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忐忑間,趙梓雅又開口:“怎麼?樑小姐很怕見到我?”
“沒有,怎麼會,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卓太太!”柚子應聲,將“卓太太”三個字咬得分外緊。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樑小姐,我原本以爲這種場合,樑小姐是不會出席的。”趙梓雅將卓然從頭到尾冷眼掃了一遍,言下之意是,她來的地方,她這個小三怎麼還有臉出現!
可憐柚子,生生握住拳頭,嘴角綻着笑容,心裡卻一片苦澀。
趙梓雅和衆人的眼光就如同冷瑟寒風,將她衣衫揭起,徹骨寒冷,而最叫她絕望的是卓然的眼神,不喜不怒,分不清情緒,彷彿這場鬧劇,與他無關。
這個她用生命在愛的人啊,關鍵時刻,永遠置身事外!
倒是齊天平,眼看情勢太過冷場,立刻擺出他招牌式痞笑,拍了拍手,喚了聲:“都站着幹嘛啊,頂頂,安排入座吧!”
男主人發話,賓客都散開,各自尋着自己的席位入座,空留柚子還站在原地。
紀如意心疼地握住柚子的手,滿掌是她皮膚上冰冷的溫度。
“走吧,都入座了。”紀如意去拉她,柚子在原地頓了頓,乖順地被紀如意牽着坐進了角落的位置。
因爲蘇小意只請了圈內比較相熟的好友和同事,所以其實也就寥寥十多個賓客。
按照蘇小意的要求,所有的餐桌拼在一起,形成一個長方形。
正對舞臺的位置,自然就是生日宴的男女主角齊天平和蘇小意,而卓然和趙梓雅坐在他們對面。
碩長的桌子,遙遙數米遠,是柚子和卓然的距離。只是趙梓雅佔了他身邊的位置,柚子坐在桌尾,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蘇小意那日穿的是定製的白色晚裝裙子,垂感的材質和貼心的設計,剛好可以蓋住她微微隆起的小骯,但卻又將她的嬌柔曲線展露出來,黑亮的頭髮披散而下,只在頭頂帶了個簡約的水晶髮卡。
整個妝容柔媚卻不失典雅,怎麼看都是花足心思的裝扮。
而趙梓雅卻是有些招搖的墨綠色長裙,服帖的絲綢材質將她微隆的小骯展露無遺,頻頻欠身貼在卓然身上,演足一個準媽媽甜蜜的模樣。
趙梓雅和蘇小意這兩個孕婦正好坐在面對面,紀如意不禁想笑,覺得這場景,真他媽狗血的無厘頭!
齊天平卻始終微笑而坐,所有動作和表情都看不出喜怒,彷彿與紀如意從未認識過,只是天知道,從進門看到紀如意的第一眼開始,他就有些方寸大亂了,甚至一度懷疑這是蘇小意刻意安排好的,所以有些微怒。
只是落座後,蘇小意發現他臉色不好,壓低聲音跟他解釋了一番,說她之前並不知道紀如意在這家餐廳上班,頂頂也沒有跟她說過云云。
想想,他現在與紀如意本就無什麼瓜葛,也就沒有再多想蘇小意的話。
只是一場小型的生日宴,表面HAPPY HOUR,實則暗涌紛呈。
爛俗的生日宴流程加上爛俗的策劃,再者主角又是蘇小意,紀如意是一百個不願意,可憐生爲餐廳經理,她想早走都不能,且看柚子一人坐在角落裡落寞的樣子,她也不忍心先走。
終於進入舞會環節,第一支舞,自然要齊天平和蘇小意領頭。燈光暗下,樂隊開場,曖昧的爵士樂,齊天平被蘇小意牽着步入舞池。
五指交纏,身體相貼,蘇小意寫滿幸福的臉柔柔靠在他的胸口,幽暗的燈光掃過他們各自的臉,明明暗暗,隨着他們走動的舞步轉圈。
周圍充斥着祝福聲,紀如意冷冷看着齊天平摟住蘇小意的背影,終於看不下去,起身走了出去……
幸虧那天夜裡的風透着暖意,不然紀如意覺得,自己肯定會周身都發冷。
祁門的馬路上,車水馬龍,燈光璀璨,她就那樣席地而坐,抱着膝蓋,似要將身後那些舊情往事都拋開。
只坐了一會兒,感覺身後壓下一道黑影,一秒之後,頂頂就坐到了她身邊。
“介意我抽菸嗎?”他徑自掏出了煙,連打火機都握在了手裡,卻還要死撐着一副問她意見的口吻。
紀如意冷掃了他一眼,頭很快別過去,沒有回答,只問:“你早就知道我跟齊天平的事了,對不對?”
“嗯哼…你跟他的事之前鬧得滿城風雨,誰不知道。”
“那你爲何一直沒有告訴我,你認識他?爲何沒有告訴我,今天這場生日宴是蘇小意的?”紀如意的口氣已經有些火了,像在質問。
憋了一晚上的氣,她沒處可以撒,頂頂剛好撞在了她槍口上。
可是他似乎也沒對她的口氣惱,只是點了煙,抽了一口,看着面前流馳而過的車輛回答:“我以爲你跟他沒什麼關係了,而且,我怕你知道這宴會是蘇小意的,就不幹了。”
就因爲這個原因?
紀如意哭笑不得:“老闆,雖然我拿你工資就得替你幹活,但你能否顧忌一下我的感受,就今天這樣的場合,你們有誰替我想過?”
“今天什麼場合?不就是他爲蘇小意辦場生日宴嗎?如果撇開以前的事情不說,他就是我們的客人,而你是餐廳的員工,如果你覺得自己心裡不舒服,那隻說明,你心裡放不下!”
一向好脾氣的頂頂,居然也有發怒的一天,他一生氣,很小的眼睛似乎都大了一圈。
紀如意看着他較真的模樣,有些不適應,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她一眼,該死的眼角又彎成月牙形,頂頂的怒氣立馬全消,垂着頭問:“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紀如意忍住笑,連連搖手。
……
餐廳裡的一曲已終,也就預示着他和蘇小意的第一支完了。
第二首是稍顯歡快的音樂,有歡笑和腳步聲傳出,紀如意坐在地上,依舊維持剛纔的姿勢,儘量讓自己的情緒不受那些音樂影響。
可是頂頂卻又開口:“你跟齊天平,沒可能了吧。三年前他跟蘇小意剛交往的時候我就認識他們了,感情好得很,他對她算是有求必應,所以我看你還是…”
“打住!”紀如意掐斷他的話,深吸一口氣,開口:“拜託,別用這幅語重心長的口吻跟我講話,我跟他不會怎樣了,他應該都快跟蘇小意結婚了,我還沒有無恥到要去跟一個寶寶爭爸爸。”
她淡淡笑着,但嘴角那笑容的幅度帶着明顯的牽強,一直彎曲的腿伸直,因爲深呼吸的幅度,耳後的碎髮就掛到了臉上。
頂頂看着她的笑容,忍住想要幫她撫平頭髮的衝動,狠狠抽了一口煙,繼而留給紀如意一個有些落寞的側臉。
車來車往,兩人卻不再交談,就那樣坐了半小時,卻聽到身後餐廳裡傳出玻璃碎在地上的聲音,繼而對講機裡傳出餐廳服務員驚恐的聲音:“紀姐,你在哪兒?有客人打起來了…”
“什麼……”還未等她問完,對講機裡就沒了聲音。
身後的打砸聲卻越來越大,伴着人羣中的驚叫聲……
紀如意和頂頂衝進去的時候,餐廳裡的客人已經圍成一個圈。
“怎麼回事?”紀如意抓了一個在外圍幹跺腳的服務生問。
“不大清楚,好像是那小三去敬酒,被正室潑了紅酒…”
“什麼小三,柚子?”紀如意心口一震,使勁撥開人羣,果然見柚子和趙梓雅扭打在一起,柚子臉上和衣服上全是猩紅的酒,形象極其狼狽!
卓然站在旁邊想要試圖分開兩人,卻被柚子一腳踢走:“滾蛋,卓然你他媽要是今天幫着她,我跟你沒完…”
“樑柚,別太過分了,別喝了點酒就耍橫!她懷着孩子呢…”卓然一邊吼一邊去拽柚子的手。
可憐柚子一聽到“孩子”兩個字,越發恨起來,上去就拽住趙梓雅的頭髮。
桌然見狀,完全火了,從後面抱住柚子的雙臂,想要分開以避免趙梓雅受到任何傷害。
可惜卓然勸架越賣力,柚子的勁就越大,本來就喝醉了,理智全無,傷心控制着蠻力,幾個回合,趙梓雅就被她推着往後退了幾步,踉蹌着差點摔下去,正巧被身後的蘇小意扶住。
趙梓雅眼看自己佔了下風,且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因爲柚子的介入而生委屈,好不容易憑着孩子將卓然挽回一些,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絕佳的機會將柚子好好打壓一番,於是很快站直,衝上去也拽住柚子的頭髮,兩個女人再次扭打到一起,卓然看着又氣又急,只能拽住柚子的胳膊,喊:“樑柚,你瘋了啊!跋緊給我鬆手!”
“我不鬆!死都不鬆!”絕望而吼,帶着酒精催化的蠻力,也帶着對這段無望感情的悲楚。
紀如意站在旁邊左右爲難,正準備上去勸架的時候,聽到蘇小意開始打電話報警,她直接衝上去,搶了蘇小意的電話就吼:“你丫打什麼110,如果警察來了今天的事情傳出去,柚子以後怎麼辦!”
“可是…總不能真搞出人命吧!再說,樑姐都有臉做,沒臉承擔後果?”蘇小意帶着那副冷澀的臉,用一種得意傲人的姿態看着紀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