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真心應該是可以期待的

更新時間:2013-1-11 10:24:20 本章字數:17726

真姐兒還站在身前哭泣,趙赦對房外道:“去回老夫人,我們就來。”真姐兒用力七擦八擦把面上淚水擦乾,今天不知道爲什麼膽子不小,淚眼婆娑着對趙赦抗議:“以後不許打人!”

那哭得溼潤的眼睛微紅腫,鼻子一吸一吸的鼻頭有些紅,小嘴因爲哭的原因,光看上去就是軟軟,讓人很想親一口。

趙赦王爺,就是想親一口的這個人。他把真姐兒拉到懷裡,真姐兒大驚失色用力扭動身子掙扎着帶嗚嗚:“不許打人,”

“打不乖的人。”趙赦嘴角帶笑,把真姐兒攬在自己臂彎。另一隻手上拿着絲帕,就着燭光細細地給真姐兒擦着淚水,把她面上鼻冀處都擦得乾乾淨淨,才嘆息似笑一聲:“這下子可乾淨了。”

再問真姐兒:“這淚眼出門要是風吹不幹,母親見到問你,真姐兒如何回答?”真姐兒貼在他懷裡,又覺得襲人的溫暖籠罩全身,輕輕地回答:“雪地裡滑,我摔了一跤,所以哭了。”

趙赦帶笑道:“就是這樣。”剛說過,真姐兒輕擡起眼眸看他,再說了一句:“以後表哥再打我,我可不替你瞞着。”趙赦剛笑着哼哼兩聲,真姐兒垂下眼斂,又極乖巧極柔順的認錯:“今天是我不好,表哥要是你傷了,我會很內疚的。”

燭光紅暈在真姐兒垂下的眼斂下畫上一個半圓形的一塊暗影,在這暗影襯得真姐兒眼角及額頭,全是如羊脂白玉一樣柔細。

一心懺悔一心認錯的真姐兒在歉意中說出來這句話,同時在她的心裡還在後怕着。

趙赦笑容多多看着這個孩子,刺客在此,應該是自己和清源王招來的。與面前這個我見猶憐的孩子,是半點兒也沒有關係。

輕輕一吻,印在真姐兒額頭上。真姐兒驚慌擡眼到一半,又明白不必多看,再匆促垂下來把眼光落在趙赦手上。

拉起這隻手,真姐兒從趙赦懷中站起來,羞答答地扯着他往外面去:“姨媽要等急了。”趙赦笑一聲,反手握住真姐兒的小手,叮囑道:“外面雪地滑,小心摔倒。”

這句話和真姐兒剛纔要說給趙老夫人的假話不謀而合。真姐兒下意識地擡起頭,見燭光從趙赦照過來,在他身上染上淡淡的暈色光澤。

這光澤中的人,本身就是位高權重,炙手可熱的王爺。真姐兒嘆息似地呻吟一聲,引來趙赦一聲相問:“怎麼了?”還是繼續扯着他往外面去:“表哥咱們回去。”

趙老夫人果然是等得有些急,雪衣已經披好的她在房檐下候着。見雪地中一大一小的身影過來,急忙命人:“王爺來了,咱們走吧。”

趙赦過來扶住她左邊,真姐兒扶住右邊。檐下黑暗,只有階下燈籠挑了幾盞,趙老夫人沒有看出來真姐兒是剛哭過,也省了真姐兒一番解釋。

刺客的事情,趙老夫人既然沒有問,真姐兒覺得趙赦還是不說的好。轉眼一想,表哥在外面遇到事情,看來不對自己說,也並不是有意隱瞞。

當時,有些事情有些時候,趙赦是有意的。比如和夫人們……。真姐兒撲哧一笑。

趙老夫人也笑:“今天玩得喜歡吧?你去看捨身的人了,佛祖慈悲,你倒有這樣大的膽子敢看不成?”

前面匆匆走過主持和知客僧,接上趙老夫人這句問話合十讚賞道:“皇上仁慈爲懷,他聽說有人慾**捨身,命人傳旨意,說修行功德不在於此。”

真姐兒歡歡喜喜露出笑容,趙老夫人也露出笑容:“到底是皇上看得明白。”只說過這一句,把下面“沽名釣譽”這句話嚥了回去。

高僧講經,人來捨身。要捨身哪裡不能捨,一定要在這一天?這不是沽名釣譽又是什麼?總不能說他譁衆取寵。

到了廟門前,見街上人猶多。真姐兒看了一回熱鬧回去,和趙赦一起,把趙老夫人送到房中,纔回自己房裡去睡。

寶鼎紅帳中,真姐兒睡下來。靜靜的想了一會兒,眼前看的是帳頂上繡的紅花,這紅花中卻是趙赦的面容、趙赦的身影。

幽幽嘆息中,真姐兒不得不承認,自己看錯了趙赦。一直當他只是把自己擺在王妃的位置上就行,一直當他對自己這樣好是爲着體面。

今天被趙赦救了一命,真姐兒心裡泛起漣漪。她知道趙赦是個各種有擔當的人,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也有他這個各種有擔當之中。

不然的話,他何必救自己的命!

好吃好喝好穿戴又進宮去神氣之極,趙赦已經在別人眼裡,樹起他純孝而且對真姐兒關懷之極的形象。

要是趙赦心中是勉強爲着趙老夫人才接的真姐兒,今天這個刺客,是安平王從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中脫身的大好機會。

趙赦王爺,卻救了真姐兒一命。

真姐兒伏在水紅色繡花開富貴的枕頭上微微笑,要是換了西平侯府的三公子裴虔釗,他肯定會往後面一退,然後裝得悲傷看着刺客得逞的。再一想,三公子並沒有兵權在手,也不是權臣,就是想有刺客,也不太容易招來。

幾時刺客,也成身份權貴的一個象徵?真姐兒笑着,突然驚坐起來。睡在帳外上夜的綠管還沒有睡着,見帳中突然坐起來人,驚了一下急忙來看視:“姑娘做夢了?”

揭開帳簾子,身穿雲青色寢衣的真姐兒笑嘻嘻:“我還沒有睡着,突然想起來忘了交待你,明兒一早,咱們還去尋表哥習武去,帶上我的小木刀。”

綠管這才放下心來,抿着嘴兒笑:“姑娘把我嚇倒了。”真姐兒對她眨眨眼睛:“魂兮歸來乎?”主僕相視一笑,綠管看着真姐兒重新睡下,給她掖好繡麻姑獻壽的玉色綾被,才重新睡下來。

房外北風呼呼,雖然窗上有厚厚的錦簾,還是沒有睡着的真姐兒一隻耳朵伏在枕頭上,還是能聽到隱約風聲。

她剛纔驚坐起來,是想到細柳。三少夫人的丫頭細柳,在廟中對自己告密的細柳,她今天晚上,有沒有事情?

想着慢慢入睡,睜開眼醒來第一個想法,就是去看沙漏,再喊綠管:“取衣服來。”綠管已經起來,和紅箋在外面收拾房間。聽到真姐兒喊人,兩個人都含笑用手肘互相捧一捧,依次進來。

紅箋取衣,綠管幫着穿着。小丫頭們送上擦牙的青鹽,洗漱的熱水,真姐兒梳洗過,笑逐顏開道:“走,咱們尋表哥去。”

綠管和紅箋又是一笑,三月裡就要大婚,這還在臘月裡,姑娘對王爺就越發的依戀。在丫頭們看來,這是好事情。

收拾好手爐給真姐兒抱着,取厚厚的雪衣給真姐兒披上。真姐兒也吩咐丫頭們:“都穿暖一些,你們也不要病了。”

丫頭們道謝過:“多謝姑娘想着。”真姑娘,從來是心地善良的一個人。

門簾高打,寒氣襲人中真姐兒出來。見一地好白雪,茫茫把烏瓦院牆也蓋住,冬天還有綠葉鬱郁的觀賞樹也蓋住。看起來,這白茫茫似乎不到邊。

冬天的天亮得晚,走在路上遇到上夜的人在做早起最後一遍巡視。遇到真姐兒一行過來,都含笑避開行禮:“姑娘早,姑娘又去尋王爺習武藝,將來王爺上戰場,姑娘也能立功勞。”

嬌嬌弱弱的真姐兒,她在冷天不生病已經是房中丫頭們的幸事。紅箋和綠管聽到這樣沒邊沒譜的奉承話,又是互相一笑。

來到趙赦書房外,真姐兒現在是大大方方地進去,走到趙赦身邊行禮:“表哥早,我又來陪你了。”

“你又來搗亂了。”趙赦說過,喊趙吉:“前天送來的好茶麪子,兌一碗來,那個喝了暖和。”真姐兒坐到廊下,裹緊雪衣抱着手爐,活脫脫似監軍教頭,興致盎然地看着院子裡趙赦和小廝們練拳腳。

這早飯,又跟着趙赦用了。趙老夫人讓人傳話出來:“幾時進來用一次早飯呢,一沒有看住,又被王爺留下來。”

趙赦和真姐兒聽到這打趣一起笑。

早飯後,真姐兒在裡間等展祁來上課,聽到外面趙吉回話:“太子府上三位皇子說昨天晚上王爺受驚了,給王爺送來壓驚的東西。”

把手上東西呈上來給趙赦看,趙赦先喊一聲:“真姐兒出來。”真姐兒下榻過來,趙赦手一指趙吉手中三樣東西:“是給你的。”

清源王送來的,是雕如意紋的一枚鳳頭簪子,他是親眼看到真姐兒遇刺的人;十一歲的淳皇子送來的是,一枚透雕蘭草的玲瓏玉佩,這玉佩是女孩子用的;九歲的頌皇子讓人送來的,是一枚鑲着各色寶石的如意,這一樣東西就模糊不清,並沒有明白顯示一定是女孩子用的。

趙赦把如意拿在手上給真姐兒看,真姐兒哎呀一聲明白了。這玉如意上面花紋,是萱草紋。果然全是給真姐兒。

“多謝表哥。”真姐兒只謝趙赦,是趙赦把真姐兒打扮得體體面面的往外面帶,皇子們在聽到安平王遇刺,才選了這些東西送來。讓紅箋和綠管收下,真姐兒纔對趙赦恭敬地道:“昨天晚上,清源王殿下也在其中,想來表哥會問候他,也會給他壓驚。”

趙赦很是滿意地道:“我知道,”看展祁進來,趙赦再道:“你們去吧。”真姐兒讓展祁先行,師徒進入裡間。

收的這些東西,雖然大家心知肚明是給真姐兒的,不過真姐兒是不能明着還禮。猶其是清源王殿下,更是沒法子也不願意還禮。真姐兒這麼說一聲,在趙赦面前就算是自己的禮到了。至於趙赦如何去作,與真姐兒無關。

大雪一連幾天沒有停,京裡已經有多起凍死人的事件。各家王侯,富裕的人家都設的有粥棚,另外再施捨舊衣以助窮人過嚴冬。

伍家是個大家,也不例外的在家門外的幾處路口設了四、五個粥棚。

粥棚裡拎大勺的家人對着空無一人只有雪飄的街上打冷戰:“這天冷的,沒有一個人出來。我看我們,是白在這裡挨凍。”回身再看看門房裡溫暖烤火的人,不服氣地道:“這些倒成大爺,全縮在火盆旁邊。”

“來了來了,來了一堆人呢。”另一個家人興奮起來,對着街口出現的不少人高興地道:“盼着他們都是大肚子漢,把咱們這粥喝完,咱們今天的差使就算當完了。”

粥棚裡是幾大桶粥,是按着每天舍多少袋米來煮。再加上廚子偷一些,管庫房的取一些,餘下的不算太多,不過也可以賙濟幾百個窮人。

這街口出現的,足足有兩、三百人。他們在雪地裡走得不快也不慢,活似一堵移動着的人牆,是黑壓壓的壓了上來。

往常來吃舍粥的多是老人和孩子,今天這兩、三百人裡,全部是漢子。身上是舊衣、有補丁。有一些人不是沒了胳膊就是沒了腿,面上也不是災民們的呆賬和看到舍粥的喜歡。這些人的眼中,全是清一色的怒火熊熊。

怕冷急着早回去的家人喜歡得不行,手裡把大勺在木桶上敲得作響,大聲道:“排好隊站好,孃的看看你們一個一個的熊樣,有手有腳的人也來吃舍粥,活該年年吃舍粥。”

這話說出去,有一部分人臉上怒容更甚,還有一部分人是左右看着兩邊人的怒容,再把自己眼睛狠命地往外面瞪,瞪得覺得不足夠狠,把牙齒也呲起來。

看起來,雪地裡一羣人瞪眼呲牙的,不像是來吃舍粥,倒像是要吃人。

“哎哎,媽的!排隊!耳朵聾了沒有聽到不成!這粥,還要不要吃了。”家人們呼三呼四的,再把棚外吹到衣服上雪花撣一撣。看着雪花直接掉入粥桶裡,他們也裝看不到。

一個大漢站在正中間,是個赤紅着臉膛,一看就孔武有力的人。他此時是怒得渾身肌肉都繃起來多高,把身上的舊衣撐得隆起來顯示他的憤怒。

回身對着人牆,大漢怒吼道:“弟兄們,我們前方不要命的打仗,就換來這樣人的安寧。這合不合理?”

幾百聲怒吼齊而又齊:“不合理!”這齊聲後,是亂七八糟的罵聲:“殺他個賊囚的”,“砸他個稀巴爛”,還有幾個說得晚,是尖聲尖叫着:“把他們家姑娘扯出來賠個禮兒。”

罵到最後,是一片笑聲。這笑聲轟轟隆隆,參差不齊,也讓人害怕。

家人們嚇了一跳,手中大勺一下子掉進桶裡,他們往後面退:“你們,你們想造反嗎?”與此同時,在門裡向火的家人們也奔出來,都是驚慌失措,再就大罵出口:“混蛋!知道這是哪一家嗎?是當朝皇后的孃家!”

“是不給我們軍功,抹黑我們軍功的伍老混蛋家!”又有幾個大漢在人羣中齊齊出聲罵,家人們立即明白,趕快有人道:“快進去告訴大爺。”

這一羣人,不能要飯花子,是來找伍老大人要公平的前方將士。

伍雲卿正在家裡抱着火爐和妻妾說笑,聽到回報也受驚嚇,不及換衣服只披了一件衣服就出來。繞過影壁的時候,看到門外雪地裡筆直挺立的舊衣大漢們,伍雲卿大人也頭上冒汗。

見他們只站着和家人們叫罵並不打砸,伍雲卿低聲吩咐家人:“去報官,再把家裡會武的下人全叫過來。”吩咐過,自己是滿面笑容出來準備做安撫。見眼光數百道齊唰唰盯在自己面上時,做好一切心理準備的伍雲卿心裡,也狠狠的打了一個寒戰。

邁一腳出大門,一腳還在門裡時,突然聽到呼喝聲:“伍老混蛋的轎子在前面,兄弟們,找他去。”

伍雲卿這下子真的急了,面上強壯的安然一下子拋開,急忙忙跟在後面跺腳:“有話好說,兄弟們,哎哎,快來人,不好了,他們砸父親的轎子!”

幾百個人圍在街口,把伍老大人的轎子圍得水泄不通。護轎子的人被擠出圈外,呼喝幾聲不能阻止,一起拔出刀劍上前來。

滿面菜色的人“媽呀”一聲跑開,在他們身後,是不慌不忙的幾個彪形大漢。空手對上拿兵器的,沒有幾招,兵器易手,局面還是空手對上拿兵器的人,不過拿兵器的人,換了一個對過。

“造反!你們大膽!”伍老大人身子是瑟瑟發抖,在大街上,人還是努力保持着氣節。罵聲中,七、八隻粗壯手臂揪住他衣襟,一把拉他出來在雪地裡站着,然後亂蓬蓬幾聲響聲過,他的官轎被砸了一個粉碎。

官轎一砸碎,就有幾個人尖聲唿哨:“官兵來了,走啊。”幾百個人齊齊擁出,再沒有人能擋住,而且街上人還在詫異沒有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中,也沒有人去擋。

這幾百人在大雪中奔跑了一個痛快,風中跑到下一個路口,大家開始道別:“回去出城躲躲吧,反正僱你們的錢,也足夠你們過個年。”

離開的人還在問:“明天還僱我們嗎?真是痛快,這些當官的不管我們死活,再砸幾頂轎子就好了。”

不少人張開手指:“我們不用三兩銀子一天,下次再找我,記得天齊廟門口常吃舍飯的那個就是我,我一兩銀子一天就行。”

旁邊有人吐口水罵他:“劉小癩子你價兒太低,爺們怎麼辦?”

士兵們嘻嘻哈哈答應着:“行,下次再找你們。你們等着,估計這幾天,還有人要僱你們。”大家分開,要飯花子各尋地方去躲避,士兵們在大街上三三兩兩散開,分別進入五處民居,民居中換上乾淨衣物,把舊衣一卷帶着從後門離開,從容出了城。

城外有梅林,也有看雪的好去處。這些地方,多繫着不少馬。三三兩兩出城的士兵各自尋到馬匹,對看馬的人遠遠笑一笑,大家騎馬到十里長亭會合,哈哈大笑過,爲首的一個軍官揚起馬鞭:“讓他們在京裡查吧,咱們回軍中去。”

因爲要過年,進京賣年貨買年貨販各種貨物的單獨客商,組隊客商不少。這分成兩隊的人,各自只有二十多個,所以是不顯眼的離開了。

京裡,亂了起來。

伍老大人被人是砸了官轎,這足夠是一條罪名。一傳十、十傳百,傳到百姓耳朵裡,成了舍的粥裡有蟲有石吃壞了人,別人砸了粥棚。

接到宮中傳喚的趙赦騎馬從街上走過,見路邊一家粥棚前有人起鬨:“這粥不好,也有石子。拿我們當傻子看,吃死全不管。砸!”

三下五下稀里嘩啦,這粥棚也砸了。

安平王帶馬走過,看得津津有味。再對趙吉道:“看着咱們家的粥棚,可別被人這樣砸了。”自己設的計,可不能砸在自己腳面上。趙吉笑眯眯:“王爺放心,幕僚先生們親自舍粥,張先生、俞先生、展先生在那裡坐陣看着。”

跟入軍中的幕僚們,多是會幾手拳腳的。就是原先來的時候不會,跟着大軍東奔西顛的,也得學上幾手才行。

又走一時,趙赦問趙吉:“這街上衙役們多起來?”趙祥搶着回了話,是忍俊不禁:“適才奴才回來時,見休假的衙役也一起上了街。”趙赦馬上笑一笑:“這風聲兒,是不小。”趙吉道:“黃侍郎家的粥棚,錢員外的粥棚,都關閉了。”

“這是聰明人。”趙赦這樣說過,不再看街上風景,一徑來到宮門外請旨進見。

皇帝立即就傳見,裡面還有伍老大人、伍雲卿、伍皇后、靈丘王和霍山王。皇后是哭哭啼啼,伍老大人是皇后親祖父的親兄弟,皇后於情於理,應該出面。皇帝是震怒滿面:“是你們三個人誰的兵乾的!當街砸官轎,太不像話了!”

三位王爺一起跪倒,全都沒有話。全身毫髮無傷的伍老大人躬身道:“皇上,這事情是有預謀的,他們不傷人不打人,只是下了我的護衛們兵刃,砸了我的官轎,要真是爲軍功搗亂的士兵們,只怕今天老臣命要不保。”

皇上心裡,對伍老大人也正煩着,皺眉道:“依你看,是什麼人?”伍老大人回道:“這不是爲軍功不抱而不得過的士兵,而是有人藉機報復老臣。請皇上重重治罪纔是,不然以後這樣脅迫的事情,還會再出現。”

靈丘王第一個開口:“皇上,軍功不平,一直扣在伍老大人手中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伍老大人應該先檢討他自己做事的公正。有人要預謀報復伍老大人,官轎都能砸,而伍老大人還毫髮無損,依臣看來,只怕是有人自己預謀!”

“你!……。”伍老大人氣結,轉而對皇上再道:“老臣冤枉。”

趙赦也開了口:“弄上幾百人只砸轎子而不傷人,這事情太少有。如果是爲軍功心不平的將士們所爲,就是軍中追查也未必能伏人心。如果不能伏人心,此次的事情臣敢擔保不是臣軍中所爲,以後有沒有,臣不敢誇口說大話。

”你!……“伍老大人又氣結一回。

霍山王也開了口:”吏部只管吏部,自古幾曾見過文官可以打仗,武官倒是可以治理。請皇上收回伍老大人協管兵部的旨意,六部還是各司其職的好。“

皇上爲難的想了想,再對伍老大人帶着安撫道:”太后對我說,伍家忠心耿耿,可兼多職。朕孝心可達天表,再想伍家素來有爲者衆多方依從。伍卿,從今天的事情看來,你不必再多管了。“

伍老大人張口結舌,心中明白自己近一年來的是對的。皇上以前會答應讓他代管,是借自己來控制文武官員貪污收受不規行爲。這兩年國庫充盈,勝仗又打得多。皇上現在卸磨殺驢,藉着這件事情可以把自己一腳踢開。

文官貪在升官和官司上,武官貪在吃空餉和虛報軍功上。這些話是伍老大人爲說服皇上,親自進宮去太后說過多次。把太后說動,對皇上進言讓伍老大人兼管兵部。

現在,是伍老大人黯然退場的時候。

在坐的伍皇后也聽出來皇上的話意,她是家裡人催着來的,見伍老大人漲紅臉還要強辨,忙對着他使個眼色。外戚管兵權,本來就是遭皇帝猜忌的事情。這事情,還有什麼可爭的呢?

這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伍老大人被人砸了轎子、受了驚嚇,到宮中告御狀,又丟了一件差使。

皇上也心中舒服,伍家歷代出皇后出大員,而伍老大人仗着老臣,又事事要說話,頗讓他覺得尾大不掉。今天諸王這樣議論過,皇上覺得自己見到太后,也有話回。

回身來讓三位王爺起來,皇上狠狠地訓斥了他們:”回去嚴查,把軍中擅離職守,請假在京裡的士兵中有嫌疑的人,送去給伍老大人辯認。這件沒有王法的事情,朕是一定不會放過的!“

罵過以後怒氣少息,回到皇后身邊坐下:”你們還有事情嗎?“

霍山王跪下來:”啓奏皇上,臣請皇上恩准。江陽郡主淑惠有儀,臣願迎娶爲側妃。“皇上剛坐下來正調整坐姿,差一點兒沒有坐穩。從小受皇家教育的皇帝,也不顧失儀的愣愣看着霍山王。眼角見到皇后手中帕子驚落在她繡着綵鳳的衣服上,又從衣服上掉在地上時,皇帝才醒過神來,先擺出笑容說一句:”這件事情,“想想又收起笑容才道:”江陽王那裡,你有信去嗎?“

別弄得江陽王不答應,京裡硬下旨意。五十歲的霍山王毫不臉紅的回話道:”臣已向郡主求配,蒙郡主不棄,親口答應了。“

皇上此時不知道自己心裡應該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不過至少江陽郡主這個大麻煩,總算是去了。

天下郡主們上百個,有兵權的人、有智謀的人……。該許給誰,皇帝自己心中有數。江陽郡主忽然來這麼一下子,讓皇帝一直有些頭疼。

總算她要嫁人,嫁給霍山王這個近幾年總愛吃敗仗的傢伙。皇帝又露出笑容,覺得自己應該喜歡。

靈丘王到出宮門,纔對趙赦說了一句:”不要臉的老傢伙。“這位郡主,原本應該是霍山王的兒媳輩。他腆着老臉,居然娶了。趙赦卻能聽出來靈丘王有說葡萄酸的意思,他這個風流人,當然是道:”好本事!“

”居然勝了你?“靈丘王諷刺過,趙赦虛心接受了這諷刺,故帶悵然地道:”我難得也輸一回。“說過大家各自上馬離去,沒有人去搭理霍山王。

霍山王不放在心上,這些人嘛,當然是嫉妒。他上馬,極有興頭的對家人道:”去驛站。“驛站裡,住的是自己將要迎娶的美人兒。

趙赦回去後,書房裡傳來一片笑聲。聽到伍老大人不再能卡人,人人都是喜歡的。聽到江陽郡主要嫁給霍山王,張士禎是面色自若,俞道浩撮嘴皺脣地做怪像:”天橋底下不少賣丸藥的,這下子生意有出路了。“

大家再大笑,展祁道:”吃了丸藥生的孩子和不吃丸藥生的孩子,是不一樣的。“俞道浩繼續胡扯:”你看得出來?“展祁道:”看世子,是急衝衝氣抖擻。看林小王爺,就文弱了。“趙赦也笑着,聽俞道浩說了一句葷話:”生世子時,霍山王還是雄糾糾,林小王爺時,霍山王已經文弱了。老子英雄兒好漢,這句話難道沒有聽說過。“

鬨堂大笑聲傳到外間,坐在火盆前抄公文,也沒有資格進去說笑的鬱新憂愁上來。他在心裡幻想過多次,王爺要是娶了江陽郡主,美人兒憂愁或許自己還可以得一見。現在霍山王娶江陽郡主,鬱新又爲趙赦擔心起來,一萬兵馬,就這麼白白放過了。

見他們說笑過都出來,鬱新偷偷跟在廊下看風雪醒神的展祁身後問:”一萬兵馬,難道不擔心?“展祁”嗤“地一笑,語氣纔是誇獎:”小鬱,你現在也會動心思了。進去做事,好好看着就行。“

鬱新答應着要進去,見院門口紅香翠繞進來,守院門的小廝一溜小跑着開路:”讓讓,姑娘進來了。“

鬱新迴避得最快,展祁好笑的看着他拔腿就跑。直到真姐兒進去,才慢慢伸個頭,從拐角裡出來。

展祁心想,這樣最好,比不知道斤兩往上撞的人要好。

過年前兩天,真姐兒受了風寒在牀上睡了兩天,年三十沒有好生玩,浮腫着鼻頭還要強着引趙老夫人說話,惹得一家子人看着她笑。

”去睡吧,明天一早還要進宮行禮。“趙老夫人讓真姐兒回去歇着,真姐兒也覺得實在不能支撐,正要走時,趙赦又逗她:”炮竹都沒放,放過再走?“趙老夫人嗔怪兒子:”病人哪裡還能受得起炮竹聲?“真姐兒是嬌嗔的扭過身子,把背影給趙赦,鼻塞眼腫地回去了。

房中因爲她病,更是燒火暖得似春天。到了裡間,見房中水仙花全都不見,只有梅瓶裡還餘幾枝子梅花。

見真姐兒找來找去的瞅,取來熏籠上暖着衣服的紅箋忙道:”王爺晚上來看過,說房裡薰香又放太多的花,這香氣太濃,怕姑娘更好不了。“綠管也來回:”王爺說姑娘這房裡只有藥香就行,說姑娘,是越發的高雅了。“

真姐兒難免要得意一回,得意才只有片刻,心裡總是忽忽地覺得這得意不安穩,笑着道:”表哥打趣我呢,他纔會誇我高雅。“

”我不敢亂回,王爺說一切高人雅士,都是要煉丹煮藥的,姑娘房中唯有藥香最濃,所以就是高雅了。“綠管再問過,真姐兒把嘴噘起來,這不分明是打趣。

睡下來聞一聞房中少了水仙濃郁香氣,只有獸面雕八吉祥的玉香爐中嫋嫋噴出香氛,果然是清雅得多。

真姐兒慢慢睡去,覺得沒有睡夠的時候,丫頭們在耳邊輕輕請起:”到起的時候了。“見真姐兒難得帶出來不情願起牀的樣子,綠管小小打了一個沒用的抱不平:”要是能乞假不進宮,病人就可以養病了。“

”表哥問我要不要乞假不去,我回第一次見宮中過年景象,所以我貪着要去。現在再說不去,不是掃姨媽姨丈和表哥的興致。再說不是動不了的病,我呀,是越發的嬌氣纔是。“真姐兒手指在自己鼻子上點一點,再轉去揉額頭:”我的頭,還是這麼重。一會兒要看宮燈,難道就不能提些精神起來?“

換上幾件暖暖的衣服,再去鏡臺前梳妝。雖然是病,卻是新年元旦日,不能避免的滿頭鳳釵花釵珠翠加上冠飾。出門前披上金繡鸞鳳玉帶圍的衣服,真姐兒試着搖一搖頭,重如泰山。

紅箋聽到她嗟嘆低聲:”要輕如鵝毛者,多好。“

丫頭們忍笑安慰她,送上藥汁給真姐兒一飲而盡,嘴裡含着一塊蜜餞往趙老夫人上房而去。對趙老大人和趙老夫人、趙赦依次行過禮,趙老大人給了真姐兒一方寶硯,趙老夫人給了真姐兒一對鑲寶石的手釧。

真姐兒到趙赦面前時,眼睛水汪汪似有水流動。趙赦大樂:”這一病,好似蓬頭鬼,除了吵着要吃的,別的總是又老實許多。“給了真姐兒幾卷新書。見她腮幫子鼓鼓,用手指輕碰一碰問道:”這是什麼?“

真姐兒張開嘴,貝齒裡面是一塊烏梅蜜餞。趙老夫人呵呵笑:”病人嘴裡沒味道,讓人擺飯,取南邊兒的好小菜來給你。“

從出門就含着烏梅的真姐兒,這才把它吃下去。早飯依然用得不多,病中醫生讓減飲食,真姐兒吃得依然不多,對着風肉臘魚多瞅幾眼,咽一咽口水再把眼睛移到自己的清粥小菜上。

還是一家人對着真姐兒笑,趙老大人笑呵呵:”真姐兒,吃一塊何妨,一塊不會鬧肚子。“真姐兒堅定不移地搖搖頭:”姨丈多吃些,醫生說要好得快,要清淡才行。“趙赦忍俊不禁:”要不是過年,應該讓你一個人吃飯,你這眼光盯着,表哥都不忍心吃它。“

志氣高要病早好的真姐兒毅然決然地只吃自己的清粥,上車後突然想起來問同車的趙老夫人:”宮裡有好吃賞下來,別人吃,我吃不吃?“

”可憐見兒的,生一場病弄得吃沒吃喝沒喝的。“趙老夫人也要笑:”你只管吃吧,你是白凍着了,愛吃就吃吧。“

把身邊坐的真姐兒摟着,趙老夫人是心滿意足:”給你父親去信送年禮,他也回過年禮又有信來,這人,偏要過年後纔來。家裡多一個你,多熱鬧,請他早來過年,他還不肯。“真姐兒聽着趙老夫人說話,覺得舌頭澀澀的,從自己的小荷包裡取出蜜餞再放到嘴裡含着。

宮中行禮過,宮燈果然好看。小的比手掌還要小,裡面有小小的蠟燭也可以點上;大的賽過馬車,蓮花燈,走馬燈,獅子滾繡球燈……。

命婦們在一處坐着,趙老夫人讓真姐兒不住往外面看,微笑讓她:”宮宴還早,出去玩吧。“真姐兒眸子瞍瞍別人,極是乖巧的道:”我陪姨媽,用過宮宴再看不遲。“旁邊的靈丘王妃卻有興致:”老夫人,我是貪玩的,我帶着她玩去。“

宮室外又走進來幾個人,是西平侯府的女眷。大家見過禮,西平侯夫人在趙老夫人身邊坐下,又讓身邊的一個少女過來行禮:”這是你姐姐認的乾媽,安平王府的趙老夫人。“又指一指真姐兒:”這是安平王府的沈姑娘。“

少女柔順過來行禮,與去了的三少夫人生得相似,秀眸嬌媚,玉色花容的一張面龐。她身上穿着一件老藍色繡水鳥水波的外衣,衣服雖然暗色,卻沒有戴孝。

趙老夫人笑容滿面,取下頭上一件梅花簪子給她,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少女低聲道:”柔嘉。“真姐兒起來同她見禮,兩個人相對行過禮,少女烏亮的眼眸飛快擡起,清亮有神的眸子在真姐兒面上掃了一眼。

這一眼說是掃過,不如說是刮過。真姐兒也藉機看了她紅菱角似的嘴脣,卻是塗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姐姐新去就是進宮,也應該少妝扮纔是。

靈丘王妃、伍側妃等人走來,把真姐兒拉走:”看燈去。“到外面散開,兔子燈前只有伍側妃和真姐兒兩個人時,伍側妃告訴真姐兒:”滿京裡都說裴家逼死人,皇上見到西平侯,說了一句,安平王娶的也是民女,不見他有半分虧待。裴家也覺得丟人,拿原先三少夫人的姐姐來填房。今天初一,帶她進宮給自己臉上添臉面。“

”這也算好。“真姐兒多少欣慰一些,轉而想到細柳是三少夫人以前房中人,應該無事纔對。伍側妃撇嘴:”你看着吧,能不能成還不一定。“真姐兒微笑:”我以爲裴家會再選名門。“三公子要翻身,殺死妻子再娶一個不是更好。

伍側妃冷笑,和身後兔子燈咧開嘴的笑容映在一起,十分詭異:”再看吧。男人,沒有好的。我們家的事情你也應該聽到,王爺他,全然不顧然面了。“真姐兒只能安慰她:”衣食豐足,何必閒氣生?“

”我心裡只有林兒,你想個法子幫他弄兵權,遠遠的打發他到軍中去。“伍側妃說過,真姐兒病得腦袋暈暈,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奇怪地道:”留在身邊多好?“伍側妃惻然嘆氣,見真姐兒的丫頭試探着微笑要跟上來,用手上帕子拭拭眼角幾滴淚水:”我去陪皇后,你好好玩吧。“

對着伍側妃離去背影,真姐兒不無悵然。天下女子鍾靈秀氣的多,真的如寶玉所說,一嫁了人,珍珠變成魚眼珠子,鍾靈秀氣變成老辣狠毒?前面宮門外走進江陽郡主,秀目輕掃看過來。真姐兒自覺今天頭暈沉不能和郡主打機鋒,帶着丫頭們到高高的錦閣站着。往下面看燈,是一目瞭然。

”顧姑娘來見姑娘,“紅箋回過話,正在看宮院裡香風鬢影的真姐兒愣了一下,回身纔看到是西平侯府要給三公子迎娶的填房柔嘉在那裡。真姐兒笑着走上幾步,接她過來一起看燈:”這裡多清楚,就是有風要站在柱子後面看。“

回身對紅箋和綠管使個眼色讓她們退後,真姐兒殷殷地問候道:”家裡人可好?“顧柔嘉低聲道:”好。“真姐兒想想又問:”細柳好不好,她以前是你姐姐的……。“剛說到這裡,被顧柔嘉面上的神色嚇住。

顧柔嘉面上,剛纔的柔順全不見。換之而來的,是強烈的痛恨、強烈的仇恨、強烈的說不出來的東西在面上。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道:”你還不知道她好不好?“真姐兒張口結舌,覺得頭更暈眩:”我……。她怎麼了?“

”她死了!我是偷聽來的,說你們府上要插手查我姐姐的死因。人死都死了,何必再查。細柳去見過你,她被你害死了!“木呆呆的顧柔嘉,面上那種強烈更爲散放。強烈加上木然的眼神,灰白的面色,看上去像仇恨的木偶娃娃:”你們這些人,這裡的這些人,全是殺人兇手!爲着自己有錢有權,全是殺人兇手!“

真姐兒只覺得一陣眩暈,手扶着額頭軟軟的往後面倒去。昏昏沉沉中,聽到趙赦焦急的呼喊聲:”真姐兒,快醒來,真姐兒……。“

伴着這聲音出現的,是一個會說話的木偶面具,那木頭嘴巴一張一合:”她死了,她們死了,全是你害的,你的好奇心,你害的……。“

天際邊又有七彩光芒萬丈而起,綵鳳飛旋着發現清脆的鳴叫聲……。

”真姐兒,快醒來,“趙赦輕輕拍着真姐兒的面龐,在他身後數步,站着元寂大師正在口宣佛號。

緩緩睜開眼睛的真姐兒看到自己在趙赦懷裡,她淚水涌出:”表哥,“說過這兩個字,四下裡去尋找顧柔嘉的身影,見她怯怯瑟瑟縮在一旁,這裡除了趙赦,元寂大師和丫頭們外,再沒有別人。

”與她無關,是我病了。“真姐兒吃力地說過,趙赦深邃的目光很是擔心,這擔心發自於內心:”表哥知道了,現在好些了嗎?“

真姐兒怔忡着對着趙赦英俊的面龐仔細看去,他的擔心擔憂全是真的,不是假裝的。他要是不在乎一個人,如尤夫人之死,也私下裡有話說趙赦或許有牽連,如齊夫人只是借用一下趙赦的名聲,趙赦立即棄如蔽履。

就算趙赦關心自己救自己全是爲着他的名聲他的體面,真姐兒哭着撲進趙赦懷裡:”表哥,我很難過。“真姐兒覺得認了,一個人是可以改變的,她覺得可以認了。

”太醫就來,“趙赦溫柔的哄着她,手指移到真姐兒太陽穴上:”是這裡疼?傷風的人都會頭疼,你這不聽話的孩子,不應該跑到這裡來吹風。“

這揉搓讓真姐兒舒服一些,她哽咽着搖頭:”重,不能動。“趙赦一一取下她的鳳冠和釵飾:”現在好沒好?“

”好,“真姐兒淚眼婆娑:”不過還是重。“趙赦忍不住笑,回身再催:”太醫怎麼還沒到?“

錦閣下太醫氣喘吁吁跑來:”來了來了,我來了。“在他身後,還有兩個跟着奔跑的人,手裡捧着藥箱。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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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王府的日子算是悠閒第一百九十二章,關切第四十八章,小玩手段的陳姨娘第一百二十五章,循循的安平王第六十四章,出行第一百二十三章,誰是黃雀?第十四章,船到了第一百八十章,插手六部的王爺第二百零三章,分東西第一百四十章,努力中的安平王第八十一一章,大灰狼和真姐兒第一百五十章,親事先去了一件第一百一十三章,說話沒譜的人第六十六章,到家了第一百八十九章,送花神第二百一十一章,回京第一百五十四章,清白的安平王第七十七章,回雲家第一百四十二章,保護母親的佑哥兒第二十二章,爲人自視不要太高第七十九章,娘娘廟第十五章,真姐兒進王府第一百九十九章, 柔莊和世子第七十五章,長平又輸一回(小修)第一百一十七章,真姐兒的日子第一百三十四章,真姐兒去書房第八十九章,賞花第一百九十八章,柔莊公主的退婚信第一百五十一章,妙計第一百一十九章,嶄露頭角的真姐兒第二十八章,救不救人?第九十一章,護短的安平王府第四十八章,小玩手段的陳姨娘第二十四章,呂湘波的引逗第一百四十八章,真姐兒知道了第一百六十四章, 後顧第九十九章,似曾相似第一百九十二章,關切第一百一十章,被慢待的王爺不情願第二十六章,四個戰場第十五章,真姐兒進王府第一百四十三章,拆房子的王爺第一百五十四章,清白的安平王第七十九章,娘娘廟第一百五十一章,妙計第二百一十三章,一對有情人第一百二十二章,商少陽第二百零三章,分東西第一百三十八章,雷來了第七十四章,撈人家的魚對不對第一百二十七章,相當相當的表哥第四十八章,小玩手段的陳姨娘第三章,多個火盆也有人看第一百八十章,插手六部的王爺第一百七十一章,王妃低頭第一百五十五章,最後一家親事第一百零八章,救命的這一抱第六十八章,做客第七十七章,回雲家第六十四章,出行第一百五十四章,清白的安平王第七十七章,回雲家第四章,當沈家的女兒可以出門玩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姐兒的主意第一百五十六章,對女人理當如水到渠成第一百四十一章,情深第一百零二章,讓趙赦疑心的清源王第十六章,甚得寵愛的真姐兒第一百三十八章,雷來了第一百零四章,伍側妃變成同盟第一百五十六章,對女人理當如水到渠成第一百二十六章,煙花滿空中第十二章,陪着王爺驕奢銀逸的真姐兒第八十三章,英武的安平王第三十章,丫頭碰個釘子第九十章,章你來我往第六十八章,做客第一百八十七章,世風日下,小毛當家第一百九十九章, 柔莊和世子第五十章,爲親事說話第一百三十三章,舊事如幻境第二百一十章,小孩子第一百九十章,王爺臨亂不驚第一百三十八章,雷來了第一百八十四章, 親情第二百零二章,“沒有能耐”的世子第一百三十八章,雷來了第三十七章,這樣是好還是不好?第七十九章,娘娘廟第九十章,章你來我往第六十三章,陪伴的姑娘們第六十章,真姐兒最多能有幾匹馬第一百五十八章,王妃坐書房第七十二章,趙赦進宮去告狀第一百九十章,王爺臨亂不驚第六十七章,以後的家人(修)第一百三十二章,事情亂紛紛第三章,多個火盆也有人看第二十二章,爲人自視不要太高第七十六章,端午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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