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告訴紅鯉,她的易容術很不錯,變成個婆子竟然也無人識破,做的很好。”雲月汐似乎並不在意這件事,翻了一頁書才輕聲開口,“至於爲什麼,等再過幾日你們便知道了。”
李氏身邊本來有四個得力助手,其中一個感染了惡疾死掉以後,只剩下現在的崔媽媽、楊媽媽和顧媽媽,李氏最信任的自然是崔媽媽,而顧媽媽因爲膽小怕事,又沒什麼特別的能耐並不受倚重。
“是,紅鯉說顧媽媽跟她喝酒的時候可是說了不少李氏的壞話呢!”紅玉笑着說道:“後來在紅鯉的義憤填膺下,顧媽媽去大廚房要血燕吃,結果大廚房的人不給,顧媽媽就徹底憤怒了。”
“還是你的藥起作用了,對於顧媽媽來說,那血燕崔媽媽和楊媽媽都吃過,憑什麼她吃不得?”雲月汐淡淡一笑,這就是人心,若是李氏一碗水端平,也不至於讓她有空子可鑽,“時候不早了,你們也累了,去歇着吧!”
錦兒和紅玉知道雲月汐夜間身邊不留人守夜,於是便都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而云月汐這才微微吐了口濁氣,她們一定很奇怪自己爲什麼對付顧媽媽吧?只不過有些事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不是嗎?
前世,李氏將她身邊的林媽媽趕走,隨後讓顧媽媽來照顧她,而她也從未懷疑過這個人,更不曾想到顧媽媽竟然會背叛她,在她的飯菜裡下毒,以至於她後來很多個日日夜夜都被痛楚折磨着……
雖然顧媽媽本就不是她的人,是自己一廂情願信任,但是這一世,她依舊不會放過當初背叛她的人!
躺在牀上,雲月汐覺得整個人都輕快了些許,人有的時候都會如此,忙的時候基本上很少會想起特定的人,可是當她清靜下來的時候,那個人勢必會毫無阻礙地闖進自己的腦海中。
如歐陽灝軒,對於雲月汐就是這樣的人。
這一晚躺在牀上,雲月汐就突然想起了那張顛倒衆生的容顏。
想起他,雲月汐突然有些奇怪,歐陽灝軒對於自己來說是特別的存在,而她心中也十分清楚,歐陽灝軒對自己的重視絕對不亞於自己的孃親,可爲什麼上一世自己被楊修己那般逼迫,他始終都未曾出面呢?
這一世是因爲她意外迷路纔會碰到受傷的歐陽灝軒,那麼前一世呢?
難道,歐陽灝軒是因爲那一日的襲擊受了重傷?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幕後之人又是誰?
想到這裡,雲月汐猛地又坐起身來,只覺得胸口說不出來的憋悶。
前世,她嫁給楊修己的時候,軒王的確傳出了病重身亡的消息,那個時候,軒王對於她來說,不過是一個七王爺而已,所以她並沒有過多的關心。
在後來的日子裡,她也曾怪過自己的大哥,總覺得若不是他,也許自己就不會淪落至此。
可後來在知道真相的時候,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她的心底卻只是慶幸歐陽灝軒還活着,她的大哥還活着。
如此想來,當初歐陽灝軒也許是真的受了重傷,以至於林夕等人不得不替他放棄身份,離開了京城。
雲月汐長長嘆了口氣,想起方纔安排紅鳶去做的事也不知道如何了,頓時更加煩悶,最後乾脆矇頭倒在了牀上,也罷,既然能夠重生了,何必如此糾結,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只可惜,很多事不是你不去想就會忘掉,就如同前世那些刻骨銘心的痛,總會在午夜夢迴闖入月汐的夢中。
夢裡,月汐仿若又回到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楊修己一身冰寒闖入她的臥房,一棍子打在了她的肚子上,毫無防備的她以爲是有惡人闖入,聲嘶力竭地呼救,卻只換來楊修己咬牙切齒的詛咒!
她的哀求沒有換來楊修己的憐憫,那劈頭蓋臉打下來的棍棒足足以去了她半條命,打累的楊修己根本不肯停手,用腳狠狠地踩在她的肚子上,直到她的腿間突然流出一股溫熱,宣告着一個三月小生命的結束……
“放過他,求求你……”就在月汐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擁入懷中,耳邊響起輕輕的安慰聲:“汐兒,不要怕……”
月汐下意識地湊到那溫暖的懷中,輕輕擁住對方,眼淚止不住地掉落,“娘,汐兒好怕……”
被月汐突然抱住的歐陽灝軒只覺得身子一僵,可在看到她的淚水,聽到她的呢喃,一顆心瞬間柔軟了下來,輕輕拍着月汐的背,低聲道:“我在這裡。”
要說重生以後,雲月汐不光是眼睛恢復了光明,就連警惕性也提高了很多,所以即便深陷夢魘,但她還是猛地睜開了眼睛,摸出枕頭下的金簪朝着歐陽灝軒的脖頸刺去!
“是我!”歐陽灝軒連躲都沒有躲,依舊把她擁在懷裡,雖然面上並無什麼表情,可心底卻被雲月汐那一瞬間的殺氣攪亂了。
他的小汐兒究竟之前遇到了什麼事?
那個老傢伙一直都在,不可能讓汐兒出什麼問題,可方纔那鋪天蓋地的殺氣與怨氣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雲月汐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手幾乎是下意識地停住了,待到她眸光漸漸清明,在看清楚面前是歐陽灝軒的時候,金簪瞬間跌落在地。
“我有沒有傷到你?”月汐驚慌地伸出手察看歐陽灝軒的脖頸,完全忘記了她之前想過的——至少暫時不能和歐陽灝軒太過親近!
“我沒事。”歐陽灝軒看到她慌亂的模樣,頓時輕輕一笑,將她正在胡亂揪扯自己衣襟的小手握在手裡說道:“你做惡夢了?”
“嗯!”月汐沒有察覺到自己與歐陽灝軒過於親密,此刻的她還有些沉浸在那夢中的真實,着實有些身心疲憊,所以乖巧地點了點頭。
“時常做惡夢麼?”歐陽灝軒有些心疼得撫了撫她的發,卻意外地發現雲月汐的頭髮格外柔順,那指尖彷彿都戀上了髮絲的纏繞,久久不願離開。
“也不曾,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每次到了歐陽灝軒面前,雲月汐所有的尖銳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一隻被撫順了毛髮的貓兒。
“雲月汐。”歐陽灝軒將心裡那句“汐兒”生生嚥了回去,突然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中的毒是那兩隻蛇所致?”
雲月汐聽到歐陽灝軒的話,突然擡起頭,驚喜地問道:“那王爺的毒可是解了?”
“我說過,叫我灝軒。”其實這個時候強調名字實在有些煞風景,可是對於現在的歐陽灝軒來說,沒有什麼事比讓雲月汐叫他的名字更重要了。
“哦。”雲月汐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依舊是眨着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灝軒……哥,你的毒解了嗎?”
歐陽灝軒被那一聲“哥”叫的心一顫,難道她認出自己了?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雲月汐,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什麼來,只不過,很快便被那雙亮晶晶充滿期待的眼睛看軟了整顆心,點點頭應道:“嗯,已經解了,只不過還需要調養一段時間。”
“真的?”雲月汐方纔只不過是因爲不太好意思直呼其名,便自作主張地在後面加了個哥字,她哪裡知道歐陽灝軒心裡在想什麼,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仔細診了一會,這才歪頭笑了起來,“真是太好了!”
歐陽灝軒幾乎要被那燦然的笑容晃花了眼睛,只不過他可沒忘記自己剛纔問的問題,所以擡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避免了她因爲高興而搖頭晃腦,認真地問道:“小汐兒,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爲什麼知道這件事?”
“我也不知道那兩隻蛇能解毒,只是覺得稀有,便讓紅鳶給你送了過去,想着你應該有用。”雲月汐咬了咬脣,睜大眼睛看着歐陽灝軒,好似在證實自己說的是真的。
她在說謊!
歐陽灝軒看着她一說謊之前就會咬脣的小動作,不禁笑了笑,卻沒有拆穿她,低聲道:“那這樣算來,你又救了我一次,若是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今日就早點休息吧,想必明日你有很多事要忙。”
話音一落,歐陽灝軒便已經飛身而去,獨留雲月汐一頭霧水地坐在牀上,只不過想起他的毒已經解了,她又不自覺地開心起來,一翻身又睡着了,這一次,倒是個美夢。
“主子!”林夕看到歐陽灝軒回來,將已經熱好的藥遞了上去,看着他喝完才道:“暗閣已經查清楚了,那巫醫是當年劉元成帶兵在西域時意外救下的,只不過被劉元成許以重利,便一直留在了太子身邊。”
劉元成,皇后劉佳娥的大哥,太子的舅舅,也是當朝鎮國公,對於他拉攏人的手段,歐陽灝軒自然不會陌生。
“劉家這些年順風順水,很多反對他們的人莫名其妙的死去,看來跟那個巫醫有很大的關係。”歐陽灝軒說完,又看向林夕道:“繼續說。”
“主子說的沒錯,暗閣那邊傳來消息,這一次巫醫被反噬是因爲那兩條蛇之前咬死了那個叫秀兒的丫頭,而薛冰在那個秀兒的屍體上發現她曾經服下一種藥物,這種藥物能夠致幻,因爲秀兒已經死了,所以基本上已經消散了。”
“也就是說,有人給秀兒吃了藥,也算到了那個秀兒會被太子帶走,甚至說算到了秀兒會被蛇咬死?”歐陽灝軒側頭看向林夕,彷彿在向他求證自己的話,“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一開始驅逐了秀兒的月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