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亮了,這個過程像是一個污漆麻黑的夜晚,遠方忽然來了一點光亮,然後這個光亮逐漸變大,直至光亮到了我們的眼前,然後這個世界明亮了。
地下室裡面,老人正用手帕揩拭着他的額頭。
實在是太過驚險了,要把箭桿從他身上小心慢慢移出,還要徹底清除他身上的毒素。連老伴都很久沒有那麼顫抖以及小心過了。
老人迷迷糊糊這麼想着,畢竟一個晚上沒有睡覺,加上老年身體的拖累,確實有夠好受的。這個時候卻又聽到老伴可以說是安慰的話語。
“終於好了啊。”
“是的,還是得感謝他奇特的體質,如果是尋常普通人,還沒來得及送進來就會嗚呼哀哉。”其實老人還是很驕傲的,畢竟這樣的手術並也不是尋常人能夠完成的。
“是啊。”
“薑還是老的辣呢,嘻嘻。”
“不過我還在想他的身體具有自動恢復傷痛的能力,確實是不可思議。”
“沒什麼出奇的,只是比我們一般人恢復得快罷了。”
“可不要這麼說,畢竟這樣的個例非常的少……”
“不要再說了,你現在還好吧,我可是吃不消了。”老人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懶腰,“老了,果然很麻煩。”
兩位老人互相對視了一下,都小心笑出了聲音,是合作愉快吧。
如果光亮能夠強烈一點的話,那麼就會照射到地下室更遠的地方,那裡擺放着幾具棺材,是屬於水晶的那一種棺材。
裡面放置的是老人心痛喪失的幾個子女,現在正安靜躺在了裡面,享受着祥和。
“好了,我們可以出去了,去休息一下吧,要不然身體會受不了的。”
“嗯。”老婦人撐起了她的身子,盡力舒展着剛纔的腰痠背痛,望向了遠處安靜着的棺材,笑容浮現了出來。
似乎她想起了什麼,以至於笑的時候竟然滑落了幾滴眼淚。
“我們走了,還會再來看你們這些倔強的孩子的。”老婦人哽咽着笑聲,似乎覺得有必要再說點什麼,“那年你們都執意要參軍,要出去闖闖,建功立業……都是我們害的,當時戰爭害我們失去了所有的研究成果,也讓我們失去所有的一切,榮譽、驕傲、夢想……我們一直在教育你們忠君愛國的思想,是我們的錯……”
“這個時候幹嘛說這些,不要說了,免得打擾了他們。”
“真不好意思,我一時激動,情緒化了。”
“嗯……下次最好不要了……”
“是,都這麼老了,有點不像話……”
老人用手極力掩蓋着自己的面容,轉過了身子,走到門後,扭開了門把鎖。
用力打開門的時候,老人也想不到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毫無預兆。
千年劫,偏自我生逢。國破家亡身又辱,不叫一事不成空。極狠是天空!差一念,悔殺也載功。青冢魂多難覓取,黃泉路窄易相逢。難禁麪皮紅。(《望江南》)
老婦人跟了上來,似乎在用手擦拭着什麼,禁不住步履的蹣跚。
門被打開了,老人看得到的只有成小詩的身體順着門葉的轉動而傾斜過來。
成小詩馬上就甦醒了,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認清了現在的狀況,兔子般的速度站了起來,着急之中帶着不好意思連忙鞠躬以及詢問:“請問他怎麼樣了?”
老人看着成小詩憔悴的身子,搖了搖頭,覺得似乎應該爲她和他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昨天晚上已經跟你說過了,叫你好好回去休息,我們會盡力救助楊曉的。我也跟你說過他的情況很穩定,沒有生命危險,可你就是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隨時都會有意外發生的嘛,我有點不放心。”
“在我們這裡有一個好處,就是永遠也不會發生意外。”
“真的……?”
成小詩突然高興起來,連忙帶着點歡呼的味道說:“您的意思是:楊曉已經脫離了危險?”
老人再次搖了搖頭,“你這個孩子怎麼只是聽我後面的一句話,而不想想我前面的一句話?你的身體並不是很好,不要太過勞累擔心了。”
“我會注意的。”
“你現在可以進去探望了,不過要保持安靜。”老人覺得再怎麼勸誡她也沒有什麼用,最後只是隨着老伴的出來,雙雙走出了地下室,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應該是時間所看不到的了,這一切都是秘密中進行的。
成小詩安靜來到了楊曉的面前,楊曉安靜安詳的面容,似乎在等待着誰親吻喚醒自己。
“我會等你的……”
陽光開始在地下室露點的地方偷偷溜了進來,使勁照耀着這個空間,時間也挺無趣着走來走去,激不起任何的跳動。
另一個方面,安琪兒穿過了重重疊疊的花樹,扶着她心儀之人停了下來,感覺行走了很遠很遠,因爲她的汗珠也流了很久很久。
暫時是回不去了,不過自己的所有研究的東西還放在那裡,可能要等到風平浪靜之後才能回去拿取保存。
可惡,從以前到現在我都鬥不過那兩個傢伙,雖然自己面貌依舊,但是體力已經不如那個老頭了。自己的召喚術其實維持不了多久,而且還是拼盡了全力,如是不然,還真的會讓他們兩個看笑話了。
安琪兒以爲自己逃出了很遠,其實不然,她的體力已大不如從前,加上禁術的使用,並沒有和琪城拉開很大的距離。
是不願意離開吧,畢竟這裡是自己的故鄉,母親還特意在自己的名字加上了城池的名字。
安琪兒把心儀之人安頓在一個草地上,憂愁望着他精緻的面容,蒼老的心裡突然莫名一陣心動。
他還是老樣子,沒有變。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他一樣,似曾相識又一見鍾情。似乎找到所有生活的意義一般。我也是沒有變,不管是面容還是對你的心意,這讓我覺得自豪。如果我有一天死去了,那麼你也會跟着腐朽吧?不過也好,讓我埋在你的身邊……
“誰……?”
安琪兒忽然望向了前方,一個人影在陽光的庇佑下不真實着。
慢慢站了起來,安琪兒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一襲大的黑色披風在他的身上旋舞炫耀着,頭上沒有任何的東西,但是他的輪廓分明,是屬於成熟長厚的那一種,讓人放心。一個大的“柒”字被染印在披風上,似乎能夠讓他更加的威風。
“不要緊張,我們都只是對方的一個匆匆過客而已啦。”
“你少廢話,小心我廢了你!”
“誒,女人總是要這樣蠻橫無理呢。”
“你是騎七?”安琪兒似乎想到了什麼,驚訝問道。
“很高興你知道我。”
“你們出場這麼大的動作誰不知道啊,禿驢你還真的很奇怪耶,我知道你的存在不是因爲特意記住了你,而是希望罵你們幾句而已。你還真是自作多情。”安琪兒惡語相加着,很不滿意這個時侯有人打擾。
騎七並沒有生氣,成熟的魅力在他的表情上盡顯無遺。
“請原諒我的自作多情,女士。”說着騎七還特意稍稍彎着腰。
“喲,原來是一個紳士,不過我並不喜歡禿驢,沒有一點個性,你看看,我夫君的頭髮多麼好看。”安琪兒帶着驕傲望向了心儀之人,“還有啊,我聽說頭髮少的人性yu很高哦,你可是一根頭髮也沒有……”
騎七嗤笑着望着安琪兒,似乎有點不可理解。
“女士還真的愛開玩笑,你看我的樣子像是那種人嗎?”
“非常像。”
“我剃光頭髮,只是這個天氣太熱了。”
“少找藉口,光頭的人一定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好好的頭髮,爲什麼要剃去呢?你想想那些和尚,多麼可笑。”安琪兒帶着更加的嘲笑,“身體髮膚,授之父母。那些和尚還真的看穿紅塵,連父母也不理了?那還真的是天下第一無恥之人……你要以爲我也在說你,那就隨便你怎麼想了。”
騎七一時無語。
“怎麼了,你們幹嘛不說話?十八騎不是很厲害的麼?這麼一下子便成了膽小鬼了?和尚果然只能是和尚啊,懦夫。”
“我們來做場交易吧。”騎七並不理會安琪兒的再多嘲笑,單刀直入。
“交易?能和你這個禿驢有什麼交易啊?”安琪兒假裝思考了一會,“xing交易?低俗!毒品交易?對不起了,我製造的毒物只供自己使用,這裡的城主想要我還不給呢。”
安琪兒是爲了她心儀之人而存在着,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爲的,所以任何的外物並不在她的心上。太多的雜絮時時刻刻在侵擾,能夠保持自己清醒,真的很不容易。
“其實我知道你很多的事情。”騎七忽然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