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婭看見橋邊有一隻手,緊緊抓着護欄!
手的主人一發力,跳上了橋面,是蕭喬。他在翻車前一瞬間打穿車頂,險之又險地在落水前跳車,並抓住橋邊護欄作爲着力點。隨後蕭喬發動能力復原車頂,他可不希望敵人也能用相同的方式逃出生天。
蜜婭舒了口氣,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土。李柒柒則無視了蕭喬,若有所思地望向水面。
汽車的殘骸冒着氣泡沉入水中,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浮上來。
…………
一個半小時後,公路旁的農家商店接待了一羣奇怪的顧客。
這三人渾身溼透外表狼狽,出手意外的豪爽,僅僅是幾條衣服褲子,外加十來只雞,居然隨手丟出了幾沓厚厚的紅鈔票。老闆沉浸在發橫財的喜悅中,自然也不會糾結他們的身份,並順口分享了他所見過的一些奇人異事。
比如,跑得飛快、能追上汽車的老太婆,倒騎驢的白鬚老者,以及今天看到的一夥兒人,他們開着沒有擋風玻璃的破面包車。
三人對視一眼,也沒有接話就走了。
老闆吐槽這些豪客的無趣,喜滋滋打開收銀臺想再點數一遍鈔票。
可是,他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低頭細看,有幾十只散發綠光的眼睛看着他。老鼠!老闆大叫一聲,險些被嚇昏過去,坐倒在地。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老鼠吱吱叫着從他身上爬過去,直到天黑,老闆還坐在地上,以爲自己做夢呢。
…………
夜晚。
一輛前後車窗都碎成渣渣的“六菱宏光”駛入f市。
被不明身份(蕭喬心知肚明)的歹徒襲擊後,蜜婭擔心行蹤暴露,於是決定轉乘火車前往邊境。這也給了蕭喬一個重新認識李柒柒的機會:她動用家族資金,奢侈之極地包下了一整列火車。
蕭喬不得不感嘆資本的魔力。奇怪的是,蜜婭和李柒柒十分熟稔,聯想到之前局長對蜜婭「背景神秘」的描述,蕭喬有理由懷疑,她也是官二代的一員。
當談及身世時,蜜婭卻總能提前料到蕭喬的想法,巧妙岔開話題。蕭喬也只能聳聳肩,發出平民的嘆息。
登車前,蕭喬去了趟廁所清空庫存。他正欲推門,一隻手卻先一步按在把手上,正是神出鬼沒的希里亞。
蕭喬愣住了,倒不是因爲見面的時機和地點都比較尷尬,而是發現對方血跡斑斑,衣衫破爛,遠比前幾次出現狼狽得多。希里亞做個噤聲的手勢,語調急促:
“我和‘神犬’交過手了,摸到了他們一部分的能力。其中褐色頭髮,滿嘴粗鄙之語的叫紐曼,能力是迫使物體圍繞自身圓周運動,可以偏轉拳頭或者子彈之類的直線攻擊。金色頭髮,長得像年輕版克里斯·海姆斯的是耀,能力是將生物和非生物進行轉化。結小辮子的叫西斯,他的能力很詭異,我也沒能探查明白,不過此人冷靜多謀,是非常難纏的對手。最後一個名爲布魯諾的不知去向,這很奇怪。”
希里亞喘了口氣,平復一下呼吸:“敵人的信息固然重要,但真正的戰場瞬息萬變,未必真能符合預計。哼,我……我這個手下敗將似乎不必多費脣舌。聽着,我現在得去醫院……”
“衷心希望能見到活着的你,蕭喬。”
蕭喬脣角動了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感動嗎?不可能,他和希里亞剛剛纔殊死搏鬥過,轉眼就變成英雄惜英雄……相信的人多少有些天真愚蠢。
是欣慰嗎?不可能,他深知希里亞冷漠無情、自私逐利,認爲他良知未泯可以,指望他良心發現卻不大可能。
蕭喬依然不能給予希里亞完全的信任,甚至連一半都沒有。
可是,雖然談不上朋友,希里亞……現在不是敵人了。
蕭喬決定找一個適當的藉口,將此事告知另兩人。
三人上了火車,蕭喬舔舔嘴脣:“嗯……兩位,我有事要說。”
李柒柒睜大眼睛望着他,哪怕認識不到半天,她也瞭解蕭喬的直率性格。難得見此人露出忸怩的神色,李柒柒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露出有趣的笑容。
蕭喬思慮再三,當看到蜜婭澄澈而溫和的眸子時,不知怎的,編的滿肚子謊言就全盤拋棄了。他如實道來,從被希里亞追殺,到饒其不死,再到化敵爲“友”。
說完,蕭喬長出一口氣,心裡開始苦笑:
“我當年在校長和年級主任面前謊話張口就來,面不改色,到了二十多歲,反而會和別人坦誠相見了,真是……有夠魔幻的。”
蜜婭和李柒柒對望一眼,蕭喬沒有發現兩女在桌底暗暗碰了碰手心。
蜜婭率先開口:“難得你這麼誠實……那我也不瞞着你了。「繽紛之戀」具有對色彩的敏銳感知力,除卻進行繪畫等藝術創作外,另一個簡單的應用就是識別他人的面部表情……”
她促狹地看着蕭喬的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變白,“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淺層的「讀心術」。”
蜜婭俯身到他耳畔,吐氣如蘭,耳語道:“所以……蕭探員,感謝你的坦誠,現在我和柒柒可以完全信任你了呢。”
“難怪……難怪之前蜜婭和我交談的時候,彷彿能未卜先知,每次都可以在我下一句話出口前猜到……”
蕭喬這下是大徹大悟了,看來,還是好人長命啊。他定定神,接口道:“那希里亞……你們……”
蜜婭撩起沾在額角的髮絲:“如果是政府選拔人員,肯定要做到一絲不苟……”她故意頓了一段時間,在蕭喬忍不住要開口時,又一句話把他堵了回去:“但我們目前是私人組織。所以,我身爲隊長,可以一錘定音哦。”
蕭喬肚裡暗暗罵了一句,端起水杯想要喝一口。蜜婭端起杯子和他一碰,又用眼神示意李柒柒。李柒柒不情願地拿起杯子,手指剛接觸到表面就臉色劇變。她霍地坐起,掃落二人手中的杯子:
“不要喝!我的波紋檢測到水中含有詭異的「生命能量」!”
噼啪!玻璃杯在地上砸碎,一陣煙氣騰起,破裂的杯子竟然變作兩隻五彩斑斕的蜥蜴屍體。蜥蜴像玻璃一樣四分五裂,但還沒有死透,電擊般抽搐着,藍綠色血液涌出。
李柒柒眼中噴出殺氣,一把揪住旁邊服務生的領口:“你!”
面對她的責難,服務生顯得驚慌失措:“客人……女士!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李柒柒一言不發,緩緩轉動頸椎,目光宛如千年不化的玄冰。
蜜婭保持沉默,蕭喬則有點懷疑她的專業性,摸了摸鼻子,打算去打圓場。
就在他的指尖離開鼻樑的一刻,李柒柒回頭捕捉到了這個動作,大聲喝道:“不許動!”
“你的僞裝看似高明,但疏漏了一個細節……雖然表面上是普通人的樣子,但是所有的「替身使者」都有一個共同點……”李柒柒伸出纖細的食指,格外無禮地指向他鼻尖:
“當感受到疑惑和驚奇時,所有的替身使,都會鼻樑上青筋暴露!”
“什麼!!”蕭喬和不明所以的服務生都摸了摸鼻子。蜜婭微愕,隨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伸手摸了下鼻尖。
服務生奇怪地看着她:“並沒有青筋……您在騙我吧?”
一旁的檢票員卻聽不下去了:“這位女士,雖然我們只是工作人員,但也請禮貌一些對待我們……”他的兩隻手都揣在褲兜裡。
蕭喬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頓時了悟。
李柒柒露出狡黠的笑意:“沒錯!我是在欺騙你。‘鼻樑青筋暴露’只是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謊話而已……”
“可是,某些人竟然真的上當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打自招罷。”
見僞裝已被識破,服務生臉上變色,不再掩飾,轉頭就跑!
“哪裡走,敗類!”李柒柒嬌叱一聲,這個小女生此時氣勢凜然,沒有任何猶豫地拔腿追去。
見無路可走,服務生推開窗戶,一涌身,跳出了開動的火車!
“別被調虎離山了!”蕭喬高叫道。可惜李柒柒緊隨其後,早就躍出窗外,她高聲迴應:“等我提着他的腦袋回來見你!”
蕭喬哪裡會讓她去單打獨鬥,心中暗罵的同時長身而起,但就在此刻,車門被一腳踹開,兩個魁梧的身形堵住了出入口。他們滿臉獰笑,殺意沸騰,手中的槍口散發着寒氣。
紐曼與西斯,狹路相逢。
蕭喬一把壓倒蜜婭,臥倒在地。而後只聞槍響如雷,彈雨將一切敢於阻攔的物體撕成齏粉。座椅爆裂,餐車破碎,兩人不敢擡頭,現在可沒有第二把「時尚女孩」爲他們擋風遮雨。
蕭喬心念電轉,黃金光焰從體表燃起:“「鎏金歲月」!”
偉岸的金色替身一躍而出,右拳轟在車廂地板上。這聲勢威猛的一擊沒有造成什麼破壞,只見洶涌的金光從打擊點飛速擴散,直至包裹住整節車廂。
鏗——劍鳴一聲,「時間躍遷」發動!
車廂的時間向過去回溯兩秒,車門頓時回覆到被暴力踹開前的狀態,把所有子彈擋在了外面。
鏘鏘鏘鏘!
鋼製的車門,在如此火力下也只能支持幾秒鐘。蕭喬摟住蜜婭的嬌軀,四下張望,他要找到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