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深深皺起眉頭喝着酒,林曉琪想,他在苦惱什麼呢,但是再接着想想,大概是怎麼得到宣明帝的信任之類的吧。
想到這裡,林曉琪掏出懷中的令牌翻來翻去看了看,纔拿到的,不知究竟是好是壞的令牌,竟然這麼魯莽地就晾了出來。是真的魯莽,還是,想得到某人的關注,自嘲地笑笑,林曉琪仰頭喝下一口果酒。
早就關注着林曉琪的秦越,見她看過凌珣後,便不吃東西反倒兀自喝着酒心裡就不爽,也開始喝着悶酒,導致他旁邊看舞女看得正開心的楊生莫名其妙。
慢悠悠地晃着酒盞,在林曉琪收回目光之後,凌珣擡頭看去,那樣熱烈的目光他怎麼可能沒發現,只是不想兩人尷尬罷了。見她那副笑着喝酒的樣子,不由想起那晚的事情,凌珣的心臟忍不住跳得快了些。
而一直看着凌珣的張珂,卻是黯然地低下了頭,拿起一邊的酒盞也開始喝起悶酒,只是沒人注意到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時辰過的差不多,宣明帝揮手示意舞女們下去,原本歡聲笑語熱熱鬧鬧的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林曉琪的傷感情緒也被迫截止,愣愣地看向首位的宣明帝。
宣明帝拿起酒盞,看了看坐下的人笑道“又到了這個時候了,不知諸位都帶了什麼賀禮前來,呈上來吧,讓朕一睹爲快。”
說完,太監拿出一個紅皮金邊的小冊子走到階前說道“呈賀禮~”
最先出列的是秦越,他大步走上前恭敬地呈上一幅畫,讓身後的楊生將畫打開,是一幅山河社稷圖,畫面精美,落筆有神。宣明帝欣慰地點點頭笑道“不錯,賞白玉觀音一對,黃金百兩。”
最後看了一眼令牌,林曉琪將它塞回懷裡,現在可不是傷懷的時候。轉頭看向面帶笑容,溫文爾雅的秦升,她想着這個三皇子涵養不錯。但是以此看來,秦升的賀禮確實不是秦越劫的,以他的性格,確實應該大搖大擺地拿出來。
本來情緒還有點小失落,可一旦陷入思考,林曉琪的腦子便開始快速運轉,連一點心思也不留給私人感情。
宣明帝現在一共有三個兒子,太子秦越是老四,三皇子秦升,以及五皇子秦河,至於老大老二早年夭折了。而這個秦河的母妃是個宮女,又是早產,秦河自小體弱多病,向來不得宣明帝喜愛,在別院修養。
目光掃過對面空蕩蕩的桌子,那裡就是秦河的位置,聽說臥病在牀所以沒來,但是傳言不可信,眼見也未必爲實。本以爲秦越的對手只有一個秦升,現在看來,那倒未必啊,畢竟那可是龍椅呢。
想着,林曉琪也不管到底誰送了什麼,將桌上的東西推到一邊,用一個個水果拼出一個簡單的食物鏈。最頂上的香蕉代表宣明帝,而這之下的第二個位置卻讓林曉琪爲難了,按道理該給秦越,但事實而論,秦越並不是個實權人物。
林曉琪拿着蘋果的手,猶豫許久還是沒有放下,果然自己現在的信息來源太少了,若是無法將掌權的人分析清楚,以後的路絕對會難上一倍不止。
從臺上下來,秦越掃了一眼林曉琪,她居然沒有欣賞自己的英姿,實在太不該了。在林曉琪不停地分析之下,時間也在不停地流逝,很快賀禮送完,宣明帝便宣佈晚宴開始。
歌女舞女又重新上來,本來安靜坐着的傢伙們也端着酒盞,開始四處走動交流。女眷們圍成一圈互相討論着,男人們則是推杯換盞,交談着朝廷之上的事情,林曉月被林曉琪說過之後,已經沒有心情出去了,而林曉麗又是安靜的性子。
兩人便這般詭異地,看着林曉琪像個小孩一樣,不停地換着水果,擺着不同的位置。
秦越走到林曉琪面前,看了看她擺得亂七八糟的水果,不滿地說道“剛纔本殿下意氣風發的樣子你不看,就爲了這麼個幼稚的東西。”
鳥也不鳥一眼秦越,林曉琪的思路正處於高速運轉的狀態,一邊不停地運算着可能性,一邊在桌上添添減減。秦越見此怒從心起,惡向膽邊生,一揮手將桌上奇怪的圖案弄得亂七八糟。
林曉琪此時正想着怎麼打破現狀,好讓自己和秦越從中得利,被秦越這麼一打擾纔想起來,這個時候不正是奪位的時候嗎,還怕京都不亂。
擡頭看向秦越,秦越見林曉琪莫名閃着光的眼神,被她一拉衣領前身傾斜,雙手撐着桌子看着她不敢出聲。
伸手拍拍秦越的肩膀,林曉琪淡淡說道“做得好。”
聞言秦越鬆了口氣,準備要攬住林曉琪的肩膀說道“誒呀,跟我還客氣什麼,走,本殿下帶你去看好東西。”
說完秦越拉住林曉琪,便走出了晚宴現場,一大羣本來等着守株待兔的女眷們,咬着小手絹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那麼矜持了。而看着兩人離開的凌珣,眼神有一絲冷光,張珂從身後抱起他的手臂,笑道“凌珣哥哥在看什麼。”
搖搖頭,凌珣拉過張珂。
看着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林曉月和林曉麗,秦越皺起臉怒道“你們跟着做什麼,還有你,楊生!”拿起一塊石頭扔向暗處,楊生捂着腦袋笑嘻嘻地走出來。
林曉月聞言輕哼一聲,說道“我跟着曉琪,關你屁事。”
攔住要發火的秦越,林曉琪淡淡說道“一起吧。”
“不行。”秦越果斷說道,在林曉月還沒反斥的時候,拉起林曉琪的手就開始跑,一邊跑一邊小聲地說道“這個皇宮我熟悉,甩開她們不要太容易。”
“秦越,你別想甩開本小姐。”林曉月一邊喊着,一邊拼命地跑,她絕對不會讓這傢伙和曉琪單獨相處。
看秦越不停地拐彎,不停地繞彎子,身後林曉月三人依然跟地很緊,不一會兒秦越就滿頭大汗,晚上的風拂過還涼颼颼的,林曉琪淡淡說道“就這麼不想她們跟上。”
“當然。”秦越斬釘截鐵地說道。
“抓緊我。”林曉琪說着,右腳一躍,跳上大樹,緊接着躍起跳過幾個屋檐,消失在了林曉月三人的視線中。
“林曉琪,你給我~下來~”喘着大氣,林曉月扶着樹幹斷斷續續地說道,回頭一看林曉麗已經坐在花壇上歇息了,至於楊生,還是笑嘻嘻的樣子看着自己。
一巴掌扇過去,林曉月怒道“你笑屁啊。”
“開心啊。”楊生說道,他自己也沒想到,被林曉月不是很疼地打了一頓之後,自己居然上心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子呢。果然不愧是他楊生喜歡的人,就是這麼與衆不同。
穩穩落在地上,林曉琪看着秦越說道“你想去哪,走吧。”
咳嗽一聲,抓住林曉琪的手,秦越心滿意足地拉着她往前走,時不時地笑幾聲,笑得林曉琪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你到底在笑什麼?”
“沒~沒什麼,就是覺得今晚月色不錯。”說着,秦越看了看天上的圓月。
仰頭看去,確實是明亮的月色,一點雲朵都沒有,在離月亮不遠的地方,有幾顆星星閃閃發亮。
“到了,就是這兒。”秦越說着推開門走了進去。
因爲月色很好,院子裡茂盛地雜草能看得一清二楚,秦越走了幾步躺在地上,竟然有一羣螢火蟲飛出來。林曉琪也學着他躺了下來,軟軟的草墊在身下很舒服,不是白滿川院子裡那樣的荒草,仔細看能看得出,草雖然很茂盛像雜草,但卻是被人精心修剪過的。
難得笑着,林曉琪伸出手輕輕扶過一羣又一羣螢火蟲,好像抓住光一樣,內心不知原因地很開心。秦越看着林曉琪嘴角的弧度,會心一笑“好看吧,這裡是我難過的時候,經常來的地方,這樣就算哭,也沒人看得見。”
笑容染上一絲苦澀,林曉琪輕聲說道“我看着,很難過嗎。”
“不是。”秦越說道,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可是對於笑容背後的難過,本殿下最清楚不過了,所以你別想對我說謊。”
聞言笑了笑,林曉琪說道“你很像一個人。”可惜,那個人她再也見不到了,是吧,阿飛。
“笑話,就算像也是他像本殿下,怎麼能說本殿下像他呢。”秦越不滿道。
不得不說被秦越這麼一鬧,林曉琪悶在心裡的情緒好多了,躺在草叢裡舒緩一下身心,淡淡說道“這裡是哪,看規模應該是個很大的宮殿。”
說着林曉琪看向身後雖然有些老舊,但還是能從歲月的塵埃中看出,這裡以前是何等的光榮,何等的盛寵恩雋。
秦越聞言一愣,帶有一絲懷念地說道“這是我母妃以前的寢宮~未央宮,自從她去世後,這裡就被父皇封了。”
“你的母妃,純元皇后。”林曉琪淡淡說道,想着自己無聊時拿來打發時間的民間話本,不禁問道“宣明帝到現在沒有再吶後,他的真愛,到底是不是純元皇后。”
像被拔了鬍子的老虎,秦越跳腳地說道“你怎麼也和那些傢伙一樣啊,要是那樣的話,我也不會被說成是老三的擋箭牌了。”
皺起眉頭,林曉琪淡淡說道“擋箭牌,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