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真姐兒知道了

更新時間:2013-1-11 10:25:55 本章字數:18491

易世子的家人重新上來回話,得知舞陽郡主被送走後,易宗澤狠狠鬆口氣。差一點兒,不是要認成乾女兒,就是被當成乾女兒的丫頭。再不然,王爺要拿舞妓送人。

舞妓,能有什麼身份?易宗澤對出這好主意的韋大人看去,見他目不斜視不看自己,只對着面前一盤子菜出神;再看左俊傑,也不看自己,只和身邊人拼酒拼得痛快。

這西北的一文一武,如今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酒宴一直到晚上,真姐兒下午就不再出來,讓相得的幾位夫人陪說話。晚上哄着佑哥兒陪自己用飯,用過佑哥兒要看煙火早早跑開。

月色如水般澄淨,真姐兒伏在榻上想着小舞終有疑問,讓花開去看趙赦在哪裡,花開回來悄聲回道:“王爺在書房裡,我雖然沒有進去看,卻看到商小王爺的夫人往裡面去。”

“你可告訴了別人?”真姐兒支肘半坐起來,花開有得色:“怎麼會呢,我是花開呀。”花開現在不多嘴。

真姐兒讓她:“取衣服來,”花開手中已經送上一件翠色織金牡丹花色錦袍,又翹一翹鼻子:“在這裡呢。”

出去喊軟轎,真姐兒坐上到書房外花榭下停下:“我晚上用得多,和花開在這裡走走。”帶上花開慢慢走過花林,見前後無人花開小聲道:“王妃是給王爺留着顏面?這一着可真是高。”真姐兒撲哧一笑:“不是。”

百思不得其解的花開扶着真姐兒,走上兩步又小聲道:“要不,我去書房通報過再走,秦媽媽說男人是死要面子的,咱們給展夫人留點兒空,讓她好離開。”

花開很是誠摯,王爺從回來就在王妃房中,王妃又有身子,今天多用了酒貪一下也是有的。對着真姐兒亮晶晶的眸子,花開期期艾艾把這話說過,真姐兒又撲哧一笑:“你呀,弄錯了。”

也難怪花開會想錯,真姐兒初聽到有一瞬間,也錯會了意。

“王爺會在書房中會女人嗎?”真姐兒點了一點,花開很是納悶地道:“是呀,”她依就錯誤的想下去:“興許,王爺今天不一樣。”

見王妃不樂意,花開忙改口,急切間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埋怨自己:“早知道是這樣,應該讓轎子到書房門前來。”再轉一下頭回身看:“我喊媽媽們來送王妃過去。”

“不必了,只有幾步路,不必驚動人。”真姐兒微微笑低聲再重複一下:“不必驚動。”

主僕行到書房門外,趙星匆匆出來:“王爺會展夫人。”真姐兒扶着花開的手,月下迎風而立,笑眯眯道:“我能進去嗎?”

趙星並沒有多餘的話,只是道:“王妃請。”

門簾打起,花開留在房外。目送王妃進去,花開心裡打小鼓兒,不時側耳聽聽,引得趙星悄聲問:“你幾時會偷聽的?”

“說我呢?我今天耳朵不舒服,要動幾下纔好過。”花開裝着搖頭晃腦,把趙星的話岔開。

房中,真姐兒已經坐在趙赦膝上,飛紅面龐看地上伏地的展夫人,她擡起頭看到自己這樣,會不會笑話。

驚愕,不必了,雖然真姐兒初聽到,以爲趙赦又偷腥。再一想,隱隱有小脾氣。幾次三番問趙赦,商少陽成親與表哥有沒有關係,得到的都是趙赦一本正經的回答:“與表哥有什麼關係?”

現在小舞也好,展夫人也好,全是趙赦一手操縱。

進來就被王爺安置在膝上的真姐兒,因羞澀而把責問忘在小腦袋後面。

耳邊,還是王爺輕輕在問:“想表哥了?”真姐兒瞄一眼還伏在地上的展夫人,自己進來她就是這樣跪地大禮迎接,現在表哥不管她,她也不敢起來。

對趙赦使個眼色,讓他看看還跪在地上的展夫人,真姐兒張開小嘴兒剛要說夫人起來,面頰被趙赦輕輕捏在手裡。

把真姐兒白裡透紅的面龐對着自己,趙赦微笑再輕問:“晚飯用了什麼?這天秋涼夜風重,怎麼又私下裡跑出來?”

真姐兒初來時的想和趙赦計較他又騙人,對展夫人夜會的好奇心,認爲展夫人還跪着有些不妥的話,在趙赦的問話下,變成一句:“表哥還不回去。”

話出過口,真姐兒騰地紅了臉,夫人聽到耳中,會認爲自己來喝醋的。

自己纔不自在時,趙赦呵呵笑:“果然是想表哥,啊,我和你同回。”把羞漲面龐的真姐兒還按在懷裡,趙赦和顏悅色對展夫人道:“夫人,可退去。”

衣飾輕響聲中,展夫人恭敬回答:“是。”再拜一拜,仍然是不敢擡頭,就這麼欠着身子垂頭,慢慢的退出房門。

月下,她半側着的花容和月貌,讓真姐兒也看得心曠神怡。展先生的族妹,和他一樣風姿過人。

門簾放下,裡面的王妃不得再看展夫人的身影,花開,是看了一個究竟。看究竟的花開不無解氣,嗨,我們家王妃一到,諸人退後。

在花開眼中,是真姐兒又一次來拿姦情。

聽門簾再次輕響,是有眼色,也沒有隨着花開走神的趙星打起門簾。趙赦懷中抱着真姐兒出來,走下臺階,雙手摟着趙赦頭頸的真姐兒,對花開笑了一笑。

會錯意的花開,又一次弄錯。對王妃回一笑,覺得主僕之間又多了小秘密,王妃今天,又趕出去一個夫人。

真姐兒雖然從來不和花開說王爺的風流事,不過以花開來想,王妃怎麼能受得了。

前面高大身影和真姐兒在低語:“真姐兒,孩子生下來以後,會不會再想着離開?”由今天真姐兒亂收乾女兒,王爺突然想到問一聲。

“人家沒有說要走,表哥又來說了。”真姐兒輕輕咬了趙赦一口:“表哥要趕我走?”趙赦低沉的聲音也附到真姐兒耳邊去:“表哥想問你,要是表哥不再納別人,真姐兒會怎麼樣?”

真姐兒有一下失神,她一直不知道趙赦心裡變化,她一直按着自己想要的去努力。表哥說不要人?真姐兒不敢相信。

雖然不敢相信,聲音也變得甜甜糯糯:“表哥,你是說真的?”趙赦黑曜石似的眸子在月光下閃着微澤,他深深地對着懷中小妻子:“表哥幾時騙過你?”

“騙過的,”真姐兒一隻手扳着趙赦頭頸,一隻手指在他肩頭上點一下,嘴高高噘起:“爲什麼不促成小舞?”手指再點一下:“又說展夫人之事和表哥無關?”手指再點一下,不依地道:“全是騙真姐兒的。”

趙赦一笑,月下看起來丰神俊朗不弱於展祁,王爺,本來就是斯文和陽剛並存的英俊人。月色清暈,把趙赦斯文儒雅的一面發散得淋漓盡致,他輕笑着糾正真姐兒的話:“那叫瞞着你,小丫頭,小白眼兒狼,就知道走的小白眼兒狼。”

“我纔沒有呢,今天晚上我聽到表哥會夫人,不是趕快來找你。”真姐兒很是不依,再借着月光嘻嘻一笑:“而且我呀,讓軟轎停在外面,我知道表哥會夫人,是件機密事情。”

是這個原因,而不是爲捉姦,真姐兒才讓軟轎停在花林外。“咦,花開不見,她一定是去讓轎子回去了。”真姐兒對着趙赦皺皺鼻子,忽然很小心地問道:“是真的嗎?”

表哥不再納新人。

這變化來得太快,真姐兒看看天上月色,嘴裡喃喃道:“月亮今天晚上,居然不論方向的出來了?”

趙赦笑了一聲,一隻手負着真姐兒重量,騰開的一隻手在她額頭上敲敲,再問:“這裡面的糊塗,足有一腦門。”

秋風吹得真姐兒縮一縮脖子,往趙赦懷中再縮一縮,見趙赦爲自己蓋緊衣袍,又問自己:“要是表哥納新人,真姐兒是還要走吧?”

“是啊,真姐兒會自己住,自己什麼都可以。”真姐兒抓住時機,小小的吹着牛皮。不過又扁嘴:“哪天表哥又不要真姐兒了,得蓋個不偷工減料的房子打發我才成。”

夫妻相視而笑,真姐兒繼續吹自己的小牛皮:“我可以當俠女,可以行俠仗義,當然到危險的時候,佑兒會喊父親再來。表哥你來不來?”真姐兒笑嘻嘻:“來嗎?”

像是應驗着王妃這句話,綠林中一溜兒火光起來,有人高聲喊:“拿刺客!”真姐兒眼睛一下子溜圓,刺客?她精神忽然抖擻,在趙赦懷裡掙掙身子:“有刺客,我去看看。”

趙赦含笑把妻子放到地上,對着她莫明興奮的小臉兒,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真姐兒,去那邊。”

愣住的真姐兒不滿,居然不攔着?要是以前,有點兒危險的地方,表哥都要先訓斥:“安生呆着。”今天,不一般?

看看自己的空空雙拳,真姐兒悵然:“我沒有劍怎麼辦?”人家是孕婦,也要上前?才喊過自己去看看的真姐兒,想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身邊有樹枝,趙赦伸手擰下一根,幾下子掰去小枝葉,遞到真姐兒手上,嘴裡輕哄着:“乖,不是自己樣樣來得,表哥的安全,就全靠真姐兒了。”

塞到手上的小樹枝讓真姐兒無語,她看看手中樹枝正要抗議,聽趙赦又含笑:“你用慣木頭劍,多好。表哥爲讓你能行俠仗義,才教你木頭劍,方便你隨時有兵器。”

“那我去了,表哥,你在這裡等着。”真姐兒說過,轉身在西風中姍姍然行開。行過幾步,避開小石臺後面去,心中嘀咕。

是刺客呢,表哥真的不跟來。站了一會兒見不到趙赦來,真姐兒開始嘴裡嘀咕:“真的生真姐兒氣?真姐兒要走也是不得以,表哥要有別人,真姐兒只能走。”

身後傳來笑意盎然的一聲“哼”,真姐兒大喜,回身撲過去:“表哥,你幾時來的?”一直側耳朵聽,都沒有聽到。

趙赦重新抱着真姐兒:“傻丫頭,刺客還遠着呢,就有刺客,也不用琉璃寶貝出面。”真姐兒扳着趙赦頭頸得意:“所以我沒去,我聽出來呢,刺客全在二門外,這裡,是進不來的。”

府中暗哨無數,真姐兒漸管家時,也知道得很清楚。

挺直的鼻樑上被刮一下,趙赦疼愛地道:“底細全讓你知道了,你想走,沒門兒!”重回這溫暖的懷抱,真姐兒笑靨如花:“大將軍,咱們去看看吧,其實我心裡,還是想看看的。”

“不用看,一會兒聽人回話多好。”趙赦抱着真姐兒,徑直往房中回去。

回到房中趙辰就跟上來,趙赦懷裡還抱着真姐兒,漫不經心地道:“是哪裡有事?”趙辰回道:“是商小王爺處有刺客,小王爺請王爺過去。”

真姐兒極老實:“我自己安生呆着。”身子隨即被放在榻上,趙赦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真姐兒:“表哥就回來。”

出來,趙赦信步往商少陽的住處去,邊走邊問趙辰話。

商少陽住在王府西北角,他此時氣喘吁吁才從刺客身上拔出自己的劍,只着褻衣的他對牀上裹着繡被髮抖的小舞道:“不用怕,這個人,你也認識。”

地上死去的那個人,黑色蒙面布巾摘下,露出與商少陽相似的面龐。這是商少陽的兄弟,也就是調戲小舞,被商少陽所傷的那一個。

雖然是認識,不過是死人。小舞還在發抖,嗓音裡兒也發顫:“他,真的死了?”商少陽在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笑坐回來:“不用怕,跟着我是什麼日子,你早就應該知道。”

兩個人正在歡愛,這一會兒被刺客打斷,商少陽才問小舞:“這幾年,你在哪裡?”小舞垂下眼斂,頭一年獨自在外,也遇到過登徒子,也遇到過不如意。這些事王爺循循交待過:“你願意說,也可以。不過依我看,你不說最好,免得,以後被商王府的人笑話。”

“我去投奔我的一個遠房姑姑,我一直聽說她在西北住,去找了一下居然找到。”小舞垂淚,她是想到自己沒有被安平王安置時,獨自在外的生活而落淚:“姑姑年紀大不能謀生,不得已我重操舊業,正好王爺做壽,縣官強命我過來。”

商少陽撫慰的含笑看看,又欣慰:“王爺說縣官送上來絕色歌舞,他先看了一眼,不想還認得是你。先知會我來認,果然是你。”

其實趙赦在那一年說服小舞不成,一直讓人跟着她離去。他在對商少陽的信中,也明說此事,並把小舞的點點滴滴全寫在信中,直到告訴商少陽,小舞姑娘不再糊塗,願意回到他身邊。

對着窗外月色,商少陽道:“我妻子是個賢惠的人,真的很賢惠,而且很能幹。”他笑看小舞:“她不會難爲你,不過你得對她恭敬才行。”

展夫人在成親後,是讓丈夫滿意的。小舞雖然知道安平王爲自己撐腰,卻不知道展夫人的來歷。見商少陽這樣說,小舞瑟縮一下,她心中陡然有了一根刺一紮,再想到王爺的叮囑,小舞弱聲道:“知道了。”

商少陽一笑,在小舞耳朵上擰一擰:“以後,不可以再由着自己性子,我雖然愛你,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縱容你,妾與妻不同,我是會管教的。”

這句話,又讓小舞輕顫,見商少陽穿衣服,又對着自己發愣:“你還坐着做什麼?起來穿衣服,你不幫我穿衣服,自己也要穿。這裡有刺客,一會兒王爺肯定過來。”

小舞無言起身穿衣,心中覺得嗖嗖的冷氣直冒。這個人,不是幾年前愛自己的人,不再是那個懵懂着投入愛情的小王爺。

房外傳來恭敬的聲音:“少陽,我可以進來嗎?”商少陽露出笑容:“進來吧。”再對小舞道:“是我妻子。”

小舞瞪大眼睛看展夫人,見她身子輕盈,步子好似弱水般,在月光中滑進來。面上是含笑,對地上死人看一眼也不害怕,對牀前小舞看一眼也不憂愁。

月色淡淡在她眉角,燭光跳躍在她眸中。展夫人走到丈夫身前,親暱地爲他理一理腰帶,用嬌羞的語氣道:“你呀,居然還沒有弄好?”

商少陽皮着臉嘿嘿一笑,才擰過小舞耳朵的手在妻子面頰上撫摸一下,溫柔道:“等你來幫我穿。”

展夫人輕輕一笑,商少陽也是一笑相對。小舞覺得自己在這房中,好似不存在。她呆呆地看着展夫人,覺得這位置應該是自己的。覺得這纖手撫着商少陽的衣飾,也應該是自己。

緊接着小舞打了一個寒噤,要是自己處在展夫人的位置上,看到丈夫同別人才歡愛好……小舞突然糊塗了,爲什麼要回到他身邊,就爲着午夜夢迴,自己時常流淚喊他嗎?

“你是小舞?”展夫人幫丈夫理好衣衫,眸子明亮看過來。商少陽清清嗓子喚道:“給夫人行禮。”再對展夫人陪笑:“王爺說給我的。”

正廳之上,人人聽得清楚這是小王爺自己要的。此時展夫人也不計較,只是帶着溫柔敦厚的笑容對小舞道:“既然是王爺贈的,你以後,與別人不同。”

商少陽笑逐顏開,小舞低下頭過來行禮:“多謝夫人。”

她伏在地上時,突然淚流滿面……

趙赦來到時,展夫人帶着小舞已經離開。安平王對着死人看上幾眼,突然勃然大怒:“你父親這般恨我,竟然讓你兄弟在我這裡刺殺你,虧我在你父子之間,費了許多神思!”

“王爺,今天這事是明擺着要挑撥你和父親之間的情誼,這事情我回去自會辯明。我二弟幹下這糊塗事,既要害我,又欲污王爺名聲,我,決不放過!”

商少陽慨然拍着胸脯:“一定給王爺一個滿意的交待!”

安平王冷笑:“好!不過,我也去信給商王,和他也說一下。”

兩個人交換過話,趙赦命人:“棺材鋪子裡取一口棺材,這是商王的小王爺,不可以太簡薄。”再對商少陽道:“如果你父親不信,本王,親自去對他說!”

商少陽諾諾送出趙赦,再進來對着地上屍身看着,脣邊也冷凝出寒若雪花的笑容,低語道:“二弟,你太不自量力。”

來看過的安平王又回到書房,喊來候在這裡的展祁:“事情已成,讓咱們在商王處的人盯着,不要讓商王傷了商少陽,還有,二小王爺身邊的人,可以回來了。”

敢到安平王府來刺殺商少陽,當然是有陷害安平王的意思,也是有人挑唆鼓動纔敢成行。王爺手指在小桌子上輕叩幾下,商王有五個兒子,現在和商少陽爭位子的,還有幾個?

擡眼見到展祁還在面前,趙赦沉下面龐:“還不走?”王爺最近時常不待見三位名士先生,展祁還要陪笑解釋:“回王爺,這春闈的事情,是這樣的。”

趙赦黑着臉,聽展祁舌綻蓮花胡說一氣:“我頭天兒喝了一壺涼茶,進考場後那茶弄得我翻來覆去的難過,所以沒考好。”

“那俞道浩呢?你們三位名士,應該互相知道!”趙赦沒好氣,名士動天下,要高中才行。這三位倒好,和鬱新一科下的科場,科闈還將就着過,春闈發出榜來,名次還不如鬱新。安平王從秋闈的名次上就看出端倪來,早早去信知會京裡書房的幕僚,這仨名士要是春闈丟了王爺的人,讓他們不用殿試了。

這人,丟在科場的榜上也罷,不用丟到皇上那裡。

現在,展先生來找理由了:“俞先生,聽說他頭天酒吃多了,在考場裡害酒病,一直到出考場纔好。”

趙赦冷冷哼哼一聲,出了考場就找人喝得大醉,這酒病就此好了。

“還有張先生,聽說太思念妻子走了神。”展先生一路瞎掰下去,趙赦聽得啼笑皆非。一個喝了涼茶破肚沒考好,一個害酒病沒考好,一個害的是相思病沒考好,安平王不揭穿展祁的謊言,很有耐心地和他繞下去:“視功名爲糞土者,本王也佩服。不過你們跟的是本王,本王利慾薰心,你們也得跟上!”

說過忍着好笑,陰沉着臉負手起身:“下科秋闈不進前十,枉稱名士。”王爺拂袖而去,留下展先生在後面嘴裡小聲解釋:“名士自風流,與功名無關。”

“先生,王爺都走了。夜深乎,先生臥書房乎?”趙星進來打趣展祁,三位先生對功名都不感興趣,春闈丟了王爺的臉面,王爺一直氣到現在。

月色深明,趙赦賞着月色又有詩興。尋常有興時最愛的是三位先生在身邊高談,今天興致初動,王爺就悻悻然,這三個混帳,把本王的臉一直丟到京裡去。

想當年安平王自己下科場,也沒有這麼費勁。

“趙辰,”趙赦回身喊跟在身後的小廝,怒道:“去告訴三位先生,還指着他們教世子,他們想和世子一科下科場嗎?是不是要拜同一位老師!”

趙辰繃緊面龐答應着,轉身離開王爺去傳話時,咧得不行,笑得肩頭抽動。王爺這話,明兒學到書房中,是三位先生的一大笑話。

帶着怒氣趙赦回房,一進來見到真姐兒蒼白着面龐擡起眼眸,趙赦不無歉意:“嚇到了你,我在和那三個混帳生氣。”

話音剛落,真姐兒輕盈的奔跑過來,趙赦趕快急走兩步接在懷中,着急地道:“你不能跑。”真姐兒掉下淚珠含笑:“我知道,我當心着呢。”把手指中挾着的信給趙赦看,真姐兒含淚問道:“這是真的嗎?”

這是趙赦剛纔留下來的信,信中,是楚安王備加苛責的語句。對於趙赦退親,楚安王是惱怒萬分,信中說要和趙赦到御前去打官司。

“既非小兒黃口胡言,又非童稚偶發狂語,冰人紅線俱全,爾無顏面尚可,本王何以見人?”楚安王的憤怒見於紙上。

真姐兒凝眸,淚水一滴一滴落下,哽咽道:“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因爲這三門親事都不好退,真姐兒覺得毫無希望,纔會堅決生出走的想法。

趙赦微笑抱着真姐兒:“傻孩子,你自己不會看。”真姐兒哭着撲在趙赦懷中,緊緊的摟着他的身子:“表哥,嗚……”

“我爲讓你喜歡,讓你好好安胎,你這樣,倒成了表哥的不是。”趙赦無奈,把淚人兒抱起來輕撫:“不要哭了,再哭表哥不喜歡。”

真姐兒很想大哭一場,聽到趙赦的話後忍一忍淚:“嗯。”

小淚人兒哪裡忍得住淚,近一年多在她心裡時時想,刻刻思的事情,今天一下子得到趙赦的認真答覆,漱洗後在牀上睡下的真姐兒,依在趙赦懷裡還在抒發心情。

“不想離開表哥,真姐兒要照顧表哥,不過表哥有了別人照顧,真姐兒只能走了。”真姐兒嘟嘟囔囔地說着,眼角不時沁出淚花兒。

趙赦在給妻子撫着胸前,藉機在最柔軟處摸上幾把,摸得自己動心時,正在誘拐真姐兒的小手:“該你了。”

真姐兒紅着臉,那眼睛裡還是含着淚。看上去,好似王爺在強迫一樣。趙赦隨便想想就是一個主意,一面起勁兒揉着妻子香肌,一面悠然道:“再哭,就拿花開賞別人。我記得新提拔上來的將軍,最好女色的那一個叫什麼來着?”

“表哥,”真姐兒抱怨着:“你饒了花開,放過花開的主子真姐兒吧,要給花開正經許一個人才行。”

趙赦摟着真姐兒舒舒服服了,說話就中聽的多:“那就不給。”再不懷好意一笑:“依表哥說,留着花開在家裡,幾時真姐兒不討表哥喜歡,就拿花開賞人。”

真姐兒嘟嘴,還要買好趙赦,眼睫上還有淚的她笑靨如花:“這樣事情,不會是表哥幹出來的。”再抱怨趙赦:“表哥帳下,怎麼忒多好色的將軍?”

“你懂什麼,將軍們血雨裡殺出來,回到後方當然好好享受。”趙赦說過,見真姐兒嘴噘得更高,取笑道:“食色性也,夫子的話,你難道也忘了。”

把真姐兒狠狠一親,再打趣道:“這叫見色心喜,”不等真姐兒喘息,又狠狠親了一大通,是調侃:“秀色可餐。”最後悵然和真姐兒睡下:“現在只能等着。”

真姐兒被親得暈暈乎乎,聽到這話又嫣然笑起來。湊到趙赦耳邊悄聲道:“真姐兒喜歡你呢。”趙赦耳朵又不好使了,搖頭:“聽不見。”真姐兒笑嘻嘻咬了咬那耳垂:“現在呢?”趙赦手指指嘴脣:“咬這裡,才聽得到。”

紅脣啃咬上紅脣,笑眸相對着笑眸。真姐兒直到睡去,還沉沉地想着,這事兒,是真的嗎?

千家萬戶的燈火在夜晚中漸熄去,舞陽郡主還在痛哭。旁邊丫頭們束手無策,不時往外面看易宗澤回沒有回來。

偏偏易世子今天在王府裡要痛醉,他不肯早回來。難得的一個結交人的場合,易世子藉着和王爺交好的份兒上,尋找有能耐的將軍來結交。

直到深夜,門外響起馬蹄聲,丫頭們從房中歡聲急急出來:“世子回來了。”這幾個人,全是舞陽郡主帶來的丫頭。

王府裡派來的服侍人,全在房外候着。

這小院平時也是熱鬧的,主要是人太多。舞陽郡主要嫁進王府,跟的人當然不能少。王府後宅雖然不是打架的戰場,多幾個人卻比少幾個人好。

歡聲而出的丫頭們,把易世子簇擁進來,七嘴八舌的悄聲告訴他:“總算回來了,郡主傷了一天的心。”

回來時是近中午,午飯也沒有撈到吃,舞陽郡主就傷心而回。回來關門閉戶,進出只有她的服侍人,又鬧了一晚上,也還沒有消停。

院子裡站着的王府服侍人大家抿着嘴兒笑,不知道郡主怎麼了,不過明天要去回王爺。郡主自來到封地上,破天茺的昨天出門兒,結果淚眼汪汪回來,再就哭到現在不進水米。

有什麼傷心事兒也罷,只是算是王爺客人的郡主不進水米,這事兒就不小。

綵衣斑斕寶帶飄揚,帶醉的易宗澤被丫頭們拉拉扯扯還在大笑:“好丫頭們,一個一個地扶着我,我有了酒,哪裡經得起你們揉搓?”

世子素來倜儻,又不是草包。丫頭們心裡早有他,此時嘻笑着挽臂的挽臂,扶肩的扶肩。就是房中的舞陽郡主,也聽到這一陣香風笑語聲:“郡主不舒服,世子回來得這般晚。”

舞陽郡主輕輕啐了一聲,這般丫頭們,都是沒廉恥的。想到沒廉恥三個字,舞陽郡主又想起來自己在王府中受的羞侮,以袖掩面:“嗚呀……”又重新哭起來。

白天怕別人聽到不敢哭得大聲,見兄弟回來有了主心骨兒的舞陽郡主,大放悲聲。

“姐姐,兄弟來了,”易宗澤近房門外聽到哭聲大作,也不和丫頭們嘻鬧,急忙進來看視。見姐姐花容不整,衣衫也因淚痕而凌亂,正垂頭哭個不停。

“世子,郡主,”外面先招呼一聲,這小院裡的管事媽媽才進來,擔心地道:“郡主從回來就身子不快,我說回王爺去,郡主說不讓,如今看來,是病得不清。郡主是個柔和人,怕驚動王爺,如今世子回來,請世子示下,明天還是去回一聲吧。”

和下午聽到這話一樣,舞陽郡主驚跳住淚:“不要,我沒事兒,就是怪世子回來晚了。”管事媽媽回話在外間,裡間的舞陽郡主不會被她看到,也急急擦拭面上淚水:“不要去回,我在這裡勞動王爺許多,平白沒有事兒,不要去給王爺添麻煩。”

主要這哭的原因,太丟人。

易宗澤徐步踱出來,笑容如玉取出金瓜子兒賞給管事媽媽:“你很關心,這是王爺教導出來的好人兒。這個賞你,王爺相待甚誠,小事也去回我也不安。”易世子笑吟吟先安撫這院子裡的別人:“有事兒,我自己去回。”

郡主大放悲聲,管事媽媽不能不來表現一下,謝過賞出來,明天當然還是要去回的。

房外易世澤讓舞陽郡主低聲,因爲不明白什麼事情傷心,含笑道:“這裡不比家裡,凡事要想到還有別人在。”見丫頭們搬好一把紅木四出頭官帽椅,易世子坐到姐姐身前,關切地問道:“是什麼事情?”

“是……王妃太氣人!”舞陽郡主說過,易宗澤大驚:“幾時見到的,不是讓你先不要出面?”回身怒目丫頭們:“怎麼不告訴我?”

舞陽郡主急得沒法子說,只張張嘴道:“哎呀,不是,”丫頭們皆跟去,又都明白郡主心事,爭着悄聲告訴易宗澤:“……是這樣這樣的,王妃太大樣,不要說郡主生氣,就是我們,也是生氣的。”

聽到原委後,易宗澤更是要笑。對着他面上新流露出來的笑容,舞陽郡主憤懣滿胸,又掩面開始哭泣:“我要回去,丟了這樣的人,以後可怎麼見人?”

易宗澤也不勸,擺手無聲讓丫頭們全退出,見舞陽郡主哭一會兒看自己兩眼,見兄弟不勸,又接着痛哭。

“好了,姐姐不必哭,聽兄弟我對你一一道來。”易宗澤去摸摸茶捂子裡茶尚暖,倒了一口喝着溫涼,給姐姐送一碗來讓她吃着,慢慢把自己的心思告訴舞陽郡主:“你親身經過一回,應該明白過來。我爲什麼這麼遠的路把你送到這裡來,就是想着姐姐以後也過上這樣的日子。”

今天雖然沒有見到王妃在正廳外的風采,易宗澤只想一想就明白,讚道:“好傢伙,她人還沒有到,到處是安靜的。”

舞陽郡主吃一口茶補補水分,再泣上幾聲:“就是說嘛。”易宗澤含笑:“可姐姐你還沒有看到,王妃上正廳,見王爺不行禮,王爺倒要起來迎接她。”

“是真的?”舞陽郡主不忿又上來,斷然在自己心裡否決:“我不相信!”易宗澤笑上兩聲,溫言道:“姐姐,以後你也能這樣,就是兄弟我的心到了。”

他回味今天略有些搖頭晃腦:“王爺起來迎接,百官都要起來,王妃身上穿着孔雀毛織就的鳳羽金紋宮裝,頭上戴的九翟四鳳金冠,那金冠上全是耀眼寶石。”

“寶石有什麼稀罕,父親的封地雖然小,卻是富庶處。”舞陽郡主不服氣打斷易宗澤的話,易宗澤依就搖頭晃腦微微而笑:“寶石雖然沒什麼稀罕,她頭上戴的卻個個比指甲都大,迎面安着的紅寶石,血一般的紅,倒有這麼大。”

他比劃一下,舞陽郡主撇起嘴:“兄弟,你是看我還不夠難過是嗎?”易宗澤低聲笑問:“姐姐,咱們要等嗎?”

“萬一……。王爺不要我怎麼辦?”舞陽郡主心中,也覺得沒有底氣。這事情已經超出正常人的承受範疇。人都候了一年不要也罷了,居然一面也沒有見。

如果換了是別人聞色而喜,爲拉攏易宗澤,爲穩住舞陽郡主,肯定男主角也會出面來個夜探夜視什麼的,只有安平王,是數一數二的英俊,數一數二的權勢聽在耳朵裡,讓別人等着,人居然還不到。

今天又親眼看到王府種種的舞陽郡主患得患失:“要是王爺不要我,我年紀又大了一歲呢?”易宗澤笑得胸有成竹:“姐姐放心,我對威遠侯說過,他百般答應不會悔婚,這是長輩。王爺今天也在無人處親口許我,說不會悔婚。而且姐姐在這裡的事情,我已經知會這裡的一些官員,安平王要退婚,他不要臉面不成!”

最後一句說得頗有金戈鐵馬之音,驚得舞陽郡主精神一震,隨即面帶笑容:“兄弟,你說得對。”她忽然俏皮了:“那我,就好好等着,反正,”郡主又想到王妃今天的儀仗,揪然不樂地道:“已經算是王爺的人。”

“就是他的人,他想賴也賴不了!”易宗澤笑容可掬:“今天人多沒有說痛快,明天我還要去見王爺,對他再敲定好,我纔回去。”

燭光下,舞陽郡主盈盈而拜:“多謝兄弟。”再把嘴也噘起來:“等我去到王府,要把自己冷遇我的這幾個奴才全收拾了。”

“那還不由得姐姐,”易宗澤笑得,很是暢快。

舞陽郡主還有最後一句話,是一直想問的:“她生得好嗎?”易宗澤笑一笑,巧妙的回答道:“也是美人兒。”

晨明,趙赦起來往書房中去習武,趙佑跟在父親屁股後面亦步亦趨而去。到早飯時,真姐兒要跟來。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嫵媚,是昨天知道三位側妃不會進來後,好好的悅已容一回。

王爺慶壽是三天,前一天已經開始,昨天正日子已過,今天最後一天,趙赦讓四門打開,任官員們女眷進來二門外遊玩,他和真姐兒是不想再出去。

第一個來求見的官員,是韋大人。趙佑跑去和先生們玩,聽他們唸書給自己聽。世子還沒有開蒙,只跟在先生們後面隨意念上幾章書。

真姐兒迴避到房中,聽外面韋大人進來:“參見王爺,王爺壽誕,這是商戶們的心意……這是關外陸白關林四家的心意。王爺,馬匹是軍中的根本,陸白關林四家的家主都到了這裡,想面呈王爺以表敬心,王爺意下如何?”

小小的幾本燙金禮單,雖然不大,卻是不薄。拿在手裡似一本小書,上面全是各色金玉瑪瑙等禮物。

趙赦隨意看着,問道:“關家五房分家,是什麼結果?”韋大人在椅上欠身回話:“回王爺,其實只有三房,關四和關五房中沒有男丁,素來是不打眼的。關大十年前與人爭鬥死去,留下一個兒子,關二和關三意圖把他趕到關內,所以提出來要分家。”

“你見吧,緩上一緩我再見他們。”趙赦其實很想見見陸少白,他事後讓人調查的,那酒暈子陸少白,是個極能幹的人。不過他暫時不想見關家,要見陸家不見別人,會驚動別人都不滿。

再想到白寡婦,趙赦忍不住一笑,這白家,更是不見的好。對了,讓真姐兒去應付那血盆口臉上可以刮下一盆粉的白家女人去。

王爺說不見,卻又一笑,韋大人不知道趙赦心中所想,又探問道:“這中間,以臣看關家最壯,陸家也能耐。王爺要是有暇,見一見也無妨,給他們個體面,讓他們好好報效?”

“今天我沒精神,”趙赦還是回絕,又和韋大人說些別的事情,讓他退出。真姐兒從裡面走出來笑得可愛之極:“表哥,你要見白家,我得陪着你。”她眨一眨眼睛:“萬一白家相中了表哥,我可以保護你。”

趙赦把燙金禮單遞給真姐兒看,立即回她:“表哥派真姐兒去見,嗯,派真姐兒打扮成小子去見。這麼俊俏的小子到了白家,只怕有去無回了。”

安平王大搖其頭:“到時候,你要大喊表哥救命,表哥纔來救你。”這打趣讓真姐兒眉開眼笑:“是嗎?那白家算是有眼光的,我打扮成小子和表哥站在一起,她還會相中我?”真姐兒也大搖其頭,脣邊全是笑容:“有眼光,真是眼光不錯。”

彎彎手指勾起來的趙赦,還沒有敲到真姐兒,外面有人回話:“易世子求見王爺。”趙赦對裡面努努嘴,笑容滿面看着扁嘴真姐兒不情願地進到裡面去。

外面的說話聲,在裡間聽得一清二楚。真姐兒安了一張瑪瑙面的輕巧凳子在雲母太師少師圖案的屏風後,手掂着玫瑰松子糖,把耳朵支起來。

“我來對王爺辭行,王爺昨天說的不悔親事,小弟是記在心中。”易宗澤說過,屏風後的真姐兒更是扁嘴。

認真聽表哥如何說,趙赦是回答得斬釘截鐵:“那是當然!郡主已經候了一年,世子你也弄得盡人皆知,我要悔婚,不是讓人指我項背?”

易宗澤不覺得尷尬,反而笑逐顏開:“小弟不是有意說出,有幾家,是他們自己嗅到了風聲。有王爺這句話,小弟可以放心了。”

來把這件事情再敲定過的易宗澤滿意而去,他剛走,真姐兒就從屏風後面出來,猴到趙赦身上去扯着衣袖糾纏,不依地道:“表哥你剛纔說的全是什麼?”

那斬釘截鐵的語氣,昨天聽到趙赦說不會要的真姐兒,也覺得這事情會成真。真姐兒擰着趙赦,撒嬌道:“表哥說話不算話。”

“算話,怎麼會不算話,”趙赦哄着真姐兒:“不許胡鬧,哎呀,你這個丫頭,小心咬痛你的牙。”

安平王手指上,多了一道沾着口水的牙印子。

真姐兒要哭不哭:“表哥騙人,你又騙我了。”趙赦打起精神來安撫真姐兒:“傻丫頭,表哥不負你,決不負你,負他罷了。”

“是真的?”真姐兒鬧了這一會兒,一滴眼淚已經掛在眼睫上,坐在趙赦膝上嘟高了嘴,帶着哭腔兒道:“要是再騙人,”

趙赦不得已只能道:“騙你表哥是壞蛋。”真姐兒吸着鼻子:“那你爲什麼還要對世子說會娶?”趙赦失笑:“小笨蛋,這不是先穩住他。”

真姐兒也知道是這樣,真姐兒也心中明白,不過,親耳聽到趙赦許給易宗澤的真姐兒還是要糾纏一下。

她委屈地看着趙赦沒有再問,這神態兒讓趙赦很是心疼。

“讓你喜歡喜歡,”趙赦說過,喊趙星進來:“昨天弄玉小築裡的當值媽媽喊來。”弄玉小築,就是昨天舞陽郡主呆的那小院子。

當值媽媽過來,對王爺王妃行過禮。王妃已經歸坐,在對面納悶,表哥喊她來自己能喜歡什麼?

“昨天易世子帶來的歌舞,你說給王妃聽聽?”趙赦吩咐下來,媽媽叩一個頭道:“是,昨天易世子帶來的歌舞是安置在弄玉小築裡,那舞娘臨時換了一個。要奴婢來說,換了最好。這個人沒規矩,聽到王妃要往正廳上去,她還要衝出來見王妃,被奴婢們喝斥住,站在院子裡又想着偷看王妃,後來不知道怎麼了,她在房中哭了幾聲就換了人去歌舞。”

真姐兒愣了好幾愣,還沒有明白過來。易世子帶來的舞娘要見我,真姐兒傻乎乎問趙赦:“表哥,難道她也像小舞一樣,有事情要找我?”

“哈哈哈,”趙赦大笑幾聲,讓媽媽下去,對着被自己笑得要黑臉的真姐兒笑罵:“小笨蛋,表哥的人,全被你丟在這一時。”

真姐兒不敢去想:“那是郡主?”要麼,就是舞陽郡主。女人的敏感性讓真姐兒猜到,不過她不敢想。

一想到,小臉兒就更黑:“她要見表哥是不是?歌舞以奉表哥,然後哼,就奉枕蓆了。”趙赦又要敲真姐兒。真姐兒木坐着任趙赦敲了一下,敲得她眨了一下眼,又追問道:“是郡主嗎?她爲什麼要離開,就爲着沒有見到我,她連表哥也不要見了?”

黑下來的面龐又笑得俏皮:“表哥,看來我的威懾力比你大。”

趙赦不理這調皮的孩子,又讓趙星進來:“舞陽郡主那裡,喊剛纔回話的人再來。”真姐兒隱然覺得又有笑話聽,老實坐着捏自己的針指,不時看一眼趙赦問他:“先告訴我幾句聽聽?”趙赦在書案後坐着伏案,頭也不擡。

喊的人進來,如實把對王爺的話又對着王妃回一遍:“郡主自來到後,從不出門戶。昨天不知道何故,世子把郡主帶出去,到了中午就回來,又不用飯也不是生病,關起門來傷心到晚上,直到世子回來纔好。”

這兩處話聽在真姐兒耳朵裡,她這一次很開動小腦袋瓜子,輕啓朱脣先吩咐媽媽:“好好侍候,不可怠慢。”

見趙赦總算從案上擡起面龐,似笑非笑給了自己一個眼神。真姐兒把面龐往旁邊一偏不看他,這樣的好名聲,真姐兒也知道爲自己找在身上。

等媽媽出去,真姐兒想了又想,忽然心花怒放。郡主不會爲見到自己而傷心落淚,要說她爲什麼落淚,只能是……

真姐兒不願意再想下去,覺得自己那樣會尾巴翹到天上並不好。她喜笑顏開又到趙赦身邊,熟門熟路的往趙赦身上一扒,又猴到趙赦身上開始拉扯衣服,小嘴兒裡不停地問:“表哥,她爲什麼哭,爲什麼走?”

得色上來的真姐兒難免輕浮一下:“她不願意見表哥了?嘿嘿嘿。”趙赦手中握着的筆才放下,恨得他在真姐兒小屁股上輕拍幾下,摟着她坐好虎着臉:“有身子不能亂鬧知道不?不聽話的孩子記上好幾頓打知道不?”

“知道我全知道,就是郡主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真姐兒笑嘻嘻,心思兒飄飄,心花兒怒放。趙赦讓真姐兒喜歡喜歡,她果然很喜歡。

爭風,本是人的劣根性。以京里名媛範兒來教導的真姐兒,也有這種劣根性存在。

趙赦回答真姐兒的,是另外幾句話。他語重心長,循循誘導道:“以後做事情,再不要傻乎乎的才行。”

夫妻兩個人同時想到在京裡時,真姐兒同伍大姑娘的過招。伍大姑娘送件東西來,真姐兒再回一件東西去。

和昨天舞陽郡主遇到的那一幕比起來,真是小兒科水平。自己上陣不說,而且弄得自己一肚子氣。

趙赦抓住機會,又教訓自己的小妻子。表哥做事要都像真姐兒對伍大姑娘一樣刀刀見血,這王爺,也當不成。

真姐兒汗顏,嬌聲軟語道:“我知道了,以後,”她露出討好的笑容:“再不會那樣了。”趙赦笑着哼一聲,對着真姐兒如花笑靨看過,見她又要猴上來,又舉手要打:“去做你的針線,做你的堂,堂什麼來着?那扁嘴的。”

“唐老鴨,佑兒很喜歡,和他商議分他的玩意兒給弟弟,他個個都不給。”真姐兒笑逐顏開正說着,趙赦放她下來,給她理衣衫:“去做個扁嘴兒沈小鴨,不要做唐老鴨。”他大手撫在真姐兒發上,對細嫩膚色的真姐兒露出笑容:“水靈靈的沈小鴨,不是老鴨。”

真姐兒又抗議:“是沈小真,真姐兒怎麼能叫沈小鴨。”趙赦帶笑道:“那就去做皮猴兒扁嘴子沈小真,再做個愛哭沈小真。”

真姐兒嘟嘟嘴,回到榻上去給未出生的孩子做扁嘴老鴨布偶。

書房中靜悄悄,只有趙赦展開公文和筆在紙上行走的沙沙聲。沙沙聲中,趙赦問真姐兒:“扁嘴小真,你的小鴨做得如何?”

扁嘴小真再扁扁嘴,嬌聲道:“在做呢。”趙赦不再說話,繼續批他的公文。

“表哥,”扁嘴小真要說話,手中銀針紮下去,真姐兒也沒有擡頭繼續看銀針:“給花開挑個人家吧。”

趙赦一笑:“再留兩年,”真姐兒又當扁嘴兒小真,扁着嘴道:“那這兩年,表哥會說上十七、八次把花開賞人的。”

“表哥只有你不聽話的時,才把花開賞人。”趙赦漫不經心地問道:“你還打算惹表哥生上十七、八次氣?”

真姐兒嘻嘻一笑,表哥真聰明,這就聽出來了。抿一抿嘴兒,真姐兒道:“表哥好不好?我就是想不好把花開給誰,問她自己也沒有主意。給管事的呢,年青的太年青還沒有上來,上來的生得好的,全是成過親的。表哥幫我拿個主意?”

趙赦慢慢一笑:“這丫頭對你忠心,眼裡也知道我纔是主子。”真姐兒立即跟上拍馬:“表哥最英明,給花開挑個好人吧。”

“現成有一個人,你就沒有想到。”趙赦略有責備,說過以後,又擡起眼眸責備地看過來一眼。真姐兒好奇,哪裡有一個人叫現成的?她可是挑了又挑選了又選也不得主意。

又要花開長伴身邊,又要許的人趙赦和真姐兒滿意。聽到有現成人的真姐兒走到趙赦身邊來,又自然的往他身上猴上去,甜甜地道:“我想過展先生,不過花開配不上先生。張先生有了妻子,就沒有妻子也年紀大些;俞先生我私下裡問過,他不肯答應。再說花開她……”

花開跟在王妃身邊見慣王爺生得英俊,見慣清秀的趙如趙意,她眼睛也大起來。

“她還相不中俞道浩?”趙赦取笑。真姐兒嘻嘻:“我先問的俞先生,先生先不答應的。”趙赦這才告訴真姐兒:“給鬱新。”

王爺語氣肯定,有着不容反駁的氣勢過,又還能徵求真姐兒的意思:“你意下如何?”真姐兒呆住。

給鬱新?真姐兒沒有想到鬱新,是她爲花開所看的,全是趙赦的心腹人。

表哥這麼說,是代表着鬱先生身上,有表哥滿意之處?

真姐兒想明白以後笑得甜甜,再次想到剛纔趙赦說自己做事情不要傻乎乎,果然趙赦這件事情做得也不錯。

外面是先生們坐的外間,這裡正在有竊笑不斷。這笑聲引得隔壁的世子也來看過,沒看出所以然,又回去了。

世子一回去,趙星又要繪聲繪色壓低聲音傳王爺昨天的話:“王爺說,先生們,是不是要和世子同一科下考場,和世子拜同一位座師呢?”

張士禎極其嚴肅,不過覺得面上一陣發燒;俞道浩自己就是愛開玩笑的人,皮着臉兒一笑;展祁最大方,若無其事聽過,才愁眉苦臉:“我那天,真的是頭天貪了涼,”換上笑容對俞先生一笑:“我不如先生,我是苦攻書才貪涼,先生竟然是去飲酒作樂?”

俞道浩還是笑得皮頭皮臉:“詩從酒中來,我不喝酒,是沒有文章的。”再看張士禎:“兄之緣故兒就更妙哉……。”

“家荊犯病,小有風寒。”張士禎把俞道浩下面的話攔在他肚子裡,也從容不迫地說出來自己的理由。

三位名士都笑得不臉紅,古來名士者,何必要中功名。三個人對王爺的話,都不放在心上。

別的人,笑得前仰後合。

趙辰輕咳一聲,耳朵尖的他聽到裡面腳步聲響,打起門簾來,果然見趙赦負手步出。

這外面,一下子沒有笑聲。

雖然沒有笑聲,趙赦也聽感覺出來這裡剛纔還在嬉樂,他板着臉對別人看看,獨不看素日最愛的三位名士,對坐在屋角的鬱新道:“小鬱,你成親沒有?”

鬱新很機靈地回答道:“求王爺賞下親事。”王爺賞親事當事人比較省錢,這是從趙如和趙意成親時,鬱新得到的結論。

爲着看王妃而跟隨趙赦的鬱新,這幾年裡深爲體會到跟着王爺的好處。就是回京中報考功名,也可以領月銀。平時攻書時,又有諸多先生們可以請教。和好友們相比,鬱新明白自己過得不錯。

更不用說平時筆墨紙硯,全部不要自己買。

“王妃房中的丫頭要放出來,賞你一個。”趙赦只這樣交待過,就重新負手進去。三位受冷落的先生都垂首垂手,王爺看也不看他們。

這一次趙赦,是被這三個不成經拿功名的人氣壞了。他們下科場,趙赦本來想着可以對着別人吹一壺,名士下場,也的確有文才,理當高中才對。

不想,這三個人全是胡鬧!

鬱新心裡忐忑不安,許哪一個人給我?他恭敬拜伏下來:“多謝王爺賞賜。”其實心中着實的不安。見花開進去,鬱新心中一黯,要不是她,只是王妃房中的粗笨丫頭,這還有什麼意思?

如果是花開,成親後得以常聞王妃那香氣,鬱新心想,這也還是好親事。

趙赦回到房中,見真姐兒喊來花開告訴她,安平王面容淡淡,小鬱先生,也只能配得上真姐兒的丫頭。

王爺用這種方式,還擊得很是痛快。

花開謝過真姐兒,又去給王爺叩頭。許的人才中過舉,雖然不是太高,也還過得去拿了王爺的賞賜銀子。

容貌是見過的,鼻子眼睛端正,不是許的不熟悉人,讓花開心裡猜測打鼓。花開想想他有時候呆頭呆腦,不過心裡也滿意。

再想到他跟隨的是王爺,自己跟隨的是王妃,以後還是會和王妃常在一處。

“紅箋和綠管,是我的管事媽媽,你成過親,也和他們一樣。”真姐兒這樣許給花開,花開心滿意足。

趙赦許給花開:“按紅箋和綠管成親的例,給你一樣的辦。”花開喜出望外,出來時對這親事,沒有分毫的不滿。

她常隨真姐兒進出書房的人,知道鬱新的書案就在那個角落裡。低頭目不斜視出來,沒有走上幾步,被一個人攔住。

鬱新深深的看着她,對着花容失色的花開狠狠打量着,突然問道:“你多大?”丫頭們看起來都差不多,多一歲少兩歲不大容易看出來。

要放出來的,是這一個嗎?鬱新悶在心裡,出來在外面候着花開好好問她。

“你,讓開!”花開又羞又氣,就要成親的人,要回避些纔是。書房裡先生們,院子裡小廝們,平時說話就是促狹的,難道惹他們笑?

鬱新不肯讓:“告訴我你多大,我就放你走。”花開躲不過去,只能含羞低聲道:“到那日,你不就知道了?”

“啊?”鬱新一愣神間,花開已經奪路而去。只留下鬱新這個呆頭呆腦的,在後面突然喜極。

------題外話------

救命……票票救命啊……。仔仔掩面走……

第一百五十四章,清白的安平王第六十章,真姐兒最多能有幾匹馬第八十章,展先生的風采第七十章,示威第七十章,示威第一百五十四章,清白的安平王第一百一十九章,嶄露頭角的真姐兒第一百三十九章,一家人出遊第二百一十五章,私奔是一個風氣第三十五章,在王府當客人的規矩第一百八十七章,世風日下,小毛當家第十八章,在園子裡晚上補過節第一百五十八章,王妃坐書房第一百八十八章,一雙郡主第九十八章,有些事情如此簡單第一百三十章,出遊第五十四章,王爺心思如電不容人瞞第二十七章,趙赦審人第一百八十二章,這一跪,從此低三分第一百八十二章,這一跪,從此低三分第七十二章,趙赦進宮去告狀第五十一章,又來一位自作聰明的第七十章,示威第一百七十六章,新封趙小毛第一百三十六章,撲朔迷離第一百四十七章,舞陽郡主吃癟第十五章,真姐兒進王府第七十三章,責備第一百五十五章,最後一家親事第二十五章,呂湘波再一次的引逗第十九章,王府的日子算是悠閒第七十六章,端午節第一百八十章,插手六部的王爺第二百一十五章,私奔是一個風氣第一百四十一章,情深第一百五十三章,真姐兒送嫁衣第三章,多個火盆也有人看第四十七章,王爺也計較第五十一章,又來一位自作聰明的第九十七章,狂傲的趙王爺第一百零五章,藏拙的人露出馬腳第一百一十章,被慢待的王爺不情願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姐兒的主意第一百三十八章,雷來了第一百二十五章,循循的安平王第七十五章,長平又輸一回(小修)第一百二十五章,循循的安平王第一百八十七章,世風日下,小毛當家第一百五十五章,最後一家親事第一百九十五章,世子定親第一百六十七章,真姐兒有秘密?第一百七十五章,王爺窘迫第一百三十六章,撲朔迷離第一百二十五章,循循的安平王第二十九章,誤會解開第七十九章,娘娘廟第一百四十六章,聰明的左將軍第一百五十三章,真姐兒送嫁衣第六十三章,陪伴的姑娘們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姐兒的主意第二百零二章,“沒有能耐”的世子第十七章,書房裡找貓兒第九十七章,狂傲的趙王爺第一百七十三章,要和母親一樣的人第一百九十三章,世子是個香餑餑第一百四十一章,情深第七十七章,回雲家第六十章,真姐兒最多能有幾匹馬第五十九章,這親事不能早成第一百三十六章,撲朔迷離第八十一一章,大灰狼和真姐兒第五十章,爲親事說話第一百一十五章,腦補過度後,日子還是要過第五十五章,王爺吃癟第七十七章,回雲家第一百九十六章,是誰陷害的真姐兒第二百一十一章,回京第四十章,出來吃飯第八十三章,英武的安平王第一百七十一章,王妃低頭第一百四十七章,舞陽郡主吃癟第八十二章,別人的日子自自己不懂第九十一章,護短的安平王府第一百七十五章,王爺窘迫第一百九十二章,關切第六章,王爺的主張第二百一十四章,真姐兒訓子第一百九十章,王爺臨亂不驚第一百九十章,王爺臨亂不驚第七十九章,娘娘廟第一百零三章,王爺也是疼愛的第二百零三章,分東西第二百零二章,“沒有能耐”的世子第二百零一章,離間第二百章,未婚夫妻的避嫌第二百零四章,世子成親第一百四十三章,拆房子的王爺第一百六十二章,第一王位繼承人第三十八章,打趣表哥第一百一十一章,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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