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
陣陣涼爽秋風吹過,平原上到處都是正在忙碌的屯田土團鄉勇。
與新羅交界的支離山,如今被皇帝欽賜名爲唐山,這座朝鮮半島南部的大山脈,現在成爲大唐安東道東征水師的大本營。
幾萬水師正在厲兵秣馬。
水師備戰,鄉勇屯田。
一片片屯田已經劃下,一座座屯堡的位置也已經選好,那些剛分了田地的鄉勇們正在賣力的營建屯堡。
五十鄉勇一屯,加上他們的家人也是二三百人口。此時砍樹的砍樹,挖地基的挖地基。
屯堡並不算大,按李逍的圖紙,一座屯堡其實很小。相當是一座哨壘碉堡,其實就是相當於一座地主大院,有高高的圍牆,有堅固的堡門,四周還會有壕溝。堡裡主要是甲杖庫,也就是存放軍械之處,還有糧倉。
房間十來間,中間一個操場。
屯堡裡只住當值的鄉勇,不當值的鄉勇則和他們的家人住在堡外。
圍着屯堡四周,則是鄉勇和他們的家人居住的房屋,修的更簡陋一些,但規劃的比較整齊,清一色的四合小院,雖是茅草頂泥土牆,可還是很寬敞的。
先修屯堡,再先住房。
採用的都是統一的板築模式,先向下挖出地基,然後兩面立板,中間插上柳樹或竹條做筋,再填土夯實,一層層的向上壘。
速度極快,五十鄉勇和他們的家人,在幾名由東征水師老卒和傭兵團痞子們組成的屯堡軍官教頭帶領下,迅速的成型。
秋日涼爽,雨水也少,正是築堡的好時機。
先立堡牆,再挖壕溝,然後建甲杖房、糧草倉、戰棚、食堂等。
這些屯堡幾乎都沿着道路設立,屯堡的周邊就是特劃出來的鄉勇屯田。
秋收已過,田裡只剩下短短的一截稻茬。
“等屯堡的架子立起,就可以先暫停,轉而把這些田地翻耕,播種蘿蔔和油菜。”
帶方州的天氣還不錯,冬季也不會太冷,冬季的時候能種的倒也不多,蘿蔔和油菜倒是不錯的選擇。
白蘿蔔和胡蘿蔔正適合冬季生產,既可以用來供養東征軍的騾馬,也可以做菜,甚至能夠用來搭配着充當糧食吃。
而油菜則可以榨油。
“不種冬麥嗎?”
百濟之南的氣候,其實和江淮地區差不多,種植冬小麥也是可以的,這個季節種還來的及,到明年的初夏時收穫。
“種,當然要種。”
蘿蔔和油菜只能當飼料和菜和榨油,但麥子可是實打實的糧食。
“我已經讓人從長安運來麥種,那些麥種產量能更高。”
“那今秋冬的任務挺重的,又要築堡又要屯田。”
“光靠六千鄉勇肯定是不夠的,我已經以兩州刺史之名義下令,召兩州的地方百姓出丁,幫忙修築屯堡和道路,同時協助秋播。”
入冬之前,水師一直在備戰。
而鄉勇和百姓則在爭分奪秒的修築屯堡和秋耕。
五十鄉勇一堡,從西海岸到東部唐山腳下,一共修了一百二十座屯莊,二十四座堡城,十二座衛城,六座軍鎮。
十月底,秋耕完成,田裡基本上種下了冬小麥或者是油菜或蘿蔔。
十一月,一百二十座屯莊,二十四座堡城修築完成。
十二月底,十二座衛城,六座軍鎮也都修築完工。
臘月底,從長安寄來的長安新聞報上公佈明年改年號顯慶。
皇帝繼位之後,永徽這個年號用了六年,如今換了新年號。
改年號總是有原因的,比如更換了宰相,或者是發生了更重要的變化。
遠在百濟的李逍看着報紙,卻能大致猜到皇帝改元的原因。
在永徽六年,皇帝李治可以說是最痛快的一年。
這一年,他終於把長孫無忌等一干元老全都趕出了朝堂,而且還沒有遇到激烈反抗。
同時,這一年,他也終於把自己一向都不喜歡的皇后王氏廢掉了,還立了武氏爲宸妃。
再加上東征的順利,大明宮的修成,讓皇帝很滿意。
雖然去年也遭遇了一場大旱災,可總算是過去了,沒鬧出更大的亂子。
於是新的一年,皇帝就改元顯慶。
顯慶元年,正月初一。
皇帝冊封宸妃武氏爲皇后。
同一日,皇帝廢太子李忠皇儲之位,改封爲朝鮮王,授任武珍州都督。
緊接着,皇帝下旨冊封武宸妃之子代王李弘爲太子。
也就在這同一天。
徵東軍元帥程咬金在遼西率十萬精銳向高句麗發起攻勢,同一天,副帥薛仁貴和蘇定方率四萬大唐東征水師,六萬新羅兵馬,向百濟發起春季攻勢。
薛仁貴破隆化城,蘇定方破古魯城。
程咬金在遼東城下,圍城打援,圍殲高句麗和靺鞨聯軍一萬八千餘騎,重創高句麗人,迫其龜縮各山城不敢出。
高句麗人自顧不暇,無力再派大軍南下支援百濟。
蘇列與薛禮二將率領的大唐新羅聯軍更是無人可擋,所向披糜。
二月初,薛仁貴、蘇定方和新羅王子金法敏的十萬聯軍在熊津口大破百濟軍,又克真都城,擊滅百濟軍主力,斬首萬餘級,拔其王城。
百濟王扶余義慈和太子扶余隆蒼惶遁走,逃入北鄙小城躲避,被蘇薛大軍團團包圍。
扶余義慈次子扶余泰趁父兄外逃,在百濟城自立爲王。
在這紛亂之中,趙持滿帶領着李逍的傭兵團卻早一步僞裝潛入了百濟城中,他主動的找到了扶余義慈的嫡孫扶余文思。
“你是唐人?”
趙持滿點頭,“我是大唐安東道經略使、安撫使、觀察使、團練使、營田使、武珍州刺史兼帶方州刺史李逍的使者,奉命前來秘見王孫。”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王孫何不先聽我陳明來由?”趙持滿的百濟話說的一般,但表達的還是很清楚,“在我看來,其實王孫殿下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只怕活不過三天了。”
“大膽!”一名侍衛拔刀喝道。
扶余文思卻制止了手下,“你且說說你的來由。”
“王孫殿下,如今扶余王和太子均還在,你王叔卻自立爲王。可如今北方的高句麗人自顧不暇,而我大唐與新羅兵馬已經無人可擋,不管是扶余王和太子,還是你王孫,不過是螳臂當車。”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我大唐兵馬退去,難道王步以爲你王孫還能容你活着?只怕我唐軍真一日退去,你王孫便首先要殺你。”
趙持滿這話句句說到了點子之上,扶余文思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可當初扶余王和太子親自到熊津城督戰,結果如今被困在北鄙小城,他王叔趁機自立爲王,他這個王孫是最危險的。
“那我該怎麼辦?”
“唯今之計,百濟滅國是不可避免,大勢不可逆,唯識時務者還能得以保存性命。王孫何不降唐?若是能助我大唐不戰而拿下此城,這是大功一件,不但可保你性命,還能保你父祖一命,將來百濟雖亡,可你們也能遷往長安城,安享富貴。”
“王孫好好想想!”趙持滿慢悠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