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氏之死,最煩惱的自然是宇文成,最鬱悶痛苦的應該是長孫家,長孫氏是家主定國公的嫡次女,沒出嫁之前也挺受父母寵愛的,預定要當太子的外孫子死了定國公夫妻兩個就很難受了,還能安慰自己女兒還是皇后,又懷着孩子,誰料到沒兩天,連當着皇后的女兒都死了。
定國公夫人當時就哭暈了過去,定國公好一點,在宇文成面前也是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那老淚縱橫的模樣,看的人不落忍。可惜宇文成的心腸沒那麼軟,只是雖然覺得定國公也是藉機要求補償,但也確實不得不好生安撫。好生費了一番口舌才讓定國公稍微平靜了下來,送走了自己的岳丈,宇文成更是覺得越發頭疼。
長孫氏死了,事情更要繼續查下去,偏偏還沒什麼線索。長孫氏死了,她兒子也死了,還被人害死的,長孫家會不會繼續鐵了心的支持自己?還有外面的輿論影響,自己剛登基沒多久,就死了皇后和兒子,外界會不會有什麼風言風語說自己沒那個福分。等這個消息傳到前線,還不知道宇文器知道了會怎麼笑自己呢……
說起來前線,舅母好像派人說自己那個不安分的表弟媳婦跑了?還要叫人瞞住這件事,免得陸平之在前線分心,也不知道戰況怎麼樣了?
宇文成突然覺得很疲倦,在沒坐在這個位子上的時候,覺得風光無限好,爲了大位,可以付出一切,可真的當他坐在這位置上的時候,才知道各種滋味,絕對不是看上去的風光無限。掌握大權固然好,可是面對麻煩時候的頭疼也讓人崩潰,這味道,還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他發了一會愣,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突然又振奮了起來,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又或者說,艱難困苦玉成於汝,自己已經是皇帝了,只要堅持下去就成了。
他這會兒的心情好了一點。又開始處理政務。安排皇后大喪的事務。時間不知覺之間過去了。
“這會兒,皇上心情怎麼樣?”門外的素服麗人塞了一錠金子給門外守着的太監,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相貌清麗的宮女。
摸了摸金子質量,太監臉上方纔露出個淡淡的笑影。壓低了聲音道,“謝嫺妃娘娘賞,剛剛皇上心情不太好,這會兒倒是好多了,娘娘這是……”
蘇嫺妃心下一鬆,臉上卻不露聲色,帶着份關切的道,“我只是不放心,勞煩公公稟報一聲。我想見皇上,也有些話要說。”
蘇嫺妃地位可比他高多了,出手又大方,太監也沒作難,進了內殿對宇文成稟報道。“皇上,嫺妃娘娘在外面,說有些事情要跟皇上說。”
“蘇嫺妃?她來做什麼?”宇文成聽到蘇嫺妃來了,先是有些吃驚,略一思索又點了點頭,“叫她先去偏殿候着去,朕看完這一份奏摺就過去。”
蘇嫺妃雖然沒有馬上得了宇文成的面見,但是卻得了許諾,也不着急了,她這次要說的話,非常重要,還不如趁這個機會梳理一下宇文成可能的反應,再斟酌一下自己的說辭。
不過留給她的時間並不是很多,剛剛過了一遍她要說的話,宇文成就走了進來。向來俊朗的臉上很有些細碎鬍渣,眼圈下是明顯的黑眼圈,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也沒說話,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憔悴疲憊之感。
“見過皇上,皇上萬安。”輕柔的聲音好像一泓清泉一樣從宮殿裡拂過,宇文成看着蘇嫺妃不施脂粉的臉上隱而不露的擔心,突然心裡就舒坦多了。
其實,蘇嫺妃看着宇文成爲了長孫氏和她兒子的死憔悴如此,心裡非常不痛快,可是臉上卻不敢露出來,做出一副反而恭順模樣來。她跟着宇文成也好有十年了,從一個不起眼的姬妾一路爬到僅在正室之下,以前長孫氏還在的時候,和長孫氏衝突起來,宇文成多半還能向着她,可見她對宇文成了解之深。
這份瞭解讓她在上次宇文成震怒後還能迅速的復寵,讓長孫氏懷疑她害了六皇子的時候幫她說話,自然也讓她知道這個時候的宇文成最想看到的姿態,果然宇文成的聲音柔和了許多,眼神也平和了一些。
“平身,坐下吧。”宇文成拉着蘇嫺妃坐在他身邊,“你怎麼來了,還說有什麼事情?”
“有兩件事。”蘇嫺妃帶着幾分怯意的看了宇文成一樣,“一個是皇后娘娘的身後事,如今前朝也有事,可是宮裡也沒有正經的女主子,皇上肯定要分心,臣妾想着,我雖然能力不強,也想爲皇上分憂。”
宇文成正爲這件事煩着呢,聽到蘇嫺妃的話如何能不有點稍微感動?
畢竟長孫氏的喪事就算不過分隆重,當然不能從簡,這可是國喪,乃是大事,按說最近朝上應該圍着這件事轉纔是。可是長孫氏死的時候實在不巧,前面正打的熱火朝天的,而且他宇文成面對的是一場一旦輸了就會賠上全部身家性命的戰爭。偏他的皇位來之不正,皇族王爺裡面看熱鬧的居多,真要幫他出力氣不可能,那些老狐狸,世家大族,更是搖擺不定,連原本肯定要和他一條船的長孫家,如今長孫氏和她兒子都死了,也難保怎麼樣。
如果不是知道長孫家真的沒有反水的意思,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長孫家有心反水,所以長孫氏和其子成了棄子。不管怎麼說,就是處於安撫長孫家的考慮,長孫皇后的喪事都不能太簡單了,何況他和長孫氏多年夫妻,也不是沒有一點感情。可喪事自己可是分不開身操持,要誰主持?他親孃陸麗妃早已經死了,他倒是個還有個名義上的嫡母柳氏,可是他信不過。
如今蘇嫺妃主動提出要幫忙,他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也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順心,誇了她兩句後,還是道,“你的身份,只是嬪妃,不能主持皇后的喪儀。”
蘇嫺妃見他神情越發柔和,忙解釋道,“皇上多想了,臣妾也原也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着不管怎麼着,只要有心,總能幫上些忙不是?或者讓柳太后出來,表面讓她操持,背地裡咱們再羣策羣力。”
“你的意思,只是把柳太后擺出來做個樣子?也是,沒有她的話,多少有些不成體統。”這個提議還是有些可行性的,宇文成思考了起來是,緩緩點頭,“也不是不行,我再想想。不論如何,你這次表現的不錯,我也知道皇后在的時候對你倒不算特別溫和,你還能爲她的身後事着想,實在是出乎朕的意料。”
蘇嫺妃白玉一樣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哀愁,“皇后娘娘對臣妾是算不上特別溫和,到底也沒怎麼着是臣妾不是?如今人已經去世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也就記着人的好處了。何況,六皇子還薨了,我也是當孃的,心裡也難過……”
看着蘇氏落了淚,宇文成伸手擦去蘇嫺妃晶瑩的眼淚,心裡格外的軟,長孫氏死了,這個溫柔的女子還在自己身邊啊,還這麼的善解人意。越想他越有些意動,伸手去攬蘇嫺妃的肩膀,正準備說些什麼,不想蘇嫺妃卻推開了他。
宇文成那性格,翻手雲覆手雨的,原本他心情就不太好,只是被蘇嫺妃哄了半天,纔好了起來,此時見蘇嫺妃推開了自己,登時就有些不太痛快了,臉色也有些陰沉。
不過他此刻的心情卻還在蘇嫺妃的預料範圍內,蘇嫺妃擡眼看了一下宇文成,長長的睫毛迅速下落,然後她好像滑落一樣,迅速的跪在地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宇文成臉色更陰沉,不過還算剋制着脾氣。
“皇上,臣妾這次來見您,還有一件事沒有說不是嗎?”蘇嫺妃帶着一點小心的道。
“什麼事情?”宇文成倒是真忘了,此時稍微平和了一下心情,問道。
“是有關皇后娘娘的死因的,皇上聽了可別發脾氣。”蘇嫺妃怯怯的道。
“說!”宇文成性格有些急切,或者說有些暴躁,聽到蘇嫺妃這時候還賣關子,已經很不痛快了。
“今兒上午,我想着皇后娘娘已經故去,三公主卻沒人照顧,便過去探視,卻碰着在皇后娘娘宮裡伺候的一個宮女告訴了我一個消息。”蘇嫺妃一邊說,一邊小心的擡眼看宇文成的神色,見他的表情還在自己預料範圍之內,心裡大安,繼續道,“大前兒,那天簡慧郡主不是進宮了嗎?當時她去拜見了皇后娘娘,過後皇后娘娘卻召見了太醫,還在宮裡進行了大清查,這個皇上您聽說了嗎?”
“你說是簡慧?”一開始宇文成的臉色還挺陰沉的,可是聽到蘇嫺妃說到林鈺,臉色反而緩和了許多,“她進宮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後來皇后也對我提起過。”
蘇嫺妃看着宇文成臉上神色一下子溫和了,心裡恨得直咬牙,自己費了那麼多功夫,說三說四的才讓他開了臉,這倒好,提起簡慧郡主就一副溫柔模樣,裝什麼深情!
我可不信,等下的消息你聽了還能保持溫和的樣子,你要是聽了,還不變臉,我才服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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