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藍溪藥酒已經風靡長安。
據說右領軍中郎將薛仁貴將軍以前一到變天的時候,就常風溼痛的不能騎馬走路,上朝都得坐着轎子,但是前幾天長安一夜大雪,積雪齊膝。可薛仁貴將軍卻居然在北苑行營裡跟一羣將士裸身摔跤,原因就是喝了追風藥酒。
而已經六十五歲的盧國公程老爺子,據說在喝了十全大補藥酒後,居然晚上熾熱的很,一晚上連御三女,老樹開花,還梅開二度呢。
英國公李績,公務繁忙,日理萬機,經常夜不能寐,可是在喝了一種名爲長生安神的藥酒後,居然破天荒的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甚至還錯過了早朝時間,讓皇帝都還以爲英國公病了,特意早朝之後親自駕臨探視。
右武衛中郎將蘇定方,打馬球的時候不小心落馬,手腿擦傷,用了跌打藥酒後,也很快就好了。
種種傳聞,讓藥酒這個東西一時傳遍長安的裡坊。
而藥酒出自藍溪,更是廣爲傳遍。
太醫署。
一位白鬍子老御醫手捧着一卷紙,上面都是他收集近來風靡長安藥酒的名字以及功效,甚至他還打聽到了一些藥酒裡的藥材名。
他看看眼前的這些藥方,又看了看他面前一瓶好不容易纔從北苑羽林軍同仁那裡得來的一瓶金創藥酒,不由的長嘆,“這些藥酒真的只是出自一個鄉下漢兒之手?”
“師傅,這些藥酒肯定是名過其實,吹的神乎其神,哪裡可能有這樣的作用。”
白鬍子御醫對自己的學生嘆氣道,“其實最早的藥酒,早就現於先秦之時。在先秦及漢代,如內經中還有雞矢醴這樣的藥酒名,及金匱要略裡也還有紅藍花酒等藥酒名,但多以單味藥爲藥酒名稱。”
老胡子浸淫醫道多年,是太醫署中有名的老神醫,對於藥酒也有很有研究的。漢以後,出現越來越多的藥酒品類,但這些藥酒還少有走出藥店,如現在長安市面上風靡的那藍溪藥酒這麼有名。
許多古代的藥酒醫書專著多已亡佚,藥方也多失傳。就算是他手裡的一些藥酒方子,但也沒有如藍溪藥酒說的這麼厲害。
“我仔細研究了這藍溪藥酒,發現他的藥酒有一個特色,那就是他泡藥的酒很不一般。我們過去常用的酒是黃酒,而這藍溪藥酒卻都用這色澤澄清的酒泡製,據說這是燒酒,一種新方法配製出來的酒,此酒極爲猛烈,一般人飲用不了,但用來泡酒,特別是採用冷浸之法,卻又極爲適合,最能發揮出藥材的效力。”
“老夫真想不到,這種新酒能讓藥酒更上一層臺階,這個藍溪鄉人真不是一般人也。”
“師傅,這藥酒真有這麼厲害?”
“當然沒有外面傳的那麼神,但也確實不一般。就比如說我眼前的這兩判若兩瓶藥酒,一瓶是內服,一瓶是外擦,都是治創傷的。內服的主要是治內傷,而外用的主要是治外傷,一般金創傷口,最容易感染髮熱,往往難以迴天。可是用這外用藥酒及時清洗傷口後,卻能及時的止血,並且大大減少感染髮熱的機率,相當的了得。”
白鬍子老頭一眼就看出了這種金創藥的了得之處,特別是于軍中那是有大作用的。軍伍之中,戰陣之上,士兵交戰受傷是常事,許多士兵一場大戰下來都不會直接戰死,而多是受傷。
可往往這些受傷的士兵,特別是重傷的,卻極少能夠存活下來。一是戰場上缺醫少藥,其二還是缺少足夠的手段。
就算是醫治過的傷兵,往往也還是會傷口感染髮作而死。
而這種藥酒,看似簡單,但卻能極好的清創以及止血,並且能夠大大降低感染髮熱的可能,這是極爲難能可貴的。
“民間季節性疾病防範之時也常用藥酒,比如說元旦除夕飲屠蘇酒、椒柏酒,端午飲雄黃酒、艾葉酒,重陽飲茱萸酒、臘酒、椒酒等。醫書說,一人飲,一家無疫,一家飲,一里無疫。”
不過那些都是傳統的藥酒,相比起這藍溪藥酒來,還是有極大的差別。
可以這樣說,這藍溪藥酒,跟以往的藥酒完全就是兩個東西了。
更別說,這燒酒浸的藥酒,裡面往往還添加了蜜和糖,使得口感又好,這已經不僅是藥,還是一種極受歡迎的美酒了。
“僅憑這些藥酒,這藍溪李三郎就足以成爲一代傳世名醫了。”老爺子長嘆一聲,有些感慨,他研究一輩子醫術,對藥酒也多有研究,也補全了不少損壞丟失的古藥酒方,還自己研究出了一些新藥酒方,可卻全都還不如這個藍溪鄉下郎弄出來的藥酒好。
“不過幾瓶藥酒而已,他如何能跟師傅相提並論?”
老爺子搖頭,“這哪是幾瓶藥酒的問題,況且,醫家之中,只要能夠真正拿出幾張厲害醫方的醫者,都是了不得的。華夏醫術傳承至今,正是靠着這些先輩們一點點的積累和傳承,我雖說行醫一輩子,卻並無所成就貢獻,愧對先輩們啊。”
長安,北苑羽林軍。
新成立的羽林軍,軍額兩萬,都是最精銳的將士。此刻,一羣羽林軍將領聚在一起,正研究一件大事。
“這金創藥酒和跌打藥酒都是極好的,我羽林軍新創,每日勤苦訓練,不敢懈怠,然則士卒們常有損傷,這些藥酒效果極好,能夠大大幫助士卒們解決傷病問題。我們應當向朝廷上言,請求大量採購這些藥酒。”
“對,這些藥酒一定得多采購些,平時訓練不能少,但也不能把士卒給練廢了。”
一名將領端坐在前,撫着鬍鬚道,“諸位所說的情況我也清楚,但你們可知道這藥酒現在有多火嗎,有多貴嗎?”
“有價無市。”
“現在不光是我們覺得這藥酒好,整個長安的人都知道這藥酒好,馬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藥酒好了,你以爲這樣的好東西會沒有人看中嗎?錯,據說現在長安大大小小的藥鋪醫館,都在爭相擠往藍溪,準備找那個李三郎搶購藥酒呢。”
他嘆了口氣,“據說一瓶跌打酒,也就一斤裝,你們知道賣到了多少錢一瓶?一千錢一瓶,這還是有價無市,根本就買不到。無數的人在等着排隊呢。”
有將領不滿的道,“一貫錢一瓶藥酒,這他孃的也太貴了。咱們堂堂羽林軍,真要採購藥酒,一次不得采購個千八百瓶的,這花銷也太多了。”
“就是,要我說啊,乾脆直接讓這個什麼藍溪李三郎把藥方拿出來,咱們羽林軍可以自己釀藥酒啊,不就是釀酒嘛,有什麼難的。”
“是啊,藥酒嘛,就是把藥材泡在酒裡,或者是把藥弄成粉添在酒裡,肯定不難。”
一羣大老粗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熱火朝天。
坐在上首的那人呵呵一笑。
“粗魯!”
“你們以爲這個李三郎若真只是一個鄉下田舍郎,那事情還會如現在這樣局面嗎?真要只是一個田舍郎,他真拿出如此風靡長安的東西來,那他早就被勢家吞的連骨頭都不剩下了,想想看,這是哪?長安城,帝都啊,藍田不過距此八十里的天子腳下而已。”
有人忙問,“莫不這個李三郎還是朝中哪位大臣的旁支?”
“旁不旁枝的我倒還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前些天,咱們的朝中的英國公還有盧國公,還有咱們羽林軍的兩位新任將軍,都曾一起結伴到過這藍溪李三郎家喝酒的。”
英國公是誰?
政事堂宰相,凌煙閣功臣,三公。
盧國公是誰,左武衛大將軍,凌煙閣功臣,剛點的東征高句麗的大總管,而且還有傳聞,等這位凱旋,就將任羽林軍的大將軍。
而羽林軍的兩位將軍是誰?正是薛仁貴和蘇定方。
現在羽林軍新成立,大將軍空缺,兩位將軍正是薛蘇二人,他們平時忙着東征準備事宜,可不管怎麼說,那都是自家的上司。現在他們一羣人商量着要弄李三郎,這上司們卻是李三郎的坐上賓,這不大水衝了龍王廟嘛。
一羣大老粗連忙咳嗽起來。
“哦,誤會,誤會。”
皇宮。
幾位宰輔剛剛議事結束,一起走了出來。
宰相長孫無忌看着李績笑道,“茂公最近氣色確實非常不錯啊,看來那個藥酒確實挺有效的。”
李績摸了摸臉,“是啊,原來老是睡不着,可最近每天喝這個長生安神藥酒後,夜夜睡的香。每次都能一覺睡到大天亮,還得頭天晚上交待好下人到時間就來叫醒,要不就要誤了上朝了。”
“我最近也常睡不好,茂公你幫我也弄幾瓶這個藥酒來。”國舅爺長孫無忌不客氣的對李績道。
“輔機你要當然沒問題,回頭我就讓人給你送去。”
“一會我去你家走一趟取了就是,順便咱老哥倆聊會天。”
李績瞧了瞧長孫無忌,兩人都是元老,同是宰相,其實過往甚密並不是好事。平時兩人雖然都挺和氣,但私下沒什麼往來,都避諱着。可今天長孫卻主動的要上門做客,李績估計這位在琢磨着什麼大事。
“莫不是與高陽公主有關?”
長孫點了點頭,“到時細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