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你張家的媳婦兒,擡俺們家來幹啥?這是故意給俺們找晦氣來啦?哎喲……我苦命的小姑子喲,好好兒的姑娘嫁到張家,給那老婆娘當牛作馬,這好不容易當了秀才娘子,還沒享福呢人咋就沒了啊……”
林寧甫一醒來便聽見一個尖利的女聲在耳邊嚎喪,一聲聲兒的就像要斷氣兒似的,偏那聲音就跟拿把刀子割玻璃上似的,刺啦刺啦的,聽到耳朵裡說不出的難受。
林寧頭痛欲裂,周圍吵吵鬧鬧的,直讓她恨不得拿把刀自己給自己一下兒,又想着把那些吵鬧的人通通都殺了,也就清淨了。只是要起身殺人,卻渾身痠疼,只覺每根骨頭都似斷成了十節兒,每一處兒都跳着疼,跟從幾十米高的樓上摔下來似的,五臟六腑四肢八脈都斷成渣兒似的。想讓那些人閉嘴,卻連聲兒都吼不出來。想當初染了喪屍病毒高燒不退瀕死掙扎時也沒這樣兒。
事實上林寧連眼皮兒都擡不起來,只剩一丁點兒意識和一縷比頭髮絲粗不了多少的氣兒吊着,將將沒死了。
“你……你這個潑婦,不許污辱我娘!”一個男子的憤怒的聲音響起。
張耀祖在一旁扶着他娘一臉陰沉。
“哎……鄉親們快來瞅瞅啊……秀才老爺這是嫌棄俺們春杏兒大字不識一個連祖墳都不讓她進啊……你們好狠的心哪……”
張耀祖他娘許氏聽着心裡想,這事兒可不能由着她這麼往兒子身上扣屎盆子。她小時跟着秀才爹也讀過兩本書,認得些許字,也懂得讀書人的清貴,就清貴在這名聲上了,說什麼也不能讓自家兒子擔上個惡名。
“沈魏氏,你別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家春杏兒身子骨兒不行,嫁到我家三年無出,這是要讓我們老張家斷子絕孫哪……”
這時候的人把子嗣傳承看的比什麼都重要,許氏這麼一說,又抹着淚兒,倒引來不少同情。
一時議論紛紛,竟有說沈家應收下春杏屍身的。
魏氏聽見不幹了,登時從地上爬起來,也不論跟誰,開口便罵。一時沒找着自家男人,又恨他不替自己出頭,想着他許是起了主意要把小姑子收下,又提着他的名兒罵。
她這裡邊罵邊嚎,她男人沈大全卻蹲在牆角兒嘆氣,只掏出菸袋鍋子,吧嗒吧嗒的抽。
誰也沒注意,那木板上的白布抖了抖,又抖了抖,轉而呼啦一下被扯了下來,一個身穿灰色麻布衣衫的人“噌”得坐了起來,嘴裡還低聲唸叨:“閉嘴……閉嘴……會招喪屍來……喪屍……快跑……我得快跑……”
也不知她哪兒來的力氣,竟是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也睜不開眼,憑着感覺跌跌撞撞地就往前走。
正巧兒有人往旁邊瞅了一眼,立時就炸了鍋了。
“春……春……春杏兒……”
“啊!”
“詐……詐屍啦!”
“快跑啊……”
“春杏兒詐屍啦!”
一息詭異的沉默後是如爆竹炸市般的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