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你怎麼也跟了過來?”
林鈺是很想悄沒聲息的跟上去,不過林老夫人顯然看見了她,不免問道。
“我擔心姑母氣出個好歹來。”林鈺笑道,“我過去了,好歹還能勸着點啊。”
見她乾淨的笑顏,林老夫人也不好說什麼,點點頭道,“也罷了,不過你也別攙和那兩個不成器的東西的事情,免得惹火燒身。”
林鈺點頭,“我曉得,我只在窗外看看,免得鬧出個好歹來。”
兩人趕到院門處時,陸平之正找出了紙筆威脅要寫休書,張婉兒那性格自然不會是低頭認錯,她自己還一肚子委屈呢,免不了添火加油的。
陸平之對張婉兒再容忍,氣頭上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在張婉兒叫囂着你真的敢寫嗎的聲音中,竟是真的寫了休書,一把扔到張婉兒臉上。
“你真的寫了休書?”張婉兒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的休書,筆墨新鮮,可確實是休書無疑,“你爲了一個小賤人要休了我?!”
“不是正好趁了你的意了嗎?你不是要我寫休書給你嗎?”陸平之怒道,“你趕快收拾你的東西回張家吧,張家好富貴,我們陸家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說完,扔下紙筆,也不回頭,一徑兒怒氣衝衝的走了,差點兒撞到了他娘林老夫人。也不與她娘說話,竟是一溜煙兒的走了。
林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林老夫人,林老夫人則是在後面呼喊他兒子,“平之,平之,你去哪裡?”
也不知道陸平之是真沒聽到,還是不願意聽。就見他走的越發快了,一眨眼背影就消失在牆角處。林老夫人喊了兩聲見兒子不回頭,無奈的繼續往裡走,也不知道到底鬧的什麼樣了。
和陸平之一樣,林老夫人對張婉兒和自己兒子的性格都知之甚詳,她完全不認爲那兩口子有和平解決的可能,聽着這靜悄悄的,不免更擔心了。
這邊張婉兒見陸平之真個寫了休書丟個她,撂了狠話後頭也不回的頭,一時更是又氣又傷心又委屈。種種複雜情緒在心裡頭攪合成了一團亂麻,頭也疼痛火熱,好像要馬上爆炸。
“啊啊啊——”
林鈺和林老夫人剛剛擡腳進了門。就聽見張婉兒狀似瘋狂的大喊,嚇得林老夫人一腳絆在門檻上,差點又跌了一跤。
林鈺擡眼望去,見張婉兒面色潮紅,神情也不正常。眼睛直勾勾的,竟是真如要瘋狂一般,不由也是一驚。
“不好,她情緒要失控!”林鈺知道這樣的急怒攻心,打擊過大,倒也真有可能一時想不開。
“快掐她人中。快找順氣的丸藥給她吃。”林鈺也沒想太多,急急的吩咐道。
林老夫人一時也驚呆了,被林鈺這麼一提醒。連忙也道,“上次張太醫開的單子,給我配的丸藥還有,快點找來,那藥頗爲有效。”
因着張婉兒進門以及進門後的一系列事情。林老夫人時不時的被氣的心口疼,太醫開了不少理氣順怒的藥物。湯藥也有,丸藥也有。
折騰了好一陣,張婉兒眼神總算回覆了清明,林老夫人連連唸叨起了阿彌陀佛,不想張婉兒雖然意識漸漸清醒,可是覺得喉頭好一陣腥甜,眼前也發黑起來,咳嗽了兩聲,丫環連忙拿着銀盂接了,她閉着眼嘔吐了幾口,自己拿帕子擦了擦嘴,丫環定睛一看銀盂裡面,又嚇得驚叫起來,銀盂也被她差點丟了出去。
“你叫什麼叫?”林老夫人沒好氣的道,“連個銀盂都拿不穩,要你合用。”
“不是,不是——”丫環結結巴巴的道,“是夫人,夫人她吐血了啊!”
說着,丫頭把銀盂端過來給林老夫人看,果然裡面殷紅的血,量還不少,看着似乎張婉兒吐得那兩口,滿滿的都是血。
見此情景,林老夫人也急的上火,連忙叫人去拿另外的丸藥來給張婉兒服下,張婉兒自己神情昏倦,耳中轟鳴,眼前發黑,竟還一時沒察自己吐血的事情。
“我不吃,剛剛不是吃過藥了嗎?”都病成這樣了,還有心思任性呢,“誰知道你給我吃了什麼藥?說不準拿毒藥藥死了我,好讓那小賤人進門呢。”
林老夫人聽她的話,免不了生氣,可是看她已經如此了,也只好強行忍着,沒法做,而是招呼了張婉兒貼身的丫環,叫她來勸說。
那丫頭跟在張婉兒身邊多年,深諳如何勸服張婉兒,勸的張婉兒張開了嘴服了藥,又給她人蔘含着,叫人扶着她到旁邊耳室裡休息。
張婉兒昏昏沉沉的,呈現半昏迷的狀況,臉色看着也不甚好,竟是泛着一層青灰,而且一躺下似乎連眼睛也不睜,昏聵了過去。要不是摸了摸她的氣息還算穩,幾人幾乎要以爲她被氣死了。
“大夫怎麼還沒來!等大夫來了,先叫他過來這邊,再去翠茹那邊。”再怎麼厭惡張婉兒,她也是正室,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了,丫環應聲去了,自去傳話。
林老夫人又轉頭看了看張婉兒的情況,嘆了口氣,跺了跺腳,招呼了當時在場的小丫頭出去問話。
今日這一通亂,她這纔想起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剛剛張婉兒還精氣神十足的,怎麼這會兒就奄奄一息了?
小丫頭其實是聽了個全場的,道,“侯爺怒氣衝衝的來質問夫人爲什麼動手打翠茹,夫人也不道歉,辱罵不休,又說她是故意的想看着翠茹的一屍兩命,又說要使人害死了翠茹和她腹中的孩子。”
林老夫人聽了不免又來氣,那丫頭也暫時住了嘴,林鈺連忙勸了幾句,又叫那丫頭繼續說。
“兩人越吵越厲害。侯爺氣急了,就說夫人是毒婦,要休了她,夫人就說你有本事休啊,你還用得着我們張家,你敢休嗎?兩人吵來吵去,侯爺真個找了紙筆寫了休書給夫人,然後把休書扔給夫人,自己頭也不回的走了。夫人心下氣惱,誰勸都沒用,後面老夫人您也都知道了。”
“這事,真是讓我怎麼說啊!?”
林老夫人聽後,更是惱怒煩憂非常,從她心底想,她非常想自己兒子把張婉兒給休了,滿大街的好女子,就算休了殷素素,平之怎麼瞎了眼找了這麼一個?商家之女不說,之前種種不規矩的事情不提,性格實在可厭,又暴躁又任性又奢侈又毒辣。
可是拋開張婉兒眼下的狀況不說,三皇子一系眼下還真是用的着張家的。之前還好,三皇子風風光光的,沒了張家,還有李家,還有王家,還有其他的富豪想要攀尋靠山,提高社會地位。
但眼下三皇子一系人物都不怎麼得勢,張家萬一真的舍了三皇子一系,別的人家怕也不會上前攀附,那本來不好的狀況,勢必要雪上加霜。
無論什麼時候,有錢纔好辦事,沒有錢怎麼養的起暗衛探子,怎麼拉攏官宦人才?人都很實際的,眼下沒有好處,即使前景再遠大也沒有人去幹,誰知道你真的上位後兌不兌現承諾?
萬一張婉兒死了或者真的接受被休的事實後,張家會不會借勢下坡,順便和三皇子劃清了關係?林老夫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張婉兒無論如何都不能死。
正在焦急中,大夫終於來了,丫環連忙讓進去,林老夫人也跟了過去。大夫診了半日脈象,又看了看病人的面容呼吸,搖了搖頭。
林鈺聽得清清楚楚,大夫的搖頭,嚇得林老夫人倒吸了一口氣。林老夫人小聲問,“到底妨礙不妨礙?”
大夫道,“老夫人,咱們出去再說吧。”
聽得林老夫人的心是七上八下,忐忑非常,跟着大夫出去,丫環上了茶,大夫端起來喝了口道,“幸而搶救的及時,否則府裡就算不辦白事夫人也要得個瘋病。”
“那是說眼下在性命方面不妨礙了?”林老夫人鬆了口氣。
“眼下是無礙,可是千萬要小心,萬一再氣惱一次,後果就不用我說了。”大夫心下其實也疑惑,這鎮遠侯府夫人張氏素來不是挺霸道一個人嗎?怎麼氣成這樣?
心下疑惑歸疑惑,大夫還是很盡職盡責的道,“總之,需靜養,藥物什麼貴府上不差錢,倒也不是最要緊的事情了。”
林老夫人連連點頭,大夫斟酌的開了藥方,林老夫人立刻叫人去熬藥。大夫看着沒什麼事了,說好了明日再來看診,正要告辭,卻被林老夫人給留住了。
“大夫,還有一位病號勞煩您瞧瞧。”
大夫心裡奇怪,他可是正經的太醫院的供奉,一般尋常人他是不給瞧的,這鎮遠侯府眼下孤寡伶仃的就三個主子,難道一個小丫頭子有了頭疼腦熱的也要自己給看不成?
心下雖然不喜,不過畢竟是大夫,救死扶傷是職責,還有鎮遠侯府的招牌在那裡,也不好推辭。不想林老夫人卻領着他到了另外一處,那裡躺着個難產的孕婦。
這個,不是府上原來的翠茹小夫人嗎?臉上還有傷?聯繫了一下之前的張婉兒的狀況,不難得到一個兩敗俱傷的答案。
大夫和鎮遠侯府有常年業務往來,自是認得在鎮遠侯府當了半年姨娘的翠茹,因此心下那是詫異非常,不過沒有表露出來,診了脈後退出了產房。
“怎麼樣?大人和孩子能不能保住?”林老夫人是這頭也掛心,那頭也掛心,又急急的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