有感覺了。”
“我進不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齊宇疑惑不解,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讓他徹底的顛覆了前半生所有認知。
“不知道,有東西把我推了出來,我進不去”
“難道里面還有個鬼?”齊宇長大了嘴巴。“你家是個鬼屋啊”
“不可能的,我想應該是佛牌”
“佛牌?”
“對,蕭可曾經在泰國請過一張佛牌,是乞求平安的。現在還擺放在家裡。我想應該是這個原因,所以我根本進不去。”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這個東西還真有用呢,不對,你不是說昨天進去了嗎?怎麼突然佛牌今天才起作用。”
“我不知道,可是現在就是進不去。”
過了好久,齊宇不知道如何幫助眼前的這個女孩。他感到束手無策的無力感。因爲,他並不瞭解“她對他來講完全是陌生的,甚至說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
盛妍緩緩的站了起來,明顯虛弱很多,她無力的依靠在安全出口的金屬門邊。額頭上的傷疤越發清晰可見。
“好些了嗎?”
“嗯。”
“你們怎麼認識的?”
“什麼?”
“我是問你和你家先生怎麼相識的?”齊宇想岔開話題來分散她的痛苦。
“看病的時候認識的”
“這樣哦,你是他的患者”
“不是,是我陪別人來醫院才認識的”盛妍順着金屬門坐下來,手肘搭在膝蓋上,擡起頭。透過滿是污跡的玻璃,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
五年前
週日,福利院張燈結綵,熱鬧非凡。李院長忙前忙後,指揮着工人擺放物資。老師們則在一旁綁綵帶,扎氣球。舞臺的正前方一個特別大的紅色充氣拱門。“慶祝天使福利院建院30週年”的標語赫然在目。有些孩子們在舞臺上彩排演練,有些在後臺休息。
盛妍雖然離開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對她來講,這裡就是她的家,今天這麼大的慶祝活動,她一定不會錯過,更何況這裡有她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夏薇薇。
夏薇薇和盛妍年齡相仿,興趣愛好相似。就連進福利院的時間也差不多。自然成了最要好的朋友。長大後,盛妍離開福利院開始新的生活,薇薇卻選擇繼續留下來,並在這裡當上了一名老師。
今天兩個姐妹也約好,等慶典結束後就去外面看電影,過一個悠閒地的週末。
“再向上一點,不對 是左邊,好,就這樣”一個戴眼鏡的老師指揮着。
夏薇薇站在梯子上將牆上的宣傳畫貼緊實。
“好了,一切就緒了”
夏薇薇從梯子走下來,抖了抖被壓的發皺的褲子,對盛妍笑着說,“走,去吃點東西,後臺有蛋糕和水果”。
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撞到了梯子前面。1米5高的梯子順勢倒了過來,小女孩嚇得站在原地不動。“小心,快走開。”夏薇薇一個箭步衝上去,左手拉起小女孩的衣襟,用力的拉過來,自己卻一個趔趄坐在地上。梯子不偏不倚的砸在夏薇薇小腿上。
“哎呀”盛妍的在後面目睹了發生的經過。她快速的擡起梯子。周圍圍上來一羣人。有人去攙扶薇薇,可是劇烈的疼痛感,讓她無法站立。
“啊呀,好痛啊!”
“趕快去醫院”人羣中傳出聲音。一片慌亂中,有人撥打了120救護車。
由於30週年慶典還要繼續進行,盛妍決定由自己來陪同薇薇到醫院。
經過周密的檢查,夏薇薇的小腿骨裂,需要住院一段時間。牀位醫生年輕心細,性格溫和。在精心的照顧下,夏薇薇逐漸好轉。這期間盛妍幾乎每天都到醫院去做陪護。一個月下來消瘦了不少。
不過幸福和這次意外一樣來的猝不及防。出院後這個溫暖的大男孩成了盛妍的男友。夏薇薇也爲自己的好姐妹找到相伴一生的人而感到高興。
盛妍坐在冰冷的地上,回憶起自己5年前與蕭可相識的情景,依然嘴角上揚,像個幸福的小女孩。
“我的親人都過世了,蕭可是我唯一的家人,我想在我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跟他道個別,怎麼這麼難呢?”
看着欲哭無淚盛妍,本來就不會安慰人齊宇更不知道說些什麼。命運雖然如此捉弄人,但也給了她別人不曾有的機會。
“我們再去找找,一個大活人還能不見了嗎?”齊宇站起身。走到電梯間“來,快跟上我,我一定會幫你實現這個願望的”
公寓後面是一條細窄的小馬路,這裡更能領略到秋天的意境。在路兩旁挺撥的香樟樹下,兩人踩着鬆軟的金黃樹葉,心中會泛起陣陣懷舊的情緒。就像翻開昨天的日記,想起那一樁樁令人難忘的往事。多麼美好的世界啊!儘管它給了盛妍不公平的傷害。但是她依舊愛它。可是,現在她卻要離開了。她有不捨,她有無奈,更多的還是對這個世界的留戀。走累了,她就倚依着一會兒大樹,一種堅實的感覺又彷彿慢慢注入心底,那是對未知的嚮往和期待。
“可以去天使福利院,見見薇薇嗎?”
“你的那個好朋友嗎?好,我陪你去”齊宇扭過頭,看見瘦弱的盛妍蹲在地上。
“接下來我還想去看看沈叔叔和王叔叔,要不然我走的不安心”
“哎,真是被你賴上,好,我就好人做到底,全帶你看完,你在放心的走”
車開在寬闊的人民路上相當順暢,陣陣秋風透過打開的車窗吹進來,讓人格外清爽。齊宇索性將車窗開到最大,回過頭來“不會把你吹走吧。”
“當然不會啦,你以爲我和風一樣啊,我可有辦法坐在着呢”盛妍伸出舌頭對齊宇做了鬼臉。她把頭和雙手伸出窗外,好像要抓住這難得的美好和五彩繽紛的世界。
“等一下”
“嗯?”
“我看到蕭可了”
“真的?在哪?”齊宇迅速的將車停在路邊。他順着盛妍的目光方向看去。
人行道上有兩個人朝相同的方向走來。一個身穿卡其色風衣長髮女孩,並肩走的是另一位斯斯文文,帶着黑框眼鏡的年輕人。他們喜笑顏開,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