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願見他,不想和他說話,理智又告訴自己,這不怪蕭臨淵,不能傷他的心,弄得林寧很是煩躁,整個人猶如一隻充滿氣的氣球,一戳就爆。
“寧寧,喝些湯吧。”蕭臨淵端來一端蔘湯,這些日子林寧的變化他看在眼裡,痛在心裡,恨不能以身替之,卻別無它法。
林寧吃的明顯少了,前些日子因懷孕而略顯豐盈的身子又消瘦了下去,蕭臨淵只好變着法兒的做些吃食哄她吃一口。
“好啊。”林寧乖乖的喝了湯,便靠到榻上合上眼簾,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如果睡着了不要醒就好了。
林寧心底升起這樣一個念頭。
不知從什麼時候,林寧發現了睡覺這個好辦法,她是孕婦,自然是要多睡睡的,睡着了什麼也不用想,不用看,也不用聽,也免得自己對蕭臨淵態度冷淡而讓他傷心。
剛開始睡不着裝睡,到後來,自然而然就困了,一整天除了吃飯竟然都是睡着的。
蕭臨淵心中的怒火越來越盛,可卻是發不出來。
林寧的心結他不是不知道,但凡林寧身子好一點,他早就帶她離了這地方,他原也打算在林寧生產完孩子再大幾個月便離開上京的。
可萬沒想到,老天爺沒有給他等待的機會,林寧已然有了入魔之相。
上一次是混沌靈胎噬體,這一回是九幽心魔煉魂,天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轉眼已入臘月,林寧每天都在沉沉的睡夢之中,夢中的她獨自一人,生活過的悠遊自在,似是找尋到了久未有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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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她忘卻了現實,忘記了小包子,忘記了蕭臨淵。
而蕭臨淵卻是守着林寧提心吊膽。
林寧生產的日子快要到了,可近幾日她卻久睡不醒,甚至毫無知覺。
臘月初五的傍晚,天上彤雲密佈,黑壓壓的彷彿末日來臨。
北風打着旋兒呼嘯而至,捲來一片片鵝毛大的雪花,不一會兒便積了滿地。
上京城似乎從未下過這樣大的雪。
林寧的面上現出一絲痛苦,人卻未曾清醒。
一片黑暗之中,洪水滔天而至,林寧用盡全部力氣奔跑,躲避着身後的洪水,可那水勢之大超乎想象,終是將她如樹葉般捲入漩渦,林寧拼命掙扎,卻徒勞無功,只能任那水淹沒她的身體、五竅,再也無法呼息。
那水冰冷刺骨,彷彿來自九幽地底,能冷到人的骨頭裡、心裡。
慢慢地,林寧的意識漸漸陷於昏無。
只是在那黑暗徹底的來臨之際,林寧的心底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悲痛,讓她已歸於沉寂的心再次跳動起來,這不是她的心緒!
掙扎着睜開雙眼,卻看到一雙悲傷的、哀痛的無以復加的眼眸。
“臨淵……”
睡夢中的林寧囈語。
“我在,寧寧,我在……”寧寧,我一直都在,你可要堅持啊!蕭臨淵緊緊的抓着林寧的手,心底不住祈禱,雖然知道天道不會就這麼放棄寧寧,可仍是忍不住的擔心。
臨淵,蕭臨淵!
被包裹在黑暗的洪水之中的林寧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身子陡然生出一股力氣。
那是她的丈夫,是她最愛的人,他在陪着她,在爲她而痛苦憂傷!
她還有一個小包子,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小熙熙!
她不能死,不能這樣認命,爲了她愛的和愛她的人!
林寧猛得睜開了眼,腹內一股劇痛,體內的混沌之氣宛若沸騰一般,齊齊涌向太極中的混沌圓球——那其間,有一個小小的胎兒,正在瘋狂的吸收這浩蕩的混沌之氣。
漸漸的,林寧體內的混沌之氣已近枯竭,外圍那紅藍大太極也化爲灰色的混沌投入那小小的身軀,緊接着,便是裡面黑紫色小太極……
直至所有的一切化爲混沌,包裹着那小小的、軟軟的身體,在那混沌將要吸收殆盡之時,小胎兒動了,如游魚般夾裹着混沌之氣向外游去。
林寧疼痛到了極點,豆大的汗珠在額頭滾落,緊閉着雙眼,只顧抓着蕭臨淵的手只不斷的喊着他的名字。
樊氏和穩婆們忙碌着,有的拿熱水,有的拿帕子,有的在推林寧的肚子幫她用力……
“哇,哇……”
初六子正剛過,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響徹在屋內。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夫人再誕小主子!”
“好,有賞,重重有賞……”蕭臨淵難得的失了沉穩,撫着已然昏過去的林寧興奮的低喃。
在外面急得如螞蟻亂亂的小包子聽到嬰兒哭聲,早就跑了進來,撲到牀邊,一個勁兒的叫孃親。
樊氏和穩婆們正爲林寧清理,見狀急道:“哎喲小主子,您怎麼跑了進來,快到外面玩兒去!”
“不,我要看孃親,要看妹妹!”
這話一說,蕭臨淵倒奇了,“你怎麼知道是妹妹?”
因着胎兒周圍有林寧的混沌之氣圍繞,無法查探,他還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呢!
知道林寧不喜歡他太上皇的身份,在這林府之內,是不許叫太上皇和娘娘什麼的,自然,小包子們也不會叫皇子、公主,下人們只管林寧叫夫人,叫小包子做小主子,現下,也沒說是男孩兒或是女孩兒,可小包子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小包子得意,總算有一項能贏過爹爹了。
樊氏和穩婆們替林寧清理完抱着小嬰兒過來,聽到這話笑道:“可見是同胞兄妹,情份自是不同,小主子快來看妹妹!”
蕭臨淵怔,果然是個女兒!
就着樊氏的手看了一眼,那小嬰兒白白胖胖的,許是林寧現在的體質較以往不同,這小傢伙兒雖是個女孩兒,那小胳膊小腿兒看起來卻是極爲有勁,小身子也比當日小包子大了一圈兒。
“臨淵,給我看看女兒……”林寧細細的聲音自牀上響起。
蕭臨淵趕緊看去,見林寧雖睜開了雙眼,但整個人都虛弱無比,說話也似強撐一般,忙坐在牀頭,讓樊氏將女兒放在林寧身邊,卻不住的打量林寧,“寧寧,你覺着怎麼樣?可有什麼不適?”
小包子則直接踢了鞋爬到牀上,小心翼翼的坐在林寧身邊,小腦袋湊了過去,一雙大眼緊盯着林寧,“孃親,你還好嗎?是不是很痛?”
靈兒姨姨說孃親生孩子會痛痛的。
林寧看着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正關切的看着自己,只覺身上的乏勁兒都去了一半,無力笑笑:“我很好,不要擔心。”
得到孃親肯定答覆的小包子放下心,注意力轉向新出生的妹妹,高興的向林寧道:“孃親,這是妹妹哦!我有妹妹了!”
大眼巴巴的看着妹妹,卻是不敢伸手去觸碰,彷彿一碰就碎一般。
林寧轉頭看向枕側的小嬰兒,只見她白白胖胖的小胳膊跟藕節似的,兩隻大眼睛像兩粒黑葡萄,頭髮又濃又密,看着林寧還咧了咧沒有牙的嘴,完全不像一個纔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