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那個不知道姓甚名誰的混蛋給了我一拳,我當場昏迷,醒過來就是現在這個情況了。”耀抹了把腫的像豬頭的臉,很光棍地說道:“看這架勢,我們‘犬神小隊’大概是全軍覆沒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蕭喬撂下一句:“老實待着。”
耀腫脹的眼睛裡隱晦地閃過一抹喜色:“放心,我不會做無用的嘗試……等等!你不是讓我老實待着嗎?!”
嘭地一聲,他被「鎏金歲月」再次打昏,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一個光芒四射的拳頭上。
蕭喬收回手:“我個人不大喜歡麻煩。”然後轉身離開。
照耀的描述,在最後時刻補了一刀的男人就是希里亞,而隨後李柒柒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啊!那個白頭髮的可惡傢伙是吧,他滿臉冷酷無情的樣子,簡直就是把‘不法分子’四個字寫在額頭上。”
“這貨可討人厭了,我質問他爲什麼不早點出手而是在一邊看戲,他居然說‘我可不是頭腦簡單的波紋戰士,當然要等到時機成熟,再一錘定音’。”轉述希里亞的話時,李柒柒故意拖長聲調,惡聲惡氣的模樣,可見其怨念深重。
見蕭喬不僅不幫腔,還哈哈大笑,她愈發惱火:“要不是知道這傢伙和你有些夾纏不清的關係,我早就動手揍人了。”
沒有了犬神小隊的阻撓,蕭喬一行人很快到達了與華國接壤的阿三國,也是此次任務的目標地點。不過,一直到幾人踏上了阿三國泥濘的土地,蜜婭仍不肯透露有關信息。
“時機成熟後,我自然會告訴大家。”
…………
蕭喬皺眉看着周圍滿臉風塵的阿三人,才走了幾公里,他就目睹了不下十起脅迫、勒索、侮辱等仗勢欺人的罪行。蕭喬知道這個國家仍執行着歷史悠久的種姓制,因而導致人與人生而不平等,但他確實沒有想到階級間的差距會大到這個地步。
哪怕只是比“吠舍”略高一級的“剎帝利”,在街上行走時就是目中無人的高傲模樣,而位於社會底層的“首陀羅”,更是被任意當作奴僕使喚,蕭喬看着他們麻木不仁的笑臉,不知道作何感受。
他只能深深嘆了一口氣,只要共產主義尚未席捲全球,人與人間的歧視就永遠存在。比如這些不同種姓之間的歧視,當然還有「神國」的替身使對普通人的歧視,他們都自稱神明瞭,想必這種歧視也比現在的阿三強烈得多吧。
他又轉頭瞟了瞟李柒柒,後者察覺到眼神裡包含的意圖,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蕭喬收回視線,剛纔有個不開眼的小賊來偷她的錢包,李柒柒一把逮住對方手腕,就要當街暴打他一頓,要不是蕭喬急忙制止,他們多半會鬧出“華國遊客與阿三國發生激烈衝突,造成多人骨折”之類的不妙新聞。
蕭喬嘆了口氣,深切體會到一個叛逆期少女是多大的禍害。
“啊!我的錢包!!”一聲尖叫傳來,毋庸置疑,正是李七七的聲音。
不等蕭喬反應過來,她已雙手揪住身邊一個矮胖油滑的中年人衣領:“混球,你剛纔有意無意盯了我好久,是不是你偷了錢包?”
中年人眼珠咕嚕嚕滾動,他一挺肚皮伸手扯開衣襟,露出上面一個頗爲有名的商標:“蠢丫頭,怎麼說話呢?看老子這身打扮,會偷你那幾個錢?”
蕭喬心知肚明,這中年人確實不是竊賊。李柒柒今日穿着無袖緊身的胸衣,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纖腰,窈窕俏麗,中年人盯了很久,多半隻是純粹出於色心。不過這話不能說,不然只會火上澆油,他衝着中年人點點頭權作歉意,然後扳過李七七的肩膀就要下車。
“哎,蕭喬,你怎麼這麼慫?”“得了,我們走。”
中年人見蕭喬想息事寧人,愈加驕橫起來。這裡的人在市井裡摸滾打爬慣了,多少都有幾份流氓性子,得寸進尺更是家常便飯。似乎爲了表達高人一等的地位,以及對外地“下等人”的鄙夷,亦或只是單純爲了滿足內心的變態侮辱欲,中年人衝着李柒柒狠狠啐出一口發黃的唾沫。
蕭喬停下了邁到一半的腳,他偏過頭看了李柒柒一眼:“搞快點。”
“得嘞!”李柒柒眼睛發亮,擼起袖管,露出頗有幾塊小肌肉的胳膊。
蕭喬走下車,身後傳來一連串肢體撞擊聲和哀嚎,他心裡唸叨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不到片刻,李柒柒心滿意足地跟上蕭喬的步伐,擦乾淨手上的鼻血,指着前面一家小店道:“去吃燒烤怎麼樣?我請客,你付錢。”
蕭喬知道以李柒柒的家底,並不計較這點小錢,她主要還是喜歡這種作弄人的感覺,他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非常愉快地吃完了阿三式的別緻烤肉,衛不衛生另說,至少味蕾的感受還是使人愉悅的。結賬時,蕭喬將手伸進口袋,然後他停滯了一下,遲遲沒有抽出手掌。
“我的……?!”
半小時後,哭笑不得的蜜婭趕來,正見到蕭喬和李柒柒規規矩矩坐在阿三烤肉的門口,等着別人出錢把他們“贖走”。老闆一邊烤肉一邊伸頭伸腦,擔心這兩個吃霸王餐的傢伙跑掉。
李柒柒高叫道:“蜜婭姐來了!喬喬你板着臉幹嘛,我們終於有救了!”
蕭喬一聲不吭,這次丟人可丟大了。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什麼樣的小賊能瞞過波紋戰士的感知和「鎏金歲月」的反應速度,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兩人的錢包雙雙摸走。
他看着蜜婭一邊道歉一邊付錢給老闆,有一種熊孩子闖了禍,家長向老師賠禮的感覺。真該死!居然在長官面前如此狼狽!
在幾人察覺不到的角落,有一個褐色頭髮的少年靠在骯髒的牆壁上,用四處亂轉的眼珠盯着他們。看見裝束和本地人截然不同的蜜婭走來。他暗暗點頭,把一隻包裹黑布的手深入口袋。
另一邊,蕭喬的眸子漸漸立了起來,他看見蜜婭把錢包揣回懷裡時,口袋裡透出了隱約的銀色光束。
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替身」的光芒!
蕭喬沒有半點猶豫,一個箭步飛竄到蜜婭身前,驚得對方張大了口:“喬……喬喬?”
他居高俯視,正好看見一隻纖細的手掌無聲無息縮回了蜜婭的胸口內,只露出四個指頭,掌心裡握着什麼東西。
“這是替身攻擊!”
蕭喬揪住她的衣領,猛力扯裂,伸手就要長驅直入,抓住那隻不知何來的替身手掌!
“你瘋了?!”蜜婭驚怒交加,滿頭長髮呼地揚起,七彩流光噴薄,每一根頭髮從髮梢開始變紅,宣示着主人強烈的怒火!
嬌斥聲中,「繽紛之戀」現身,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向蕭喬臉膛!
蕭喬感覺手背上傳來一陣彈軟的觸感,他的臉上不禁微微變紅,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蕭喬全不防禦,一把攥住那隻銀色小手!
「繽紛之戀」的拳頭砸到半途就告停止,蜜婭雖然七竅生煙,但也不想傷害隊友。不過,下一刻,蕭喬只覺周圍斗轉星移,他失去平衡,砰地摔倒在地。
蕭喬頭暈眼花,仍然死死抓住那隻小手不放,甚至一個翻身,把小手的主人,或者說替身壓倒在身下。
相比於「鎏金歲月」的高大雄壯,這個替身完全可以用嬌小來形容,它不過一米七出頭,瘦長近乎孱弱。替身右肩上生出第三隻手,白銀色的體表附有環形的鐵片,這些鐵片與其說是甲冑,不如稱之爲裝飾品更加貼切。
白銀替身雖然拼命掙扎,卻無法擺脫蕭喬的壓制。
蕭喬擡起頭,看見一個髒兮兮的少年吃驚地望着自己。他知道這就是正主了,大吼一聲:“小偷!哪裡跑!”少年當然不會真的停步,拔腿就走。蕭喬知道對方的能力射程很遠,也不顧身下的替身,一個鯉魚打挺,緊緊跟在少年之後。他人高步長,幾步就趕上了少年,伸手抓向他衣領。
小偷少年大叫一聲:“外國來的當街殺人啦!”乘着周圍人都側目而視,蕭喬微微恍神的時候,他涌身跳進了旁邊一個半人高的大垃圾桶。
蕭喬愣了愣:“這不是自投羅網?”他跑近桶前,只見垃圾桶在慣性下左搖右晃,裡面卻是空空如也。“什麼?!這是他的能力?”
蕭喬摸摸下巴,心想此人沒有戰鬥慾望,除了盜竊也沒有傷害自己等人,不然偷錢包時用刀片在喉嚨上輕輕一刮就能帶走蜜婭的生命。“莫非是自然誕生,利用能力違法亂紀的替身使者?”
不過,蜜婭的錢包裡有軍方證明、任務報告之類的重要物品,可不能輕易給他拿走了。
蕭喬伸手搓出一朵金色火花,火焰明滅,鏗的一聲,原地突然多出一個大活人來。蕭喬接觸過對方的替身,自然也能對他的本體施加能力,回溯到剛纔的位置。
少年顯得不知所措:“這……你……怎麼回事?”蕭喬這次沒有小覷他了,爆綻的淡金色光芒中,「鎏金歲月」現身,孔武有力的雙臂以壓倒性的態勢鎖住對方的替身,略微發力,少年就痛得怪叫。
蕭喬揭開他的衣服,果然找到了十幾個錢包,他拿走屬於自己的三個,把剩餘的用塑料袋一兜,準備還給當地警方,如果阿三國真的有公正警方的話。
“我雖不是什麼正義使者……但做錯了事,總得付出點代價。”蕭喬在少年驚恐的眼神中,怡然自得地扯掉他的褲帶,讓少年只能雙手緊緊提着褲子防止走光,再沒有能力進行盜竊。
他揚長而去,卻聽見對方在身後發出微弱的呼喊:“等一下——你也有和我相同的,「惡靈」附身嗎?”
蕭喬嘆了口氣:“什麼封建迷信啊。你擁有這麼特殊的能力,即使不造福於人,也應該憑藉實幹讓自己過上幸福的生活,怎麼能甘願成爲一名小賊呢?暴殄天物啊。”
“你家長輩在哪兒?我要去見見他們。”
少年沉默了:“家?……”
蕭喬察言觀色,知道這個孩子多半身世孤苦,不然也不會獨自一人在大街上閒逛,幹些下九流的勾當。他正想收回話語,沒想到小偷少年思索了一會兒,居然點頭道:“好的,我帶你去。”
蕭喬走在少年身邊,伸手握住他大臂防止這傢伙耍滑頭,少年也是聰明人,見識過蕭喬把人挪移回原地的能力後,似乎也沒有逃跑的打算。
“我沒有一個真正像樣的‘家’……”少年聲音喑啞,藏着說不出的悲涼:“從出生起,我就待在這一片的貧民區中。老孃是個不懂得廉恥的混蛋,一直和最下等的苦力們廝混……以此爲生……”
“養了我幾個月,她就嫌麻煩把我丟棄了。撿到我的,是一條培訓小偷的老狗,他爲了讓麾下的小鬼擁有精湛的技術,每天都在滾水裡浸泡戒指,讓我們取出,再用各種怪異的藥水塗滿我們的十指……”
“你這樣衣衫精緻的傢伙,一看就來自文明地帶……呵呵!說起來,我所處的這個國度,也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文明古國之一,但它現在的社會之黑暗……不提也罷。”
“你一定無法想象,僅僅爲了悄無聲息地取來一點零錢乃至於幾個饅頭,我們要受到何等的痛苦……在骨骼尚幼時就強行扭開關節,塗藥接續後再次擰開,以此換取靈活的、足以反方向扭曲的手指……”少年的聲音漸漸高起來,彷彿想起了之前的痛苦回憶,到最後幾乎是在尖叫了。
蕭喬沉默着,他冷漠的外表下,內心似乎有所觸動。
“多虧了這頭惡靈……我才能擺脫老狗的控制……”少年孺慕地看着他的替身,這個被當地人視爲惡靈的東西,對他來說,卻是無比的可親可敬,他們的關係遠遠比其他狡詐殘酷的人際交往更加深厚。
兩人越走越荒涼,穿過一條條建築物擠在一起的狹窄小巷,見識了混亂不堪的人羣,蕭喬暗自感嘆這裡的貧苦。周圍的人越來越密集,個個都看起來不像好人,不過,哪怕是其中塊頭最大最兇狠的惡棍,看清少年的臉時,也會如見鬼神,敬而遠之。
那種眼神不似單純的排斥或害怕,而是混雜着畏懼、厭惡、鄙視等負面情緒,異常複雜。
蕭喬越發好奇少年的來歷,他順手拉住一個正在欺凌小女孩的惡漢:“喂,有事問你,你看看我身邊這人是什麼來路?”
那惡霸見是一個生面孔,勃然大怒,但看到少年的臉,立刻露出吃飯時見到半隻蟑螂一樣,恐懼和噁心兼而有之的表情,轉身就跑。
這時,蕭喬的手機響了,他放開少年,少年乖巧地站着。不出所料,對面傳來蜜婭甜美而隱含怒氣的嗓音。蕭喬三言兩語講明情況,強調自己絕非當街耍流氓,而是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且堅決不同意爲剛纔的情況道歉:“長官,你認爲是你的生命安全重要,還是區區面子問題?”
蜜婭壓抑着情緒:“女孩子的體面比生命更重要……”
蕭喬打斷道:“我是男人。”隨後說了聲再見,摁滅了手機。
電話另一端,蜜婭額前的鬢髮都氣得倒豎起來。
小偷少年指着前面一棟破破爛爛的大院,說道:“就在前面,那是我和其他孩子們共同的家……”
在蕭喬被“其他孩子”這個稱謂吸引了注意時,他狠狠甩動了一下大臂,似乎想要脫逃!
蕭喬本能地發動能力,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少年竟然沒有作出任何動作。既然什麼事都沒做,「時間回溯」發動與否也就沒有意義了。
少年目光迅速掃過蕭喬燃燒黃金火焰的手:“這位先生,我只是……想活動一下關節,您抓得我有點痛……”
然後少年猛地一掙,居然像魷魚一樣滑溜地脫出了蕭喬的手掌!他在地上打了個滾,用力扯下本就破爛的外衣,變成一團布在頭上一裹,把上半身包了起來。
「鎏金歲月」轟然發動,粗壯如鋼鉤的手指抓向他肩膀!
但是,少年像是變戲法一樣,在原地蹦跳了兩下,兩腳在空中狠狠踢蹬,居然整個人“哧溜”鑽進了那團布里。接着布團從半空落下,蕭喬伸手抖開,裡面只有空氣。
“糟糕!”蕭喬突然意識到不妙,伸手在懷裡一掏,三個剛剛從少年手裡奪回來的錢包,果然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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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可以公開的情報☞
替身名:
「亡命天涯」
替身持有者:小偷少年(姓名未知)
替身類型:近距離力量型替身
替身屬性:破壞力D 速度E 持續力D 精密動作性A 射程D 成長性C
替身能力:可以聯通多個「安全空間」,使得物體進入一個安全空間時,可以任意轉移到五十米範圍內的另一個安全空間中;對於尺寸無法被安全空間容納的物體,則能以替身爲媒介將其轉移(見前文,抓住「亡命天涯」手掌的蕭喬,通過蜜婭胸前的口袋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注:「安全空間」的定義:具有明確邊界線,並且不處於其他人視線下的空間(比如衣服上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