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千諾皺了眉頭,她並不擅長安慰病人家屬,因爲她的病人一般都是沒有家屬在身邊的,而且見慣了生死,對這種事情也真的是麻木了。
“楚太妃,他能不能醒來,現在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了,靠他自己,也靠你,作爲他唯一的親人,你應該要多點耐心,這類病人若還能醒來,一定是因爲親人和朋友的悉心照料,你多陪他說說話,說那些開心的事情,或許對他能有幫助!”
谷千諾只能囑咐這些了,現在醫療手段對鳳子淳是沒有什麼幫助的,她能做的都做了!
楚太妃好容易止住了眼淚,眼巴巴地看着谷千諾,問:“這樣他就會醒來麼?”
“我不敢保證,一切都看他自己了,如果他願意醒來,隨時都可能會醒,如果不願意,那誰也幫不了他!”谷千諾無奈地道。
楚太妃點點頭,一臉惆悵地道:“這都是報應啊,對哀家的報應,可是……哀家寧可自己死,也不想小淳受這樣的苦!”
“說那些有什麼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谷千諾對楚太妃可沒有半分同情,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罷了。
楚太妃點點頭,道:“是啊,你說的對,天下沒有後悔藥,我懺悔千萬遍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小墨還肯讓我在最後的日子裡陪伴小淳,已經是莫大的恩德了!”
“他不爲難你,並不是寬恕你,也不是給你什麼恩德,他只是不屑於那樣做,有時候殺人不如誅心,你活着一日,就要揹負一日的悔恨,比死了要痛苦百倍!”
谷千諾從來都是毫不留情的人,對楚太妃也不例外,她們這些人曾經聯手將幼年的鳳之墨逼入絕境,想想當初的鳳之墨,她實在無法同情她們!
她只是心疼鳳之墨,即便今日已經將所有仇人踩在腳底,於他也是沒有意義的,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受過的傷也不可能就此癒合!
楚太妃露出了震驚又惶恐的模樣來,她以爲鳳之墨答應她的請求來安公主照顧小淳,是因爲他在內心已經寬恕了自己,沒想到……只是因爲他不屑於殺她而已!
谷千諾沒有繼續理會楚太妃,轉身離開了,她還得去看望一下扶蘇。
來到扶蘇的院子裡,卻見他已經坐在那裡下棋了,這讓谷千諾擰起眉頭。
“你怎麼能下牀?”谷千諾不悅地問。
扶蘇擡起頭,就看到谷千諾責備的眼神,卻渾不在意,反而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覺得天氣很好,傷口也不怎麼疼了,就出來曬曬太陽,躺得太久了,身子骨都要僵硬了!”扶蘇倒是不緊不慢地解釋了起來。
谷千諾氣呼呼地道:“你現在的狀況還是不適合下牀,必須要臥牀靜養,隨隨便便就自作主張地跑出屋子,知道這是對自己不負責,也是對我不尊重麼,知道當初我救你的時候,費了多少力氣和精力?”
扶蘇張了張嘴巴,露出了慚愧的模樣,討好地道:“對……對不起,我……我這就回去!”
扶蘇趕緊站起來,卻又被谷千諾呵斥了:“動作不要那麼大,你不怕扯破傷口麼?真是被你這種不知輕重的病人氣死了!”
“額……抱歉,抱歉!”扶蘇只能一個勁兒地道歉,卻因爲股遷安扶上來的手,而微微僵硬了身子。
谷千諾道是很自然地將他扶到了屋子裡,等他躺好了,才鬆開了手,然後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隨便下地,我說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纔可以!”
“是,我記下了!”扶蘇眼神亮晶晶的,心也雀躍不已,明知道她只是出於醫者對病人的關心,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這樣美好的女子,卻已經屬於了別人,可他還是忍不住感激能相遇!
不能擁有,遇見也好!
谷千諾卻並不知道扶蘇的心思,還一個勁兒地責備他的任性,發泄完了,才囑咐道:“病要靠養,你如果不聽我的話,總會有你後悔的時候,但是你也不要太擔心,再過一個月左右你就可以出去走動了,但是不能做劇烈的運動,也還是要少操心,保持心情平靜,恢復的就會快一點!”
“嗯,好!”扶蘇像個乖寶寶一樣,谷千諾說什麼,他就應什麼。
谷千諾對於扶蘇的態度也感到很滿意,道:“別隻說不做啊,我現在也不能常在府中,一切都要靠你自覺!”
“好,我會的!”扶蘇道。
谷千諾又替扶蘇把了脈,查看了一下他傷口的恢復情況,又針對他現在的情況開了一個康復的輔助方法,讓他按照計劃進行!
扶蘇看着一臉認真的谷千諾,忍不住微笑起來,從未見過一個女子,能像谷千諾這般,認真做事的樣子,像是會發光一樣吸引人!
谷千諾終於發現了扶蘇太過專注的眼神,詫異地看着扶蘇,問道:“我臉上有東西麼?”
“啊……沒有!”扶蘇依然鎮定自若,只是被捉住偷看的窘迫,還是讓他的心跳紊亂了一下,只是他很好地隱藏了這種情緒。
谷千諾笑了一下,說:“我還以爲我哪裡不對勁,你一直盯着我看!”
“嗯,只是好奇!”扶蘇給了個回答。
“好奇什麼?”谷千諾忍不住問。
扶蘇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道:“好奇王妃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似乎與我認識的人都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不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麼?”谷千諾並不覺得自己哪裡特殊,唯一的特殊,大概就是她的靈魂不屬於這個時代。
“不是說你的外表,而是……而是外表之下的你,有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明明很單純的性子,卻又像是很神秘!”扶蘇也無法準確地描述他對谷千諾的感受。
谷千諾噗嗤笑出來,道:“你想的太多了,我就是個普通的人!”
“普通的人,沒有這麼神乎其技的醫術,也沒有無所畏懼的心,你雖然是女兒身,卻有着不輸於任何男人的強大內心!”扶蘇評價道。
谷千諾略一沉吟,道:“大概是因爲,不得不強大吧!”
扶蘇聽了這話,也微微點頭,想到谷千諾的身世,從小失去孃親的庇護,又有那麼一個父親和繼母,實在是不容易!
谷千諾看着扶蘇的樣子,又道:“別說我了,你也很神秘啊,至今我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纔是明明天下皆知,卻又神秘莫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