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起來。”趙持滿突然道。
李逍看着他,“想通了?”
“我不忍心讓他們跟我陪葬。”趙持滿嘆氣,“他們是一羣好兵,可惜跟錯了人。”
趙持滿站起來後,衝着四面的部下高喊,讓他們住手。
“將軍,我們一定救你出來!”一名校尉高喊,他的頭破了,血流滿面,可他卻沒放棄。
“我說了,住手。不要再做無謂的戰鬥了,不值得。”
“將軍!”
“如果你們還認我這個將軍的話,那這是我最後一道軍令,放下武器吧。我辜負了你們,不該帶你們來這裡的。”
有的鎮兵開始猶豫,但依然有不少人不肯放棄。
他們要救出趙持滿,他們堅信將軍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帶他們來剿賊,他們沒錯。
“李逍,求你一件事。”趙持滿有些痛苦的看着那些還在衝殺的士兵。“幫我一個忙,求你了。”
“你說。”
“砍下我的人頭,然後拿着我的首級讓我的部下投降,他們看到我的首級,也許就不會再做無謂的衝殺了。”
李逍有些驚訝,這樣的請求還真讓人震驚。
他拔劍,但卻下了手。
趙持滿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將領,可惜他選錯了路。
李逍沒資格去說趙持滿對還是錯,畢竟這還是一個連坐的年代,一個家族的人,其實就是一體,有時候其中一人並沒有選擇的權利。
“動手啊!”
趙持滿大吼。
李逍搖頭。
“動手!”
········
轟隆隆的馬蹄聲在黑暗裡響起。
緊接着是一支支的騎隊殺出。
突然殺出的騎兵,讓場中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沒有人知道這是敵還是友。
好在他們很快用行動表明了身份,騎兵們四下殺出,對着藍田關的鎮兵揮起了橫刀。
是援兵。
本來就已經動搖的軍心,被這些騎兵們徹底的衝潰了。
心無鬥志,再無戰心。
有人絕望的扔下刀,有人轉身逃跑。
騎兵們四處衝殺,到處追擊。
李逍扔下手裡的刀,結束了。
援兵來了,這場殺戮也終於可以結束了,這就如同是一個綿長的惡夢,他被困在這惡夢許久,如今終於要醒來。
幾道馬蹄聲接近。
馬上跳下來三員戰將,幽亮的明光鎧甲下是熟悉的面孔。
“三郎,我們來遲一步了。”
程伯獻、薛楚玉、柳溫。
“你們怎麼來了?”
“事情說來話長,不過幸好還是趕上了,還好沒釀成大錯。”
從長安趕到藍溪八十里路,程伯獻他們是快馬加鞭趕來的。
隨他們前來的是整整一千騎的羽林軍。
能調到羽林軍的,也就只有皇帝了。
褚遂良藉着政事堂執班的機會,用政事筆繞過兵部給藍田關趙持滿下令,讓他去藍溪平亂。而長孫無忌給趙持滿一封私信,讓他同意不經正常程序出兵。雖然這些動作很快,但畢竟隱瞞不了多久。
李績等宰相在政事堂裡一樣有自己的人,他比褚遂良晚了一點才知道褚遂良發的那道命令。
私調兵馬,這可是大事。
他不敢耽誤趕緊稟報了皇帝,李治也是大驚。
他一面向程咬金、薛仁貴、蘇定方等將校下旨,讓他們趕緊戒備。一面又立即召集長孫無忌等宰相開會。
會上,面對皇帝的質問,褚遂良還是拿出了事急從權那套說辭,說自己的那道命令不過是爲了儘快穩定藍溪的亂局。
他堅稱接到報告說藍溪折衝府譁變。
但李績豈是這麼好糊弄的?
本來這事情就是處處漏洞,最後政事堂決定,立即下令追回藍田關鎮兵,令他們停止行動,同時派出程伯獻等幾員禁軍將領帶着一千羽林軍前往藍田平定局勢。
此外,皇帝又下令開始嚴查此次事件,要查出前後起因經過。
沒再調動藍田周邊兵馬,而是直接調北衙的羽林軍,也充分的顯示了皇帝對此時局勢的擔憂。
這種亂局之下,哪裡的兵都不能亂動了。
而皇帝也只信任北衙的這些羽林兵。
程伯獻他們帶一千羽林騎兵趕來藍溪,兩個任務,安穩局勢,若敢有繼續做亂者殺無赫。其二,就是保護好玉米種子。事情皆因玉米種子起,李治已經懷疑了褚遂良等人就是幕後黑手。
八十里路,程伯獻他們快馬加鞭趕來,可還是來晚了。
好在也還不算最晚。
在羽林軍的衝殺下,藍田鎮的鎮兵降的降逃的逃,但逃跑的很快也都被抓回。
一個個全被捆綁起來。
藍田關也被程伯獻派了一名校尉帶着五百羽林騎兵去接管。
廝殺聲停止。
李家莊又熱鬧了起來。
這次,程伯獻下令羽林軍就駐紮在莊外,不得入府。有這個榜樣在,秦雄也趕緊下令讓自己的府兵退出李莊,也駐到莊外。
婉娘看到李逍手上扎着布帶,上面還浸出血漬,驚的花容失色。
“只是流矢傷到,一點皮肉小傷,不礙事的。”李逍忙安慰妻子。
劉俊在一邊道,“今天這一天還真是跌宕起伏,波折不平啊。他孃的,真是刺激。”
程伯獻倒只覺得累了,夜裡跑八十里路,可不容易的。跑過來,也只是掃了個尾而已。
“這事情算是結束了?”“哪有這麼容易呢,之前那夥人都還沒找出來呢。”
“之前那夥人?不是趙持滿嗎?”
“不,之前那夥人並不是趙持滿,我敢確定。”李逍在廳裡對着大家道,他很確定那是另一夥人。而且心裡敢確定,那夥人肯定也是被長孫無忌調來的。
只不過這裡面的水太深了,他現在也管不到了。只要自己安全了,相信再沒有人敢那樣亂來了。
“現在有些人真是越來越膽大了,這次幸好三郎機智,關鍵時候使出絕計,否則後果堪憂啊。”薛楚玉佩服的對李逍說道。特別是李逍假裝綁着秦雄出去投降那段,簡直讓人拍手叫絕。
王方翼和李元芳他們更是深有體會,當時要不是李逍兩把灰土,說不定結果又不一樣了。
“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而已,不值一提。”李逍擺手。
程處獻咳嗽了兩聲,然後道,“三郎啊,現在這邊事情明瞭了,亂兵也被擊潰俘獲,明日一早我就要押着趙持滿回京覆命,三郎你也收拾一下,明早隨我們一同回京。”
“我晚點回京可行?”
“不行,陛下可是親自交待過,你必須隨我們回京,到時政事堂的宰相還有陛下都要親自向你問話呢,畢竟,這次的事情,可全都是圍繞着你的。”
“不是圍繞着我,是圍繞着玉米種子而已。”李逍笑着解釋。
“不管怎麼說,反正陛下到時會召見你的。”程伯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