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愣愣地看着谷千諾,他沒想到谷千諾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不可能!”趙延一口回絕。
谷千諾眯起眼睛,匕首抵着趙延的脖子,道:“爲什麼不可能?不能爲你自己親手犯下的罪孽去贖罪麼?不敢承認當年是因爲你們骯髒的心思和自私自利的慾望而發動宮變麼?這一切都是你們欠鳳之墨的,該到了你們還債的時候了!”
趙延臉色忽青忽白,卻還是梗着脖子,堅定地搖頭,道:“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答應!”
因爲趙延明白,一旦答應了掀開事實真相,不僅他自己會變成罪孽深重的亂臣賊子,整個趙氏一門,都會淪爲西鳳國的罪人,他的努力白費了,甚至還會降原本擁有忠烈之名的趙家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不答應?你以爲不答應,你們曾經犯下的罪孽就真的能夠長埋地下,永遠見不得天日了麼?”谷千諾對趙延這樣的人,簡直是深惡痛絕。
她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但她深深地感受到鳳之墨爲此而揹負的苦痛,她希望他的心中不再有陰霾!
趙延緊緊抿着嘴,眼睛閉上,微微擡着脖子,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你應該答應的,趙延,這是你欠下的債,千諾說得對,你該償還了!”
此時殿外再度響起了華安公主的聲音,原來華安公主一直都沒有離開。
她在殿外等了很久,總覺得自己應該再努力一次,不再是爲了自己自私的愛情,而是爲了西鳳國,爲了鳳氏江山!
她畢竟是鳳氏的女兒,畢竟是這個王朝的公主,她從前爲了愛情,放棄了自己的責任,違背了自己的良心,這一次,她不願意重蹈覆轍!
趙延既驚又喜,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向他步步走來的華安公主,以爲她回心轉意了。
“華安,你還是捨不得我!”趙延說話時,聲音裡盡是感慨,彷彿感動,又似乎是得意。
谷千諾戒備地看着華安公主,不管華安公主是什麼樣的人,她畢竟是趙延的妻子,谷千諾不得不防!
華安卻眼神平靜地看着谷千諾,道:“千諾,不用緊張,我不會再犯第三次錯誤了,我是趙延的妻子,但我永遠都是西鳳國的華安公主!”
“趙延意圖竊國,作爲鳳氏一族,我華安決不能再和他同流合污,你說的對,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罪孽負責,我也是來爲自己贖罪的!”
谷千諾微微蹙眉,看了看華安公主又看看趙延。
趙延臉色鐵青,瞪着華安,道:“華安,你到底在說什麼?你不幫我我可以理解,你生我的氣我也能夠接受,但是你現在竟然要胳膊肘向外拐了麼?回府去,宮裡的一切都和你沒有關係,我還沒有輸,不不……我一定會贏!”
華安眼神幽幽地看着趙延,笑容顯的那麼飄渺,道:“趙延,你我夫妻,今日就算是情斷義絕了,從此刻開始,我依然是華安公主,而不再是安國公夫人,而你……意圖謀反,竊取我鳳氏江山,身爲公主,我理當與你勢不兩立!”
“勢不兩立?情斷義絕?這樣的話你都說得出?你忘了我們之間曾經的誓言了麼?華安你太令我失望了!”
趙延倒是會惡人先告狀,彷彿華安公主纔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兒的人。
谷千諾沉默了片刻,對華安道:“公主殿下,這件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你畢竟還是安國公的夫人,這裡交給我就行了,您還是先下去吧!”
谷千諾是不相信華安,也不希望出什麼意外,她必須要爲鳳之墨做到這件事!
“千諾,這件事,還是我來做吧,你不瞭解這個人,他並不怕死,也不怕受刑,他唯一怕的是趙家失去所有的光環,怕自己一直以來的抱負和努力付之一炬!”
華安公主的笑容裡帶着無盡的苦澀,大概是她終於明白,自己也不過是趙延的一顆棋子,從未贏過他內心的私慾。
趙延有些不安地看着華安,問道:“你真要幫着外人對付我?”
“不是外人,而是我的侄兒!我欠了皇后嫂嫂的,也欠了安寧姐姐的,現在都一併還給她們而已,趙延,不要逼我,你最好還是聽千諾的話,爲先皇和先皇后澄清一切!”
華安公主逼視着趙延,似乎是給他最後的機會!
趙延搖頭,道:“你們休想,我死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是麼?可是我不會用你的命來威脅你的,你不肯妥協,無非就是害怕承認你是個亂臣賊子,背信棄義的小人,可是你知道,我總有辦法讓這一切真相大白天下!”
華安苦笑着,她手裡掌握着至關重要的證據,一個她原本打算毀屍滅跡的東西,卻最終沒有毀掉。
趙延不肯相信,道:“華安,你不要危言聳聽了,你什麼證據都沒有,所有知道當年真相的人,幾乎死絕了,沒人知道那一切!”
“我知道,我手裡的遺詔和通敵書信也知道!”華安說出這句話,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着趙延嘶吼出來。
她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承認這一切,從前她總是騙自己,說十六年前,真的不是趙延和鳳康的錯,只不過是每朝每代都會上演的奪位之戰,即便是兄弟,也會爲了皇位和大打出手,頭破血流。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原來當年的真相,是那樣的骯髒!
趙延瞠目結舌地看着華安,臉色變得忽青忽白,然後問:“華安,你在胡說對不對?根本就沒有什麼遺詔,更不會有什麼通敵書信,你別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谷千諾聽到這裡,才發覺事情有蹊蹺,便問道:“公主,難道當年的宮變還另有隱情?不只是鳳康奪位那麼簡單?”
華安公主吞了一口口水,艱難地道:“他們原本都該死的,十六年前,該死的是他們,而不是皇兄和嫂嫂!”
華安的臉色慘白的如一張紙,像脫了力一樣顫顫巍巍的,幾乎站不穩。
“他們……他們通敵叛國,西鳳國差一點……差一點就滅國了,皇兄得知了真相,卻因爲顧念兄弟之情,而沒能第一時間下決心懲奸除惡,給了他們反撲的機會,這兩個人根本就是賣國賊!”
華安的控訴字字是血,句句帶淚,她曾經不願意承認的事情,這一刻怎麼也不能遮掩了!
她以爲自己可以忘記的,可是自欺欺人這麼多年,終於還是沒有辦法改變趙延對功名利祿,對滔天權勢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