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瀨長公主的面容在變色。
還以爲李逍在裡面如何悲慘呢,結果在裡面過的倒是神仙日子了,早知道如何,她就根本不應該來,更不應當帶着這些吃的用的來。
“哼!”
玉瀨一聲冷哼,在這牢房裡顯得是那麼的突兀不同。
與趙持滿下着棋的王方翼最先發現,然後他站了起來,“長公主殿下怎麼來了。”
李逍還玩的正嗨呢,根本沒發現玉瀨來了。
他發明了紙牌,跟程伯獻他們半地主,結果鬥來鬥去他輸老慘了。幾天時間,就在獄卒那裡欠下了整整十八貫的高利貸,每天的利息都近百文錢。
李逍不服氣,他覺得這不是自己這個鬥地主高手的問題,這完全就是因爲豬隊友的責任。每次除了搶到地主能贏,做農民的時候根本就沒贏過。
眼看越輸越多,李逍趕緊換了一種玩法。
鬥地主要隊友配合,那就玩個不要隊友配合的。李逍跟他們玩炸金花、鬥牛。
還別說,炸金花和鬥牛玩起來比鬥地主刺激多了,畢竟這羣現在都是無聊又不缺錢的主,大家一人脖子上掛着十來串銅錢呢,就爲一決高下。
不過玩到最後,李逍發現還是鬥牛最有意思,簡單好玩。點數高爲王,翻牌比點就行,但因爲可以三啊切啊的加註,輸贏也一樣很刺激的。
在鬥地主那裡輸掉的錢,今天李逍在鬥牛這裡全贏了回來。
腳下已經堆起了二十來串錢,每串一千錢,而且桌上現在是他當莊,莊裡還有一千多錢呢。
“逍遙兄,別玩了,玉瀨長公主來看大家了。”王方翼喊道。
李逍沒聽清楚,“有事等下說,這把激烈呢,三個十倍,兩個三,一個切,底注十文,五個下注兩倍,莊上一千二百錢,押注一共是一千八百錢。”他熟練的計算着,“這把若是被你們通吃,那莊就要倒了。不過我這把肯定是通吃你們,瞧好了!”
李逍抓起桌上的五張木牌,一張張的翻。
“有了,三個花。再來,又是一個花,哈哈,來一張七以上的,花最好。”
翻開,是一張10。
“牛牛,哈哈,爽了,通吃,趕緊賠錢。”
劉俊一看李逍是牛牛,氣極敗壞,“急什麼,老子還沒翻牌呢,說不定是個金牛呢,賠死你個狗日的。”
不過最後劉俊翻出來三個六帶對三,湊了四個六,沒牛。
“操!”劉俊氣極敗壞,這把他切了。切一下,就是下注莊上池裡錢一半,莊上一千二百錢,切一下他就是押注六百錢。結果李逍是牛牛,他要賠三倍一千八百錢。
一把回到解放前,劉俊又被洗白了。
李逍通吃,一把賺了五千四百錢,加上莊上的,池裡已經有六千六了,看着堆滿一桌子的銅錢,李逍哈哈大笑,“收莊!”
“你他孃的,賺了就收莊,再做幾把莊,讓老子把莊上的錢贏了。”劉俊不滿。
“你本錢都沒了,贏個毛。”
“老子再借,你借我兩千,不,五千。”
“不借,桌上不借錢。”李逍呵呵的把銅錢一串串的往腳下放。
那邊玉瀨已經完全看不下去了,這個李逍,怎麼以前從來沒有發現,他居然還是一個賭徒呢,一賭起來居然就目無旁人了。
“既然李三郎不願意做莊,那我來做這個莊,劉四郎,你告訴我該怎麼做莊?”
玉瀨長公主走上前,王方翼推開幾個站邊上跟着下注的獄卒。
“你怎麼來了?”李逍有些驚訝。
“來看你啊。”玉瀨長公主毫不在意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裡是何想法,她白了李逍一眼,然後道,“往旁邊坐點,我也來玩一玩,我做莊可以吧?”
李逍瞧了瞧玉瀨,一襲道袍,手裡還一柄拂塵,很有幾分出塵的感覺。這跟以前的她完全就是兩個人了,以前的玉瀨還是高陽公主時,那是飛揚得意的,就如同是那盛開的牡丹花,而如今,卻如同是一朵百合。
公主會下,那些傢伙頓時一個個的全圍着獻殷情。
劉俊不要臉的爲公主講解鬥牛的規則,而程伯獻甚至還爲公主墊錢。結果玉瀨笑着道,“李逍這裡錢最多,我還是找李逍拿點,反正我們兩家離的也近,到時我還錢也方便。”
說着,他很不客氣的對薛楚玉道,“五郎,你幫我到李逍那數十貫錢,放桌上我做莊。”
直接十貫的莊底,豪氣。
李逍無奈的看着玉瀨那副我跟你很熟,咱都是自家人的樣子,這十貫錢出去,估計怕是得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我做莊,我發牌是嗎?”玉瀨笑着問李逍,那副親切的模樣,弄的別人還以爲她跟李逍之間有一腿呢。
雖然自己很清楚,可是看着劉俊他們那一臉羨慕甚至是妒忌恨的模樣,李逍知道自己是黃泥巴掉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再看那幾個獄卒嘴巴大張的震驚樣子,估計明天開始,滿長安的人都知道他李逍跟玉瀨公主非同一般的關係了。
“嗯,莊家發牌,從你下家發起。坐桌前的一人一副牌,站後面跟注的不發牌。記得牌反着發,別露了。”
“知道。”玉瀨對李逍一笑,然後開始有模有樣的洗牌。
“三郎,給我切牌。”玉瀨把一疊洗好的木牌送到李逍面前。
鬥牛本就是沒什麼技術的一種玩法,甚至遠不如鬥金花需要鬥智鬥勇,這東西全憑運氣。雖然說裡面也有一定的算法,比如什麼時候切什麼時候三,比如什麼時候收莊之類的,這也有講究的。
不過玉瀨運氣好,是真的很好,不是七八九點的翻倍,就是牛牛,甚至還摸出了金牛,偶像一兩把沒牛,可別家也沒牛牛,吃多賠少,十貫錢放桌上,一會功夫,還越積越多了。
“東征大軍明日就要開拔了。”玉瀨一邊收錢一邊對李逍道。
“哦。”
劉俊問,“明日就開拔了?那我們豈不是趕不上了。”
“你們不是在這時玩的挺高興嗎?我覺得你們就在這裡一直住下去挺好的啊,你們兄弟八個,不,是兄弟九個在這裡一直住着,兄弟情深,其樂融融呢。”
劉俊低頭,雖然他沒後悔爲救趙持滿被扔進來蹲監獄,但他也沒想着在這裡多呆,他們可是已經劃在東征軍中的,他早就期望着在遼東建功立業了。
“你也沒唉聲嘆氣的,你們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到時可以趕到軍中一同開拔,雖然肯定得挨程老將軍一頓板子,但還是能去遼東的。”
“不過,某人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李元芳明天會回到玉米監,而且會暫代監正之職,至於原本是監正的某人,雖然也會被放出去,但只能回藍溪做他的小地主去,官沒的當,爵位也沒了。”
李逍聽了,有點失落,倒也沒太難過,反正也還沒正式當這官,沒了就沒了罷。
‘得,當小地主就當小地主去,小地主也挺悠閒的。各位哥哥們到了遼東,祝你們馬到成功,旗開得勝,多建功立業。”
王方翼等人聽到自己都會調到徵東軍去,終於露出輕鬆的笑容。
“我也去遼東嗎?”王方翼問,他被按在長安多年了,這些年看着如趙持滿一樣的老兄弟不斷外放,不斷立功,他其實也是寂寞的。
他並不願意在長安當一個長安大俠,做一個千牛備身,他更願意去塞外,去沙場建功。
“我也去?”秦雄也問。
“嗯,王郎君和秦老都尉這次也被調到徵遼軍中了。”
趙持滿坐在那裡安靜的聽着,這些天,沒有人再來刑訊逼供,有御醫爲他醫治,有老朋友王方翼陪他聊天下棋,還有李逍這些新朋友在,他甚至都差點忘記他是一個被欽定的死囚了。
眼看着他們一個個都要出去了,趙持滿心裡黯然。
“長公主,趙兄呢?如何處置?”王方翼問。
玉瀨看了看趙持滿,又看了看李逍,她已經打聽到了趙持滿的處置決定,這些都是她昨天特意進了一趟宮,去見了武昭儀之後聽她告訴自己的。
對於李逍被削職奪官罷爵的處置,她甚至向武氏求過情,可武氏說這是陛下的決定,她也無法更改。
至於對趙持滿的處置,玉瀨其實僅有一點可惜,卻並不爲他可憐。
“還不知道,也許明天就知道了吧。”玉瀨沒有把那個決定說出來,這些人明天就要各奔東西了,今天,就不把這個讓人難過的消息告訴他們了。
大家沒有心情再賭牌了。
李逍跟玉瀨來到一角,“三郎,這是給你帶的一些吃食。”
“多謝長公主了,其實我在這裡吃住的都還好,好幾天沒回家,不知道家裡婉娘她們如何了,她們肯定爲我擔憂了吧?”
“你既然知道這些,又爲何要這麼衝動魯莽行事呢,你難道真以爲陛下不敢砍你的頭嗎?”玉瀨氣他衝動。
“不可能的,陛下爲何要砍我頭呢,我可是剛立了大功的,況且我不過是闖進大理寺獄中探個監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情,雖說確實不太符合朝廷官員的身份,但頂多就削官奪職罷爵嘛。”
“你說的輕鬆,你知道多少人一輩子都沒機會得個爵,你好不容易憑獻玉米之功得了個開國男,卻又這般不珍惜。”玉瀨嘆氣道,“你也是太沖動了,爲了一個趙持滿值得嗎,他可是還帶兵圍攻李莊,差點傷了你和你的家人。”
“是有些衝動,但不後悔,有些事情總要做的,做了也就做了。”李逍道。
“既然你不後悔就好,其實你也不必難過,陛下雖然一時惱怒,削奪你官職罷你爵位,但也是爲了堵住御史們的嘴,等過了這陣風頭,到時也還是會找個理由恢復你官職爵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