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宇文歌說要帶她回帝女國的時候,她手中的熱茶灑在了手背上,一瑟縮,手背被燙紅。
宇文歌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的手,看着她慌神的模樣,問道,“用不用去跟他道個別?”
藍凌雪牽起脣角,苦澀的一笑。自己消失了幾天,卻不見他來尋她。也許此時此刻,他正軟香在懷,根本無法顧忌到她吧。
“不用了,什麼時候出發?”
宇文歌訝然於她的回答,他本以爲,她會捨不得,竟然沒想到她會這麼痛快的答應。
“明早就走!”
“這麼快?”藍凌雪一驚。
看得出她的猶豫,宇文歌緩緩地開口,“你不在宮中太久了,之前對外謊稱你臥病在牀,也快三月了,朝廷裡的大臣們早就起了疑心,現在流言四起,你若再不快些回去,怕是會天下大亂了!”
是啊,三月了。想起三月前,她信誓旦旦的模樣,此刻竟然覺得有些可笑。冥寒冽應該會記得他允諾她的事情吧,麗都城外的兵力應該也被他撤走了吧。怎麼一恍,三個月都過去了。
收回手,她站起身子,望着窗外那清湖水之上漂浮着的荷花,悠悠的嘆息一聲,說道,“我的確離開太久了!”
宇文歌也站起身子來,看着那瘦削的身影,彷彿又變爲了那個明治的女王殿下。
側眸,“宇文,吩咐下去,明日啓程回京!”
宇文歌翹起脣角,他的那個堅強冷漠的鳶兒又回來了。
隨即像模像樣的作揖,“遵命,女王殿下!”
藍凌雪見此噗哧一聲笑出來,看到宇文歌翩翩離去的身影,她眼裡的笑意漸漸斂去。
冥寒冽,三月之期已到,是不是你我之間,便也沒了瓜葛?
次日
吃過早膳過後,她便隨同宇文歌出了客棧的門。
門外,幾匹駿馬早已備好。
“鳶兒,我們走吧!”
藍凌雪望向四周,這深秋歲月裡,唯獨這水煙城四季如春,想起那念雪居,想起那窗外一地的桃花。藍凌雪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在宇文歌的攙扶下,她終於跨上了馬背。
當一干人等上了馬,藍凌雪兩腳加緊馬肚,方想拉起繮繩。卻聽到背後傳來急切的馬蹄聲,馬背上的男人大喊了一聲,“雪鳶!”
回眸,視野裡便撞上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
宇文歌看到來人,微微眯起桃花眼來。目光不斷的在他和藍凌雪的臉上巡迴,那眉宇也越發的深沉起來。
男人拉緊繮繩,與藍凌雪四目相對。
“你來做什麼?”啓脣,她一臉的淡漠。
男人一臉寒霜,終究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神色有微微的動容。
“雪鳶,本尊找了你許久,原來你在這裡。”磁性的聲線迴盪在她的左耳裡,盪漾起的漣漪,直至戳入她的心懷。他,在關心她麼,可是,他不是答應了娜拉?想到了娜拉,她微蕩的心湖又沉寂下來。
“那天……我看到了,娜拉是個好姑娘,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極力隱匿眼底那抹哀傷,藍凌雪冷冷的開口。
他猜的果然沒錯,那天的事情,她的確誤會了,想到她此時不過是因娜拉一事跟自己置氣,語氣又軟了下來。
“你誤會了,那天,我跟娜拉……”
“冥幽王,容本王插句嘴,你當初與雪鳶約定的三月之期如今已經達現,你冥幽國與我帝女國的盟約,你不要忘了踐行!”宇文歌早已收到手下的來報,說當日冥寒冽並未答應那位赫哲族的樂敏公主,而這幾日,因爲雪鳶的失蹤,他已經不眠不休的尋了多日。
可當他看到雪鳶一臉哀傷的時候,幾次三番將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既然他傷害了雪鳶,他便再不會給冥寒冽任何的機會靠近她,絕對不會。
宇文歌眸子裡的寒意正濃,那銳利的眸光如尖銳的刀子,一下下的刺入冥寒冽的臉上。
一番解釋被宇文歌生生的打斷,冥寒冽不悅的顰眉,將那厲色的目光投擲宇文歌那陰柔的臉上。
原本,看到他臉上的緊張的神色,藍凌雪心裡的冰山已然悄悄的融化,她還是做不來那麼絕情,做不來面對心愛的男子,決口不給他挽留的機會。可當宇文歌提及三月之期的時候,她又被生生的拉回現實。
冥寒洌殺氣正濃,“這是本尊與雪鳶之間的事,你以什麼身份跟本尊說話!”
宇文歌暗自捏緊拳手,妖冶的面容上異常肅殺。“憑我守護她三年,卻從未傷害她;憑我雖對她有情誼,卻從不強迫她……”
聽着另一個男人對她赤*裸*裸的告白,冥寒洌面色愈發的沉斂了。手中的長劍已經出鞘,尖銳的刀鋒對着宇文歌的鼻尖,“宇文歌,你今天若執意帶走她,還得看我的利劍答不答應!”
宇文歌勾脣冷笑,“本王今天帶雪鳶走定了!”
冥寒洌那雙赤紅的眼眸淬了濃濃的恨意,“好,那就休怪本尊手下無情了!”
宇文歌悄悄掏出袖中的軟劍,“你儘管放馬過來,千萬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氣氛瞬間冷寂下來,兩人刀劍相向,兩人身後的隨從們也拔出刀劍,蓄勢待發。
受夠了面前兩人的冷言冷語,藍凌雪怒吼一聲,“夠了!”
兩人均看向她的臉,又不肯放下手中的刀劍,因爲在這兩個男人心裡,這場廝殺在所難免。
回眸,目光在兩人臉上巡迴。把她當做什麼了,物品麼,兩人爭來爭去,全然不顧她的感受。她狠狠的瞪了兩人一眼,“把你們手中的利刃放下!”
聽及,兩人互看一眼,誰也不肯放下。
“好!既然你們都不放,那好,你們就拼的你死我活好啦,我司徒雪鳶就不奉陪了!”話間,她夾緊馬肚,兩人見此,竟默契的落下了手裡的刀劍。
藍凌雪心裡嘆息一聲,看向宇文歌,“宇文,你去旁邊等我,我有話要對他說。”
“鳶兒……”宇文不甘的喚了聲,一臉擔憂的看着她,生怕她心軟又跟冥寒洌離開了。
“宇文,放心!我自有分寸!”安慰一聲,宇文歌恨恨的看了眼臉上寫滿得意的冥寒冽,便不情願的到遠處等她。
“雪鳶!”冥寒冽牽着馬又靠近些。
“寒冽,這
幾天我想了很多。其實,你我之間,並不僅僅是娜拉的問題。你是冥幽國的君主,而我是帝女國的女王,將來你我若真的在一起,怕是流言蜚語,不絕於耳,給歹人留下可乘之機。
若我司徒雪鳶是平凡的少女,我定然會與你相許一生,可寒冽,我是一國之君,肩膀上承載着的是整個帝女國百姓的安危,我不能因爲一己之私,而打破了帝女國得來不易的太平。
寒冽,如今三月之期已到,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還望你信守諾言,收回麗都城外的布兵!”
冥寒冽一臉冰霜,那幾日不眠不休的尋找,卻換的一句再無瓜葛。他臉上綻放嘲諷的笑容,“司徒雪鳶,難道三月以來發生的一切,都是我一人自作多情麼?”
司徒雪鳶臉上有一抹憂傷,生疼的眼眶就快要溢出淚水來。看到她沉默的模樣,冥寒冽冷笑一聲,“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說的遊戲,你若愛上了我,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一次,司徒雪鳶並沒有反駁,她愛他,她不想連這一點都否認,那樣絕情,她做不到。
“我要你跟我回去,現在就走!”低沉的聲線流淌在她的左耳裡,她皺了皺眉頭,心突的很疼。
“對不起……我沒辦法答應你,帝女國如今有太多的事情等待我去處理,我不能棄天下百姓不顧!”
冥寒冽臉上劃過疼痛,他眯了眯眼眸。“司徒雪鳶,你會後悔的!”
她聽到這句,又深深的看了眼對面的冥寒冽。他那雙深情又哀傷的眼眸,真的很像冥洛辰。她苦澀的一笑,她總是會想,她到底是喜歡冥寒冽,還是在喜歡冥洛辰的影子。
別開目光,她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淪陷在了他的溫柔裡,再也沒有勇氣離開。
“宇文,我們走!”
“駕!”她拉緊馬繮,兩腿夾緊馬肚與他擦肩而過。
卻被他死死地攥住手腕,“放開!”她怒視着他,低吼道。
“你,真的捨得?”男人聲音嘶啞,彷彿極力壓抑着來自左心房裡的痛楚。
“捨得!還請,冥幽王忘了我吧,也永遠……都不要來找我!”狠了狠心,她拽緊馬繮,跟隨宇文歌絕塵而去。
冥寒冽的手還在空氣裡孤單的晾着,背後噠噠的馬蹄聲,那麼的淒涼。
他仰天大笑一聲,淚水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順着他的眼角墜落……三年前,他拼盡全力,企圖換得她一抹笑容,而她卻害他國破家亡,萬箭穿心;三年後,他爲了她不惜與全世界爲敵,可她涼薄依舊,如今又負了他的一往情深。
他眉心蹙起,單手捂住左胸口,突然一口鮮血噴薄而出,那漫天的鮮紅,讓他身後的人門驚呼一聲,“主子!”
他擡手,虛弱的說了句沒事。
轉過頭,看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經出了城門,苦笑一聲,終於眼前一黑,在衆人擔憂的視線裡,重重的栽下了馬背。
摔落在地上的剎那,他彷彿又看到了在白雲村時,女子傾國傾城的笑容,而那銀鈴般的笑聲啊,一聲一聲的迴盪在他的耳裡,直至什麼也聽不見,直至疲憊地,闔上眼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