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
沈清墨依偎在秦正澤的懷中,一雙墨色的杏眸中露出深思的神情。
女子應當宜室宜家,相夫教子,可是那樣的生活卻不再適合她了。
她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經和“風平浪靜”完全脫離,再也不可能平凡的當一個深宅女子,就算秦正澤願意護着她,給她一世安穩,可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她的想法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剛重生歸來的時候,她想的是要將王氏和沈清歌踩到腳底下,給月思兒報仇,讓沈良認識到他是有多有眼無珠,才忽視她這個沈家的嫡女,轉而將沈清歌如珠似玉的捧在掌心,那時候她想要的是給自己正名,過得比辜負她的所有人都好。
然而石室中的一切將她的生活全然改變,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都被措手不及的推着往前走,一步一步,她走得雖然艱險卻也不是一無所獲。
至少,她擁有了可以自保的力量,比更多人能看清楚更多的問題。
不斷的考驗之中,她從柔弱可欺的深閨女子變成了心性堅韌的人,雖然也許以後會碰到更多難題,可現在對她來說內宅已經無法容納她的心了。
她就像是一隻被關在籠子之中的稚鷹,嘗試過天空的廣闊之後,便不想再重新回到憋悶狹窄的籠子,那裡不再是她認可的歸宿。
是的,她想好了。
沈清墨眼中的神色越來越堅定,她微微仰頭看着秦正澤的眼睛說道,“阿澤,這裡的一切都結束了,我們能離開這裡嗎?”
“你想離開嗎?”雖然是問話,可是秦正澤卻沒有多少詫異的情緒。
似乎,這樣的結果是他預料之中的。
“嗯。”沈清墨用力的點點頭,“我想先去蓬萊宮一趟,我總覺得那裡還有什麼秘密等着我去發掘,對了,還有上次我從蓬萊宮中不是收取了三件寶貝麼,現在都沒有研究出如何使用呢。”
“還有呢?”
“還有就是……”沈清墨頓了一頓,神情有些猶豫的說道,“我想去找和月思兒有關的一個人。”
“誰?”
“北堂宸毅。”
“這人是誰?”秦正澤疑惑的問道。北堂宸毅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太過陌生。
上次沈清墨和紀禮淵去沈家的密室,兩人通過白晟知道了月思兒和北堂宸毅有過牽扯,而在月思兒離世之前,北堂宸毅也曾經在沈家出沒過,甚至被郭正給看到數次,這足以說明兩人之前的關係的並不簡單。
更何況石室裡居然佈置了一個清心法陣,雖然不知道這個清心法陣是不是北堂宸毅用來強迫月思兒的,但沈清墨卻覺得清心法陣的修煉絕對不僅僅是爲了修煉,因爲月思兒當時已經一身修爲都被剝奪,再也沒了修仙的可能,而北堂宸毅,他上哪裡修煉不好,爲什麼要將修煉的地方選在沈府呢?
總之,這些謎團她都想去一一查清,還要實現月思兒的遺願,將她送回最初的地方去。
關於北堂宸毅的事情,秦正澤並不知道,原來在端王府審問郭正的時候,秦正澤倒是知道一個大概,但是後續他便都不知情了。
沒有一個契機提到這些事情,沈清墨自然也不會突兀的就將此事說出,畢竟有關月思兒
的名譽。哪怕現在秦正澤問,她也只是客觀的說出一些事實,並沒有將猜測的部分不負責任的說出。
聽完沈清墨的話,秦正澤的眉頭皺起來,“如果分析下來的話,這個北堂宸毅很有可能是你的殺母仇人?但是,也很有可能……是你的生父……”
大慶朝的醫學畢竟落後,什麼滴血驗親也並不靠譜,何況沈良已經死了,也無處可查了。
沈清墨並不願意想得太深,便說道,“現在猜測也只是猜測,以後有機會能當面問一句的話,纔有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看着秦正澤問道,“你願意陪着我去尋找真相,還有完成我母親的遺願嗎?”
秦正澤勾脣淺笑,一雙深邃的眸子看入她的眼中,反問道,“那你呢,你是想我陪着還是讓你一個人走?”
“當然是想要你陪着,我……不想和你分開。”沈清墨不諱言的說出內心的想法,轉而又笑道,“你明明也是想跟我走的,卻偏要我說出來,你說你是什麼做法?”
“誰想和你走,明明應該是夫唱婦隨,以後你就跟在我身後,乖乖的讓我保護,知道嗎?”
“知道了。”沈清墨抿脣一笑,一張清麗的臉像是徐徐綻開的芙蕖,清澈又帶着骨子裡的嫵媚。秦正澤看得呆了去,下一刻他便壓下頭來,將沈清墨眼前的燭光擋去一大半,“這是你誘惑我的……”
皇宮之中,秦正澤和秦正權相對而坐。
很久沒有如此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飲酒,兩人都有些尷尬,但畢竟血濃於水,男人也都是相較來說更容易一笑泯恩仇的性格,幾杯酒下肚,話便多了起來。
秦正澤和沈清墨既然已經決定好了去處,便想過將這裡的事情一起了斷。
最簡單的方式,莫過於死遁。
“你真的想好了嗎?”秦正權有心想勸兩句,“這個決定一旦做下,大慶朝便少了一個王爺,以後我想照拂你也都找不到名目了。”
想要假死,端王爺這個身份等於是被拋棄了,以後也不可能再用。
秦正澤點點頭,“虛名不要也罷,就算以後我們有回來的一天,我也不會再留戀這王爺之位了,不如做一個閒散的富商,背靠着你這個大靠山,難道還有什麼混不開的?只是,以後大哥你會更辛苦一些。”
秦正權坐在皇位上這麼多年,他也暗地裡給他做了不少的事情,若是他不在了,秦正權的壓力肯定會增大。
“我也已經厭倦這位子了。”秦正權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再過個幾年,幾個皇子的性格定性了,再選一個立爲太子,我或許能早點退下來。”
秦家男人都不是眷戀權勢的人,他們更多的看重自身成就和自由。
心無所求,自然身心皆靜。
從皇宮之中出來,秦正澤回首看了一眼這座他極爲熟悉的皇城。日光之下,琉璃瓦折射着美麗炫目的光,高高的屋檐還有上面雕刻着的栩栩若生的騰龍,無一不顯示着皇城的尊貴和霸氣,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也是一個囚籠,將堂堂的一國之尊困在這裡。
相比於秦正權的身不由己,他突然慶幸自己只是一個並不算太重要的王爺。
接下來,事情就簡單太多了。想要安排
一個身份讓人接受不算太容易,可是將這個身份拋棄卻太輕而易舉。
六月初五,端王於府中遭到刺殺,卒。
據說得到此消息之後,天下最尊貴的人也失神了許久,似乎無法消化這個消息,然而體恤皇上的心情而滿城掛起的白幡卻昭示着這個消息並不是一場夢。
高高的城門之下,沈清墨和秦正澤並肩站立,俊男美女的組合引得人多看了好幾眼,尤其是男人的臉上還帶着一個玄鐵面具,更增添了幾分想要一窺究竟的神秘感。
他們身後,木綠牽着秦九的手也是一臉的笑容,她絲毫不顧秦九是不是願意讓她牽着,那手就是不肯放開。
“走吧?”問話。
“走!”豪氣沖天的對答。
沈清墨和秦正澤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隨即翻身上馬朝遠處飛馳而去。
“誒,誒誒,等等我!”一陣煙塵毫不客氣的糊了木綠一臉,她手忙腳亂的爬上馬,還不忘將秦九給拎上,這才忙不迭的一揮馬鞭緊緊追上。
因爲並不是太急着趕時間,一路上幾人也多了幾分遊山玩水的感覺。
從京城到蓬萊宮所在的留仙鎮要經過數千裡的路程,其中的風景變化和不同地方的地理風貌也極爲豐富。上一次沈清墨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並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這一次放慢了行程,她怎麼可能會放過好好的欣賞一下沿途的景色的機會?
這一段時間,也是秦正澤最爲開心的時間。
品過江南煙雨的朦朧迷離,嘗過坐船泛舟的快意,也揚鞭策馬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上飛馳,更有攀登險峰的征服感……能有時間將大自然的神奇一一品嚐,也是一種難得的機會。
美人在側,人生肆意,這種生活簡直是神仙也會羨慕幾分。
木綠也極爲開心,因爲她愛吃,沈清墨又感念她幫了不少的忙,所以沿途不管到了何處都會蒐羅當地的特色菜和風味小吃給她品嚐,樂得她那一雙眼睛就沒睜開過,一直彎彎的眯着。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了蓬萊宮所在的留仙鎮,已經是兩月之後的事情了。
沈清墨看着鬱鬱蔥蔥的青山,再一次站在無名山的山腳,她的心情已經和上次過來的時候截然不同了。
上一次她是抱着報恩的心,也是帶着有去無回的決心上山的,事實上她也的確差點着了五色迷心陣的道。可哪裡知道秦正澤也跟着她過來了,那一次……沈清墨側頭看着秦正澤微微一笑,笑容像是被微風吹開的梔子花,潔白精緻,散發着恬淡卻馥郁的氣息。
如果不是他,她應該早就成了一縷孤魂了吧?
幸好,有他在。
秦正澤察覺到沈清墨的視線,劍眉上挑,“是不是想到我們同甘共苦的回憶了?想當初你能爲我跳下懸崖,嘖嘖……看來本王的魅力那時候就已經將你俘獲了,偏偏你自己還不知道。”
“胡說!”沈清墨本來柔情滿滿,可是聽到秦正澤這帶着戲謔的話,頓時下意識的就開始打擊他,“當初也不知道是誰發了瘋將自己一身衣服給弄得破破爛爛的,只能穿着小一號的衣服遮醜,還……”
“還什麼?”秦正澤眯着眼睛反問,語帶威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