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把她安排在他的後院是幾個意思?
這是大老闆眼皮底下呀,都不能愉快玩耍了。
穿過竹林,只見挺拔的黑影醒目地坐在竹林後的漢白玉石桌旁。
尤大寶頭一低,“皇上,佟姑娘來了,奴才就先退下了。”
說完就快步退出了紫竹苑,好似躲什麼災難似的。
謹慎地瞧了瞧他的臉色,她跪不了,他是知道的。
佟書瑤嚥了咽口水,“皇上,您找我有事兒?”
眼風猛然掃過來,如一把冷箭,刺得她心尖一涼。
那道冷光把她上下掃了一遍,最後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道,“腿好些了?”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聽在耳裡卻是十分地怪異,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好多了,謝皇上關心。”佟書瑤小心地回答。
“哦?”陸承淵眼皮一擡,“可以自己走了?”
“嗯,我有這個呢。”佟書瑤心虛地示意了一下手裡的拐仗。
黑影突然站了起來,踱到她的面前,以壓倒性地優勢俯視着她。
“這是從何而來?”
她仰視着那雙冰冷的黑瞳,直覺寒氣逼人,只看一眼,她便垂下了眼,不敢再與之對視。
反應過來他是指的這根拐仗,忙回道,“這是常瑞幫我做的。”
說完半響沒有迴音,她忍不住再次擡頭,卻看見他眼中怒氣翻涌。
突然,他大袖一動,手中的拐仗被一股力量奪去,轉眼間,幾聲勁風響動,拐仗就飛出了好遠,打在兩根並排的竹子身上,震得竹枝霎時亂顫。
一時失去了重心,她慌亂之下拉住他的手臂,才得以穩住。
看着躺在不遠處那根無辜的拐仗,她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句“你又在發什麼神經”在再次對上那雙怒目時,氣勢弱了不少,變成了“你又在生什麼氣?”
身子一輕,她已經被他攔腰抱了起來,徑直走向屋內。
“喂,你幹嘛,你放我下來。”感到了危險的氣息,佟書瑤本能抵抗。
然而她那點兒小身板哪裡抵得過原本就力氣很大,又有憤怒加持的一雙勁臂。
她又被不怎麼重地扔在了牀上。
按照正常劇情,她正想大叫“非禮”,那睹黑影卻已經大步離開了。
“……”她瞥着那抹瀟灑的背影,被一股鬱悶塞了心。
她以爲他想要怎樣怎樣呢!一時間她竟忘了舊恥了,他不是說過她“難以下嚥”麼?又怎麼會呢?真是又自作多情了。
這位爺發起火來還真是不得了呢,可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呀?更無辜的是那根拐仗,那是殺雞儆猴呢,想象一下,如果她就是那根拐仗,那麼,她可能就已經半身不遂了。
陸承淵走了沒多久,玉蘭和玉竹就進來了。
看樣子也是被那怒火給無辜地燎到了,有點委屈的表情。
“佟姑娘,你有什麼事兒就吩咐奴婢們去做好了,你事事不
要奴婢們幫忙,是嫌奴婢們做是不夠好麼?”
佟書瑤有點無語,“當然不是!”
好吧,爲了讓這兩姑娘寬心,她只好學着使用奴婢。
晚上躺在柔軟的牀上,她一直在琢磨,她這一次到底是犯了什麼錯誤把這位爺給惹怒了?
這幾日她乾的可都是治病救人,懲惡揚善的好事呢。
他那麼生氣!難道……難道!
難道是她不該拆穿杜若嵐的陰謀?難道他喜歡杜若嵐?
又或者,難道他纔是背後主謀,真正想陷害整治她的人是他?
應該不會吧?他沒這麼無聊吧?智商沒這麼低下吧?
她從事情的方方面面着手,進行了天馬行空的假設,最後直到把自己都給繞暈了,才睡過去。
經歷了一日被怒火的無辜炮轟,第二日,她卻得了一個玉竹口中所謂的好消息。
據玉竹說,今日是程少將軍的忌日,皇上今日要去陵園親自爲程少將軍掃墓,皇上論她治程如瑾有功,獎勵她與他們同行。
玉竹還帶回來一套衣服,她說,皇上的原話是,這次是跟着御駕出宮,爲了不讓她給他丟臉,才讓內務府特意準備了這套衣服。
想起那位爺說這話時那個傲慢不可一視的模樣,佟書瑤心裡就默默翻了個白眼。
在玉蘭和玉竹的幫助下,她梳洗歸置妥當,穿上了這套淺綠色的裙裝。
衣服沒有繁複的修飾,卻有一種簡約的清新,適合出行,鑑定完畢。
其實跟着這位高冷的爺出宮,並算不上什麼好消息,伴君如伴虎啊。
不過,可以出去透透風,也是好的。
在玉蘭和玉竹的攙扶下,她出了紫竹苑。
尤大寶迎面走了過來,遞給她一根竹製的拐仗。
佟書瑤新奇地接過來細瞧,這根拐仗比常瑞做的那一根要輕便,而且更加精緻。
“這是哪兒來的?”
“不必多問,你覺得好用就行。”尤大寶已經引路朝前走。
她試了試,確實比以前那一根好用,心裡猜測,莫非是那位爺良心發現,派人做了一根來賠給她?
到了昭華殿外。
殿外停着一頂黑漆鑲金大馬車,她被她們扶着上了車,當她掀開車簾往裡一瞧,就立刻有種想跳下去的衝動。
怎麼沒有人告訴她這位爺也坐在這裡面?
她難道要同他乘一輛馬車嗎?上帝爲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求助地回頭,玉蘭,玉竹和尤大寶都低着頭,似乎沒人想在這一刻與她進行眼神交流。
“要爺扶你進來?”不冷不熱的聲音在馬車內響起。
“不……必。”她硬着頭皮進去坐在一側。
見陸承淵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手中的拐仗,她忙將它移到一邊。
“這拐仗可沒招惹你,你別一看不順眼就又想扔。”
看着她如保護小犢子般保護着手中的拐仗,陸承淵臉上的陰雲好似散了幾分,目光霎時明亮了些許,看向轎外等待的人,朗聲道,“走!”
“是!”外面應一聲,不一會兒,轎子就平穩地走了起來。
一路都很沉悶,佟書瑤偷瞄了幾眼,他今日穿着天青色的便裝,玉帶一束,顯得格外地神清氣爽。
然而她仍然忍不住瞥着那尊高冷如雕像般的臉暗暗腹誹。
昨天才對她發了火,今天又好似對她施恩似的,把她當什麼了?寵物狗?心情不好就踹你兩腳,心情好時就丟你兩根兒骨頭,俯視着你點頭哈腰地謝恩?
坐着龍駕,一路暢通無阻就出了皇宮。
聽得外面嘈雜了許多,想必是已經到了宮外。
“在宮外,我不是皇上,你也不是太醫。”
突聽得耳旁沒頭沒腦就來了這麼一句,沒有稱朕,也不是爺,而是我?
佟書瑤很是意外地轉過頭去盯着他,“那是什麼?少爺,丫頭?”
瞥她一眼,視線柔和了許多,而且,佟書瑤竟見捕捉到他的脣角幾不可見地彎了一下,看來似乎對她給他們二人的新設定還算滿意。
馬車出宮走了很久,才終於停了下來。
見着陸承淵輕鬆地跳下馬車,佟書瑤站在馬車上爲自己的半殘廢狀態感到了憂傷。
然而黑影突然轉身,將她從馬車上抱了下來,動作那麼自然。
大抵是,抱習慣了。
她也被他抱習慣了,本也未覺得有何不妥,但當她看到一個軍隊都在對她行注目禮時,她臉皮再厚也難爲情了。
待他將她放下地,她忙地與他分開些距離。
然而他已經轉身大步朝軍隊走去,留給她一個瀟灑的頎長背影。
除了出現的恢弘的軍隊讓她震撼了一番以外,另外一個馬車上下來的人也讓她大愣了一下。
陸承褀竟然和程如瑾同乘一輛馬車,不怕傳緋聞嗎?可是名花有主的人呢,那個主也不管管?
他們今日都穿着常服,走過來很大方地和她打招呼,程如瑾還很關心地問起她的腿,看不出半點尷尬。佟書瑤不禁爲自己一時冒出的猥瑣思想感到了羞愧。
他們那般坦然,看來真的是她想多了。
這個陵園修得很寬闊,看得出來皇家對這個程少將軍的重視。
程覺帶領着整個軍隊來爲他祭奠,場面非常地恢弘壯觀。
“程少將軍很得人心啊!”佟書瑤忍不住感慨。
“哥哥當初知道中了埋伏,爲了減少傷亡,他獨自一人引開了敵人,最後慘死在敵人的亂箭之下。”
程如瑾站在她身邊,遠遠望着程文彥的墓平靜地講述着。
看到陸承淵走過去,程覺便帶領着將士依次離開了,沒有行禮,興許是他微服出宮,需要低調。
陸承褀和程如瑾也跟着走過去,站在他身後。
他注視着墓碑良久,從尤大寶手中接過酒杯,灑了三杯酒在他墓前。
“文彥,我來陪你喝酒了。”低沉的嗓音在這一刻有一絲異樣。
他在程文彥面前也是自稱我,她曾聽陸承褀說過,他們從不是君臣,而是很好的兄弟。
陵園修了一處休憩的亭子,有人早已備好了酒。
不遠處隱密的草叢裡,一雙眼睛盯着他們進了亭子,才緩緩地退出叢林,匆忙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