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活着？”夕陽的餘光從窗櫺裡，躺在牀鋪上的春薇輕輕的道，她嘗試着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一片黑暗。她心知有異，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
“我很抱歉。”殷素素看着她徒勞的眨眼，如冰雪一樣心突然泛出了一股酸澀，“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殷素素的聲音很冷可是誰都可以聽出她話音中的痛苦，春薇雖然看不見，可也能想象到那張漂亮的眼睛上流露出的痛苦神色，她輕輕笑道，“只是一件意外而已，我自己運氣不好，再說如果沒有，我如今也是半個廢人了，再也不能整日在小姐身邊伺候了。”
“春薇——”殷素素張了張嘴，從十年前那一次後，她幾乎再也沒有看到自己親近的人這樣受到傷害了。
“小姐你不要覺的難過，事實上沒有你，我早在十年前就沒命了。眼下只是看不見東西而已，這算什麼呢？”春薇聲音很低也很小，爲了給她解毒，醫師放了她很多血，中毒的後遺症本來就讓她變得虛弱，加上放血後的她蒼白如脆弱的花朵。
殷素素垂下眼簾，長而濃密的睫毛如同蝴蝶落下，她淡淡的道，“我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的。”
春薇看不見，可是眼前清晰的浮現着殷素素那張絕色容顏上的堅毅，她放棄了勸說，畢竟不單單是她一個人的問題。
“不要累着了。”她最後輕輕浮出一口嘆息，輕聲的道。
“我會的。”在這多事之秋，她需要做的事情尤其的多，而且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想來又將是個不眠之夜。這一點林鈺知道，春薇也知道，所以她聽到殷素素的話。只能苦笑了下。
聽着關門的聲音響起，春薇把眼睛再一次閉上了，門口傳來殷素素輕輕的嘆息。
“爲什麼她不憤怒呢？”
想象着那個人在月光下如神仙天女一般的絕代風華，想着她臉上淡淡的憂愁，春薇突然淺淺的笑了起來。
“因爲你是我的天空我的星辰我的一切，我的大小姐。”溫柔的心意在她的心裡慢慢迴盪着，所有的痛苦彷彿消失了。
殷素素不會明白春薇隱秘的心思，林鈺和小白帶來的鐘雲峰那邊的情況和她從別的渠道所知道的一些情況讓她皺起了眉頭，可能存在的內奸，無法確定的真兇以及各個方面的反應都要她權衡和判斷。
“對了。小姐，還有一件小事忘了告訴你。”殷素素忙了半夜，正處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夏露捧着一杯參茶進來了。
“什麼小事？”殷素素知道夏露這是爲了讓自己稍微放鬆一下說的有趣的事情，估計不是什麼大事。
“今天元江流元公子來了，說是爲了您答應他的求婚的事情賠罪。當然今兒這情況，他是沒有辦法進來的，等了會回去了。”
殷素素不奇怪元江流沒有進來。今天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放一個半生不熟的人進來，她只是想了想，道“如果是他的話，沒有進來會很沮喪失落吧。”
夏露見她這樣平淡的反應有些吃驚。當時因爲在場的只有元江流和殷素素，誰都不知道當時殷素素對元江流說了什麼，不過因爲元家在外面散佈消息。外面許多人也在傳遞八卦，身爲事主的殷素素沒有拒絕，多半都認爲了殷素素真的對了元江流許諾下嫁。此時看見殷素素這樣淡漠的表情。夏露心下遲疑，難道自己判斷錯誤了，自己小姐對那姓元的並無特殊之處？
殷素素身邊的八個大丫環雖然都是相貌能力品行都一樣出衆的人，可不代表每個人都和她那麼貼心能準確猜出她那變幻莫測的心思。所以也不是夏露笨，殷素素之前表現的確是對元江流高看一眼。但是元江流這樣的人怎麼能和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情相比？
對她來說，天下男人多的是！以殷素素的手段容貌美麗。只要她想，她就能給任何一個男人出身地位，相貌才華，以及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如果她願意控制，也沒有幾個男人又那本事翻出她的手掌心。敢於背叛她的男人，別個不說，就拿陸平之做例子，按說身份地位能力都極強，卻還是被殷素素給暗地裡坑了一把，親生兒子沒有，卻養了個螟蛉之子。
夏露看着殷素素平淡無波的臉，心下有些後悔提起這件事，可是已經開口說了，當然要從頭說到尾部，便笑道，“聽說一開始是很沮喪失落的，不過正好回來的時候碰上了鈺小姐和公子。鈺小姐說了一句話，倒把他一句話給點醒了，便高高興興的走了。”
“哦？小玉還有這本事？”殷素素慢慢嚥下口中的參茶，勾起一邊脣角，“她說了什麼？”
“大意就是小姐您是個許諾的人，既然說了肯定不會輕易反悔，而您的身份元公子是知道，作爲男人也該多體諒纔是。”
“她這個想法倒是和大部分女人的想法不太一樣。”殷素素另一邊脣角也上翹起來，形成了個淺淺的微笑的弧度。
眼下這世道對女人就是那麼苛刻，同樣的事情男人可以做，女人就不可以，男人做了什麼女人要包容，女人做了什麼卻要被嚴懲。如果是男人這麼做，殷素素也不是不能不理解，可是維持這個的竟然有許多是女人，爲了討男人的歡心來苛刻自己的同類。
殷素素是很厭惡這些女人的，可是這樣的問題她也沒有什麼辦法，除非她能成爲萬人之上的那一位。且不說難度如何，作爲宇文吉的最被寵信的近臣之一，殷素素把皇位之上的人生看的很清楚，簡直不能悲催了，連她都有些同情。那樣的人生完全興不起她奮鬥的意志。
說起來，小玉這一點倒是不錯，心裡從來不認爲是女人天生就該對着男人退讓。殷素素想到這裡，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小玉今天的表現可着實不錯，聽說是她找出了那個關鍵的證物帕子，可惜被人搶先滅掉了那下毒的嘍囉，沒能順利的順藤摸瓜。據說我弟弟的表現也不錯，鍾雲峰對他十分讚賞？”
“可不是麼，鍾大人一直說想要公子給他幫忙呢，心細膽大人也聰明。”夏露點點頭，也符合了幾句，小白可是殷素素的親弟弟，怎麼可能不願意聽見說他的好話？
“你也不用對我說這些，那孩子我還是清楚的。”殷素素笑笑道，“聰明是有的，天賦也是好的，可惜不夠穩重，所以我覺得他和小玉不錯，一個衝勁不足，一個謹慎不足，正是個互補的性格呢。對了，明兒早晨叫小玉來見我，我有件事叫她幫忙辦。”
夏露應了，自去吩咐別人，然後把這話又傳給林鈺暫住小院的小管事，讓她明兒一早告訴林鈺。
第二天一早，林鈺見到忙碌一日一夜但依然光彩照人的殷素素，笑道，“姐姐有什麼事情要我做？今兒本來打算再去王府那邊看看的。”
“倒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只是你們最近不是說在重新修建房子嗎？”殷素素笑道。“有個事要你和小白順便幫着看看，別讓下人們弄錯了，或者違背了我的意思。”
“什麼事情？”林鈺好奇的問。
“我在菜市口附近買了一塊地皮，想要建造一座高樓。”殷素素道，“一定要足夠高，眼下我沒有功夫處理這件事，最近一段時間也沒可能處理這件事，我想了想，正好你們也在蓋房子，便叫管事直接朝你們彙報就是了。”
“額，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在菜市口附近起高樓？做什麼啊？”林鈺有些不解的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個樓建造也不急，總在一年內蓋好就是了。”殷素素半眯着眼睛，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小白倒是隱約猜到一點，可是覺得又有些不可能，看着林鈺不明白，也沒有點醒她，只是應了。林鈺也沒多想，幫着做個工地監工而已，並不是很麻煩的事情。
“那麼，這事我就交給你了，千萬別忘了。”殷素素微微笑了起來。“雖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可是我還是有用的。”
幾乎在同一時間，有人說着和殷素素截然相反的話。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竟然沒有告訴我就自己行動了！你們是豬頭嗎！啊！？”張二公子幾乎要發瘋了，他可沒想到燕一回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自作主張，“你們一個兩個不要命了嗎？”
“大人，我們幾乎都成功了。”辯解的人很有些委屈，“雖然沒有毒死殷夫人，卻也毒死了她身邊特別得力的一個丫環，只差一點兒——”
“幾乎成功也是沒成功，只差一點和差無數沒有什麼區別！”張二公子咆哮起來，“你們一個個都不動腦子嗎？竟然去挑釁殷素素，我看你們要怎麼交代！”
“已經滅口了啊！”
“豬！蠢！你們滅口了豈不是更證明了內奸的存在！”想到殷素素可能的報復，張二公子愁得幾乎要發瘋。“偏偏哥哥還要來，誰來告訴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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