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安慶到合肥西的K8588列車第八車廂與第十車廂上的所有乘客都快瘋掉了,顛覆世界觀。
因爲他們親眼看到一個村姑打扮的女人像一片失重的葉子一樣,衣袂清雅地飄在空中,與八個窮兇極惡的持刀男人周旋。一時間,第九車廂籠罩在了一片刀光劍影中,像極了拍電影的橋段,但比電影裡的動作快多了,風馳電掣,電閃雷鳴,而且一點也不會花裡胡哨拖泥帶水,都在妄求用最簡單明瞭的方式擊倒對方。
所以就觀賞性而言,這樣的對打不如電影裡的好看,但你絕對可以近距離感受到死神的恐怖。
八個男人雖然佔盡人數優勢,但卻一個接着一個倒在血泊中,猩紅的鮮血玷污着每一個角落。
當四名列車乘警神色凝重、艱難扒開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乘客,持槍走進第九車廂時,那個村姑卻在衆目睽睽之下,右手柔柔一揮,三根繡花針就從指間劃破空氣,瞬間擊碎了整一塊極厚的車窗玻璃,在普快列車以120km/h速度隆隆前進的情況下,左手輕鬆拎起那個靠在座椅上仍然昏睡不醒的年輕人,體姿輕盈妙曼地縱身躍下了火車,消失在了一片密林中。
仙子與蕭雲的蹤跡就像水蒸汽一樣,在AnH省境內再次沒了痕跡。
但是,小時侯捅過馬蜂窩的人都知道,捅那一棍兒時並不爲難,但難得是如何逃走。撲天蓋地的馬蜂會瘋狂地攻擊敢於傷害它們窩巢的人,甚至會追出幾十米。可黑龍團就不一樣了,他們絕不會只追幾十米,也不會只追幾十公里,他們會以他們人多勢衆、地大物博的優勢,追你到天崖海角,海枯石爛。
而且,南宮青城似乎看穿了仙子的想法,讓臧青酒不斷安插人手,阻止她往西北方向逃竄。
黑龍團這架龐大的機器又一次整體運轉了起來,就像25年前的那一個夜晚,進行圍追堵截。
由於目標暴露得太過明顯,仙子帶着蕭雲在AnH省逃亡期間,真得如驚弓之鳥,稍微喧鬧一點的市鎮都不敢過多逗留,只能挑生僻偏遠的小路走。餓了,就在路邊那些被城管當作殺父仇人的小攤小販買點東西填補,渴了,就在還未被工業污染的小河溪邊捧幾口冰水,儘管仙子那個揹包裡裝了一百來萬,本是林紫竹的綁架贖金之一,但現在有錢也吃不上鮑參翅肚了。
到了晚上,更不敢住酒店旅館,怕一個不小心就成了甕中之鱉,只能在郊外一些有瓦遮頭的破屋陋舍對付一晚,有時乾脆就在野外樹叢裡將就睡睡,在這麼嚴寒冷冽的惡劣天氣下,不啻爲一個極度殘酷的考驗。而且沿途,仙子除了要順手解決掉那些如蟻附羶的追兵強卒外,還要時不時暗運真氣幫助蕭雲保持體魄,不然這一路顛簸下來,處於極度虛弱的蕭雲沒被對方殺死,自己就先疲勞而死了。
不過,黑龍團這樣肆無忌憚的十面埋伏也很快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首先是公子黨。
一開始黑龍團突然發起的排山倒海般進攻浪潮,確實打得公子黨有點懵圈找不着北,甚至於節節敗退,畢竟這一兩年來都是黑龍團處於飲恨吞聲的一方。不過,小籠子關不住大鳥,公子黨的實力也不是塗脂抹粉華而不實的,這個新興貴族有着極爲強大的組織架構以及極爲強悍的修復能力,在納蘭錦玉、謝翹楚、韓小窗、弘曆等高層的大力彈壓下,早期的慌亂逐步平息,而皇甫輕眉從b京飛抵杭州親自坐鎮,則是給予了這個組織最爲有力的一支強心針。在被動防禦了半個月後,公子黨開始有序組織起了一些反攻,即便力度還是有點不痛不癢繡花枕頭,但起碼牽制住了黑龍團很大一部分的兵力。
其次是天師會。
燕中天用實際行動告訴世人,什麼叫真正的“把脾氣拿出來,那叫本能;把脾氣壓回去,才叫本事”,儘管被更神秘的組織天尊無故阻撓,但燕中天沒有氣昏頭腦選擇魚死網破,而是選擇了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就是不跟對方硬碰硬,左右逢源地調動底下的那羣特工精英一部分負責吸引天尊的注意力,另一部分卻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情況下入侵到黑龍團的地盤,幫助蕭雲與仙子阻擋了大部分的黑龍團暗殺勢力。雖然在規模上,與25年前那一場雙方均是抱着玉石俱焚態度的驚世大亂還是不可同日而語,但也是處處血腥,步步驚心。
最後就是警察部門。
儘管黑龍團爲了減少給社會造成的恐慌影響,也避免過分引起官方的注意,儘量要求那些手下使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這類的冷兵器,但這些日子以來,人命賤如草芥地不斷揮霍,還是引起了中南海高層的震怒,尤其是國內各路媒體打着擦邊球的曝光,更是火上澆油。所以公安部強硬督令各地警察局對黑龍團、公子黨這兩大黑社會組織進行彈壓,尤其是在兩會召開之前,務必確保社會的和諧穩定。由於中紀委這次也奉旨參與了進來,負責從旁監督,各地的警察局即使與黑龍團糾葛不清,也不敢陽奉陰違,無論是省級城市還是地級城市,甚至是縣級鎮級,全都出動了大量警力,開展了爲期半個月的掃黑行動,將黑社會那股目無法紀的囂張氣焰狠狠打了下去。
因此,黑龍團的剿殺行徑逐漸變得舉步維艱了起來。
就是在這樣喜憂參半的背景下,擔驚受怕、風餐露宿了近一個月後,仙子帶着蕭雲終於有驚無險地走出了AnH省、跨過了HeN,來到了SX省太原。這一路上,仙子已經記不清殺退了多少批人,坐了多少種交通工具,走過多少座橋樑村落,換了多少次裝束打扮,她只知道這種時刻徘徊在生死線上的苦日子,就快到盡頭了,只要進入GS省境內,那就是西狼堂的地盤,即便是強悍如黑龍團,也不敢輕易在狼王姜亂世的眼皮底下生事,因爲真把這頭狼惹急了,它一定會張開獠牙,狠狠撕下一塊血淋淋的肉纔會善罷甘休。
而對於仙子與蕭雲來說,人在囧途中,最危險的一次考驗,要數倆人在HeN省駐馬店的那一次。
那天整好是2011年12月27日,臘月初三,丙辰日,忌:移徙、造廟、作竈、治病、安葬。
HeN省恰好在那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雪,白茫茫一片,溫度特別低,幾乎快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
可能是凍着了,蕭雲就在臘月初三那一天再次發生了高燒現象,仙子不得不帶他去找醫生。
在駐馬店管轄的上_蔡縣逛了一大圈,終於在看花樓附近找到了一家小門診,門面不大,乾淨。
門診裡荒無人煙,只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醫生正坐在那,百無聊賴地收看中央電視臺新聞頻道。乍看到踏着雪推門進來的這一男一女,這位醫生驚了一下,詢問什麼事情,那個村姑模樣打扮的女子就說我男朋友發燒了,想打個點滴並開點藥云云,那醫生眼睛掃了一眼那個帶着蒼蠅墨鏡的年輕人垂下頭一語不發,任由那村姑扶着,眼神充滿了狐疑,但上門的生意沒理由推脫,也就照常給那個年輕人進行望聞問切,並開了兩瓶退燒的點滴。
在把針頭戳進血管、粘好膠布後,那個醫生就偷偷走進了裡屋,好幾分鐘後纔出來。
仙子當時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照顧蕭雲上,對於那個醫生的這個異常舉動,並沒有留意到。
有兩輛帕薩特停在了離這家診所的500米處,分別走下來5個人,帶着一股厚重的蕭殺氣息。
清殤。
黑龍團旗下最讓人談虎色變的一個名字之一。
也是趕巧了,這個小組在ZJ省完成了對公子黨的任務後,被派往SX省,正好路過上_蔡縣休憩。
這家診所半個月前就被當地的黑龍團成員警告過,只要遇上一男一女來看病,都要及時彙報。
此時大街上積雪不少,車輪軋過之後,特別稀濘,髒兮兮的,興許太冷吧,這會兒鮮有人行。
當清殤小組的10個人快走近診所時,忽然看到路邊有個邋遢的算命先生縮在角落裡,頭部釣魚似的打着瞌睡,模樣到還清秀,下顎的一撇美髯卻沾染上了幾分世俗氣息。他面前擺着一張所有江湖騙子都必備的道具——泛黃陳舊的測字圖譜,身後還掛着一張寫有“一回眸,便受五百年風吹;一顧盼,就得五百年雨打”的條幅,只是這條幅早已經破舊不堪,要不然這幾個字跡略顯模糊的草書,還真有點清逸嶙峋的味道。
“幾位爺,算個命麼?”似乎昏睡的算命先生倏然開口道,雙眼緩緩睜開,竟溫潤如玉。
清殤小組霎時頓了頓腳。
10個人,就像一個人的動作一樣整齊劃一,眼神犀利地瞟了一眼那個叫花子似的算命先生。
“一命二運三風水,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冥冥塵世,自有定數,算個吧。”算命先生笑道。
“你能算出我們是幹什麼的,這沓錢都是你的。”清殤小組的領頭說道,手裡拿着至少過萬。
“呵呵,文人論神,有清濁之辨。清濁易辨,邪正難辨。欲羣邪正,先觀動靜;靜若含珠,動若木發;靜若無人,動若赴的,此爲澄清到底。”算命先生煞有介事地拽文嚼字,細細觀察着眼前的10個人,微笑道,“人的精氣神,有清純與昏濁兩種類型,比較容易區別,但因爲清純又有奸邪與忠宜之分,這就不容易分辨了。要考察一個人是奸邪還是忠直,應先看他處於動靜兩種狀態下的表現。眼睛處於靜態之時,目光安詳沉穩而又有光,真情深蘊,宛如兩顆晶亮的明珠,合而不露;處於動態之時,眼中精光閃爍,敏銳犀利,就如春木抽出的新芽。這是剛直中正的人羣纔會有的,典型代表就是軍人。而雙眼處於靜態之時,目光清明沉穩,旁若無人。處於動態之時,目光暗藏殺機,鋒芒外露,宛如瞄準目標,一發中的,待弦而發。這是陰狠毒辣之輩纔會有的,典型代表就是殺手。我觀幾位的動靜,應該是後者吧?”
“哼,敬告你一句,聰明反被聰明誤。”清殤小組領頭冷笑一聲,丟下錢帶着人馬繼續前行。
“看在這一萬多塊錢的份上,免費贈送你們三個字。”算命先生把錢湊到耳邊,手指過一遍。
清殤小組再次停下了腳步,這個算命先生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令到他們的警惕性陡然變高。
“鐵成金。”算命先生微笑道。
“何解?”清殤小組領頭冰冷問道。
“看你怎麼決定了。”算命先生把錢放進了一個布包裡。
那領頭心裡一沉,已經做了一個扇開的手勢,小組瞬即呈扇形圍上了這個神秘的算命先生。
“把話講清楚一點,對誰都有好處。”那領頭淡淡道。
“你如果選擇現在離開,‘鐵成金’三個字就是好的,鐵都能成金,能不好?”算命先生道。
“如果我不離開呢?”那領頭微眯着眼睛道。
“呵呵,鐵如何成金?‘失’沒了,才成‘金’,失去了,還能好的了?”算命先生微笑道。
死一般的寂靜。
“合!”那領頭突然怒吼一聲。
咻咻咻……
嗖嗖地破空之聲悉數響起,這些響聲就像是幽冥之中前來收割收命的令哨。
十多支黑色的弩箭,猝然呼嘯着離弦而出,直奔那個算命先生而去,精準而狠辣。
可近在咫尺的算命先生卻像一股青煙一樣,瞬間消失在了地面上,清殤小組不由得大吃一驚!
如此驚世駭俗的速度,除了大宗師,還有誰能做到?
“散!”那領頭馬上意識到要出事了,再次下命令,讓組員們背靠背圍圈,以拱衛各個方向。
他們十個人就像一杆丈二長槍,實力足以抵抗一個九品上高手,這時候纔出現了罕有的慌亂。
安靜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地面上黑色的輪胎印跡與白色的殘雪交相輝映,顯得冷清而孤寂。
這支殺人如麻地清殤小組此刻像一個刺蝟一樣,蜷縮起身體,動也不敢亂動,四處放哨望風。
但過了十多分鐘,依然沒有任何的動靜,那個算命先生就像海市蜃樓般虛幻,再沒有出現過。
“頭兒,還執行任務嗎?”一個組員兩眼警惕地觀察着左右,輕聲問道。
“往診所走。”那領頭咬咬牙,強制壓下心中那一抹從未有過的恐懼,果斷下了命令。
十個清殤往百米遠的診所飛奔而去,一進門,就發現那個中年醫生死了,一男一女消失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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