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您快歇歇,我幫您洗菜!”
“我淘米!”
一進家門,吉祥還沒開口,深深和靜靜兩位姑娘就熱情地衝進了廚房。
兩個吃貨倒不是爲了儘快吃上晚餐,而是因爲她們已經發現,要擁有李魚這張高檔長期飯票,潘大娘這一關是必須要攻克的,只要哄得潘大娘子開心,她一開口,李家孝子還不順水推舟?
於是乎,兩位姑娘除了藉着在李魚身邊讀書的機會,來點辦公室撩騷一類的風情小故事,一回到家就是想盡辦法討潘娘子開心了。
而且,兩位姑娘誰也沒有挑明,便已心意相通地達成了革命統一陣線。吉祥姑娘不是佔了先手麼?我們可是有姐兒倆,論質量不輸於你,論數量還多你一倍,這競爭力自然大增。
吉祥因爲早就跟在李魚身邊,且已有了潘大娘的親口認證,實在抹不下臉面來學這兩個沒皮沒臉的小女人,眼見二人一頭衝進了廚房,口口聲聲把潘大娘叫得比親媽還親,便負氣地站住了。
李魚察覺了她微妙的情緒變化,心中也有些尷尬。深深和靜靜表現的也太明顯了,簡直就差敲鑼打鼓宣告衆生,說她們要進李家的門兒啦,他又不瞎,豈能看不明白?
其實這樣兩個嬌俏可愛的女孩子,李魚實在討厭不起來,只不過以他後世過來人的性情,卻難免有些“懼內”,他可做不到理直氣壯地納小兒,眼見吉祥嘟起了嘴兒,李魚便涎着臉兒上前,道:“她們兩個在咱們家白吃白住的,還不興幫咱們家多做點兒事?甭管她們,讓她們去,來,咱們回房說點悄悄話兒。”
這他們咱們的,關係撇得清清兒的,很有說話技巧了,奈何吉祥姑娘也是個人精,一點都不傻:“什麼叫白吃白住啊,要是這麼算的話,我也是白吃白住呢。”
李魚一臉嚴肅:“這怎麼能一樣,你是我的女人!”
吉祥繃着臉兒道:“着哇,她們兩個也可以變成你的女人啊!”
李魚執起吉祥的手,真誠地道:“不!這輩子,我只有你,就心滿意滿了。”
吉祥敲了敲腦袋,思索地想:“隴右馬邑州有個什麼人來着,龍姑娘還是蛇姑娘,哎呀,記不清。”
李魚乾笑道:“龍作作,龍姑娘。”
李魚趕緊又抓起吉祥的柔荑,道:“龍兒呢,是個小意外……”
吉祥一臉吃驚地打斷了他:“這要是個大意外,該討回來幾個姑娘?”
李魚一臉尷尬:“呃……這個……我……咳咳……”
吉祥道:“好啦,別一副苦瓜臉,好像人家多兇悍的模樣。”
吉祥往廚房裡瞟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那兩位姑娘,可是見了腥的貓兒一般,就巴望着能嫁進咱們家裡呢,我警告你,可不許動心,不然……”
“那不能!”
李魚正氣凜然:“咱們家誰當家?我家吉祥姑娘啊,你不點頭,母蒼蠅都別想飛進來一隻。”
吉祥白了他一眼:“這話你說的啊,你可記住了!”
吉祥說完,舉步就走,李魚問道:“你去哪兒啊?”
吉祥道:“我去廚下幫大娘做飯。”
片刻的功夫,潘大娘就從廚下出來了,米又有淘了,菜有人洗了,現在連掌勺的都有人代替了,潘大娘很高興地就解了圍裙。
潘大娘出了廚房,就見自己的寶貝兒子站在堂下,做無語問蒼天狀。
潘大娘放輕了腳步走過去,盯着兒子發呆的臉龐看了看,疑惑地道:“兒啊,你要吟詩嗎?”
李魚醒過神兒來,苦嘆一聲道:“我哪有心情吟詩啊,你看那廚下……”
李魚往廚下呶了呶嘴兒,潘大娘隨之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道:“怎麼啦?”
李魚道:“哎,咱們家的姑娘,就沒一盞省油的燈。”
潘大娘恍然,伸出食指,在李魚額頭狠狠一戳:“你這臭小子,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看這這幾位姑娘,都挺好的。”
潘大娘說着,笑眯眯地往後宅裡去了。那兒還有一個牲口似的每天只知道幹活的男人,吃穿住行一團亂,潘大娘只覺得那人比自家兒子還不懂事,太叫她操心。哎,要是沒有她,那個男人可怎麼活?
潘大娘悲天憫人地搖着頭,消失在了李魚的視線之內。
李魚往廚房裡瞧了一眼,小小一間廚房,三個姑娘置身期間,各自賣弄本領,風拂柳,柳揚枝,小腰身嫋娜,挽起袖子的胳膊白生生地跟剝了皮兒的水蘿蔔似的,一張張俏美的容顏,被竈中火光映得紅撲撲的。
李魚不禁悲嘆道:“一個都吃不到,哪兒有福啊?”
……
朱雀長街之上,龍作作一行隊伍在善和、通化兩坊之間的路口被截住了。
金吾衛執戟而立,肅然喝道:“擇坊而入,投店歇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辦,馬上就要淨街了,不得前行。”
馬上一個侍衛大聲道:“軍爺高擡手,我們要去延康坊,過了通義坊就到了,來得及的。”
那金吾衛怒道:“聒噪甚麼,人人都學你,老子這街從日落捱到日升都淨不乾淨,快快擇坊而入,不可前行。”
龍作作坐在車內,耳聽得外邊交涉,好不氣憤。不過,她也清楚民不與官鬥,不要說這裡是天子腳下,就算在他們馬邑州,這也是他們正業百姓人家不可冒犯的規矩。
龍作作眼珠一轉,附着“負心漢”的耳朵悄悄耳語幾句,那小丫頭點點頭,便掀開簾兒走出去,做出一臉焦急模樣,道:“各位軍爺開恩,我家娘子就要生產了,急着去尋穩婆接生呢,求軍爺開恩,行個方便。”
那金吾衛往車上看了一眼,“無情郎”打着簾兒,龍作作捂着肚子,黛眉深蹙,做痛苦不堪狀,瞧來甚是可憐。
那金吾衛把長戟一頓,放聲大笑:“哈哈哈,你這小娘子,忒也有趣。瞧你隨從陣仗,分明大戶人家,若要生產,早該請了穩婆在府上候着,哪有倉促之間去尋穩婆的道理,想要誑騙於我,當我眼瞎麼?”
“無情郎”機靈,高聲道:“軍爺慧眼,難道看不出我們行色匆匆,遠道而來麼,我們不是長安人氏,這纔剛剛進城,能往何處待產?”
那金吾衛怔了一怔,仔細打量龍作作一行人馬,確實像是遠道而來。
那金吾衛登時發了善心,往旁邊通化坊裡一指,道:“你這小娘子,大腹便便的,怎麼還趕遠路,一個不好,可有性命之危。快快快,快進坊去,沿坊裡大街一直走,莫要停,到第三第四個街區之間,路口便有一戶人家,乃是一個接生婆子,我家小寶就是那接生婆子接生的,快去,快去!”
這時候,通化坊坊門正要關閉,那金吾衛大喝一聲:“呔!切莫關門,這有婦人待產,速速放他們進去。”
那兩個掌管坊門的坊丁聽到外面軍士大喝,連忙將掩了一半的坊門打開,召手道:“快來快來,六百響‘閉門鼓’就要敲完了,再遲得片刻,便要‘犯夜’,教人拿了去,拶你一頓好拶子。快快快……”
龍作作目瞪口呆,萬沒想到弄巧成拙,那金吾衛不斷催促,兩個坊丁也在門前招手,無奈之下,一行人只得進了通化坊。
一行人進了通化坊,龍作作尚未到產期,哪裡需要去什麼穩婆家裡,只是不想讓那掌門的坊丁生疑,硬着頭皮向前走出三四條街,看見一戶人家門口掛了一個“棧”字招牌。
這時節,專門的客棧雖然也有,卻極少。但客棧又是行路人必不可少的,長安國際大阜,更是如此,所以城中有不少人家,專以出租房屋爲業。龍作作麾下那些侍從常行遠路,一看就知道這戶人家是經營房屋出租的,馬上上前拍打門戶,高聲道:“主人在嗎?我等欲租房舍,還請行個方便。”
這時候,又有一輛清車,在兩騎快馬的護送下,從通化坊另一端長街盡頭馳來,恰也到了這戶人家停住。車伕勒住坐騎,墨總管和馮二止翻身下馬,牽着馬繮上前,楊千葉一掀轎簾兒,已自車中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