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談不上情傷,可是自小我便把那個丫頭看做自己未來的世子妃,可惜紅顏命薄,她十二歲的時候過世了。”張璋似乎也被觸碰到了心結,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眸中分明閃過痛苦,“那個年紀還不懂什麼是情,只是覺得她是自己要保護的人,結果最終也沒保護的來。”
“對不起。”小涼只是一時有些氣憤,沒想到會惹到張璋的傷心事。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張璋淡淡一笑,隨後說道:“那個時候年紀小,只知道自己定下來的夫人沒了,現在想來,其實也多是虧錢之感,若是當初能救活也是好的。”
“小世子,你說的這個婚約……不會是你哥哥的吧?”小涼跟在張璋身邊已經知道了不少隱秘之事,而張璋也將他視作自己的兄弟,並未隱瞞這些事,只說自己其實還有個哥哥,並不是姐姐。
“自然是嫡長子的。”張璋攤開手,有些無奈地說道:“可是我哥哥已經找不到了,所以我就一直將這個婚約視爲自己的,結果沒想到那個小丫頭竟然命薄,早早地便去了。”
這個時候,小涼還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這個哥哥就是歐陽灝軒,而張璋雖有推測,但也不敢確認,畢竟現在還沒有跟歐陽灝軒就此事真正坐下來談一談。
“你這個年紀也太小了。”小涼被張璋這麼提及往事,對於方纔被突然戳破心思的尷尬也有些淡然了,不禁開口打趣道:“人家十二歲,你纔多大?”
“其實說起來,我的年紀只比你小兩歲而已。”張璋好似被逗笑一般,不禁摸了摸額頭說道:“像墨北王的孩子,怎麼可能告訴外頭真實的年紀?連生辰八字都是假的。”
“可是外頭不是傳聞,當時是王妃生產時有人搶走了墨北王的一個孩子嗎?”小涼詫異地看着張璋問道:“難道這生產的時機還能作假?而且你怎麼知道你比我小兩歲?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作爲一個孤兒,自幼就被花嬤嬤養在清閣,自然是花嬤嬤說自己是哪一日的生辰便是哪一日。
“唉……”張璋嘆了口氣,低聲道:“其實那個人搶走孩子的時候,的確是我們剛剛出生的時候。”
“那,這怎麼解釋?”小涼越聽越糊塗,只能攤開手說道:“難不成你們其實根本不是雙胞胎?”
“你說到了重點。”張璋往後靠在椅子上,老神自在地說道:“我哥其實比我大兩歲,但是我哥的身子特別弱,甚至府醫說有可能會活不下來,當時特別瘦小,即便兩歲,可是看上去甚至還不如剛剛出生的我壯實。”
張璋低下頭,好似陷入了回憶一般繼續說道:“老爹說,我哥當初好像是感覺到我有危險一般,不停的哭,可只要進了產房就不哭,當時他哭得都跟要斷氣似的,我爹於心不忍,終究還是把他放在了我孃的枕邊。”
“所以,當時被換掉的穩婆進去的時候其實你們倆已經放在一起了。”
小涼以爲這纔是事實的真相,結果卻看到張璋再度搖搖頭說道:“當時偷走孩子的其實是奶孃。”
“那爲什麼偷走你哥哥,而不是你?”兩歲的孩子,雖然身子瘦弱,不能起來走路,可是多少得懂一些東西了吧?
“因爲奶孃是臨時找來的,之前的奶孃死了。”張璋淡淡地說道:“結果那奶孃進去的時候,我哥就拼命的哭,就好像知道那奶孃是壞人一般,奶孃怕被人察覺,只能直接抱着就走了。”
“那爲何還要隱瞞年紀?爲何還要說是雙胞胎?”小涼有些呆愣地問道:“你難道就沒想過,也許真的是雙胞胎呢?”
“我想過,我曾經派人調查過,事實證明,老爹當年告訴我的只有一半是真的。”張璋嘆口氣,終於說到了關鍵之處。
“你剛纔告訴我的還有假的?”小涼只覺得張璋簡直是腦袋壞掉了,否則既然是假的,爲什麼還要說?
“因爲我那日看到了你腰間的火焰圖案。”張璋看着小涼說道:“其實,父親沒有告訴我,當年擄走的,其實是我的兩個哥哥,一個是我的雙胞哥哥,另一個則是那個不斷哭泣來提醒危險的病弱的哥哥。”
“火焰圖案?”小涼一愣,隨即想起自己身上的確是有這麼一個圖案,不禁詫異地問道:“這有什麼關係?”
“因爲那是墨北王嫡長子纔有資格在出生時就被烙下的印記。”張璋看着小涼,眉宇間慢慢浮現一絲親近,緩緩地說道:“自那一日起,我便知道你就是我的哥哥,是那個爲了救我最終被那些人帶走又被丟棄的哥哥。”
“這不可能!”小涼幾乎要被驚呆了,他怎麼可能是墨北王府的嫡長子?
“沒有什麼不可能。”張璋看到小涼吃驚的樣子,不禁笑着說道:“兒時父王總是不肯告訴我真相,而我也是道聽途說,外界只傳聞墨北王被人搶走了一個孩子,是男是女,何時搶走的無人得知。”
“那……你的生辰又如何作假?”小涼現在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根本不夠用的,好似所有的認知都被打破了。
“因爲父王爲了保住唯一的孩子,也就是我,將當時在場的人全都殺了。”這也許是墨北王這一輩子做的最愧疚的事,所以他小時候碰到父王去拜祭那些無名墓碑只覺得詫異,後來才知道這些淵源。
“所以,除了當初搶走孩子的那個人,沒有人知道你究竟是何時出生的。”小涼總算明白了爲什麼很多人都認爲張璋的年紀很小,一方面是因爲他本來長相就比較像孩子,另一方面就是生辰是假的。
“不錯,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都是四年後才傳出去的,而父王從我一出生便把我送到了當初教習他武藝和兵法的師父那裡,一直到我長成少年纔回墨北城。”張璋聳聳肩,好似有些無奈地說道:“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察覺我爲什麼會長那麼高了。”
少年正值長身體的時候,所以不管有多高,別人也不會有所懷疑。
“如果照你說的,我是你的哥哥,那麼當初和我一起被搶走的那個孩子去了哪裡?”小涼雖然依舊吃驚,可是心底已經有些相信了,因爲他曾經無意間聽花嬤嬤跟小純說起過自己的身世。
那個時候,花嬤嬤說,當初阮青筠回清閣的時候就把自己丟給了他,只說給花嬤嬤找個養老送終的人,至於死活全憑造化。
據花嬤嬤說,那個時候的他非常瘦弱,臉色青紫,看上去就好似隨時都能斷氣一般,可是清閣最不缺能人異士,在花嬤嬤的四處求醫下,他終究還是挺過來了。
所以,小涼一直很感激花嬤嬤,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沒辦法出賣雲月汐,卻也沒辦法放棄花嬤嬤。
只是,現在也不知道花嬤嬤被安置到了哪裡,回頭見了雲畫總要問一問才行。
“父王其實在當初有一次進京之時就已經知道了我那雙胞兄長的下落,可是爲了讓他好好活着而不受傷害,父王便一直隱瞞了這個秘密,”張璋看着小涼說道:“那個人,就是歐陽灝軒。”
小涼呆住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跟歐陽灝軒之間竟然還有這一層關係。
更沒有想到,原來他喜歡的女子,是自己弟弟的心愛之人。
“其實,這纔是你把事實告訴我的原因對嗎?”小涼並沒有愣神很久,很快便回過神,看着張璋說道:“你是個很聰明的弟弟。”
“大哥,其實我並不希望你跟二哥之間因爲雲月汐而發生什麼矛盾。”張璋的確是抱着擔憂未來會兄弟相爭才選擇在這樣的情況下吐露真相,因爲父王說過,想要等到塵埃落定,可是……世事難料,誰知道他今日會無意間知道大哥對於雲月汐竟然會有愛慕之情呢?
當斷不斷,其心自亂,與其一直痛苦,倒不如現在就直接快刀斬亂麻,他相信小涼在明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情況下,在明知道雲月汐心中只有二哥一個人的時候,絕對不會再放任自己的感情。
“我相信你說的,只是……”小涼終究是個善良的人,所以在他明白張璋的良苦用心之時,雖然有那麼一瞬間的怨恨,可終究還是放下了,因爲在他心裡,家人遠比那些兒女私情更爲重要,“只是我希望暫時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
“你不願意回墨北王府?”張璋很吃驚,因爲他沒想到小涼在明知道自己是嫡長子,未來可能成爲墨北王的情況下仍然選擇如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身份。
“你比我做的更好。”小涼拍了拍張璋的肩膀說道:“你也知道我並不喜歡這樣被束縛的生活,而且我不認爲自己有能力去做好一個墨北王,所以我可以私下裡去見父王他們,但是現在這樣的狀況就已經很好了,沒有必要再改變了。”
“可是大哥……”張璋一把扯住小涼的胳膊,有些遲疑地問道:“難道你真的不想賭一把嗎?也許有了墨北王嫡長子,現在的世子爺,未來的墨北王這一身份,你就有資格跟軒王爭一爭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