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續):
進入浸屍房後,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坐的,唯一能夠讓給客人的地方,就是他那張所謂的辦公桌旁的椅子了。
這個他出於禮貌,當然得讓給我坐了。
可這樣一來,我又不太好意思,彼此推讓來推讓去的,不知怎麼就有了肌膚被觸碰着的時候,有那麼的一剎那間,我們都愣住了,彷彿一切都停止了運動。
我們相距很近地互相看着,不說話,卻感覺得到,對方呼吸的氣息,在撩撥着彼此的臉面了,只那麼地愣站了一會,在彼此呼吸逐漸加快之後,以及心臟跳動越來越快的過程中,有一種水到渠成的衝動,不知怎麼就相擁在一起了。
那種感覺真奇怪啊!
沒有粗俗的肉體接觸,沒有貪婪的撫摸,可是,心卻感到越來越近了。
似乎,這二十多年來的成長,接受教育,對世界的認知,對生活的憧憬,這一切的準備,就是爲了等候眼前這個人的出現,然後一起去面對生活,面對困難,享受幸福。
幾乎沒有太多的矯情,我們便相擁着告知彼此,現在遇到了什麼困難,需要對方幫助。
黃榮忽然就有了一種責任,和我一起重回浸屍房對開的地方,在斜對面的樹根下,黃榮拿來了鋤頭,挖了一個泥坑,把一些舊樹枝葉一起放進坑裡,把我從舊貨市場陶回來的手機放進去,填上泥土。
“過兩天,再挖出來之後,就會和你們原來撿到的手機一樣殘舊的了。”黃榮手握着鋤頭,抹着汗安慰我道。
可我仍然不敢相信他的說話,我喃喃道:“恐怕也沒有這麼快就舊得一個模樣吧?”
“我有辦法的。你放心吧,總之,就算是你明天來挖它出來,也會與你們之前撿到的手機舊得差不多的了。”黃榮對我笑笑說,“放心吧,難道我還會騙你嗎?”
我只好半信半疑地與黃榮告別。
我不敢和他一起到校外的飯店去吃飯,更不敢和他一起去逛街。
雖然我知道我的心已經屬於他了,他的心也已經歸我所有,但是,我仍然找許多種理由,拒絕與他公開這個戀情。
我要擺脫掉林雄偉才能和黃榮正兒八經地開展一場真正的戀愛,屬於真心相愛,願意真心相許的戀愛。
可是,就目前而言,還不能公開我和黃榮相戀的事。
因爲我知道,林雄偉正在幫我運作留校的事,被他知道我心已有所屬,他必然會停下幫我辦理留校的事,而我又是那麼需要一份在本市的工作。
我已經找到真正屬於我自己的愛情,那就更需要一份留在本市的工作了!
所以我不得不騙黃榮道,我的心是屬於他的,但現在眼看着答辯論文的時間就快到了,我不能因爲談戀愛而影響我的形象,只要有一個半個老教授看不慣大學生談戀愛的,就會給我一個低分,到時候想畢業都變成難題了。
黃榮似乎特別理解我的難處,他確實有些依依不捨我離去,但又不得不讓我離去。
“放心吧,一有空閒時間,我就會來陪你的。”我說着,又衝近去,踮起腳來,箍着他的脖子,給了他一個長長的吻。
離別是難捨的,但離別是爲了將來更多的在一起,所以,我的離別就變得大義與深遠起來。
6月17日:
昨天晚上林雄偉又來了。
近來,我都不願再提起這個人!
雖然錢他沒少給我,但和他在一起,除了動物的衝動與發泄,就似乎沒有別的內容了。
有關留校的問題,我當然要逼他儘快落實的,反正他的到來就是爲了享樂,我既然要負出,當然就要索取。
可他變得敷衍我起來,每次都是別急,別急嘛,這種事能說辦就辦得成的嗎?少不得多少運作在裡面!人社廳那兒要求爺爺告奶奶才弄得個編制回來,學校裡還要扯上許多謊,玩上許多手段,才能把名額歸到你頭上,這個過程可就長了去了。
然而,就在第二天上午,我的論文指導老師問起我畢業後有什麼打算,我老實回答道我想留在本市,我不願回到家鄉去。指導老師就很可惜地長嘆一口氣道,可惜今年因編輯的縮減,沒有了留校名額了,不然似你的成績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我似如聞驚雷,瞪着恐懼的眼睛,問指導老師,你說的可是真話?
指導老師沒想到我有這麼大的反應,有些怯怯地點了下頭。末了,他還補充說,昨天下午他聽人事處謝處長說的。
好啊!
昨天下午就知道今年因爲縮減編制而沒有了留校名額,這老東西昨天晚上還欺騙我說,編制不容易弄,但在弄的過程中,害得姐我怕他不舒服,怎麼委屈自己也伺候好他!
他奶奶的,竟然在欺騙姐我呢!
我立馬就打電話叫他馬上到租屋來,不來,以後別想再掂我!
這個老鹹蟲啊,竟然把開得一半的校務會停了,開着他的奧迪到租屋來了。
我當然怒不可遏地質問他爲什麼騙我?今年學校沒有了留校名額,你爲什麼還在我面前說在運作着這件事?
我的盛氣凌人與怒不可遏似乎激惱了他,他也發了好大一通火,說他爲了我的事,已經傾盡心血了,箇中請有關部門領導吃喝,幾度醉得不省人事也在所不惜。可是,最後不成事,也不是他力所能及的。
這次縮減編制,是國務院精減機關事業單位的統一規劃和部署,我這個校長也是沒有辦法啊!但我爲你所做的,比對家裡人做的還多……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當初,我委身於你,也不是什麼因爲愛而和你上牀的,目的就是衝着我留校的事而委屈自己的,既然你不能把我留在學校裡,那麼,我們的苟合也該有個了結了。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行我的獨木橋吧!
我的話聲剛落,只聽“啪啦”一聲響,這個老東西居然不要面子地跪在我的面前,大吐衷腸說他愛我愛得如何深啊,他不能沒有我啊,諸如此類的。
“可是,我要愛你才行啊!單憑你的愛有個屁用啊!我不愛你,你叫我怎麼繼續與你苟合在一起?滾,你滾吧!我不想再見到你!”我突然之間對他吼道。
他冷冷地站了起來,“我得的錢都花在你身上了,想不到你還是這麼絕情!好吧,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你和我的這一切,都是有記錄的。哪天我心情不爽,我就要你在網絡上臭不可聞!”
天啊!這個老東西,竟然還藏着這一手!
這不是斷我後半生幸福之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