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說:“要不你先坐一會兒,我再給你沏一壺茶?”
苗局長說:“不用忙了,我該走了,單位還有好多事兒呢。”
“呀,你這就走?多住幾天唄,又不是外人。”
苗局長說:“不了,不了,公務員身不由己啊,我今天過來主要是看看你的工廠乾的怎麼樣。
鐵柱,注意產品安全,上次的事兒可不能再出現了,要不然我身爲質監局局長也救不了你。”
趙鐵柱說:“放心吧大爺,以後不會了。”
苗局長揹着手,邁着四方步走了,然後趕到工廠,上了汽車。
趙鐵柱非常親熱地送他出了村子,走出大老遠還衝他擺手。
這時候,他的爹老子趙慶華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趙慶華說:“鐵柱,你這樣做是不是忒狠了點?”
趙鐵柱說:“這樣的人,就應該這麼對付他,讓他拿回去練吧,早晚精盡人亡!!”
趙慶華說:“可大家是親戚啊,你就忍心看着這老頭一命嗚呼?”
趙鐵柱說:“爹,是他自己非要上鉤的,人要是找死,你攔都攔不住。”
趙慶華嘆口氣,擺擺手走了,他知道,苗局長已經中了趙鐵柱給他設下的圈套。
但是這圈套是他非要鑽進來的,怨不得旁人。
苗局長剛剛進村,鐵柱就知道了他的來意,不用問,就是奔着春術寶典來的。
所以他故意把春術寶典擺放在了醫館的書架上,讓苗局長上鉤。
苗局長果然要提出到醫館去看看,進門就來回的尋找。
趙鐵柱離開那一會兒,就是爲了給他偷盜寶典的時間。
現在寶典被他拿走了,回去以後一定拼了命地練習。
可是沒有心法,加上這老頭的年紀太大,不用多久,一個月的時間不到,就會走火入魔,一命嗚呼。
再後來,苗局長果然死了,死在了情婦的肚子上。
這年的秋年,隨着飲料廠的重開,青石山再一次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人們照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個人比從前變得更加繁忙。
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村民靠的就是地裡的糧食,每年在地裡忙活也是爲了那點糧食。
可惜糧食不值錢,產量再怎麼高也不能靠這個蓋新房,娶媳婦。
現在只要人不懶,堅持每天到工廠上班,幾天的時間,就可以拿到比種糧食更加豐厚的報酬。
所以村民們的幹勁熱火朝天。腰包越來越鼓,青石山的青磚瓦房也越來越多。傢俱家電也越來越多。
這年的秋天走得比較快,九月不到漫山遍野的樹葉就開始枯黃了。
地裡的莊稼苗也停止了生長,秋玉米早就收進了倉裡,早上起來,麥苗上就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露。
白露早,寒露遲,秋分麥子正迎時,麥子是秋分的時候播進地裡的,所以寒露一到,漫山遍野就變得青光光的了。
大雁也整裝待發,
準備拖兒攜女飛到南方去,在哪裡度過一個溫暖的冬天。
青石山是它們的老家,無非飛多遠,明年的春季它們還會再次返回來,在青石山的山崖上產卵生子,繼續繁衍後代。
大雁是想家的,鳥兒尚且如此,更別說人了。
就在一行行大雁戀戀不捨離開青石山的時候,青石山卻回來了兩個人。
是一對母女,她們披星戴月,坐火車趕了四五天的路,然後又坐上公交車,終於踏進了青石山。
汽車停在了國道邊上,一對母女下了車,走向了通向青石山的前進路。
小女孩顯得特別興奮,左看看,右看看,蹦蹦跳跳,兩隻羊角辮子也甩來甩去。
女孩子一對大眼,皮膚白皙,顯得十分秀麗,而那女人卻用紗巾蒙着面,外面只露出一對大眼。那雙大眼溫柔如水,充滿了驚奇與感嘆。
那女人就是卓瑪,趙鐵柱在大西北支援災區的時候,遇到的卓瑪姐姐。
當然,那時候趙鐵柱還不知道卓瑪就是自己的初戀梨花。
梨花沒有死,當初跳下懸崖的時候,她的身體被衝進了虎嘯河。一塊尖利的石塊劃破了她的臉,被畢力格老人救了。
那時候的梨花已經懷孕,跟着畢力格老人在大山裡居住了半年。
當趙鐵柱跟巧兒成親以後,梨花感到萬念俱灰。
容貌毀掉了,趙鐵柱也娶了巧兒,她知道這段姻緣已經徹底終結,跟鐵柱哥是有緣無分。
於是梨花一咬牙,跟着畢力格老人去了阿爾泰大草原。
她在哪裡生活了八年,孩子也已經八歲了,就是眼前的女孩妞妞。
妞妞的真實名字叫趙恬妞,她是趙鐵柱跟梨花的親生閨女。
畢力格老人死了以後,他的幾個孫子開始爭奪家產,牧區的牛羊被瓜分一空。
梨花覺得沒有了依靠,再說小妞妞也到了上學的年紀,牧區的教育條件不好。
爲了孩子能得到良好的教育,她只有拉着妞妞回到了青石山。不得不回來找趙鐵柱。
她要把妞妞交給趙鐵柱,讓孩子認祖歸宗,落葉歸根。
小妞妞一路上都是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看哪兒都是新鮮的,問這問哪。
因爲妞妞從沒有回到過青石山,更沒想到青石山就是她老家,她就是在這兒被親爹趙鐵柱播進孃的肚子裡的。
妞妞拉着梨花的手,一邊走一邊問:“娘,這是哪兒?”
梨花說:“這是老爺嶺。”
“那個呢,那個是哪兒?”
“那個是姑娘峰,姑娘峰的對面是死人溝。”
“爲啥叫死人溝呢?”
“因爲死人溝那個地方去不得,誰去的話,一定會被毒死,那個地方不吉利。”
“喔,那對面呢?對面是什麼?”
“對面是翁子口,那邊是斷天涯,斷天涯下就是虎嘯河。”
妞妞問:“娘,那山上都是什麼果子?”
梨花說:“那是紅杏,蘋果,杏樹還有梨樹,那邊是葡萄,還有那邊,那邊是大棗。”
妞妞一聲感嘆:“娘,青石山好漂亮啊,我也可以見到爹了。”
梨花的心裡就忽悠一下。
她又想起了四年前趙鐵柱在大草原生活過的那段時間。
在阿爾泰的那三個月,是梨花八年來最幸福的時光。因爲她再一次見到了趙鐵柱。
那時候的趙鐵柱已經成年,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少不更事的魯莽少年了。
他的身軀特別威武,一臉的絡腮鬍子,還是一對大眼,紫紅的臉膛。炯炯的眼神裡充滿了智慧。他好像經歷了無數的滄桑,變得成熟,穩重,老成。
男人的肩膀一如既往的寬闊,男人的胸膛依然像青石山那樣寬廣。
他爲牧民治病,跟白毛狼王決鬥,還是那麼英姿颯爽。
曾幾何時,梨花真的好想撲進鐵柱的懷裡大哭一場,將這些年的孤獨,委屈,一股腦在心上人的懷裡發泄。
可是想到自己丑陋的面容,想到自己已經在趙鐵柱的心裡死去了八年,他就怯弱了,退卻了。
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瞞着了,一定要把所有的事實告訴他,不是爲了自己,就是爲了孩子。
梨花充滿了心事,千言萬語道不盡,卻不知道回到家以後,第一句話該跟鐵柱說什麼。
她一直在唉聲嘆氣。
還好青石山的景色讓她轉移了思維,從沉默轉爲了驚歎。
當初離開的時候,這裡根本沒有路,山野裡一望無際都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樹林。
沒想到七八年的時間,青石山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腳下的路寬闊平整,山坡上到處是鬱鬱蔥蔥的果樹,還有密密麻麻的藥材。
村民在地裡忙活,歡歌笑語,大棗,山杏,還有葡萄早已收回了家,變成了渣渣響的鈔票。那些晚熟的蘋果和紅杏卻滴滴墜墜,壓彎了枝頭。
梨花知道這一切都是趙鐵柱的功勞。
自己離開的幾年裡,趙鐵柱一直在領着村民修路,開廠,披荊斬棘,歷盡重重磨難,終於讓青石山改天換地。
趙鐵柱的生意做的很大,產品幾乎銷往了全國各地,梨花在阿爾泰草原上,也喝過青石山生產出來的飲料,吃過青石山生產出來的中藥。
她知道現在的鐵柱哥已經今非昔比了,是有名的農民企業家。
她不奢望他重新給她希望,只是想靠得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終於,距離村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一片片青磚瓦房出現在眼前,還有紅磚瓦房,三廳套間 ,村裡的路也變得光滑平整,全都成爲了泊油路。
梨花呆住了,她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因爲王長水的家也完全改變,蓋起了寬闊的二層小樓。
村子裡的人除了趙鐵柱,就數王長水有錢。
第一,王長水是趙鐵柱的老丈人,趙鐵柱不會虧待他。
第二,村子裡的工廠修建在王長水家的自留地上,那些自留地算作了入廠的股份,再加上每年的分紅,王長水不幹活,也可以每年有十來萬的收入。不蓋小樓就沒有天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