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達爾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錯,早餐時甚至多喝了兩杯檸檬紅茶。雖然傭人們忙碌不休,但是少了兒子的蹤影,家裡還是顯得有些冷清。不過,威達爾極其堅定地相信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畢竟,這次爲他辦事的,可是高貴神秘的統領諾伊·瓊斯閣下啊。
即使已經被神國支配了一年多,威達爾也只見過三次統領級別的人物,他們身上洋溢着執掌大權的威嚴與氣勢。每次面對統領,威達爾總是不由自主地戰戰兢兢,有一種伴君伴虎的感覺。
“哼……什麼諾伊,說到底,不還是要爲我辦事嗎?”威達爾帶點報復性地在腦中想着:“限你一個晚上解決這件事,否則……否則……”
正在他自娛自樂的時候,一個匆匆跑過的傭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足有一米九以上,這樣的身量在阿三人中分外罕見。
“是個生面孔,新來的嗎?……我似乎沒有見過……這麼高的傢伙要是在我面前出現,沒道理記不住他……”
威達爾叫住了對方。“你!過來。”
傭人大踏步走近,顯露出一張茫然的臉,威達爾莫名地覺得這人的五官有些熟悉。
“把茶水撤了,隨我去臥室。”他發佈命令,傭人小心地彎下腰端起托盤。
當兩人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威達爾猛地一驚,他想起來在哪裡見到這個人了!
但是,傭人突然推開走廊一側的門,將托盤丟入門中。奇怪的是,門內並沒有傳來摔碎瓷器的聲音,那些精緻的茶杯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威達爾意識到不對,一塊溼透的手帕緊緊捂住了他的口鼻,帶有麻醉性的氣體使他當場昏迷。隨後,高大的傭人就卡着威達爾臃腫的身體閃入了那扇門中,門框上浮現深紫色的紋路……
“他……他是……那個劫走我兒子的傢伙!我在監控錄像上見過……”
抱着這樣的念頭,威達爾失去了所有意識,
…………
眼前一片漆黑。
四肢都被綁縛着,根本無法動彈。
腦袋中似乎被人塞進了一塊生鐵,不僅疼痛,而且昏沉無比。脆弱的脖子虛弱無力地支棱着,難以承受頭顱可怕的重量,頸椎也在吱吱哀鳴,似乎要折斷了……
嗵!巨大的聲音迴盪在周圍,讓威達爾耳膜震痛。他勉力張開腫脹的眼皮,強烈的光線讓他幾乎失明。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適應了外界的光線。首先進入視野的,是一張分外熟悉的臉。
“你……是你……!!我的兒子……”
“吼吼,還真是父子情深啊,自己處在瀕死的絕境,居然第一時間想到了兒子。”一個婉轉的少女聲音傳來,其中包含着的戲謔之意卻讓威達爾分外憤怒。
“你在做那些傷天害理、淫邪無恥之事的時候,就沒想過飽受你迫害的人們也是別人的兒子女兒嗎?!”
“哼,區區吠舍、首陀羅的賤民,又怎能和我等貴族相提並……”
一個重拳砸在他的胃部,威達爾發出混亂而高亢的慘叫,低下頭來狠狠嘔吐,直到腳前的地面全部被青綠色散發着異味的嘔吐物覆蓋爲止。
“種姓制度雖然沒有公道可言,但卻不是我們幾個人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現在做好該做的事,纔是第一要務。”此話出自一個沉渾雄厚的男聲。
“交出「神國」寄存在你這裡的資料……全部。”清冷的女聲。
威達爾並不是什麼實權人物,雖然是一名阿三貴族,但他手中的軍事力量十分有限。可是,此人經營着大量的賭場、販毒地,還有人類最古老的生意之一——共享女友,時常廝混在灰色地帶,因此掌握了許多零碎的信息,集合在一起,就是一份重要資料。
由於神國不希望替身的秘密暴露在普通人眼中,他們選擇和威達爾合作,宣稱暫時將資料“寄存”在他手中,然後暗中侵蝕他的勢力,直到完全將之支配爲止。
當然,威達爾對這一切不是毫無所覺,可他恐懼於對方無所不在的觸角和耳目,半推半就地屈服了。
但是,華國軍部的情報顯示,哪怕表面屈服,威達爾依然保留着一份含有大量資料的副本,以作爲反抗的最終手段。
蜜婭要的就是這份副本,綁架威達爾之子只是手段而已。不過,拋開其他不提,李柒柒是非常樂意通過綁架來懲治一下這個黑惡分子的。
“荷……荷荷,原來你的真實目的是這個……你以爲……荷荷……哼!”威達爾的喉頭拉風箱般亂響:“你以爲,激怒了神國……你能夠全身而退……荷荷!”
“你們不知道吧……神國的統領之一就在此地……諾伊!你們絕對無法承受他的怒火,即使是我也一樣……我寧可死,也不願意!”威達爾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眼中流露出強烈的恐懼,比死亡更巨大的恐懼:“總……總之……我今天即使從這裡跳下去,也絕不可能……”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有發現面前的三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說的諾伊……在這裡。”
咣噹!一個沉重的物體砸在地上,發出摔打皮口袋的聲響。威達爾的視線聚焦在他身上,狼狽不堪,遍體鱗傷,這是威達爾的第一想法。隨後,看清這個人的臉之後,威達爾張大了嘴,喉嚨裡咕咕冒出幾個血泡,竟然發不出驚叫來!
這……這正是諾伊本人!可是他臉上的所有傲氣都化作泡影,骯髒的身體上包裹着一件爛衣,蜷縮在地面瑟瑟發抖,像是……像是一隻被打斷了脊樑的癩皮狗。
威達爾沉默了片刻。
“大人!我招了!”
…………
蕭喬出道以來的第一個任務就這樣不失波折,而十分圓滿地結束了。他們遵守基本的道義,釋放了威達爾和他兒子,有了教訓之後,相信此二人多半會更加謹小慎微地生活。同時,半路殺出的諾伊雖然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但這個統領級別的大人物,也是非常重要的情報資源,李柒柒派遣族人將之押運回國,堪稱華國軍方在打擊神國的戰場上,第一次大獲全勝。
改過自新的希里亞和柳次郎,則成爲了蜜婭小隊新的成員。哪怕二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可是經歷過同生共死的戰鬥,「信任」二字雖說不是堅如磐石,可也已經萌芽了。
休息了兩天之後,新的任務再次發佈,和往常一樣,蜜婭還是擺出天機不可泄露的姿態,任憑李柒柒怎樣詢問,都是微笑不語。
在離開這個神奇而古怪的國度之前,蕭喬準備出去逛一天,蜜婭也應他的邀請,兩人攜手同行。一路上全是黑瘦的阿三人,做出各種各樣奇葩的動作,甚至有人用牛屎塗在身上,“預防”疾病。與其說這是欣賞異國風光,倒不如說——
“像在參觀動物園。”
蜜婭繃不住優雅的外表了,臉上流露出微笑,微笑很快演變成大笑,實在是蕭喬這話過於一針見血。她暗暗在心中雙手合十,祈禱阿三國的神佛不要責怪這種冒犯之舉。
走過一個路邊攤,看着油膩發黑的板凳,蜜婭完全生不出坐下的念頭。於是她喚出「繽紛之戀」,讓替身不染塵埃的雙手虛空托住她的臀部,然後放下裙襬,看似坐在凳子上,實則是坐在了替身的掌心中。
蕭喬看明白了這一切,暗自發笑。蜜婭白了他一眼,一剎那流露出的風情讓蕭喬有些恍惚,即使已近深秋,四周卻好像有百花綻放,香氣迷人。
吃得正歡的兩人都沒注意到,一隻爬滿青筋的灰色手掌悄悄伸入蜜婭的皮包,取走了她的手機。僅僅不到三十秒,手機又物歸原位,沒有任何人發現屏幕上多出了一條消息。
餐後兩人各回旅店,蕭喬打開手機,意外地收到了一條消息,蜜婭發來的:
“晚餐時間,樓下酒吧。”
文字一如既往地簡潔,和戰鬥時蜜婭通過「繽紛之戀」傳遞出的信息毫無二致。蕭喬摸了摸鼻樑,有些愣神。
這種有些緊張,又隱隱期待的感覺,在第一次上戰場之後,多少年沒有了?
這時門鈴響了,蕭喬整理心情,佯裝鎮定地打開門:
“怎麼是你?”
“爲什麼不能是我?你這人說話好生奇怪。”李柒柒非常自然地躺倒在蕭喬的牀上,然後被蕭喬的手機硌到了腰,掏出來一看,立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叫起來:
“喬喬!你和蜜……唔唔唔……放手!”
好不容易纔掙脫「鎏金歲月」的臂膀,李柒柒一手摟住蕭喬的肩頭,全然不顧他黑得發紫的臉色,伸出纖長的手指對準他:
“戀愛這件事情嘛,除了你情我願,還需要蜜裡調油……你聽我給你好好分析,她邀請你去酒吧,這就是明顯的暗示了……還是晚餐時間,這是更加明顯的暗示,一般的酒吧可沒有晚餐,她的意思是要你吃飽了再去……吃飽肚子一般就是要乾重活兒,暗示着你們晚上有許多事要做……所以你要如此如此……”
蕭喬緊緊皺起眉頭,總覺得有些問題,但他在男女之事上也是一知半解,姑且只能相信看起來見多識廣的李柒柒了。
…………
六點三十。
夜空下隱隱傳來盪漾的歌聲與喧鬧,酒精與荷爾蒙交織的氣味則在大街上瀰漫開來,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在阿三這樣貧困的地方,依然有頂級的酒吧存在。
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推開玻璃門,酒吧內旋轉的彩燈映得他面孔一亮一滅。他轉過臉來,挺拔的鼻樑兩側,深邃如星空的眸子深藏在眉弓下的陰影中,筆直而立體的脣線,則爲冷峻的臉孔增添了些許人情味。英俊非凡,氣質無雙。
蕭喬很不自然地扯了扯領口,他何時穿過如此憋屈的衣服。拘束、氣悶,偏偏還昂貴得離譜。
不過,西裝也帶來了“良好”的效果,許多五顏六色的女孩兒飛蛾撲火而來,當然,最後的結局無疑是被蕭喬這團拒人千里之外的“火”氣得面若寒霜,重重踩着高跟鞋離去。
要不是蜜婭發出邀請,蕭喬絕對不會進入這種無聊喧鬧的酒吧內,還穿着牛郎型的緊身西服。
說起來,西裝還是喜歡多管閒事的李柒柒提供,她帶着蕭喬眼皮都不眨地買了七種款式的禮服,然後選了最合身的一套。“如果母親還在世上,想必這逼婚的架勢也和李柒柒相差不多吧!”蕭喬自嘲地想着。
蜜婭究竟約我來幹什麼呢?不會當真是先喝酒後亂性的套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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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譁然的掌聲與歡呼傳入耳中,還有尖利的口哨,蕭喬轉頭看去,正是難得解下正裝的蜜婭女士。她邁着輕盈如貓的步子,弧度優美的下巴輕輕翹起,嘴脣宛如蜂蜜般潤澤。空中灑落的燈光落在她眸子裡,點點閃爍,像是夜晚泛舟湖上,槳把掃過湖水時蕩起的星光倒影。
這一刻,任何筆墨在此刻都成了多餘,沒有什麼文字能夠描寫她的美麗。
不用提酒吧中遠談不上正人君子的男士們,即使是諸多女士也看直了眼,在這無與倫比的光彩下,第一次,她們腦海裡不存在任何嫉妒或攀比,而是近乎崇敬的仰慕:“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女人?”
蜜婭提起裙襬走下舞池,無數男人像無數蒼蠅蜂擁而至,看得蕭喬頭皮發麻,蜜婭則以無可挑剔的儀態一一婉拒,筆直迎着他走來。
說實話,看到這樣容光照人的蜜婭,蕭喬心頭有些微的古怪感,他所認識的蜜婭雖然氣場如同女王,內心則依然存留着少女的天真,不像現在……他壓下這個念頭,展顏一笑。
纔看見蕭喬的臉,大部分的蒼蠅就自覺退卻了,只有一隻格外殷勤,依然圍繞着蜜婭喋喋不休。
蕭喬牽起蜜婭的手,見那位並無離開的意思,依然像是究極舔狗,在她耳邊彎腰媚笑,不禁心頭冒火。他眼眸一橫,一條肌肉強健的純白色鎏金幻影就從他手臂上分離而出,伸向男子的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