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佟書瑤眼睛放光，表情很激動，“她真的還活着？”
“是啊！我晚上送飯去的時候她還睜着眼睛呢，只是可能也快……”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佟書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
“兩位姐姐，我這位姐妹實在太可憐了，昔日我倆交好，如今她竟落得這般光景，怎不叫人唏噓感嘆？我知道兩位姐姐心地善良，可不可以讓我見她最後一面？”
兩位宮女見她突然下跪，很是震驚，對於她的要求，卻明顯露出了遲疑。
佟書瑤未達目的，哪裡肯起來，繼續下注。
“兩位姐姐，求求你們做做好事吧！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實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如果兩位姐姐不嫌棄，等我見了我那姐妹出來，便制了那美顏藥霜送給你們，以作報答。”
其中一位宮女的眼中閃過一抹光華，另一個似乎也顯得更加遲疑。
佟書瑤心道有戲，繼續懇求。
“兩位姐姐，我就悄悄見一面而已，絕不連累你們。”
那個宮女扯了扯另一個宮女的衣袖，對佟書瑤道，“只是見一面？”
“只是見一面！”佟書瑤鄭重地點頭。
“萬一被太后發現，我們就別想活了。”另一個宮女謹慎地說。
“若是被太后發現，我定攬下所有罪過，絕不連累你們。”
那個明顯心動的宮女小聲道，“太后此刻已經睡下了，我們讓她換上宮女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又不將人帶走，太后是不會發現的。”
另一個宮女沉吟了半響，終於點了頭，“好吧！”
她們很快找了一套宮女的衣服讓她換上。其中一個進永壽宮探視了一下環境，確認安全以後，才帶着她摸黑走進去。
而此刻，永壽宮的牢房裡。
狄冰清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面如死灰地望着牢房外的男人。
“他是不會來救你的，你只能自救。”
男人冷冰冰地盯着牢房內的地上，那隻傷痕累累地嬌軀，淡漠地說。
狄冰清的一身紫衣上的點點血漬，如湛藍天空下怒放的玫瑰。開得嬌豔，開得驕傲。
頭髮凌亂地披散在她瘦弱的脊背上，臉色蒼白如紙，嘴角的血跡已經乾枯。只有那一雙眼睛，仍然是清亮的，執着的。
張了張血色全無的嘴脣，她卻無力發出任何聲音，紅腫的手指吃痛地動了動。清亮的眸子涌出悽楚，嘴角微啓，艱難地發出細微的嘶啞聲音，聲音雖小卻力震人心。
“我不能助她……便不能阻他，縱使我……灰飛煙滅，也定……護他周全。”
牢房外站立的男子眉心跳了一下，輕嘆了一聲。
“他也很意外，躺在這裡的本不該是你。你別怪他，成大事必有所捨棄。他讓我告訴你，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救你。”
狄冰清掙扎着緩緩擡頭望着他。
男子輕道，“陸承淵！”
失去了最後的力氣，狄冰清趴在潮溼而骯髒的地面上。眼神卻漸漸清明起來。
牢房外傳來了人聲，男子眸子一沉，身形一閃避進了牢房拐角的暗影裡。
“你可得快一點兒，我可是冒死帶你來的，出了什麼差池，我們都別想活了。”
“好的好的，姐姐放心吧！”佟書瑤嘴上答應着，眼睛已經開始在每一個路過的牢房裡面尋找。
當她終於看見地上那團紫色時，心頓時狠狠抽了兩下。
帶她來的那個宮女再次提醒她。
“快點啊！我在門口給你把風。”說完便離開了。
狄冰清已經聽見了動靜，卻沒有動，或者說她沒有力氣動。
“冰清？”佟書瑤試探着叫了一聲。
狄冰清眸子微動，掙扎着再次擡起頭，看見蹲在牢房外那張擔憂的臉，她竟扯出了一絲笑。
“冰清，你到底怎麼得罪了太后，她怎麼把你折磨成這個樣子？”
她衣服上的斑斑血漬簡直讓她觸目驚心，可以想像她身體可還有一處完膚？
狄冰清無力回答，只虛弱地搖了搖頭。
佟書瑤心急地喊，“冰清，你過來，我幫你看看，我是大夫。”
雖然隔她只有幾步遠，但這對目前的狄冰清來說，仍是比登天還難。她一步一挪，覺得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狄冰清挪得很艱難，佟書瑤又沒法幫她，也不能催促她，爲了節約時間，她先把想說的話說了。
“冰清，你聽我說，你不能放棄自己，我不管你是怎麼得罪了太后，我相信你是冤枉的，或者說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振作起來，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我已經買通了永壽宮的兩個宮女，她們雖然不會放了你，卻不會害你，送來的飯你一定要吃，恢復了體力才能往下談其他，你懂不懂？”
狄冰清已經快到抓住牢房的木柱了。佟書瑤伸出手，握住她紅腫的手。
只這輕輕一碰，已經讓狄冰清痛得冷汗直冒。
“好了，冰清，你別動了。”佟書瑤放下她的手，探上她的脈搏，屏息凝神，面色沉重。
“你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我這有創傷藥，你拿去，我幫不了你，你只能自己給自己擦，飯要吃，要好好活着，等着我來救你，不要浪費我一番苦心。”佟書瑤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
狄冰清緊握那隻瓷瓶，聲音低微嘶啞。
“佟姑娘，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爲我把你當朋友，當姐妹，我生長在自由平等的法制社會，見不得草菅人命的事兒。”
心中好似被柔軟地撫摸過，狄冰清眸中泛起瑩光，她突地盯住佟書瑤，用盡力氣盡量大聲道。
“我要見皇上，你幫我！”
佟書瑤怔愣了一下，躊躇着未開口。
狄冰清顧不上手上的疼痛，拉她的力道大了幾分，“書瑤，你一定要幫我。”
“好吧！我儘量！”佟書瑤點點頭道。
“好了好了，你說的只是看一下，這都看幾下了？再不走，就該被人發現了。”去把風的宮女忍不住進來催促。
佟書瑤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只好起身，望着狄冰清乞求的目光，她道，“放心吧！我會去做的。你也要珍惜你的命，等着皇上。”
她指了指她手中的瓷瓶，“記得擦藥。”
說完，她再不遲疑，與那宮女一起匆匆離去。
暗影裡傳來一聲輕笑，男子走了出來，嘲弄道，“她是太傻還是太天真？”
狄冰清眸光一凝，看着他央求，“王子，請你放過她吧！”
男子笑容帶着魅惑，聲音放得柔和了些。
“你求我有什麼用，你應該去求他，不過他當然不會聽你的。行了，看來你有機會活命了，等着吧！等那個傻姑娘來救你。”
直到安全出了永壽宮，她們這次冒險纔算順利結束了。
這是佟書瑤第一次提着腦袋做事，還是爲了別人，想想都覺得自己蠻仗義的。
“佟姑娘，你什麼時候把那個美顏藥霜給我呢？”
那宮女一直沒忘這件事，想必如果沒有這個交換，她鐵定不會幹這種事。要美是要付出代價的，可見，爲了美，女人也是願意付出代價的。
“放心吧，不會忘了，改日我用好的藥材給你調配，然後親自給你送來。”
“嗯，來時就說找水月，別給錯了人。”水月興奮地說，就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變美變白的模樣。
告別了水月，佟書瑤一邊往太醫院走一邊琢磨狄冰清的話，不禁有點犯難。
她想見皇上，可是那座高冷的大冰山可是那麼容易請得動的？更何況還是在永壽宮的私牢裡。
太后既然把狄冰清關在永壽宮，說明這件事皇上是不知道的。她就算請動了皇上，明目張膽地過去，也會得罪太后。
皇上會爲了她，或者爲了狄冰清母子反目嗎？
答案是肯定的！不會！
猶記得皇上在儲秀宮裡並沒有正眼看過狄冰清一眼，而她，三番五次地將他得罪，他心裡一定還窩着恨呢。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她如今才深深明白了這句話的真諦。
磨蹭着，磨蹭着，她的腳還是來到了昭華殿的門外。
“佟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兒？”
走出來的尤大寶恰巧看見了佟書瑤。
“我，那個，我想見皇上。”佟書瑤囁嚅着。
尤大寶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指了指天，道，“你看這都什麼時辰了，皇上已經睡下了。”
“可是我有急事！”佟書瑤掰着手指頭。
“後宮女子沒得宣召，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得踏入昭華殿，這是皇上定的規矩，你剛來不知道，我便提醒你，記住了？”尤大寶說得煞有介事，卻聽得佟書瑤道，“沒記住！”
“什麼？”此女子竟然如此頑固不化。
“我也不需要記住。”佟書瑤繼續道。
“這……佟姑娘，你爲何要爲難我呀！”尤大寶苦着臉。
佟書瑤笑起來，“因爲我不是後宮女子。”
尤大寶一愣。
是啊！她不是後宮女子。可是爲什麼他潛意識裡就理所當然地把她想成了皇上後宮的女人呢？一定是這些天的這個想法太深入人心了。
“可是，即便如此，皇上此時已經睡下，你有什麼事兒還是明日再來吧。”尤大寶還是犯難。
“讓她進來！”
昭華殿內慵懶的聲音傳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