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雪花飄落的聲音寧靜而柔情,不知會不會吵醒別人的美夢。
不孤獨,不憂傷,不貪玩,也不啼哭,潔白的雪花就這樣降落人間,將這片沃土點綴成天堂。
蕭雲下了高速之後,一路馬不停蹄地往南京九龍山水庫趕,速度極快,車輪濺起一朵朵雪花,甚至在轉彎的時候出現過輪胎打滑,好在他整體都能控制得住,沒有發生大的意外,只是有幾處刮蹭擦花。對於這次林紫竹的被綁架,他壓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對方的意圖,也沒有心情去部署萬無一失的安排,只是讓公子黨在寧州所有四處黑騎與五處鬼影的人馬奔赴南京,作爲後援,而他則以最快速度趕到九龍山水庫。
其實,蕭雲不清楚,更精確地來說,他之所以亂了方寸,是因爲林紫竹的失蹤使他慣有的所有思路陷入了紊亂,原來這位有名無實的妻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深深烙在了他心中,而直到此時,他也終於理解了端木子路的選擇,換作宋木木是他的老婆,可能他也會這樣選擇吧。愛真的很奇怪,什麼都介意,最後又什麼都能原諒,眼睛爲她下着雨,心卻爲她打着傘。
而在高速公路上對他糾纏不休的那8輛奧迪早就在進入南京前,被李佛印單槍匹馬給搞掉。
此刻,李佛印匯合了一個多小時前到達南京的公子黨四處與五處的50號人馬,前往九龍山。
當蕭雲根據導航的指引按圖索驥,駛到九龍山水庫時,這裡萬籟俱寂,只有壩上的燈光亮着。
大壩已到不惑之年,其實是不獲之年,難得能獲得維護保留,憔悴得讓人踏在上面不敢打嚏。
蕭雲把車停在了壩前,推開門,風颼颼,雪簌簌,他舉目四望了一下,掏出一根菸抽了起來。
須臾,大壩上遠遠出現了四個黑點,緩緩向這邊走來,越走越近,黑點的速度反而越來越慢。
原來是四個穿着厚厚羽絨服的高大男子,手裡各自端着一把消聲槍,前後左右把蕭雲圍起來。
“就你們幾個?”蕭雲隨意地掃了他們一眼,像極了去接新兵蛋子入營的那些老兵棍的眼神。
“對付你一個,綽綽有餘。”一個類似4個人的頭領開口道,模樣不算凶神惡煞,招人待見。
“錢我帶來了,人呢?”蕭雲吐出一個醉人煙圈,淡淡地望了一眼站在他跟前的那高大頭領。
“你跟我們走就是了。”那個高大頭領也不知是冷的緣故,還是緊張的緣故,竟然有些顫抖。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我爲什麼還要跟你走?”蕭雲神情平靜道。
“你似乎沒得選擇吧?”面前的那個高大頭領穩住心神,揚了揚手中的那把槍,進而威脅道。
“是嗎?”蕭雲瞥了他一眼,指間的那根菸靜靜燃燒,繚繞起幾縷煙霧,沒存在多久就消散。
“媽個巴子,叫你走你就走,把老子惹毛了,一槍斃了你!”圍在左邊的高大男子罵罵咧咧。
蕭雲聞言,嘴角忽然翹起一個妖孽的弧度,再次吐出了一口煙霧後,隨手丟了那根剛抽到一半的煙,將其深深踩入雪中,然後毫無徵兆的,乾淨空靈的黑亮雙眸一凜,突然發難,右手迅速一揚,一顆光滑圓潤的小石子就如子彈一般,直奔跟前那個高大男子面門而去,他幾乎來不及反應,就被擊中了鼻樑,整個人一陣眩暈倒在了雪地上,鼻樑處鮮血橫流,觸目驚心。
與此同時,蕭雲以左腳作爲支撐點站定,右腳猛然一伸,已將右邊那名反應稍慢的男子踢飛。而他的上身早在伸腳時就已後仰,電光火石間,躲過了左邊那名男子下意識射出來的一槍,右手恰好一夾,控制住了後面那名男子握槍的手,對準左邊那名男子,食指強行扣動扳機,左邊那個剛還在吵吵嚷嚷一槍斃了蕭雲的男子不幸被射中,轟然倒地。
沒有任何停頓,蕭雲左手手肘已經狠狠擊向了後面那名男子的腹腔,使他疼得弓起了腰,接着右手五指一挫,那把槍便到了他手,砰,他轉身就給了後面那名男子心臟一槍,然後看都不看,舉槍的左手猛地向左平移,迅速扣動了扳機,被踢飛剛站起來的那名男子運氣背到了極點,再次倒地,不過這一次他沒能再站起來。
所有的動作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完成,行雲流水,速度快得肉眼根本看不清,令人咂舌。
蕭雲拿槍的手輕拍着大腿,走到那名被小石子擊中頭領跟前,蹲下,微笑道:“我有選擇嗎?”
“有……”那個高大頭領看着這個年輕人臉上那抹溫暖和善的笑意,卻感覺到身體更冷了。
“抽菸嗎?”蕭雲掏出第二根菸,放到嘴裡叼着,隨意問道,以降低對方的戒備心理。
“抽……”那個高大頭領用衣袖抹了一把鮮血,眩暈的感覺已經弱化了很多,但仍沒敢起來。
蕭雲遞給了他一根,自己點着火之後,把打火機拋給他,輕聲道:“聊會兒天,我問,你答。”
“您說……”那個高大頭領這個時候是沒了主見,盤腿坐着,戰戰兢兢點着煙,還給了蕭雲。
“東北人?”蕭雲聽着他的口音有股大碴子味。
“丹東,遼寧丹東人。”那個高大頭領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鼻子塌了之後,模樣很醜。
“叫什麼?”蕭雲問道。
“陳耳東。”高大頭領老實道。
“耳東陳,陳耳東?你爸夠有文化的,你認識我嗎?”蕭雲吐了口煙霧問道。
“不認識。”陳耳東茫然地搖頭。
“混哪裡的?”蕭雲吐着濃霧,小心打量着四周,他停車的地位沒有充足光線,比較難發現。
“寧州小刀會。”陳耳東膽怯道,這個魔頭一眨眼就殺了他三個弟兄,真tm變態,是人咩?
“啥?寧州小刀會?我怎麼完全沒聽說過?”蕭雲錯愕道。
“因爲我們總共才80個人,平時也只在舶來區那一帶混,您沒聽過也正常。”陳耳東尷尬道。
“就你們這樣的,也敢開口要1個億?我看你的智商需要回爐重造了。”蕭雲啞然失笑道。
“真沒騙您!這次我們老大說綁到了一條大魚,就使勁兒往上報價。”陳耳東如實道。
“看來是我的智商要回爐重造了。”蕭雲摸摸鼻子,又問道,“爲什麼會把人綁到南京來?”
“這我就不清楚了,老大下了命令,我們照執行就是。”陳耳東抽了口煙,緊張感降了不少。
“你們老大叫什麼?”蕭雲問道。
“趙二虎。”陳耳東老實道。
“他爲什麼點名要讓我來送錢?”這是困擾蕭雲最大的一個問題,趙二虎此人他是聞所未聞。
“我也不清楚……”陳耳東口震震道,生怕這個大魔頭一個興起,一槍就結果了他。
好在廢物還是有其利用價值的。
“具體位置在哪?”蕭雲沒爲難他,轉移話題,往大壩的遠處,也就是四個人來的地方望去。
“就在對面那個雜物庫那裡,呢,就是門前有個探照燈那裡。”陳耳東指了指大壩的那頭。
“裡面有多少人?”蕭雲已經隱隱約約看見那幢其貌不揚的建築了,甩了甩手槍。
“我們四個出來了,裡面還有26個。”陳耳東看着晃悠的手槍,忙不迭回答道,煙都掉了。
蕭雲皺了皺眉頭,猜不準這個人的話裡頭水分有多少,不過既然來了,怎麼着還得走一趟,不是有一句俗語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麼?呃,好像不大恰當,應該是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捨不得媳婦,套不着流氓。如果真的只是一夥散客在瞎鬧騰,那事情就好辦多了,怕就怕這個人的嘴裡沒一句真話。
對方既然點名讓他來,必然有其用意,見步行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蕭雲微微嘆了口氣,彎腰撿起了其餘的三把槍,插在後背腰間,走到10米開外,拿槍指着那個陳耳東,給還在全速趕過來的李佛印打了一個電話,把基本情況通氣了一遍,讓他等下來到之後,帶着人先在大壩外圍掃清可能潛在的障礙,再尋機攻進雜物庫。
隨後,蕭雲讓陳耳東在前頭帶路,他拿槍亦步亦趨隱藏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觀察着四周。
大壩在這樣的冬夜顯得空曠而寂寥,風聲大得像鬼哭狼嚎,四隻腳踩在雪上,發出輕微聲響。
走到雜物庫的時候,大門是關着的,蕭雲用槍口點了點陳耳東的後背,示意他去敲門。
篤篤篤。
“誰啊?”屋裡頭的人警惕問道。
“陳耳東。”陳耳東儘量以平常的語氣回答道。
“草,你丫怎麼去那麼久?老大都罵好幾回了。人帶來了嗎?”裡面的人問道。
“帶來了,你快開門,外面冷死了!”陳耳東催促道,他實在是沒轍,後面那支槍又捅了下。
“催催催個屁啊。”搭話的人嘴裡罵着開了門,見到只有陳耳東一個,愣了下,“其他人呢?”
陳耳東只得聳肩苦笑,而他將近1米9的龐大身軀恰好如一堵牆,天衣無縫地遮住了蕭雲。
“我擦,你鼻子咋了?”搭話的人見陳耳東的鼻子塌得一塌糊塗,吃了一驚,手已放到腰間。
“我弄的。”忽然,一個面帶微笑的年輕人從陳東身後探出身來,那和藹可親的模樣很順眼。
但搭話的那人卻像見到了厲鬼一般,大叫了一聲,立即從腰間拔槍,但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咻!
一顆子彈無聲地穿過了他的頭顱。
“走。”蕭雲又閃回了陳耳東的身後,拿槍指着他往前走,順利進入了雜物庫。
這個雜物庫很大,接近1000平米,堆放着各類雜物,還有很多廢棄的發電機器,雜七雜八。
當蕭雲一槍結果了門口搭話那人之後,雜物庫裡面的綁匪個個如驚弓之鳥,紛紛舉槍戒備。
“給你們老大喊話。”蕭雲見到那些在喝酒打牌的綁匪瞎貓抓鼠一樣,各處亂竄,不禁冷笑。
“虎哥,蕭先生把票子都帶來了,就在大壩那輛車上,千萬不要開槍啊。”陳耳東大聲喊道。
“陳東,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狗子他們呢?”一個粗獷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掩體後面響起。
“他們,他們……”陳耳東一時不知該怎麼作答,總不能坦白說他們已經去了西天見如來吧?
“就說他們在外面看着車子。”蕭雲小聲提醒道,眼神已經鎖定了一個廢棄發動機的後面。
“他們在外面看着車子呢。”陳耳東鸚鵡學舌地回答道,別看他人高馬大,膽子其實很小。
“蕭先生,既然來了,又不肯露個臉,太不夠意思了吧?”趙二虎躲在廢棄發動機後揶揄道。
“我跟你素不相識,你卻綁了我老婆,不夠意思的是你吧?”蕭雲道,還是以陳耳東爲屏障。
“媽個巴子,弟兄們,人家蕭先生單槍匹馬就敢來,咱還躲個球?都出來。”趙二虎大吼道。
須臾,20幾個神態各異的綁匪陸陸續續從掩體走出來,每個人都有槍,可謂武裝到了牙齒。
直到這時,蕭雲纔看清楚那個趙二虎的模樣,五短身材,臉龐黝黑,雙目炯炯,看上去還真有股彪悍氣質,只是因爲在下巴處長了一顆帶毛的黑痣,多了幾分滑稽感。也是這個時候,蕭雲才真正確定對方是衝着自己來的,因爲面對着外面一個億的鉅款都無動於衷,世上還有這樣沒心沒肺的綁匪?
所以,之前還心如火灼的蕭雲倏地平靜了下來,平靜得如同高山平湖,再無半點漣漪。
趙二虎看了眼從陳東身後探出腦袋來的蕭雲,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沒想到蕭先生這麼俊。”
“確實比你要帥點,一看你的那張臉,就知道你爸媽在生產你的時候沒認真。”蕭雲淡笑道。
“激將法?哈哈,老子吃的鹽,比你走的橋還多,纔不上你的當。”趙二虎自以爲是大笑道。
底下那幫手下更是猖狂而笑,這個年輕人還真tm不知死活,20幾支槍都能把他打成篩子了。
“錢我帶來了,一個億,都在車上,我老婆呢?”蕭雲平靜道。
“着什麼急?我們又不會禍害了你家那位,我們是講信譽的,再聊會兒。”趙二虎滿不在乎。
咻!
蕭雲竟猝然就開了一槍,把虎哥身邊的一個綁匪當場爆了頭,腦漿甚至還濺到了虎哥的臉上。
太兇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