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舊跡如河水流淌

舶來區。

這是寧州一個經濟發展相對滯後的地方,就像一個後孃養的孩子,沒奶吃。

市裡的重點項目上馬,從來不會考慮落戶此處,產業政策也從來不會向此處傾斜。

街道敗落,樓房凋敝,人流複雜,治安混亂,管理缺位,是市委市政府的一塊心病。

低檔的酒吧、迪廳、洗浴中心、按摩場所星羅棋佈,這裡儼然成爲了一個犯罪的天堂。

但華國有句古話,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順境會消逝,厄境也會走到盡頭。

龐月明是個有野心的政治人物,對於舶來區的這種頑疾情況顯然不會坐而待斃,在月初的市政府常務會議上,他就提出了“科學佈局、統籌兼顧、重點改造、協調發展”的響亮口號,要求緊緊抓住當前寧州的主要矛盾,分清主流,謀求跨越式發展,同時也要兼顧次要矛盾,加強對落後區域、落後產業的幫扶力度。

他認爲,沒有調查就沒有研究,沒有研究就沒有發言權,憑空思考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光看資料也只能紙上談兵,所以他今天就帶了幾個副市長和幾個部門的主要頭頭,親自來到舶來區,在區委區府相關領導的陪同下,微服出巡,市電視臺派了一個攝製組,隨同拍攝採訪,浩浩蕩蕩的。

走街道,訪村委,探工會,一路上,考察團風風火火。

但是怪事樁樁,政府幹這樣的好事,老百姓卻不理不睬,基層幹部也顯得冷冷清清。

背地裡,人們在說,考察考察,考察個屁,上面不曉得考察了多少回,屁事沒有。這些當官的都一個版樣,做做樣子,擺擺架子,走走過場,沒幾個真心幹事的,有的人更是不屑一顧,認爲市長親自下來搞調查,小題大做。

這些背後的事,龐月明是不知道的,可蕭雲和蘇楠卻沒少見到百姓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聽見百姓們罵街的話,兩人只是心有靈犀地相視一笑,並沒有說些什麼。

烈日炎炎,芭蕉冉冉。

寧州彷彿變成了西遊記裡面的火焰山,讓人很想祈求出現一個孫悟空去向鐵扇公主借芭蕉扇,扇除所有的火氣。然而,神話終歸是神話,孫悟空固然沒有,芭蕉扇倒是存在的,但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會選擇空調。

人還可以躲進冷氣房避暑,但狗就沒這麼幸運了。

聽說有小狗的舌頭因爲伸出過久,而出現肌肉抽筋的現象。

蘇楠漫步於斜陽河畔,右手撐着傘,左手拿着一把小摺扇輕輕扇着,宛如宮廷美人。

小摺扇很精緻,上面據詞而畫,畫有易安居士的一句:誤入藕花深處,驚起一灘鷗鷺。

蕭雲懶散地跟在她後面,掏出一根菸點燃,抽一口,很享受菸草所帶來的辛辣刺激感。

河風清爽,加上河岸綠樹成蔭,炎熱的天氣並沒有令二人鳳狂龍躁。

此時,蕭雲已經解開了紗制白襯衫上面的幾個釦子,隱約露着胸部健康的肌膚。

項前的那塊“上弦月”白玉,在陽光下爍爍發光。

興許是熱的緣故,又或許是方纔公車上的尷尬勁未退,蘇楠的清美美容顏隱約有些紅暈,幾縷青絲散落在臉側,被汗水涔溼,如同雨後的青柳,煞是好看。她往蕭雲那邊挪了挪,將他也遮在傘下,兩人的手臂偶然間會碰在一起,觸感冰涼,一種別樣的感覺始終在心裡某個角落流溢着,說不清、道不明。

“蕭雲,知道這河爲什麼叫斜陽河嗎?”蘇楠側臉看着他,微笑道。

蕭雲下意識望了眼右側的清澈河水,搖搖頭。

“據《寧州府志》記載,這是出自隋煬帝的《野望》。隋煬帝暢遊江南,途徑此處時,詩興大發,揮筆而就:‘寒鴉千萬點,流水繞孤村。斜陽欲落去,一望黯銷魂。’”蘇楠也望向了旁邊的斜陽河,輕聲道,“這裡曾是寧州最著名的地段,秀色可餐,迷戀於其中,如欣賞清秋月夜之畫,雅緻婉然。可惜後來被日本佔據了,這裡就成了寧州人的夢魘。”

蕭雲靜靜聽完,深吸一口煙,皺眉黯然默慮,心中泛起一股酸意,直搗靈魂深處。

這個民族那段刻骨銘心的傷痛雖然已經漸漸遠去,卻仍然讓人歷久彌新,不能忘卻。

那種痛入脊髓的悲傷,深深植入了這個古老民族的根裡。

記住不是爲了仇恨,而是鞭策。

蘇楠看出了他的心境變化,便不露痕跡轉移話題,微笑道:“今天能見到你,還得感謝你媽媽,要不是你想去看看她住的舊跡,我還不知要在那樹下等幾天呢。跟我說說你媽媽吧,和你認識有一段時間了,都沒聽你說過她,不過,在我心裡總覺得她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你又知道?”蕭雲玩味問道。

“這是女人的第六感,好不好?”蘇楠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其實你這樣並不公平。”蕭雲停下腳步。

“嗯?你說什麼?”蘇楠對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沒有反應過來,黛眉微揚。

“我是說,你只靠第六感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是不公平的,正如你用第六感認爲我是一個好人。人是一種極擅於僞裝的動物,誠實到近乎憨厚的男人可能就是一個連環殺人犯。對於女人,好色的男人可能有了抵抗力,貌似老實的男人卻未必經得起一點點引誘。”蕭雲陶醉地吐出一個菸圈。

“會嗎?”蘇楠凝望着那個菸圈。

“嗯,你沒聽過‘盜跖之犬,亦吠堯舜’嗎?”蕭雲輕聲道。

“什麼意思?”蘇楠不明白。

“盜跖是古代很有名的盜賊,他養的狗,即使碰到堯跟舜這樣的聖人,也會照樣吠的。”

蘇楠兩彎?煙眉一蹙,咬牙切齒道:“你的意思就是說,我是狗咯?”

蕭雲苦笑一聲,連連解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女人第六感有時候也會失靈的,就像車上的電子狗一樣,不見得每次遇到電子眼之前都會提醒超速的司機。我一直懷疑電子狗是不是交警發明的產物,專門用來坑騙司機的。”

蘇楠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蕭雲撓撓頭,無奈苦笑,緩步跟上,地下的影子長長向前。

走了一段,蘇楠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着蕭雲,輕聲道:“你會不會覺得,時間就像這條斜陽河,總是在無聲無息間流逝,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它已經跑了很遠的距離,你再發力追,也很難追上?”

蕭雲不知道她爲何突發此感慨,下意識地點頭道:“會,逝者如斯夫。”

“我總覺得,時間就像地下鐵一樣,在黑洞中快速駛離,但我卻像在車廂內熟睡的乘客般毫無知覺。”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將蕭雲再次遮於傘下,“等我醒來時,已經錯過很多東西,甚至錯過了停靠站。”

蕭雲沒有接話,只是溫柔地看着她,揚起一個醉人弧度。

蘇楠感覺到了他的眼光,含羞垂目,浮起一個自嘲微笑,繼續道:“轉眼間就八年了,我卻感覺好像在昨天。我甚至還能清晰地看到八年前的那個小女孩倔強的眼神和緊抿的嘴脣,執着地看着那架飛機衝破雲霄,飛向浪漫的法蘭西。”

“都過去了,就別再想了。”蕭雲很沒公德地將菸頭彈下河,隨着流水去往遠方。

“嗯。”蘇楠微微一笑,推了推鼻樑上的那副古板黑框眼鏡。

“你要不要仿效林覺民的《與妻訣別書》,來一個《與過去訣別書》?”蕭雲輕笑道。

“呸,嬉皮笑臉的。”蘇楠嗔了他一眼,然後平靜道,“正如你所說的,每個人都是一個好演員,在表面上看不出內心的想法,以前我就是太相信人的表面了,現在我只憑我的直覺。你不知道,女人的直覺很可怕的,就像X射線,可以射穿男人的大腦,要不要試一試?”

“不敢領教。”蕭雲連連擺手。

那個尤物小人得志,嬌笑而起,擡手將垂下的頭髮向耳後一捋,露出潔瑩如玉的耳朵。

蕭雲斂去笑容,輕聲道:“蘇楠,其實那段記憶不用刻意去忘記。有些記憶像是倒在掌心的水,不論你攤開還是緊握,終究還是會從指縫中一滴一滴,流淌乾淨。有些記憶卻像是凝固在手心的膠水,無論你怎麼甩手,都是甩不掉的。忘不掉的,就把它記住吧,只要忘記他就好。”

蘇楠微一頓愕,旋即明白了最後那個“他”是指人,便莞爾一笑,輕輕地點着頭。

蕭雲側身停步,望向不知承載了多少歷史的斜陽河,河水靜靜的流淌,於陽光下,閃耀着金色的粼粼波光,彎身拾起一個小石頭,頑皮地扔下河中,蕩起層層漣漪。蘇楠走前一步,與他並排,撐着遮陽傘,遠眺着河對岸,聞着他身上的淡淡菸草味道,心無旁騖。

他凝視着漣漪盪漾,輕聲道:“蘇楠,無論在哪裡,我離你,只有一個轉身的距離。”

劇情有些老套,對白有些陳舊,可是十分受用。

她聞言,不禁愣在原地,慢慢地、不受控制地有一泓清淚從眸中不斷涌出。

淚水剪不斷,理不清,模糊了雙眼,也模糊了她那顆如死水般靜止的心。

――――――――

其實,舶來區並沒有想象中的雜亂無章、滿目瘡痍,反而給人一種乾淨的感覺。

大街寬敞,小巷明亮。

只是那錯落有致的樓房像還沒有整理好隊伍的士兵,高低相接着,沒有勻稱雅觀。

街上的行人臉上掛着讓人舒服的微笑,那是一種大國子民的從容自信。

雖然這裡沒有主城區的繁榮,但是各種娛樂場所還是搶佔登陸,這些外來工們在給這座城市的發展添磚加瓦之餘,還需要好好享受一下勞動之外的生活。毗鄰斜陽河的露天酒吧一條街就是他們晚上消遣的最好去處,當然白天也是熱鬧非凡,一把把偌大的太陽傘撐起了一個個庇廕飲酒的酒吧桌椅。

酒吧街中心鋪砌着一條窄窄的鵝卵石小道,別出心裁。

蕭雲和蘇楠緩步走進了這條聞名遐邇的酒吧街,傘下的兩人顯得悠閒安逸。

蘇楠由於伊始哭過的原因,長長的睫毛帶淚沾溼,如雨後新荷般美麗動人。

她卻不敢側頭看他一眼,因爲他總是掛着一抹壞笑,讓自己的內心小鹿亂撞不已。

二人又走了一段,到了酒吧街的盡頭,走進了下一條街道,臨河民居道。

這片建築都是清一色的現代小樓,毫無特色,也不奢華,普通人家的樓房。

然而,在民居道的盡頭,斜陽河畔青樹之中,隱隱鶴立雞羣着一幢帶有小院的民居。

這幢迥然不同的民居,處在現代建築的風口浪尖處,彷彿一位身處天涯盡頭的隱士,遺世獨立,孤獨終老,建築風格竟然是清末民初的,黛瓦粉牆,雕樑畫柱,小院子清新淡雅,院牆處高聳一株百年古杉,向天而立,散發着一股傲立濁世的寒氣。屋頂的鏤空雕尤爲引人注目,雕刻或圓或浮,多處鏤空,立體感極強,讓人看後頓生“方疑鬼斧神工助,始信凡輩技亦精”的感嘆。

屋側種有五棵柳樹,婀娜多姿。

屋子碧水繞旁,綠柳拂水,不染一點俗塵。柳樹旁隨意擺着一片四棱巨石,方石上顯有層層石紋,猶如一卷卷天書,等待着玉皇大帝御批用印,一塊立於地、聳於天的石上刻有硃砂色的四個大字――“天書待印”。

蕭雲不禁停下了腳步,微微皺了皺眉,陷入一片深思。

蘇楠側頭望了他一眼,便再也不能移開視線,此時的他,靜逸得像一幅真品古畫。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蕭雲忽然開口說道。

蘇楠有些恍惚,回過神來,隱藏了那一縷的心顫,輕聲道:“什麼奇怪?”

“萬綠叢中一點紅。”蕭雲含有深意地說出一句。

“什麼意思?”蘇楠慢條斯理地煽着小摺扇,帶來一絲涼快。

“這周圍都是一些瓷磚樓房,而那幢古老民居就這樣處在一片現代建築環繞之中,你不覺得這很不尋常嗎?”蕭雲微微眯起雙眼,凝視着那幢民居,手心也許因爲炎熱的緣故,滲出些許汗水,都是涼沁沁的。

蘇楠循着他的視線望過去,黛眉一皺,輕聲道:“是有點奇怪,照理來說,這裡的建築在十年動亂中都應該被砸了的,卻偏偏留下了這幢民居。在最近這幾年,寧州追求區域間的平衡發展,舶來區也在緩慢中前進,不少舊的建築都逐漸被拆了用作商業用地,而這幢民居卻仍然屹立不倒,真的很耐人尋味。舶來區在被劃爲日租界之前,居住的都是些達官顯貴,那幢民居的主人看來不簡單。”

蕭雲忽然浮起一絲詭異微笑,輕聲道:“我媽媽原來就住在那裡。”

蘇楠一聲低呼,輕掩着小嘴,故意裝作一副不可置信模樣,上下打量了一遍蕭雲,還準備奚落他幾句癡心妄想,卻見他神情認真,不像是在瞞天過海,這時才真的有些吃驚,看他的眼神也微變,輕聲道:“原來你是一個落魄的公子哥呀。”

蕭雲苦笑,無奈道:“我要是知道自己是落魄的公子哥就好了。”

蘇楠身體一僵,看了一眼神情嚴肅的他,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有說話,低下頭,思索着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思緒飛揚。難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想想也是,和他認識不短時間了,沒聽他說過家裡的事情,只是知道他有個妹妹在寧州一中讀書,撲朔迷離的背景讓人感覺像謎宮一樣,難以琢磨卻深深地吸引着你。

唉,這個男人,你對他越熟悉,就越感到陌生。

在她的小腦袋胡思亂想之際,蕭雲已經信步來到了古老民居門前。

他當然不會知道蘇楠內心的這種感受,腦海裡只有母親一人。他以前一直在告訴自己,不敢來這裡,是因爲怕觸及到了母親在寧州的痕跡之後,會忍不住去弄清一些東西。而當他終於認識到,有些事情是他無法忤逆的,有些東西他是無法逃避的,爲了更好的保護心中想保護的人,他唯有站出來。

貌似說得通,其實,只是他始終在逃避一點――他到這裡追尋母親的痕跡,與其說是好奇心驅使,不如說是愧疚心使然,自己終究還是要違背母親的意願――平平凡凡過一生、不追名逐利,心中不免有些惶惶然,覺得母親那慈愛的目光和柔善的言語一直縈繞耳旁,唯有來這裡進行心靈救贖。

雖然母親從來不對他訴說以往的舊事,也從來沒有抱怨帶着他逃亡的那段艱難日子,但他能在母親深如古井的的眼眸裡讀懂裡面的幽思,那是一種沒有絲毫感情的幽思,一種真正絕望的幽思。

眼前,他彷彿又浮起了小時候和母親聊天的一幕:

“媽媽,天宮遠不遠?”

“不遠。”

“爲什麼呀?”

“因爲有你的地方,那裡就是天宮。”

“嘻嘻,那我不就是玉皇大帝了?是不是很厲害呀?”

“當然,小七是天下最厲害的人。”

“媽媽,您錯了,玉皇大帝不厲害,他會被您跟我講的那個使棍的小猴子欺負。”

“那你想成爲誰呀?”

“我想成爲如來佛祖,他一個手掌就把那小猴子壓到山下去了,多好呀!”

“只要你想,你就是佛祖。”

“媽媽,佛祖是什麼顏色的?是跟半山腰那棵小櫻桃一樣顏色嗎?”

“佛祖是藍的,就像海一樣藍,一樣深,一樣憂鬱。”

“那佛祖在哪?”

“就在你的心,你的心就是佛祖。”

“我的心是藍色的呀?我聽老爺子講,心是紅色的纔對。”

“傻孩子,心有我佛,我佛即心,佛本就空空濛蒙,縹緲虛幻,彷佛根本不存在,又彷佛到處都在,懂嗎?”

“不懂。”

“你長大以後,就會懂了。”

“我長大以後一定要向月亮阿姨那樣,在黑暗中點亮自己家的燈,照亮整座雲浮山。太陽公公下山後,周圍變得好黑好黑,我都看不見了,就不能玩了。”

“只要你想,你就能照亮整個世界,在黑暗中帶給這個世界一片光明。”

“我真的能行嗎?”

“能。”

“嘻嘻,太好了,那樣我就能在晚上和丫頭玩了。”

“小七,當你成爲了月亮,就沒有時間和小衿玩了。”

“啊?爲什麼呀?”

“因爲你要到處走的,你看看天上的月亮阿姨,她要到處去,才能將亮光照到其他黑暗的地方的。”

“不要,我就照亮雲浮山就好了,我要和丫頭玩。”

“那不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很多時候身不由己的,懂嗎?”

“不懂。”

“你長大以後,就會懂了。”

“那我會成爲佛祖嗎?”

“會。”

“什麼時候?”

“當你想成爲的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

“媽媽也不知道,終有一天你自己會知道的。媽媽只想你快快樂樂成長,開開心心生活,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小七,記住,有你的地方,媽媽纔會覺得在天宮,你是媽媽心中最了不起的人。”

“記住了。”

“來,親媽媽一下。”

“不要。”

“你不乖了。”

“我要親兩下,嘻嘻。”

……

(近六千字大章,晚上還有一張,算是補償,繼續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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