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生制止了身後同伴們想要趁機佔便宜的衝動。他冷眼看着張三丰滿口狂噴鮮血的被人攙扶着飛了上來,心裡冷笑:“開什麼玩笑,他們那邊加上低輩的弟子,還有三四百人,那米亮、米暗兄弟的法寶正好剋制了我們,打起來也是輸定了,還不如看熱鬧的是。”
那烏棆老頭兒渾身哆嗦着,在那裡驚問:“張真人,那兩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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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丰慘笑着,身上一層層的金光飛散了出來,他連連搖頭的苦笑:“他們自稱青龍戰將和玄武戰將,追殺老瘋子追殺了幾個月了。孃的,這次可是被他們給得手了。你們要小心,那青龍和我正面交手過,雖然似乎不過和我的功力在伯仲之間,可是他似乎隱藏了很大的力量,不容小覷啊。”
正在這裡說着,那道青光和黑光再次的從很遠的地方飛射了回來,粗重的聲音咆哮着:“張三丰,再吃我們一擊。”
米亮仰天長嘯,手一揚,一個色澤溫潤,白裡透着七彩光澤的水瓢一樣的東西揚手飛出。那水瓢剛脫手就迎風變大,隨後化爲了數萬層的水波,一層層的盪漾在空中,天空中漏下的一點點陽光,即刻就被那水波散射成了無數道彩虹,從地面看上去,整個天空是七彩絢麗,美不勝收。
丹青生、飛仙子立刻帶着身後的同道退後了裡許之地,他們都是識貨的人,知道這就是天水玄母的柔水罩。上古水仙留下的東西,可不是現在的修道者可以抵擋的,哪怕是散仙也不行。
空氣中不斷的傳出了細微的水泡破碎聲,滴滴答答的,彷佛還有那細碎的冰塊相互碰撞的聲音一樣。彩光四射,天空的景象頓時一變,蔚藍色的光芒閃動了起來,一條條遠古怪魚的影像浮現在了那滔滔水波中。這些怪魚有的渾身甲冑,有的巨大如龍,說不盡的奇形怪狀,一條條的在水波中往來亂衝,看上去好不嚇人。
青龍戰將、玄武戰將很明智的停了下來,遠遠的看着前面的萬丈波紋。玄武戰將晃動了一下手中的宣花巨斧,陰笑了一聲:“小兒,就敢靠着上古法寶來比劃麼?你們有能耐,出來和你家大爺比劃一下。。。吾乃玄武戰將,奉命誅殺張三丰,爾等不可自誤,速速退去纔是。”
海外修士靜靜的看着,他們不知道青龍戰將、玄武戰將的來頭,不過既然他們是和張三丰有過節的,這就應該是自己這一路的。不管怎麼樣,他們要是衝突起來,自己也好方便行事是不是?丹青生看了飛仙子一眼,輕輕的搖頭:“要不是那僧道逆送上的禮物實在是太重了,我何必來中原趟這渾水?現在可好,中原的高手還沒有出來幾個,我們就損失了碧遊子、滄海生。。。前途難測啊!”
米暗揮手撒出了那道雪亮的尺許長精光,慢吞吞的飛了出去,他沉聲說到:“你們是什麼人?不象修道之人,但是卻有這麼強大的真元,來歷肯定不簡單吧?青龍戰將?玄武戰將?你們可以說說,你們的來頭麼?”
青龍戰將手中青色的大戟微微晃動了一下,沉聲說到:“我等乃天上神人,可不是爾等凡間修士。。。哈哈哈哈哈,我們修得是神道,不是仙道。我等誅殺張三丰,乃是奉天命行事,你們敢不聽?”
米暗耷拉着眼簾,低聲說到:“可笑啊,天命?天命如在,天下何止於兵荒馬亂的?我兄弟二人,早就看透了這天命,所以才放棄了大羅金仙的前程,自己修了一個水仙玩玩。你們用天命來壓我們,可不是廢話麼?”
玄武戰將身上彷佛龜殼一般沉重的鎧甲發出了一陣響聲,他猛的跳了起來,一斧頭朝着米暗當頭劈下,他狂笑着:“對,管他那個狗jī巴日的老天干什麼?哈哈哈,天命,天命是狗屁。。。小傢伙,接我一斧。”‘嚓’的一聲,空氣中閃出了一道黑色的激電,宣花斧和空氣急驟摩擦,發出了‘嗡嗡’的巨響聲。
米暗手一擡,那尺許長的精光飛射出去,和那宣花斧碰了一個正着。‘轟’的一聲悶響,勁氣四溢。那宣花斧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作的,米暗的飛劍劈了上去,卻是一點缺口都沒有,反而是那輕巧的劍光根本擋不住那恐怖的劈砍,一溜兒白光被震飛了三十幾丈,‘滴溜溜’的又轉了回來。那玄武戰將如此龐大的身體,卻也是被震飛了開去,在空中撒下了一串的長笑。
青龍戰將悶聲吼叫起來:“不要玩了,殺了張三丰,把他一起的人全部殺掉。朱雀、白虎,你們還在看熱鬧不成?”
‘噢嗚!’、‘嘎!’,一聲虎咆,一聲鳥鳴,一道紅光帶着滔天的烈焰從虛空中捲了出來,一柄巨大的火劍朝着張三丰當頭劈下。一道白光中,無數的弧形光刃四周亂射,鮮血飛濺,那三百許峨嵋派弟子哪裡來得及躲閃?倒是有一大半人被那光刃劈中,身體四分五裂的摔了下去。
裂天、磐石老道大怒,朝着那道白光飛射而去,手中劍訣一引,一道道龐大的劍氣轟然而出。
那道白光中傳出了沉悶的嚎叫聲:“你們,不夠看的,去死吧。”先是一柄長劍刺出,長劍到了半路上突然又變成了一柄大刀,等到了裂天、磐石老道面前的時候,大刀又變成了巨大的方天畫戟。這白虎戰將,赫然有着把太白金精之氣隨意化形的能力。
巨大而鋒利的勁氣和峨嵋劍派兩位宗主的劍光撞擊在了一起,白虎巨大的身體立刻被震得向下飛墮,砸塌了一件燕王府的大帳後,他又帶着一溜兒白光飛了上來。而兩位宗主可就慘了,他們發出的劍氣也是太白金精之屬,硬是被白虎遙控着化爲了漫天利刃朝着他們亂射,兩人其他的法門還來不及用出,身上已經被插上了十幾片閃光的金刀。
磐石氣得臉色發白,一口鮮血猛的噴了出來。他們兩宗弟子合計五百人下山,結果現在就折損了大半,由不得他們不心疼啊。
米亮已經是對上了那朱雀戰將,柔水罩溫柔的朝着朱雀戰將的身體籠罩了過去。米亮自信滿滿的喝道:“你是先天真火之體,敢來闖我的柔水罩,可不是自己找死麼?”以水克火,正是先天生消之道。
彷佛一支大鳥一般的朱雀戰將發出了一聲尖銳的笑聲,他的額頭上,猛然的射出了一片金色的羽毛。他咆哮着:“我的先天真火之體不配闖你的柔水罩,這太古金烏所化之羽,可有資格麼?”
這片羽毛一出,天空中頓時彷佛出現了第二顆太陽,強烈的光芒讓地上不少燕王府的戰士慘叫一聲,抱着眼睛就在地上翻滾起來,他們的眼珠子都差點被燒壞了。巨大的熱量,蒸騰了方圓百里之內的所有水氣,雲彩一掃而空。那沾着肌膚就往內腑滲透的可怕熱力,更是逼得丹青生、飛仙子、海外散修,烏棆老頭兒、張三丰、中原修士們四處飛散。稍微退得慢一點的,頭髮鬍鬚都全部着火燃燒起來了。
那白虎戰將也是一聲驚叫,放過了峨嵋劍派的人,不要命一樣的朝着青龍、玄武所在的方向逃了開去。他的嘴裡在瘋狂的咒罵着:“爛鳥,你放火,可不是故意折騰我白虎麼?我的先天真金之氣,被你一把火就給燒光了。。。青龍、玄武不怕火,我可是禁不起的。。。你他媽的!”
朱雀得意得狂笑,他的身體外籠罩上了一層金色的火焰,漸漸的,一隻奇形鳥兒的虛影從他的身體上浮現了出來,那頭上有着七根鮮血一般紅豔豔的翎毛的鳥兒,仰天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嘯,頓時空氣中的熱力又增強了十倍不止。
下方燕王府的大營一陣慌亂,朱棣一馬當先,帶着十幾萬大軍狼狽逃竄。馬和揮動着長刀,拼命的催促着士兵們跟着朱棣奔跑。朱僜握着方天畫戟,朝着天空就是一通的咒罵,既是罵張三丰,也是罵那朱雀戰將。過了一陣子,朱僜也沒有力氣罵下去了,他轉身倉惶逃竄,他身邊的帳篷已經冒出了青煙,眼看就要着火了。
朱雀看到那地下燕王府大軍朝着東方滾滾奔逃,不由得得意的大笑起來,他也不繼續催動體內的先天真火,而是等大軍逃出了十里開外,這才一聲厲斥,全身真元噴薄而出。
‘嗤啦’一聲,地上燕王府的大營、附近的樹林全部燃燒了起來,一些質地不甚堅硬的石頭,更是‘噼裡啪啦’的炸裂了開來,漸漸的有融化的趨勢。朱雀戰將尖叫着,一劍朝着米亮的柔水罩劈了過去。那太古金烏所化的羽毛化爲了億萬片,纏繞着朱雀戰將,飄飄蕩蕩的朝着柔水罩落了下去。那隻怪鳥的虛影,更是騰起了萬丈火焰,張嘴就射出了一道道金亮金亮的火流。
‘噝噝’的水氣蒸發聲連串響出,那柔水罩萬頃水波中的怪獸虛影發出了震天的長嚎,一條條湛藍色的波紋從他們身上散發了出來,帶着極其強大的力量反擊着朱雀發出的火焰。水火無情,火焰滔天,水波覆世。漫天的白色蒸汽在距離百多裡的地方匯聚成了一片片的雲霞,被那火光和藍色的水光照耀得瑰麗無匹。
朱雀發出了獰笑,他手上的長劍在劈開了數十丈水波後,連人帶劍的被水波反彈了回來。他冷笑着,揮手收起了長劍,雙手合抱在了一起,十指組成了一個圓圈,周圍環繞着乳白色的火焰。他低聲的嘶吼了一聲:“天有十日,毀天滅地。”
青龍、白虎、玄武聽到着八個字,立刻轉身就跑,他們根本就不顧一切的朝着東邊飛遁而去。白虎嘴裡還在憤怒的咆哮着:“朱雀,你真的拼命了不成?。。。十日毀天訣,你真的敢用?”
九輪金光從朱雀的手上散發了出去,天空中同時出現了十輪太陽。米亮、米暗身體一抖,驚叫一聲,收起柔水罩,轉身就走:“各位同道,速速退開。。。大神后羿射下的九日魔魂,在他的手中。。。此乃遠古太陽真火,人力無法匹敵。”
‘噝’的一聲,五十幾名峨嵋劍派的低輩弟子已經化爲了煙氣揮發了。所有的修道士瘋狂的朝着四周狂奔,沒有人敢去正面面對朱雀的殺手。天空中整個的就是一片燦爛的金色光芒,凡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天空的人,立刻就變成了瞎子,他們的眼眶裡面根本就連眼珠子都被那強烈至極的光芒給蒸發了。
朱雀矜持的懸浮在空中,渾身纏繞着一條條刺目的金色光芒,他微微的嘆息了一聲,雙手朝着地下壓了下去:“沒意思啊,中原之大,莫非沒有敵手了不成?。。。咄,滅!”九團強烈的金光發出了‘呼呼’的風嘯聲,連同那億萬金色羽毛,同時朝着地面射了下去。
‘轟’,整個大地都顫抖了起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騰空,方圓三裡之內萬物化爲齏粉,堅硬的地皮硬生生的被剝掉了三丈深。一團團灼熱的岩漿、火球朝着四周亂打,五六裡開外的森林、草原、湖泊,全部被這可怕的火球給引着了。一圈通紅的火光,朝着四周瘋狂擴散,所到之處,萬物皆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倖存。就算那萬年的岩石,也都被生生的融化了。
朱雀急驟的喘息了幾聲,身體緩緩的落在了地上。良久,良久,他看着空蕩蕩的天空,被融成琉璃一般的地面,突兀的發出了狂暴的狂笑聲。“啊!哈哈哈哈哈哈!誰是我的對手?吼!張三丰,你敢接我這一招麼?張三丰?張三丰?你,你,你跑哪裡去了?給我出來,給我出來啊。。。吼!你們都不敢和本戰將決戰不成?”
‘鏗鏘’一聲,那柄巨大的長劍再次出鞘,他舉劍向天,一股火焰蒸騰而起,天空似乎都被燒破了,露出了一個青噓噓的窟窿,裡面隱隱約約的有黑色的光芒閃動。天火之威,一至如此。
沒有人搭理他,青龍三人又飛了回來,遠遠的懸浮在高空看着朱雀發威。玄武嘴裡發出了低聲的責罵:“這頭傻鳥,他居然用了全力,居然嚇跑了兩個水仙。這下可好,我們只能回去了,否則中原的高手,恐怕都要跑出來和我們拼命。”
白虎不滿的揮動了一下手臂,把身前的火氣給推開了一些,低聲說到:“這傻鳥,他簡直就是一頭蠢豬。如果用全力的話,我們早就殺了張三丰了,何至於糾纏這麼久?不就是因爲不敢泄漏自己的氣息麼?這下可好,他能嚇跑兩個水仙,要是中原所有的修道高手都蹦出來和我們爲難,他不被拔光了全身的毛纔怪。”
青龍冷笑着,手中方天畫戟化爲一道青光融入了自己的身體。“罷了,沒甚大不了的,這次本來也不該我們出來,這邊的事情,還不至於勞動我們。不就是白虎和朱雀兩人吵嚷着要來中原看熱鬧麼?現在熱鬧也鬧過了,老老實實回去吧。那一羣沒開化的蠢貨,還在等着我們去調教呢,真希望他們採到了足夠的巨石,否則如果石料不夠的話,我非把他們的王給殺了。”
看起來,青龍是四人之中地位最高的,他一開口,那滿肚子抱怨的白虎也不敢說話了。頓了一頓,青龍沉聲喝了一聲:“四相二十八宿,給我出來,把這裡死去的修道士的殘魂都聚集起來,我們回去。朱雀,不要鬧了,你剛纔一擊,差點就把燕王府的大軍給滅了,你再敢發瘋,我就毀了你的道行。”
朱雀渾身一抖,立刻收起了渾身的火氣,老老實實的飛了起來,飄浮在了青龍的身邊。空中光芒連閃,二十八名同樣身穿鎧甲,但是比起青龍他們四人明顯矮小了一截的大漢出現在空中,他們組成了一個奇妙的陣法,巨大的法力波動散發了出去,那些已經消散的殘魂,被他們硬是從地府之中拖了出來,吸入了他們手中的硃紅色水晶球中。
“呵呵,呵呵,呵呵!”青龍笑了幾聲:“不過,不管怎麼樣,起碼我們知道了中原修士的實力。那些散仙級別的,兩三個人不是我們四人的對手,如果我們組成天星絕陣,足足可以殺死二十名散仙級別的人物,就更加不要說主人的力量了。。。不過你們都要小心,中原大地藏龍臥虎,崑崙山、中南山等傳說中的名門正派,實力不容小覷,我們千萬不能大意。”
三十二道流光劃破了長空,空氣裡留下了青龍沉悶的聲音:“張三丰已經重傷,不足爲慮,派去追殺他的人可以收手了。這次我們的損失也不小,以後我不允許再出現這樣的傷亡。我們的人力是有限的,死傷一個,可就是莫大的損失。”
白虎輕輕的說了一句:“青龍,等我們再來的時候,就是整個中原大地落入我們手中的時候了罷?”
玄武呵呵的笑着:“那是自然。只要主人能夠進ru中原,這中原修士,不堪一擊啊。”
空氣中,迴盪起了殘酷的狂笑聲。夕陽下,被朱雀一擊轟出的盆地已經緩緩的凝結了,彷佛玻璃一樣的光潔明淨。
米亮、米暗兩兄弟面色難看的護着烏棆和張三丰等人到了百里開外的一處山谷中。張三丰掙扎着爬了起來,朝着面前所有的修士行了大禮。頓時所有修士都慌了手腳,連忙把他攙扶了起來。烏棆老頭兒苦笑着:“張真人,你這就是見外了。替天下消除禍患,這是我們應當做的事情,你何須行禮?唉,就可惜老頭兒道行太淺,實在是沒辦法幫天下人太多啊。”
裂天、磐石兩位大宗主看着身後七零八落只剩下百多人的弟子,差點都快哭了出來,但是他們還是震懾了心神,勉強的說到:“不錯,烏棆前輩說的正是。我等所行乃是替天行道的事情,哪怕傷亡再重,也無怨無悔。”
張三丰有點羞愧的看着兩人,搖頭嘆息到:“張瘋子以武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修道修煉成了這個程度,手下徒弟卻沒有一人得到了真傳,手下無人可用啊,奈何?這次打上了峨眉山,放真火燒了峨眉山的後山,把兩位宗主驚動了出來,承蒙兩位不棄,盡起門戶精銳出來制止這一場浩劫,誰知道卻是如此下場?張三丰,罪莫大焉。。。”
裂天、磐石沒話可說,峨嵋劍派意宗、神宗精銳毀於一旦,剩下的都是一些剛剛進門的,沒有什麼太深道行的弟子,他們現在實在是說不出場面話了。想到回山之後,他們如今最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傳承道統的問題,兩人就一陣的腦袋發暈。磐石兩人不斷的安慰着自己:“幸好,幸好最得意的幾位弟子都留在了山上,否則今日,我們意宗、神宗幾乎就是全軍覆滅,想要恢復元氣,沒有四五百年的苦功是難得的了。”
這一次,也徹底的教會了峨嵋派的兩位宗主,那就是:“門下弟子,千萬不要插手程度相差太大的修道之人的爭鬥。哪怕‘萬劍誅仙絕陣’號稱可以殲滅仙人,他也的確是殺死了一個散仙,但是那些弟子的個人能力太弱,散仙的臨死反擊,也是他們根本無法承受。”
其他那些峨嵋派兩位宗主邀請來的散修,看着峨嵋派的如此模樣,一時間心裡也是悽然,更是說不出話來。
米亮遲疑了一陣,終於嘆息起來。他們兄弟在深海之下的隱秘水宮潛休了千餘年,根本就不懂得事故人情,這次不是峨嵋派的兩位宗主邀請,他們根本就是做客後立刻就回深海了。此刻看到張三丰等人面色彷佛死人一般,米亮絞盡腦汁終於說出了話來:“張真人,這戰爭,我們一定是要制止的,但是現在你既然重傷了,不如先暫停一下。”
米暗點點頭,揮手一道水光打在了張三丰的身上,止住了他體內亂竄的真氣,搖頭說道:“大哥說得對,張真人的傷勢太重,還有烏棆前輩的傷也不是輕鬆的事情。你們不如都去我們的瀾淵宮,那裡有天生的靈藥,靈氣又格外充足,你們先養好傷了,我們廣邀同道,硬逼那燕王朱棣退兵,張真人意下如何?”
張三丰和烏棆兩個重傷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擡擡手,手臂都癱軟得彷佛殘廢了一般,哪裡能用上力氣?當下兩人無奈的點頭應諾了。
裂天老道煩惱的抓了一下自己的鬍鬚,長嘆了起來,滿臉都是惋惜的神色:“可惜了,可惜了,一元宗他居然封山閉關百年,那大五行滅絕陣,人力又是極難攻破的,尤其身爲同道,我們不好意思強行攻進去,也沒辦法攻進去,否則的話,如果一元五老肯出面。。。法旨一下,諸大門派都要賣他們面子派出高手來,如果我們聚集了數百高手,還怕那海外散修麼?”
磐石老道橫了裂天老道一眼,冷笑到:“荒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元宗的脾氣,一個個懶得和豬圈裡面的豬一樣。收個徒弟都是老大bī老二下山,老二推給老三。最後是陳松子稀裡糊塗的跑下山三次,每次搜刮了四個傳人上山的,你要去請他們,他們肯出門纔怪。”
裂天老道氣得亂吹鬍須:“不管怎麼樣,一元宗總是正派的領袖之一,我們上門去請,那清泉真人總不能拉下我們的面子吧?雖然他們輩分比我們高,修爲也不過是化神階段,可是他們一元宗很是有一些強大的法寶,要是他們肯出手,倒是勉強能頂上一個散仙的修爲。。。如果那三位老爺子被驚動了,那青龍白虎什麼的,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磐石一下子就和裂天老道較勁上了,他口水橫飛的叫嚷着:“你有理,你有理?那也要我們能請動他們才行!就算請動了,他們能邀請多少人也是個問題。一元宗一代比一代懶,就連那些相好的門派,也是百多年不走動了,三天不見,這人情還打個折扣呢。尤其崑崙、中南,他們哪個不是想自己做正教的領袖的?我們去請一元宗,還不如去崑崙山找東、西崑崙的掌教的好。”
烏棆老頭兒咳嗽了一聲,呵斥起來:“兩位不用在背後說人家的短處,一元宗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次不過是封山百年,一千七百年前,他們的祖師爺,還封山五百年苦修道術來着。。。吭,吭,老頭兒可不是說他們一元宗的壞話,你去請他們出來了,一元宗的那五位,加上十二個徒弟,也沒有什麼大用,人數實在太少了。”
摸摸下巴,烏棆老頭兒臉上的皺紋都快扯開了,他沉聲說到:“要說正經的,我和張真人去兩位米老弟的瀾淵宮養傷。你們呢也不要急着去找人,先回去峨眉山把你們的道統給傳好,萬一你們兩個有了個三長兩短的,起碼意宗和神宗不會絕戶了,這纔是正經的。”
裂天、磐石氣得鬍鬚亂哆嗦,這老傢伙怎麼說話的?
烏棆老頭兒指點了一下一個面色陰陽,一邊白色一邊黑色中年男子,說到:“陰陽書生,你就辛苦一趟。我知道你的師祖玄陰老人和東崑崙的掌教一嗔道人是好友,你去請一嗔道人出山。他們崑崙派雖然道法的確不如一元宗,但是人數衆多,這實力倒是比一元宗還要強上好幾倍。”
那陰陽書生領命,躬身答應了。烏棆老頭兒嘆息了一聲,連連搖頭的說到:“如今這正教各大門派,說實話,誰沒有疙疙瘩瘩的?表面上大家稱兄道弟,背後裡都等着別人衰敗下去呢。。。人心不古啊!。。。陰陽書生,我可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從西崑崙路過,否則你一定會有大麻煩。那西崑崙的化心老道,就眼巴巴的等一嗔死掉了,自己好去接掌總掌門的位置的,你可不要招惹了他。”
陰陽書生皺了下眉頭,仰天嘆息了一聲:“罷了,我從北邊繞過去,不經過西崑崙就是了。”
烏棆老頭兒面色突然一動,飛快的掏出了一顆藥丸扔進了自己的嘴裡,平息了一下身體內的血氣之後,這才一一分派到:“黃鵲道人,你也辛苦一點,你去中南山找他們的掌門無音,反正死活你要給我拉幾個高手出來。他們中南山的清心鍾,最好也借出來用一下,這寶貝加上兩個元嬰期的高手,起碼可以剋制一名散仙的威能的,這可不能馬虎了。”
當下烏棆老頭兒分派了十幾個人,要他們分頭去請各大門戶派出高手支援。尤其難得的就是,他能一絲絲的把這些散修的師門和那些大門派的交情、香火緣分講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聽來的。
張三丰無語,他看着烏棆老頭兒,滿臉都是崇敬:“果然不愧是人老成精,這拉關係的勾當那是一溜兒水清的。。。可憐老瘋子我,滿天下鬼混了近百年,也就找了幾個抓鬼驅邪的同道做朋友。唉,要是張瘋子我能夠認識這麼多修道之人,至於好端端的跑去峨眉山放火麼?差點就被他們的萬劍大陣把腦袋給劈了下來,唉!”
米亮看到那些散修都飛走了,這才傻呆呆的看着烏棆老頭兒說到:“前輩,你派他們去邀請這麼多的人手幹什麼?”
烏棆老頭兒翻了翻白眼,苦笑着:“那海外的修道之人,可不是好招惹的,其中起碼有二十名左右的散仙,要是他們都動心了要來中原折騰一下,恐怕我們這點人手,會被打成肉餅一樣。我盤算了一下,我認識的幾個老鬼,加起來掐吧掐吧的,能夠有五六個散仙水準的,其他的人麼,要麼被天劫劈了,要麼自己躲天劫了,要麼就是飛昇了,還有些稀奇古怪脾氣的,不知道跑哪裡去雲遊去了。我們不多找點人,到時候怎麼和那些海外的散修比劃?”
嘆息了一聲,烏棆老頭兒喃喃的抱怨起來:“現在的修道人啊,一個個心腸都壞了,要是一千年前,天下萬一有了大的動盪,所有門派都會派出得力高手同心協力的壓制的,可是現在呢?一個個獨善其身,也不想想,要是天下亂了,這靈氣散了,他們還修什麼仙,了什麼道?”
“那青龍四人,功法詭異,真元強大,尤其似乎有上古寶物隨身。雖然他們認真的比起道行來,不如我們,但是你們也看到了,那一招十日滅世,用了上古金烏魔魂,我們可就絕對不是對手了。所以,我們一定要多找一些人,多找一些出奇的法寶,這才能剋制他們啊。”
烏棆老道杵了一下自己的藤杖,冷笑了起來:“哼,他們海外的那些傢伙,以爲自己得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奇門法訣,自以爲自己道行無邊,就敢來中原廝混了,他們也不想想,哪怕他們的功力平均比我們高一截呢,我們的高手人數可是他們的百倍以上。海外這麼多島子,加起來不過五千修士,其中還包括了那些打雜的、煉丹的、跑腿的,真正的高手能有幾個?我們用人堆都堆死了他們。”
張三丰咳嗽了一聲,這烏棆老頭兒說得有點難聽了。雖然大家都明白,到了最後,中原修士鐵定是人數衆多,嘩啦啦得衝上去一頓狠劈,但是沒必要說出來是不是?沒看到那裂天、磐石兩位大宗主,臉色都變得難看了麼?
當下中原諸修士紛紛散去,養傷的去養傷,安排門戶大事的回峨嵋,邀人的則朝着四周飛散了出去。
張三丰的心裡很不安,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這次的事情,很可能演變成中原和海外修士的全面大戰,後果如何,實在堪憂啊。
他的心裡是又惱又怒,他在應天府也察覺到,不僅僅是燕王府招攬了海外修士增強自己的力量,朝廷裡面也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的修士,所以上次他去找朱允玟,差點就是被趕出來的。朝廷也在找修士撐門面,這兩邊要是打起來的話,想想那朱雀全力一擊的威力,如果這樣的力量,哪怕只是十分之一使用在了城鎮之中,百姓的傷亡會是多少?
輕聲的,很輕聲的,張三丰低聲詛咒了一句:“朱元璋,你生的兒子、孫子,果然都和你一樣。。。一羣混蛋!”
朱棣站在很遠的一個山坡上,目睹了朱雀那驚天一擊的可怕威力。馬和、張玉、跦能、朱僜等一批大將,一個個面無人色,只是站在那裡發楞。修道者中的高手全力一擊,這威力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的。
慕容天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劍柄,慘哼了一聲:“看那力量,如果我們的大軍還在軍營的話,恐怕會被他一擊毀掉!”
朱棣的臉蛋立刻就哆嗦了起來,他渾身顫抖着,低聲說到:“騰龍密諜的密報,朝廷已經派人拉攏了幾個正道的修道門派,很有幾個高手已經到了應天府。。。傳出這消息的騰龍密諜,已經被剷除了。”
朱僜狠狠的一腳跺在了地上,踢碎了一塊石頭。他低聲說到:“父王,這批海外的修士,我們萬萬不能讓他們就這樣離開。”
朱棣橫下心來,點頭說到:“然,不管他們提出什麼條件,父王我都要答應他們。他們要道場麼?我許諾天下的洞天福地都是他們的。他們要門人弟子麼?他們可以隨意的招收資質好的百姓子弟充做門人。他們要權勢富貴麼?我可以給他們封地,我封他們做道官。。。不管怎麼樣,沒有了他們,這仗就沒辦法打下去了。。。咦,他們來了,僜兒,和我迎上去。”
丹青生他們臉色難看的落下了地,朱棣已經帶着一衆親信殷勤的迎了上來。朱棣納頭就拜:“諸位仙長,今日可可是虧了你們。否則那張三丰,還不用法術屠戮了我的大軍麼?。。。來人啊,冊封丹青仙長爲天下總道綱,飛仙子仙長爲副道綱。諸位仙長,重重酬謝。”朱棣老老實實的跪倒在地上,心裡嘆息着:“我這輩子,才跪了先皇一人而已。不過也罷了,他們年紀都幾百歲了,本王跪一下,無妨。”
丹青生嘆息了一聲,手一揚,把朱棣從地上震了起來。
飛仙子冷聲說到:“我夫婦二人才學淺薄,這天下總道綱的官職,倒是不合適。但是那張三丰,既然敢和我們作對,那麼我們海外諸島散修,自然和他沒完。。。王爺放心,你只管領軍征戰,不管張三丰招攬來多少牛鬼蛇神,我們全部都接下了。”
丹青生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可是飛仙子橫了他一眼,頓時丹青生乖乖的退後了一步,一聲都不敢吭了。
他們身後的海外散修也是一個個氣鼓鼓的,紛紛表態要和張三丰他們較量一個長短出來。今天的戰果,他們海外的散修還是吃了一點虧的,碧遊子、滄海生可都被毀掉了,他們一定要找回這個場面的。
當下就有七個散修自告奮勇的要分頭去東海、南海以及極遠之處的海外諸島,去邀請所有知名的修道者大舉進ru中原。
朱棣大喜,海外散修也是氣勢如虹,大家都忘記了,真正最厲害的,其實還是青龍戰將他們。但是很奇怪的,大家都閉口不提他們。
七條流光拔地而起,飛遁了出去。。。
朱棣當場就寫下了文書,公開的宣佈,只要他能得了天下,立刻就把中原的所有洞天福地,都分封給海外的這些散修們。
於是乎,這些散修的士氣更加旺盛了。可不是麼?海外的那些小島,物產以及靈氣的濃厚程度,能夠和中原比美麼?一個小島,最多能夠養活十幾位最多不過百位修士,但是一處有名的洞天,就足以讓他們開府立宗,廣收門徒,廣大門戶的了。
燕京城內,厲風懶洋洋的坐在了錦衣衛辦事處的廂房內,身後站了八名中年太監,身前兩側排着十二名錦衣衛千戶,滿臉的志得意滿。他打着哈哈的吩咐到:“徐青啊,這錦衣衛的日常事務,可就由得你來打理了。。。唔,現在王府的錦衣衛可還沒有京師的厲害啊。傳說京師的錦衣衛,那是可以隨時告訴皇帝,某個大臣的小妾今天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肚兜兒。”
徐青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厲風笑嘻嘻的看着徐青,點頭說道:“我倒是覺得,這就是我們努力的目標啊。但是我們還要超過京師的錦衣衛是不是?嗯,我希望經過你的整頓,我能夠隨時的知道,頭一天的晚上,某位大老爺和他的小妾在牀上大戰了多少個回合,叫嚷了些什麼話。明白麼?”
徐青整個臉都是麻木的,他面無人色的看着厲風。而那十二位錦衣衛千戶,八名錦衣衛的主管太監,則是滿臉的興奮,摩拳擦掌的自覺有了用武之地。
嘆息了一聲,厲風悠悠的翹起了二郎腿,擺動着自己的小腿,笑嘻嘻的說到:“另外呢,這錦衣衛的組織結構,你要給我弄清爽一點。這錦衣衛的將軍、都指揮使、指揮、千戶、百戶、把總什麼的,你都給我理個名單出來。每個人有多大的權力,負責監視哪一塊的人兒,你都要給他們分配好了。每個人能夠指揮多少人,能夠動用多少銀子,也要給我弄清楚了。”
徐青麻木的點頭。
厲風抓了抓下巴,陰笑起來:“最重要的就是,你要給我設立一個部門,專門用來監視錦衣衛的。大人我可不希望某些錦衣衛的軍官,在背後勾結起來欺瞞大人我,所以,錦衣衛應該是被監視得最嚴密的。”
那些錦衣衛千戶、太監頓時呆住了,他們很是小心的看着厲風,不知道他還會說出什麼話來。
“這專門的監視錦衣衛的人麼,人手不能從王爺的護衛裡面抽調出來。你去世子府找獨孤勝,把我們世子府的兄弟組成一個獨立的部門,規章制度,行事辦法之類的,都要你來制定了。然後讓小李子做他們的首領,小李子直接向我和殿下彙報錦衣衛的每一項行動。要是他們有什麼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的,就給我都殺了罷。”
輕輕鬆鬆的一句話,厲風卻是不知道,日後在朱棣得了天下後,讓天下人更爲恐懼的西廠,就這樣成形了。
西廠,以皇帝親信的太監爲首腦,起初專門負責監察錦衣衛的行動,日後權力漸漸擴大,終於到了權力彌天的地步。。。
而此刻,不過是新擔任錦衣衛副主管的厲風,害怕那些錦衣衛的軍官貪污了他的銀子,而做出的一項節省錢包的防禦手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