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明顯不相信谷千諾,道:“你是很會說謊,但是你騙不了我,大理女王的眼睛,不會比你心裡的仇恨重要!”
谷千諾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道:“仇恨這種情緒,畢竟不會一直都維持下去,我的憤怒和不甘,會隨着時間的流失,慢慢淡下去,直到有一天,可能都想不起自己爲什麼要恨!”
扶蘇抿着脣,盯着谷千諾看,好一會兒才道:“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你的心不是這樣想的!”
“你難道能看出我的心裡在想什麼嗎?”谷千諾似笑非笑地問。
扶蘇道:“我看不到,但我能感受到!”
谷千諾因這句話而微微愣了片刻,才失笑,道:“公子,這天下的事情,不能光靠感受的,我的事情,畢竟和公子沒有什麼干係,您還是不要過問得好!”
“爲什麼?”扶蘇不明白,隔了短短几日,谷千諾的態度就變了這麼多。
谷千諾收斂起笑容,道:“哪有那麼多爲什麼,無非是我不想再與你合作罷了,我的事情,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這麼想和我劃清界限?”扶蘇的語氣裡隱隱透出些受傷的情緒。
谷千諾微微嘆息,道:“公子,你我之間,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你不該牽涉過深,我和鳳之墨哪怕互相用刀子捅對方,也是我們之間的事,與你……其實不相干的!”
“可是我希望是與我相干的,希望你的所有事,都是與我相干的!”扶蘇微帶惆悵,又有幾分不甘心。
說到底,他還是怕谷千諾不需要他,如此……他豈不是還未開始,就一敗塗地了麼?
谷千諾驚訝地看着扶蘇,又趕緊閃開眼睛,避免與扶蘇對視,心情很複雜,也很有些繚亂。
“公子請回吧,我還有些事!”谷千諾轉身就想走,她不能再面對扶蘇了,不可以讓事情往更失控的方向發展。
扶蘇卻並不肯放她走,一把拉住谷千諾的胳膊,將她拉回自己的面前,卻因爲力道過大,而直接將谷千諾帶入了自己的懷裡。
扶蘇第一次與谷千諾這樣近,心中也不知何爲起了衝動,將錯就錯吧,就這樣抱住不放也好。
身體比思想更快地完成了動作,谷千諾就這麼被緊緊地摟在扶蘇的懷裡,鼻尖貼着他的胸膛,也感受到胸膛下那有些激烈的心跳。
“不要走,也不要和我劃清界限,我本不該趁虛而入,做個卑鄙的人,但是爲了你,卑鄙一次又如何呢,本身我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扶蘇的語氣第一次激動起來,露出與他一貫氣質不符的霸道。
谷千諾身體不自覺地繃緊了,腦袋有些亂哄哄的,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懂的,這個時候要你接受我,是有些強人所難,可是我不介意等上一等,但我不能接受你現在就判我不戰而退!”
扶蘇頓了頓,忽然將谷千諾推開一點點,凝視着她,道:“谷千諾,我心悅你!”
谷千諾張口結舌地看着扶蘇,嘴巴閉合開啓好幾次,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太震驚了,也太無措了,第一次面對一個男人如此直截了當的表白。
“公子,你……你是不是糊塗了?”谷千諾真希望扶蘇能夠順着她的話說,如此就可以化解這樣尷尬的局面了。
扶蘇卻很執拗地道:“沒有糊塗,也從不糊塗,若真如你所說的糊塗了,那就一直糊塗下去也未嘗不可!”
“可是……可是我是有夫之婦……”谷千諾想,古人不是最介意這一點的麼,她哪裡就有那樣的魅力,使得一個如此出色的男人,對她傾心呢?
扶蘇微微蹙眉,問:“你當日已和鳳之墨斷了夫妻情分!”
“可……可……”谷千諾可了半天,也沒有個所以然來,她自己本就不覺得和離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更不覺得如她這樣的女子,就比不得那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
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無法說服自己,現在可以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求愛。
“不必可是,我明白的,也沒有奢求你現在就放下過去的一切,全然地接受我的情意,但你可以試着不要拒絕!”扶蘇道。
谷千諾糾結着眉頭,心裡有着說不出的滋味。
“瞭解你和鳳之墨之間的恩怨,等你不再怨恨了,把過去一筆勾銷,我帶你走!”扶蘇道。
谷千諾有些茫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主子,主子……”在谷千諾一籌莫展之際,季嬤嬤的聲音拯救了她。
扶蘇聽到有人來了,也就不再多言,只對谷千諾點點頭,便退開了,無聲無息地上了樹頭,然後悄悄離開了公主府。
谷千諾這才鬆了一口氣,但煩惱並未就此消失!
她還未來得及從鳳之墨的泥潭中抽身,難道還要再把一隻腳伸進另一個泥潭麼?
這大概是沒有可能的,但扶蘇的樣子,並不像隨意說說,若他不放棄,自己當如何?
這個問題一直在她腦海裡縈繞,以至於季春過來對她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真切,只是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幾句,就回了屋子。
這一日,谷千諾幾乎是完全處於恍惚的狀態中。
她心裡承認,最開始被扶蘇表白的時候,內心也有些歡喜的,這種歡喜無關於情愛,只是被一個優秀的男人喜歡的虛榮和自豪罷了。
可是……真要說對扶蘇有什麼喜歡,那大概是沒有的,最多不過是欣賞!
扶蘇對她而言,就好像天邊的那一輪白月光,她偶爾會擡頭欣賞,覺得月光很美,但絕沒有想要把月亮摘下來據爲己有的心思。
單純的,只是欣賞!
哪怕沒有鳳之墨這件事,哪怕她沒有處在這樣的時期,也沒有想過要和扶蘇發生點兒什麼!
谷千諾一個人在屋子裡關着,以至於季春和冬兒她們還以爲谷千諾又陷入了最開始和鳳之墨決裂的那幾日的崩潰情緒中。
擔憂不已,卻又不敢進去打擾。
直到谷千諾屋子裡燭火熄滅,她們才稍稍放心地離開。
而谷千諾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之際,卻覺得窗戶響了響,以爲是風,睜開眼,卻發現一人站在她窗前,揹着月光,只能看到輪廓,卻足以讓她知道,是誰來了!
谷千諾立刻從牀榻上爬起來,做出防禦的姿勢。
“你來這裡做什麼?”谷千諾冷冷地問,聲音裡不帶任何感情,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