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正紅家所在的小區是個新小區,八層小樓,電梯建得很假,根本沒啓用。她家就是個小單室,我們所在之處是客廳,窗戶臨樓體,對面樓離着有十五米開外。樓上只有一層了,如果是有人拿着什麼投影設備,應該一下就能看到光束之類的。但我沒看到。
七層樓的客廳窗戶上,突然就多了那麼一張臉,如果是電視上看到這臉,也不怎麼嚇人,但這種情況下,真就把人嚇壞了。就算是經歷了這麼多靈神怪異事件的我,冷不盯一看也被嚇了一大跳。
“你是誰?”李大巴嚇完了,而他這種人一被嚇激了就會將恐懼轉爲無比的憤怒。
他喝問着,操起身邊的杯就向那窗戶砸去。與此同時,我正仔細看着那張臉,我看清了,那是一張女孩的臉,雖然有些像大晚上拿電筒從下巴上照着一樣嚇人,但那的確是一張女孩的臉,年輕女孩。而此時此刻,她的嘴正動着,似乎是在說着什麼。
我正努力辯認着她的脣形,就聽到乓!的一聲,緊接着嘩啦啦玻璃落到樓下響成一片。我緩緩轉頭看着李大巴,恨不得給他個大嘴巴。而李大巴正氣喘如牛,自己嚇得全身直抖還安慰着別人:“沒事兒了,我把它砸碎了,沒事兒了。”
我這纔看向屋內其他人。韓正紅已經臉色慘白了,正抱着雙肩發抖。四大保鏢真不是一般素質,全都護着主子,一動不動。從他們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恐懼,我不由得高看了他們一眼。只有真正把生死看得開的人,纔會連沒見過的怪事都不害怕。
而剛剛第一個被嚇到的朱珠表現卻出人意料。她尖叫的聲音像是被人用高根鞋踩了命根子的貓,我以爲她是嚇得最重的,最害怕的。可是現在看來,她竟然呼吸平靜,正透過幾個保鏢之間的空隙向窗戶那邊看呢。
朱珠打電話差人送玻璃修窗戶。我們則坐在韓正紅家裡思考起來。李大巴可找到機會了,坐在妹子身邊,安慰着,鼓勵着,像極了溫暖老大哥。韓正紅則面帶抑鬱,悶悶不樂。我手裡抱着七道門養氣經,正翻看着後面的大段雜記部份。關於玻璃上面出畫面的事,還真有幾個。但書上記載的,全是千里傳音啊,什麼預知未來啊之類的。而且這東西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傷害性,所以師父也沒記過除去此類邪魔的方法。
但是有一點,我肯定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韓正紅身上散發出的弱弱的黑氣。那種東西,正是我多次見到的非人類事件裡的正角。黑氣代表的可能就是黑暗,人身上有了黑氣浮再,就代表着她身上的正氣不足,遇到了人以外的力量入侵。
不多時,已經有人來修窗戶了。我再看了看,玻璃碎了之後,韓正紅的身上也再沒有出現過那種黑氣。這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閉起眼,漸漸回想起來。關於剛剛的人臉,她好像在說些什麼。是什麼呢?
練氣功帶給了我強壯過人的身體,還有一大好處,那就是很容易入定。所說的入定,就是一種精力超集中的狀態。在那種狀態下,我的五感時而內收,時而放大。有時,我可以將聽覺放大到平時的數倍。閉着眼甚至能到一百米外的人聊天。有時,我也可以將視覺記憶完現化。
要放在平時,讓我回想一個人,我只能想出個模糊的影子。而且越是熟悉的人,我就越不能記起他清楚
的樣貌來。但當我入定之後,我卻能像看電影一樣,在腦中完整地,慢慢地回放。那個窗戶上的臉,就被我調了出來。在我的腦中,我一遍遍地回放着。終於我跟着那嘴脣的形狀一點點模仿起來。
“別去找聶林,別去找聶林?”我終於把這話唸通順了。
而當我唸出這一句時,韓正紅突然一下抱住了身邊的李大巴,她像嚇瘋了一樣哭喊:“我不去,我一定不去!他是你的,我不去!別來找我!”
聽她這麼一叫喚,我明白我蒙對了。剛剛那窗戶上的臉,說的就是這句話,至少大概跟這個同音。而韓正紅的表現證明了,那女孩跟她有一定的關係。那是個什麼人?是個女巫?跳大神的?我懷疑起來。真正進入這個領域,那就是我該管的事兒了,畢竟現在我可是術士聯盟的一員了。
“韓正紅,你跟聶林認識?那剛剛那女孩,你也一定認識吧?”我起身問道。
哪知道韓正紅抱着李大巴,全身抖成了一團。李大巴可美壞了,也抱着妹子,輕拍着她的背。突然他瞪向我道:“你幹什麼?你沒看你把人家嚇壞了麼?去去去一邊去,讓她冷靜一下。”
我哼笑了一下,這小子可真會找時機。我是來幫人的,現在倒弄得我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朱珠這時“唉?”了一聲,我回頭看到她,她正跟我招手呢。那意思好像是讓我跟她走。
我來到她身邊,果然,她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四大保鏢也馬上跟了過來。她一板臉道:“都退到一邊兒去。”
四大保鏢真聽話,當下定住,轉身退到了牆邊緊貼牆站着。我和朱珠一起出了門,到了樓道里她這才掩上門拍着胸口長出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小聲問着。
朱珠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聶林是她男朋友,一個大渣男。”
“嗯?大扎?有多大?”我沒聽明白,那時我還不是個入流的人,不知道她們這些會玩兒的城裡人給人分類起了很多外號。我以爲那個聶林是個有着女子般胸部的奇人。
“什麼有多大?不大,二十三吧好像。他們幾個月前分手了,你一提,她就傷心。我問你啊,你確定這事兒是聶林乾的麼?”朱珠問道。
我愣了一下,這才合計過來。感情這丫頭根本沒弄明白我在說什麼。他以爲我在說的是聶林剛剛弄了那張臉來嚇韓正紅呢。
“不是。剛剛那臉是個女的,我只是記住了她的口型,學了她說的話。”我解釋道。
“啊?女的?那不能啊。聶林我見過,長得挺爺們兒的啊,比你帥多了。”朱珠這傻丫頭低頭回憶着,絲毫不考慮她的話帶給我的感受。
韓正紅不說話。我們也沒有辦法。當天晚上,她不敢再在自己家裡住。朱珠有錢啊,帶着我們一起去了賓館。套房內間兩個女生住,我和李大巴則跟四個保鏢一起住在了外間。而套房貴得有它的道理,就算是沙發也比我睡過的牀舒服得多。
晚上,大家看了會兒電視,都不怎麼熟,又不想變熟,所以就各睡各地了。我站在陽臺向外看着。我們住的地方,已經不是魔都的市區了,但夜景仍然很繁華,很美。看着這夜裡的星星點點,我想起了三個月來我所住的小破屋,海邊的陳舊,
腥鹹。人與人的命,還真是不同啊。
“你相信善有善報麼?”朱珠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輕聲問着。
我回過身看向她,只覺得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在你堅強的時候,你的眼內會有火光閃動,在你迷失的時候,你的瞳孔會放大,看着像個任人擺佈的傀儡。這都是真的。她的眼睛現在就在告訴我,“我冷,我寂寞,我需要人陪。”
晚風拂過她的頭髮,燈光下,世界彷彿變成了灰色,只有她的一身紅色睡衣纔是鮮亮的。她的眼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將我的靈魂都勾去了。
“我不信。”我如實地回答着,我的心情也變化了。
她笑了,笑得是那麼迷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想起了小翠。想起了我們曾經有過的一次機會。那天,我們也是站在高處,不過不是酒店頂層,而是山坡之上。那天,天色也已經晚了,我們倆在月光下,也是這麼近地對視着。小翠也笑過,笑起來很美。朱珠比小翠漂亮,但兩人的笑,在我看來卻是一模一樣的。
當年的我,沒有勇氣上去狠狠地親她一下。今天的我,已經不再是我了。我被衝昏了頭腦,上前一步伸手摟住了朱珠的腰,我們兩個人貼在了一起。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便她卻沒有推開我,也沒有喊叫。她只是擡頭凝視着我,眼神似是在給我鼓勵。
“天冷了。”我深吸了一口氣,運內力將我的衝動逼了下去,放開她我隨口說着。
朱珠被我放開後,輕咬嘴脣,低頭含笑。她轉身的同時背過手,調皮的像個孩子似的。她小跑到我的身後追問道:“你不敢親我?”
“老子什麼都敢。”我不服氣道,但此時我的心事卻被說中了,我真的沒敢。
“你敢你就親啊。”朱珠故意再逗着我。
“我不稀罕。我們只不過剛成爲普通朋友,爲什麼要親你?我可不是個隨便的人。”我解釋着。
朱珠笑得更開心了,她小跑到我的面前攔住了我,揚起頭眼簾下垂看起來別有一番美麗。
“你呀!你就是不敢。什麼叫隨便?有些事,想做就要去做。如果你的餘生只剩下一年,你還會猶豫什麼不敢麼?人活着,不就應該找到快樂麼?”朱珠像是在給我上課似的。
我甩頭不看她道:“可我的人生不止一年。而且我也不想親你。”
我正說着,誰知道她就撲了過來,她跳到我身上,摟着我的頭探着就親了一口。我被親懵了,瞪眼看着她,不知所措。而朱珠則放開我,輕聲道:“可我的餘生只有一年了,我覺得你是個善人,這就是你的善報。”
說罷,她轉身就跑回了屋裡。我伸舌頭舔了一下嘴脣,上面還留着她的餘香呢。我正式的一吻,就這麼被拿下了?這可不對啊!
“唉,你什麼意思?要報你就報到底啊。”我揮臂喊着。
這一喊,把屋裡本來睡着的李大巴弄醒了。他立即跳起來道:“怎麼地?又有危險了?正紅別怕,快來,哥抱你!”
他迷得糊地就往屋裡衝,門前站着的一個保鏢一伸胳膊就把他攔住了。
“你想咋地?”李大巴不服氣道。
兩人剛要吵架,屋裡卻又響起了淒厲的慘叫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