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褀看見佟書瑤她們過來,朝她們微微頷首。
這個小小的互動恰巧被杜若嵐看在眼裡,氣得小臉兒漲得通紅。
溫公公大概是整個選秀過程的主持,他總是掐着點兒地出現。
此刻,他又來了。
他招呼衆位秀女,“還不見過瑾貴妃,湘王殿下和衆位娘娘。”
秀女們聞言齊齊福身,“參見瑾貴妃,湘王殿下和衆位娘娘。”
坐在正中的便是瑾貴妃程如瑾,她擡了擡手,“免禮。”舉止優雅,聲音溫婉。
待秀女起身站好,溫公公接着宣佈下一個考題,畫。
非命題作畫,考個人的畫功和想像力。
每個人的桌案上都已經擺好了紙筆,秀女們聽懂了以後已經陸續開始提筆。
佟書瑤扭頭看狄冰清,她淡定自若,握筆沉穩,下筆如行雲流水。
交白卷也不行,白卷也能被他們挖掘出亮點。
佟書瑤啃着筆頭,想着,看來得冒死下點猛料了。
畫出這幅畫,她有可能會被砍頭,但她是個任性的人,念頭起了根本攔不住。
有畫山水的,有畫花草的。
杜若嵐畫的是百鳥朝鳳,這張圖很是複雜,撇開對她的成見,她畫得其實還是不錯的。
狄冰清畫的是花開富貴牡丹圖,畫功和喻意都得到了讚賞。
考官看了眼佟書瑤的畫,愣住了,又擦了擦眼睛,低下頭細看了看,嘴角猛然抽動了兩下。
“佟姑娘畫的這是?”
佟書瑤揚眉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畫,“我畫的是王八,不像嗎?你竟然認不出來?”
考官臉部肌肉都扭曲了。
佟書瑤抄起手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她倒要看看,這一回,他如何自圓其說。
突聽溫公公拍手叫好,笑着走過來,“佟姑娘畫得好,千年王八萬年龜,佟姑娘此畫喻意大齊和皇上千秋萬歲,非常好!”
佟書瑤呆呆地望着他,她簡直被雷得外焦裡嫩的。
而涼亭裡不知是誰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佟書瑤看過去,發現湘王殿下與瑾貴妃互看一眼,也是一臉的笑意。
他們這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讓她深深地折服了!
在她百般搗蛋的情況下,主考方對她無條件放水包弊,導致她到現在還沒有完成她落選的偉大夢想。
於是,她只好跟着其它人一起到了選秀的最後一站,儲秀宮。
那些娘娘和湘王殿下已經先一步來到了這裡,此時正宮上首坐着一個年齡略長,尊貴無比的中年女人。
溫公公上前朗聲道,“快向太后娘娘請安!”
“參見太后娘娘!”衆秀女齊齊跪地道。
“嗯,起來吧!”太后淡淡地說。
“謝太后娘娘!”衆人起身垂首恭立。
太后手指慢條斯理地捻着一串剔透的翡翠持珠,目光一一掃過秀女們的臉,杜若嵐見到太后明顯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和驕傲。
“誰是佟書瑤?”太后突問。
佟書瑤絕對沒有想到太后的第一句話便是問她,所以愣是沒反應過來。
直到狄冰清伸出手
指戳了戳她,她才慢半拍地出列上前,跪下垂首道,“民女在。”
“擡起頭來。”太后的聲音不怒而威。
佟書瑤心裡打着鼓,十分忐忑地擡起了頭。
太后審度的目光將她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非常明顯地皺了皺眉。
“母后,佟姑娘先前不小心落入了池塘,還沒來得及歸置妥當。”陸承褀對着太后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太后瞭然地點點頭,面色緩和了不少。“起來吧!”
佟書瑤起身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心裡大笑了三聲,終於見到對她不滿意的人了!看來綠色通道到這裡便是終點了。
“湘王,皇上何時回來?”太后看着陸承褀問。
陸承褀考慮了一下,道,“回母后,兒臣也不知。不過還是等一等吧,興許今年會不一樣。”
太后淡淡“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母后,今年的這批秀女倒是都很不錯,個個相貌出衆,多才多藝,相信一定會有皇上喜歡的。”程如瑾聲音溫和地說。
“嗯。”太后點點頭,“瑾貴妃賢淑大度,掌管整個後宮,你們以後要多多聽從瑾貴妃的教導。”
“是!”衆秀女齊答。
陸承褀向程如瑾投去一抹溫和的目光,視線相接間,似有光華流轉。
程如瑾下首的粉衣女子,也就是剛纔在御花園涼亭裡,坐在她下首的妝容精緻的粉衣女子,眼裡明顯閃過一絲不屑。
沒有人再說話,大殿內陷入沉寂。
安靜了一會兒,有些秀女又有些按捺不住了,聲音極小地議論。
“馬上要見到皇上了,我覺得我的腳在發抖。”
“沒出息,皇上是不會來的。”杜若嵐小聲斥道。
“是啊,自皇上登基以後,太后把以往三年一次的選秀改爲一年一次,然而每次選秀皇上從來不親自來,人選都是由太后決定的。”
“你是誰?”太后突然出聲,眼睛定定地盯着狄冰清站立的方向。
狄冰清感受到太后異樣的目光,走上前,跪下道,“民女狄冰清,家父是京城府主薄狄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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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眼睛盯着她頭上的海棠花玉簪,眼底閃過驚疑。
“擡起頭來。”太后命令的語氣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狄冰清緩緩擡頭,對上太后冰冷的視線。
太后未讓起,狄冰清只能一直跪着,太后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臉上,她只覺太后的目光越來越冰冷。
“皇上駕到!”突聽得門外高聲稟報。
“皇上真的來了?哎呀我的腿開始抖了,怎麼辦?”
“馬上就要見到皇上了,我好激動啊!”
杜若嵐雖沒有吭聲,卻明顯有點意外。
聞得跨進來的腳步聲,秀女們齊齊跪地俯身,湘王,瑾貴妃及其她衆位妃子也都站了起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響亮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免不住好奇,佟書瑤側臉偷偷瞄過去,便看見穩步走入的一雙黑色皁靴。
順着靴子往上看,步伐穩健,青黑色衣襬上的五色雲紋繡功精細,走路生風。
一寸一寸。擡頭!再擡頭!
“咦!尤大寶?”佟書瑤幾乎是脫口而出。
尤大寶瞪眼,急急上前壓着聲音說,“尤大寶在這兒呢,這兒呢!這可是皇上!”
黑色皁靴停在佟書瑤眼前,陸承淵負手面立,垂眸淡淡瞟了佟書瑤一眼,眼裡有一絲促狹一閃而過。
佟書瑤早已呆了。
“母后辛苦了!”陸承淵提步繼續往前走,朝太后道。
“不辛苦!”太后暫時忘記了狄冰清,和顏悅色地看着皇上,“今年的秀女都很不錯,皇上,爲了大齊的社稷江山,後宮充盈是有必要的。”
陸承淵在太后一旁的紅木雕花太師椅上坐下,掃了一圈衆人,淡淡道,“都起來吧!”
“謝皇上!”衆人齊齊道。
陸承淵抿着薄脣,眉眼淡淡地打量着下面的秀女。
秀女們不敢與皇上的目光對視,忐忑地低着頭,想到皇上有可能正在看着自己,心撲撲地就好似要跳出胸腔來。
佟書瑤雖然垂着頭,面色卻有幾分不爽。
不錯,她不爽,不爽,很不爽。
她竟然被他給耍了?
更令她歎服的是,坐擁後宮三千,竟然慌到去逛窯子!實在是太令人費解。
不過,想到還竟然一不小心做了她的試驗品,她那因爲被欺騙而深感受傷的小心靈又略微好過了點。
提到實驗她就傷神,因爲那次實驗失敗,害得她的研究事業一直止步不前,現在想來,極有可能是他縱慾過度,罷工了。
“皇兄微服私訪這幾日,臣弟已代您將大臣們上奏的摺子全部處理了,只如今這選秀之事,恐怕臣弟便不能代勞了。”
陸承褀朝着陸承淵拱手含笑道。
微服私訪?切!偷懶翹班好不好?
“湘王辛苦了!”陸承淵淡淡道。
“皇上,這些就是今年秀女的名貼。”
尤大寶將所以秀貼收齊,一併交給陸承淵。
陸承淵接過,一一翻看。
看到其中一本,他停了下來,盯着上面緩緩念道。
“前佟太醫之女,佟書瑤。”
佟書瑤心裡哼哼兩聲,冤家來頭大得太離譜,她只能自認倒黴。
血的教訓讓她明白,做實驗一定要先審覈對方的身份。
她面無表情地跪下來,背脊卻挺得很直。
大殿很靜,頭頂上那一束高冷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你可知你今日來是做什麼?”淡淡的聲音突然響起。
廢……話!
要申冤報仇能不能私底下?好歹給她留幾分薄面?
“來選秀的。”佟書瑤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哦?”陸承淵似乎很意外,“朕還以爲你是出門買菜的。”
此言一出,大殿內便響起了陣陣竊笑。
你娘也!此爺裝逼裝出了新的高度。
腦子一熱,佟書瑤擡起了頭,直直地望着他,到嘴的話沒過腦門便衝了出去。
“民女原本就想出門買菜來着,結果不幸聽聞選秀的消息,爲免逃選被殺頭,只好勉爲其難來一趟。皇上要是看不上民女便開個尊口,民女還要買菜回去做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