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了。”
這是離歌在嫵兒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他的聲音很低,低沉的讓人心痛。
嫵兒輕嘆着搖頭,“他沒變,他不會變。”
“你這算自欺欺人嗎?”
離歌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和嫵兒熟到了這種程度。
他覺得他們好似相識依舊的老友那般,沒有男女情愛的糾葛,有的是知心的相交。
所以他沒有絲毫隱瞞的問出了口。
他不願意傷害眼前的女子,他讀懂了她的心,讀懂了他整個人卻與愛戀無關,只是因爲她是嫵兒,是那樣風華絕代,讓人驚豔的女子。
無關她的容貌,只關乎她的心。
所以他直言不諱,只想點醒她,不願意她在傻下去。
感情這種事情,不就是越傻,陷得越深,陷得越深,傷得越重嗎?
嫵兒搖頭,她不認可離歌的話,“焰蕭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是。我們之間經歷了太多事情,他是何樣爲人,我比誰都清楚。”
“所以呢?”
離歌讓步了,他可以不去管嫵兒會怎麼想,他關心的是她這樣想以後,會怎樣做。
“陪我去找他,我要問個清楚。”
嫵兒一字一句的說着,那聲音中滿是決然的意味。
離歌再一次嘆息,“你看懂了,可心不傷透就不能放手,是嗎?”
“是。”
這一次,嫵兒沒有再狡辯什麼,“我是看懂了,也想到了。可我不相信,也不願意信。我不相信經歷生死的感情,會遭遇背叛。離歌,如果是你的晚晚背叛了你,你會信嗎?”
“不會,如非親眼所見,無法相信。縱是親眼所見,也寧信她有苦衷。”
設身處地的想過,他明白了,不再反駁,只是點了點頭道:“我的人已經去請我的心腹御醫了,你等他來了,給你診過脈再去。無論如何,身體纔是本錢。如果他真的有苦衷,你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豈不是負了他。”
“你倒是會安慰人。”
嫵兒有些悽然的一笑,卻沒有拒絕。
可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都不見御醫來,嫵兒和離歌都感覺到了事情的詭異。
可一個御醫,從來沒得罪過誰,也不和雲朝國中的任何人存在着利害關係,值得有人這樣處心積慮的害他嗎?
不約而同的,嫵兒與離歌看向了彼此。
他們相視後,雙雙起身,走出了房間,在驛館中尋找這御醫的下落。
只可惜,尋遍了整個驛館,都找不到那御醫。
“來人,給本王傳令下去,務必找到……”
離歌下着命令,卻被風婆婆阻止,“人已經死了,沒有找的必要了。”
她擅長巫蠱之術,一定程度上能夠看到過去未來。
她說的話,嫵兒和離歌都信。
甚至離歌還想問問是誰下得手,可他沒法開口,因爲風婆婆根本沒有說那件事情的意思。
傳聞中,來自苗疆的人脾氣都很大,也很古怪。
哪怕是嫵兒的朋友,他也不敢貿然的去開罪對方。
嫵兒看透
了他的心思,微微搖頭,直接開口相詢,“什麼人做的?”
風婆婆看了一眼嫵兒,坦然道:“和你沒關係的事情,管他做什麼?”
“是離歌身邊的人出事了,怎麼和我沒關係。何況他是在來給我診脈的路上出事的。”
嫵兒這樣問,風婆婆搖頭道:“那也不是衝着你和離歌去的,管他呢?”
“那是衝着誰,焰蕭嗎?”
不自覺的,嫵兒就問出了口。
風婆婆沒有說話,卻等同於在某種程度上認同了嫵兒的猜想。
她這一認同,嫵兒徹底的急了,“那我更不可能不管了。”
“他那麼對你,你還管他?”
她這樣問,離歌和嫵兒都沒有懷疑什麼,因爲她來自苗疆,是蠱術高手。她能夠知曉一些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何況焰蕭對嫵兒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此刻只怕整個皇宮中,都已然傳得沸沸揚揚了。
嫵兒不自覺的嘆息,“我不知道的事情,可以袖手旁觀,我知道的事情,絕做不到不管。何況我和他之間……”
“你們之間差了一個結果,若他對你說一句話狠到極致的話,你也就死心了,不會再這樣傻下去了,是嗎?”
風婆婆略顯有些動怒的問着。
“我不知道。”有那麼一瞬間,嫵兒的眼中現出了迷茫之色。
離歌說,她缺一個讓她死心的答案,可就算是有一個答案,她可以忘掉所有付出的一切嗎?
她可以忘掉動過的情,用過的心嗎?
也許,有了一個決然的答案以後,她會更不知所措。
她茫然卻決然,“但我知道,我現在一定要去找他,去告訴他有危險。風婆婆,我希望你告訴我,是什麼人動的手。”
“冥落。”
風婆婆沉默了足足大半個時辰,在嫵兒幾乎要放棄等待的希望,直接就衝過去找焰蕭時,她開口了。
她很是無奈的說了這兩字,似是在方纔的對峙與堅持中,她徹底失敗了那般。
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後,嫵兒的眸子中閃過了一抹殺機。
冥落確實是個早就該死的人。
她轉身,話都沒有多說一句,就一路跑出了驛館。
驛館外,她遲疑了。
若是換做從前,她可以肯定的知道焰蕭在哪,可今時今日,她發現自己竟這般的毫無頭緒。她都不知道時辰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有了距離,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竟變得這樣彼此不瞭解。
她向宮人詢問着焰蕭的下落,畢竟他是皇帝,是個很大的目標,走到哪都多少是會有人注意到的。
她的詢問,換不來宮人的答案。
宮人們看嫵兒的眼神,從先前的羨慕與尊重化作了鄙夷,似乎她是瘟疫那般,不躲遠就會被傳染,就會喪命。
“說!”
當第十個宮人用這種態度來對待嫵兒時,她忍無可忍的怒吼了一聲,手中更多了一柄匕首,“不說就殺了你。”
嫵兒以生死想要挾,那宮人竟似是在那一瞬間,徹底的豁出去了一般,他有些視死如歸的站在當場,“要殺就殺吧,反正左右都是個
死。”
嫵兒無奈了,她何曾是濫殺無辜的人?
氣得抽回了匕首,嫵兒指着遠處喝道:“滾,有多遠滾多遠。”
那宮人連滾帶爬的逃離,卻不想還沒跑上幾步,就被離歌攔住了去路。
他一直都溫文爾雅,哪怕他是琉璃國的九皇叔,他也很少擺架子。
此刻,他卻顯得格外的冷漠,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宮人,他問:“對本王總可以說吧?”
那宮人的目光在嫵兒與離歌之間來回的遊離,離歌淡淡開口,“別在本王面前動不該動的心思,本王不是嫵兒,你若是說了便饒你一命,若是不說既然你左右都是個死,那本王就成全你。”
離歌身上透着一股狠意,那宮人索性不算太笨,在聽到他這樣說後,也就一咬牙開竅道:“皇上有令,若……”
那宮人看向了嫵兒,他面露難色,因爲實在不知該如何稱呼她。
嫵兒從來都笨,她恍惚間懂了幾分。
想來焰蕭下令時,必然對自己沒有什麼好的稱呼,若不然這宮人也不至於如此。
嫵兒輕聲的嘆息,“無妨,你繼續說吧。”
那宮人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嫵兒,才繼續道:“皇上有令,他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許對您說。誰說誰去死,殺無赦。”
說完,他很是圓滑的看向了離歌,“既然九皇叔問起了,小人必然得說。若是誤了軍國大事,只怕是要掉腦袋的。”
“嗯,本王確實有國事找你雲朝國的國君。”
離歌半是安撫的開口,那宮人徹底的放心了,就遙遙一指東南方向道:“皇上就在上書房,你們去找他吧。”
說完,那宮人便不帶嫵兒和離歌有所表示,就一溜煙的跑遠。
人跑遠了,嫵兒微微低頭,苦笑道:“他竟那麼不想見到我。”
“可你還是要去見他。”
離歌有些心疼的嘆着。
嫵兒點頭,“對,我去見他。”
說完,嫵兒倏然擡起頭來,望定了離歌,“做你的輦車。我知道在這雲朝國的皇宮裡,你有資格乘坐輦車而行。”
離歌一怔,他很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了嫵兒。
她該是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焰蕭看到她和自己走的那麼近纔對。
他愕然,嫵兒莞爾,“你看我多傻,我不是早就決定離開了嗎?離開的時候,我也是希望他誤會你和我,反正我總歸是要回琉璃國幫你。現在他已經誤會了我們,不是正好嗎?”
離歌發現他有些的看不懂嫵兒了,卻似乎看到了她口中那暫時無法言說的苦衷,“你有必須離開的理由?”
“嗯。”這一次,嫵兒沒有避而不談,很是直接的道:“我必須回苗疆,因爲那是宿命。回去是九死一生,我連能否自保都不知,何況帶上他。他有他的牽絆,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所以這一次註定不能同行。”
離歌懂了,禁不住悵然嘆息,“你心裡倒是想他多一些,都沒爲自己想過。我覺得我看人不會錯,他是變了。但看着你,我卻突然希望他沒變。”
“謝謝。”
嫵兒輕聲的笑了,“變沒變,這一次見面不就知道了嗎?”
(本章完)