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不困的住,總要試試才知道,不是麼?”辜盍眯起眼睛,抽出腰間佩劍,冷冷地說道:“你應該是鬼冥吧?”
“辜盍,你這是要於本冥宣戰麼?”鬼冥嗤笑一聲,動了動自己的身體說道:“歐陽新宇的身體雖然還有些傷,但是本冥若是想要殺了你們,依舊是易如反掌。”
“你其實根本不是十五受到影響,而是今晚對麼?”辜盍根本不理會鬼冥的話,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先前一直都在想,爲什麼你故意在十五不見人,讓人以爲十五纔是你最弱的時候,現在才明白,若是我們明日來,只怕纔是自投羅網吧?”
“辜盍,有沒有人告訴你,知道的太多,往往會死的很早?”鬼冥冷漠地看着辜盍說道:“這些年,我給了你轉生的機會,暗中給了你那麼多幫助,你都沒能殺了歐陽灝軒,本冥對你還真的是太失望。”
“說真的,我從未想過變成今日這幅樣子。”辜盍恢復了當年的記憶,所以那個骨子裡依舊驕傲的靈族大師兄,在某種程度上根本無法忍受這樣的苟活,只是他知道墨硯當初是爲了救他,所以他從未責怪任何人,只是偶爾會想,如果自己死了,也許就不會衍生出這麼多事來,也許烏鴉就不會死了吧?
墨硯聽到辜盍的話,整個人晃了晃,雖然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心裡的哀傷慢慢彌散開來。
他從未想過辜盍是怎麼想的。
他記得雲月汐曾經問過張璋,你做那些你以爲對別人好的事情之前,有沒有考慮過這件事究竟對別人好不好?
那個時候,他只是想復活自己的師兄,從未想過師兄願不願意以這副殘軀活在世上。
他的師兄,若是沒有恢復記憶,也許會好好的活着,可是如今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跟他最討厭的鬼冥牽扯在了一起,只怕心裡比他更爲難過吧?
“你以爲,你的身體裡有本冥的一縷殘魂,本冥就會忌憚你麼?”鬼冥冷哼一聲,盯着辜盍的目光好似一條毒蛇慢慢纏繞在人的身體上,讓人感覺黏膩而又毛骨悚然。
“呵……”辜盍笑了,淡淡的說道:“你都能一眼看出我不是烏鴉,難道還會懼怕什麼殘魂嗎?其實,我今日來,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話音一落,辜盍劍已出手,轉眼間劍影千條,連人影都已經消失在劍影之中……
“開始了。”小涼看到屬於辜盍的那個旗子隨風而轉,不僅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血緩緩澆灌入陣眼,只覺得眼前景色一花,當下摸出藥丸塞入嘴裡。
這纔是血祭真正的意義。
以自己的血開啓祭陣,陣在人在,陣亡人亡。
祭陣開,在無人能進,無人能出。
而身處陣眼之處的人,若是這七處旗子所在的人全都死了,那麼他也必死無疑。
若是他們困不住鬼冥,那麼爲了保護他們,小涼就必須以身祭陣,如此陣法纔會消失,他們才能離開。
就在小涼想到這些的時候,剩下的六面旗子,突然瘋狂的轉動了起來,很顯然是同樣遇襲了!
小涼猛地睜大眼睛,下意識看向旗子所代表的方向,如果有人偷襲,那麼說明鬼冥早就知道了陣法所在的幾個方位……
是啊,當年在祭陣上吃虧,現在怎麼可能不長記性?
小涼嘴角溢出一絲苦笑,當下反手抓住匕首,猛地劃開自己的胳膊,看着鮮血噴涌而出,那些旗子轉動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隨後抓起一把補血藥丸就往嘴裡放,在祭陣之中,壓住陣眼之人的人越厲害,那麼祭陣對於他們要對付的人影響就越大,而自己人的勝算就越大。
所以,小涼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張璋來冒險,從他無意間聽說歐陽新宇進京的事,他便已經偷偷回了京,本以爲如果沒有什麼危險那他便回墨北也好,結果從太后死了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那個時候他便知道,那個人並不是那麼簡單了。
先前他跟張璋說的那個事,其實是真的,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山洞,也不知道里面爲什麼會記載了這些東西,但是他離開後,那個洞竟然沒多久就塌了,很顯然是有人設了極爲厲害的陣法,只是難道當初那人也算到了,進入這洞穴的人是自己嗎?
有的時候,小涼覺得現在人的智慧比起古人來說實在是差太遠了。
就好像當年他們靈族的族長,門下弟子千人,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高手,可是現在的靈族……
盛極必衰,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
當所有人的目光不是放在追求自身武功的提升而是勾心鬥角的時候,自然就會慢慢敗落了。
只是,這一次,他們真的能成功嗎?
……
“小姐,祭陣已經開了。”雲月汐在紅鳶揹着她趕到山腳下的時候,紅鳶察覺到自己已經不能再進一步,這才擔憂地說道:“我們進不去了。”
“小姐,你怎麼來這裡了?”就在這個時候,紅玉和戰亮也出現在這裡,看到雲月汐紅玉也是吃了一驚,當下上前握住雲月汐的胳膊說道:“奴婢去找辜盍,結果辜盍那裡沒有人,所以奴婢就去找殿下……”
“灝軒在祭陣裡?”雲月汐一把反握住紅玉的胳膊,急促地開口問道:“是不是?”
“是!”這一次應聲是站在一旁的戰亮,“主子察覺到小世子他們的動作,來不及做安排,就帶着暗閣進去了,特地將屬下留下來,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雲月汐猛地回頭盯着戰亮,冷冷地說道:“有我在,什麼萬一都不會有!”
明明知道雲月汐的眼睛出了問題什麼也看不到,可是戰亮分明感覺到灼灼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雲月汐發怒,可等你看過去,根本沒有任何發怒的跡象,只是那凜冽的殺氣足夠讓人敬服。
“小姐……”紅玉有些擔憂地開口道:“你現在身體……”
“紅鳶,立刻召集紅字閣所留下的所有人到這裡來。”雲月汐拍了拍紅玉的手,隨後吩咐道:“戰亮,你手裡還剩下多少人?”
“回小姐的話,還剩下百餘人。”戰亮立刻應聲。
“足夠了。”雲月汐轉頭看向紅鳶的方向,沉聲道:“把我剛纔收拾好的包袱帶好,跟我來。”
紅鳶和紅玉立刻扶着雲月汐往前走,而云月汐看上去好像沒有任何章法的胡亂走動,但是戰亮在後頭看的清楚,當下心中大駭,難道雲月汐要再開祭陣?
“小姐!”戰亮下意識地拉住雲月汐的衣袖,急聲道:“您應該知道,祭陣一開很有可能會有性命之憂,而且現在小世子已經開了祭陣,小姐再開一個有何意義?”
“誰說我要開祭陣了?”雲月汐停住腳步,淡淡的說道:“你不懂,跟着來就行了。”
戰亮雖然並不是特別懂陣法,可是他之前曾經聽楚亮說過,連老先生都誇過雲月汐的陣法大成,難不成她還有其他的陣法要佈下?
走到一處空地,雲月汐停住腳步,點點頭說道:“紅鳶,叫人吧。”
紅鳶立刻從袖中掏出一支菸花,嗖的一聲在天上炸開了紅色的痕跡。
這一刻,在皇宮中本就沒有睡着的紅樓聽到外頭一聲悶響,打開門看到京郊外再次炸開的第二朵煙花,當下一驚,隨後立刻穿好衣服,朝着紅字閣飛身而去。
“戰亮,你帶着你的人,讓他們每隔百米就站定一個人,沒有我的命令,不得亂動。”雲月汐沉聲道:“紅玉,你去山口等着,若是紅樓帶人來,就讓他安排下去,挨着戰亮的人繼續站,記得一定要百米一人。”
“是!”戰亮和紅玉立刻閃身消失,紅鳶有些擔心地問道:“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就算殿下已經進了祭陣,咱們也不可能打開祭陣不是嗎?”
“紅鳶,你以爲已經對付過鬼冥一次的祭陣,還會有用麼?”雲月汐坐了下來,將自己的令旗朝着四個方向擺好,淡淡的說道:“對付鬼冥,絕對是一個人的血就能解決的問題。”
當年,如果一個人的血能解決問題,大長老也不會只困住鬼冥了,依着大長老的性格,應該殺了他的,不是麼?
但是當初大長司和大巫都死了,鬼冥依舊好好的活着,所謂的被藍河無意間放出,也不過是當時這些人的無奈之舉罷了。
因爲困不住了。
既然困不住,那還不如尋個理由,讓鬼冥以爲他們還是有辦法對付他的,只是被不懂事的娃娃放走了他而已。
讓他有所忌憚,總比肆無忌憚好的多不是麼?
雲月汐想到這裡,不禁閉上眼睛,先前她就好似做了一場夢,雖然眼睛看不到,可是卻看到了當年所有的過往,看到當年那位大長老真正的想法,她自始自終都沒有愛過鬼冥,也自始自終都沒有接近過鬼冥……
那些人,將她所愛之人引入了祭陣,然後用他的血留住了自己的性命……
吳雪常常跟她說,冥冥中自有天註定,那麼如今的一切也是按照上天註定的軌跡來走的嗎?
可是她雲月汐既然已經背棄天道重生一次,那麼就是再違逆天道一次又如何?
想到這裡,雲月汐猛地睜開眼睛,赫然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自己竟然再度能夠看到了!
也許,自己突然失明就是爲了看到那場過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